第21章 求情

第21章 求情

龍夜和龍裳換了青衣小廝的裝扮去喜伯跟前領差事,倒嚇了喜伯一跳。

喜伯便去求龍城:「追拿竊賊之事,本是府中弟子職責,都是老奴有失職守,如今連累六少爺、七少爺受罰,實在慚愧,還請大少爺降責。」

龍城扶起喜伯道:「龍夜、龍裳少不更事,缺少歷練。此事也可給二人一個教訓,不可貪功急進。」

喜伯還要說話,龍城笑攔道:「您別由著他們胡鬧,好好督促他們做事就行了。」

喜伯只得依從。回到自己院子里,龍夜和龍裳正在堂上喝茶,看了喜伯回來,忙來問如何。

喜伯故意板了臉道:「大少爺吩咐老奴好好看著兩位少爺幹活呢。」

龍夜和龍裳這下可真是愁眉苦臉起來,龍夜道:「既然如此,就恭喜喜伯又添兩個免費的勞力,請隨意吩咐吧。」

喜伯心裡暗笑,想起府里還有哪些地方確實需要勞力好好工作,揀出幾件來,道:「那就有勞六少爺、七少爺了。」

龍璧去找福伯,進了院子,便瞧見院內青石地上,燕東、燕南、燕西、燕北四人在太陽底下跪著。四人見了龍壁,一齊行禮。想來是因為龍夜、龍裳闖得禍,連累他們被福伯責罰。

福伯已迎出來道:「二少爺有事吩咐一聲兒就是,怎麼還過來了?」

龍壁道:「正是路過這裡呢。龍壁斗膽先求個人情,饒了他四個吧。這事情都是龍夜、龍裳惹出來的,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福伯道:「是,既然二少爺求情,這次就饒過他們。」說罷,沖院子里的四人喝道:「這次暫且饒過你們,還不謝謝二少爺。」

四人對龍壁欠身道:「多謝二叔。」又對福伯欠身道:「多謝福管家。」福伯揮手讓他們去了。

進了屋內坐下,龍璧和福伯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同時嘆了口氣。

龍璧道:「我在大哥那裡也求不下情來,只得另想了辦法。」

福伯忙道:「老奴也是。」

龍璧不由一驚:「福伯也請了人來?」

福伯道:「正是。方才老奴已經傳書白霆白大爺,請他過來與大少爺敘舊。二少爺呢?」

龍璧不由微愣,道:「我也已傳書給大哥龍玉。」說到這裡,不由苦笑。

第四天了。龍晴再步入靜思堂的大門時,手心裡已是沁了冷汗。

堂上依舊水洗過般潔凈,昨日那些沾了血污的瓷片已收拾得無影無蹤,彷彿不曾存在過,只有自己膝蓋上那些深深淺淺地傷痕,和不曾停歇的疼痛,證明曾發生的故事。

跪下去時,龍晴已是忍不住微蹙了眉,跪得筆直時,冷汗也爬上了額頭。龍晴看著八寶案上的翡翠日冕,微垂下眼瞼。

不過盞茶的功夫,福伯拎著另一個紅釉的玉瓶準時出現。

玉瓶碎裂在地上時,龍晴的心已忍不住一抽。

便還是熟悉的動作,褪去長袍,挽起褲腳,膝蓋上和腿上的青紫腫脹、滲著血絲的傷口是那麼觸目驚心,也沒有絲毫的猶豫,龍晴踏上一步,緩緩地跪下去,鮮血立刻便浸了出來。

今日的玉瓶是鈞瓷的呢。龍晴心裡苦笑,也許是鈞瓷的瓷片最是鋒利堅硬,也許是這幾日痛得懼怕,龍晴不由有些微微顫抖,只覺今日似乎比前幾日都要疼痛,難挨。

「大少爺吩咐:一個時辰。大少爺那裡,就不必謝罰了。」

福伯告退出去。龍晴微垂了眼瞼,一滴淚珠已是忍不住滑落下來。

龍城正在靜室調息,門外小卿恭聲稟告:「徒兒打擾師父精修,只是府里來了貴客,龍玉大師伯到了。」

龍城進得書房,果真,長身玉立在案前,正翻檢自己功課的,正是大堂兄,龍玉。

「龍城見過大哥。」龍城行禮問安:「大哥怎麼有空過來?」

龍玉微微一笑:「不歡迎?」

來者不善啊,龍城不由笑,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歡迎之至。」龍城接過小卿奉上的茶,示意他退出去,親自為大哥奉茶。

龍玉接了茶盞,也不喝:「好東西啊。」

這套茶具是建窯的黑釉金絲兔毫盞,名師之作。

龍城笑道:「小弟不似大哥懂茶,便是福伯送了什麼茶具來,便用什麼。」

「哦。」龍玉點頭:「所以,我送你的那套八仙紅釉的孤品玉壺春瓶,你便都賞了晴兒……跪著。」

龍玉說到最後兩字,聲音很輕,挑眉去看龍城。

龍城心道,原來是為了此事,倒是大老遠跑來的。

「大哥先喝茶,有什麼話一會兒只管教訓龍城。」龍城笑,這一路趕來應該是十分辛苦,大哥不先潤潤喉嚨。

龍玉確實渴了,瞪龍城一眼,先品了茶,武夷新茶,入口甘甜。

「龍晴私入青樓,龍城不過是按爺爺的規矩罰他。」龍城又為龍玉添茶。

龍玉不由蹙眉。當年自己與白大哥和任二哥一時興起,跑到青樓挽香閣斗酒,又將龍城也喊了去。結果被龍城的小廝鐵斬出賣,被三爺爺傅懷抓個正著。

自己和龍城固然是被一頓家法打得皮開肉綻的,第二天勉強爬起來去謝罰,又被罰去靜思堂跪規矩。

龍城看大哥臉色,知道他是想了起來,不由悻悻然道:「爺爺賞我和大哥的可是龍泉窖品名作《二十四孝》……」

每天一個時辰,連著十二天,天天嶄新的碎瓷片……龍玉想起那時的慘痛,不由打了個冷戰,道:「你既然知道其中苦楚,怎麼還捨得罰龍晴?」

龍城奇怪道:「這是爺爺定下的規矩,我和大哥犯了,要受罰,龍晴犯了,當然也要受罰,有什麼捨得捨不得?」

龍玉氣道:「你當晴兒是你我這樣的性子嗎?那是多溫和乖巧的一個孩子,你便是斥責他幾句,他已是怕的了,還用跪這種規矩。」

龍城也端了茶道:「大哥可是不知龍晴的性子,也是執拗倔強的不比龍羽差呢。」

龍晴只有七歲,一心想著要救娘的性命,開始擺弄各色藥草,有些更是奇毒無比,不知中了幾次毒,出了多少事故,把爺爺爹娘和龍城嚇得。

好在有天下第一聖手在,傅家又多靈丹妙藥,才未讓龍晴有什麼損傷。

龍晴十一歲,膽子更是大了。珍惜之物,一般都不易得,尤其是那些珍貴稀有的藥材,多是要冒性命的危險,才可得到。即便是爺爺、爹爹和自己如何言辭訓責,板子打到身上,娘又是如何軟語勸慰,讓龍晴多愛惜自己,龍晴依舊是不聽,明裡暗中的鼓搗。直到有一次,為采一枚珍惜靈芝,差點喪身異獸之口。

那一次,龍晴昏迷了三天。玉顏險些就要急死。她拉著龍城的手泣不成聲:「龍晴固然是心疼我,卻不知我又是如何心疼他,他若是為娘死了,娘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龍城又氣又悔又是無奈,等龍晴醒轉了,便拿了板子好一頓拍,讓龍晴不要執拗任性,要知愛惜自己,就像娘說的,拿你的命去換娘的命,要置娘於何地?更也沒想到其他疼愛你的人。

龍晴雖是應了錯,也乖了一些,可是最後,依舊是沒有聽自己的吩咐,在娘彌留之際,還是跑了出去。

娘死時,心中該有多少惋惜,多麼擔心,又多麼痛惜。

娘的七七之日。龍晴奉茶時,淚滴就滴在娘生前最喜愛的茶盞上。

龍城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不早些趕回來?」心裡卻是隱隱有了答案。

果真,龍晴的回答,讓龍城驚怒,龍晴又敢以身試毒,並昏死在雪山之上。而龍晴後悔的竟然還是自己沒能早些找到解毒之葯。

龍城只氣得一個耳光打過去,將龍晴打倒在地,龍晴手裡的茶盞也摔得粉碎。

你就不怕你在雪山之上醒不過來嗎?你就不怕自己死在那劇毒之下嗎?

龍城驚怒於龍晴的膽大妄為,驚怒於龍晴的執拗任性,偏平素里是那麼溫和,乖巧,懂事,倒讓龍城疏忽了龍晴的堅持和倔強。

那是龍城第一次下重手責罰龍晴,只將他吊在棗樹上用鞭子抽得遍體鱗傷,可是龍晴,依舊不認一聲錯,他錯的只是沒聽大哥的話,沒聽大哥的吩咐而已……

龍城不由嘆氣:「大哥是不知道龍晴,便是他認定的事情,便由著性子去做,什麼後果也不計的,我這當哥哥的能怎麼辦,再不經常將他打得爬不起來,就更是無法無天了。」

龍玉不知那許多事,卻被龍城的樣子氣笑了:「你還好意思說龍晴,當年也不知是誰,但凡離開家裡到外面轉上一圈,家裡接到的投訴和告狀的帖子,就一摞子一摞子的,藤條也得一筐筐的備著……」

龍城不由也笑,道:「大哥的情形不是也差不多。」

龍玉無奈:「你就伶牙俐齒的跟我對付吧,早晚找了機會收拾你。」

龍城笑道:「大哥想要收拾龍城自然使得,便多寬免著沖兒幾個吧。」

龍玉已有四個兒子:雲沖、雲決和雲冰、雲冷。長子云沖和次子云決都已15了,是龍玉的兩位夫人相隔三天所生,雲冰和雲冷才十歲多些,也是雙生。

龍玉聽了,手裡茶盞便飛了過來,龍城伸手接了,添茶,又奉回去:「大哥大老遠地跑來,龍城只說一句,大哥就怒了?」

龍玉也不接,道:「你若不說,我倒是險些忘了,你這膽子肥了,敢在爺爺跟前告我的狀。」

龍城不由冤枉,道:「這話從何說起?」

龍玉冷冷地道:「若不是你寫信說起我罰沖兒、決兒的事情,爺爺如何會知道?」又恨道:「光顧著躲爺爺,倒是便宜那幾個小畜生,竟敢告老子的狀,等回去就扒了他們的皮。」

龍城忙道:「大哥息怒,可莫冤責了沖兒、決兒。」

龍玉道:「難道不是他們寫信向你喊冤?」

龍城笑道:「是冰兒和冷兒給龍夜、龍裳寫信,提到了而已。冰兒和冷兒可不敢說你這位爹爹大人的不是,只是心疼兩位哥哥。」

所以龍城便給龍玉寫信,勸他多憐惜兒子們,偏巧這信被傅驚看見了,將龍玉好一頓斥責。

龍玉怕爺爺尋了錯處責罰自己,琢磨著先躲出去幾天為好,正好接到龍壁的家信,說是大哥怕要重罰龍晴,便去奶奶跟前告了假,急匆匆地跑大明湖來了。

龍城忍不住埋怨龍玉道:「大哥聽到我罰龍晴,便知心疼,沖兒和決兒年紀還要小一些呢,能有多大的錯處,您就罰他們兩個跪荊棘跪到昏過去,難怪三爺爺知道了心疼。」

壩上傅家的規矩,弟子跪規矩,就是跪荊棘,到了大明湖,荊棘少見,便跪瓷片,也算是家風不變吧。

「年紀尚小便敢惹上江湖中最厲害的殺手組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不好好教訓,哪天小命沒了,都不知道。」龍玉冷哼道。

又訓斥龍城:「我若是罰他們自有我的道理,非說給你聽嗎?偏寫了那信回去,結果爺爺發現了,那幾個小畜生倒沒事,卻只罵我管教不嚴。」

龍城當然知道龍玉大哥委屈。三爺爺正是和爺爺一樣的,但凡有錯處,必是對著長孫打罵。

龍城不由笑:「這話大哥敢說,龍城可是不敢說了。」

龍玉一瞪眼睛:「廢話!你也不用跟我這裡多啰嗦了,龍晴那裡已是罰過四天了,就免了!」

「是。」龍城欠身。

龍玉這才重又坐下來:「添茶!」

「龍城,龍城!」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褐衣軒昂的中年男子已經急沖沖地闖了進來。

「白大哥。」龍城有些意外:「您不是忙著組織洞庭湖剿匪嗎,怎麼來了?」

龍玉也欠身道:「白大哥來了!」

「龍玉,你也在啊,真是巧了。」白霆笑,分外心虛的樣子。

龍城不由暗中氣惱,這是誰敢滿世界告我的狀,等查出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又氣龍晴,果真是可人疼的孩子啊,不過是跪了幾天碎瓷片,來求情的都排成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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