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沉香一路皺著眉頭為那些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發愁，不過一到他的居所門前，他就什麼也不去想了，本來嘛沉香心就足夠大，一般的小事兒他是根本想也不會去想，像剛剛的那種事兒，他往往就想一想，實在想不出來，就乾脆不想了唄。

進屋見了小玉，沉香把朝堂上的事兒揀了大概對小玉說了，兩個人又同惆悵了一會兒，沉香突然說道：「小玉，你的傷也差不多好了，咱倆離家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回去看看娘了啊。」

小玉輕輕點了點頭，不過又問道：「沉香，你剛剛回天庭，能這麼快就又下界嗎？」

沉香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用擔心，整理天條的那邊不是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嗎，咱們快去快回。」

沉香、小玉手挽著手很快來到了華山聖母廟，準備把那天的心結好好解解，當他們跨進門的時候卻聽到裡面傳來了說笑聲，定睛一看，原來是百花姨母和幾位花仙子來找母親解悶兒來了。他們見沉香和小玉進門都歡歡喜喜地迎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圍著小夫妻倆議論，話頭無非是沉香越來越英俊、瀟洒了，三界已沒幾個人能及了，小玉越來越美麗、有韻味了，頗有三聖母的風範了等等。

沉香如魚得水似地一味地嬉笑應付著，小玉卻不知怎的，打心眼兒里就不喜歡百花仙子等人，更不要提這麼些個八婆一樣的女人圍著自己指指點點地說些肉麻的話了，不過她也知道不能過於明顯地表露，只好似笑非笑地對付過去，眼睛卻不時地瞥向一旁的三聖母。

三聖母剛剛還在和百花等人有說有笑，可見沉香小玉一進門卻又收了笑意，板起了一張臉來，小玉看三聖母面無表情，也猜不出母親的想法，不過她卻能感受到三聖母心裡其實還在意著那件事。只是，她還不知道三聖母心裡在意的卻早已不是她為救那個狐狸精被三聖母誤傷的事兒了，而是沉香那麼在意老婆，卻丟下母親不管不問的事兒了。

百花卻也不傻，她一看三聖母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只見她風情款款地走到三聖母身邊坐下，對沉香發話道：「沉香，你過來，到姨母這邊坐下。」

沉香答應了走到母親身邊坐下，百花又發話道：「沉香，莫怪姨母倚老賣老，我可要替你們母親說說你倆了，」見沉香沒有反對，百花繼續道：「三妹妹誤傷小玉的事兒，我全都知道了，那隻不過是個誤會，再說死的那個只不過是只修鍊不足百年的狐狸精，打死就打死了，也沒什麼好惋惜的，」百花只管自顧自地說著，也沒注意到小玉這時候的臉都已經綠了，「小玉受的傷是真不輕，可是你也不該就那樣扔下你娘不管不顧就走了啊，你娘的心裡有多難過，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我來看三妹妹，也還不知道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呢，你說你，沉香，你對得起你娘嗎？」百花說完就將已經開始暗自垂淚的三聖母摟進了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起來。

沉香剛剛也注意到了小玉的臉色變化，心道：雖然今天不好太反駁百花姨母的話，不能讓母親再難過，可是也不能太委屈了小玉啊。於是他開口說道：「百花姨母有所不知，那小狐狸精本來就是小玉的朋友，再說那天她是在幫娘和小玉打探消息，還救下了一個孩子呢……」

「那我是不是該給你老婆賠禮道歉啊——」三聖母突然打斷了沉香的話，酸溜溜地說道。

「娘」，「娘」沉香、小玉齊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玉不敢……」

「你不是這個意思，那幾天咱們什麼狀況你又不知道，我正急著找那妖怪的行蹤，就見那隻狐狸精抱著個未足月的孩子在跑，我怎麼知道她是什麼人啊，再說，她本就有妖氣，我斬殺她也是名正言順的，難道還要先打聽她的來歷出身么？」很明顯，最後一句話三聖母是說給小玉聽的。

小玉的臉跟著三聖母的話音又變得一陣紅一陣白，委屈的淚花直在眼眶裡打轉，又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落下來，沉香一陣心疼難過，一句話脫口而出：「那娘也不能隨便斬殺無辜啊，再說，她手裡不是還有個孩子呢嗎？」不過，沉香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因為三聖母已經氣得慘白了臉色，倒在百花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百花這時氣得大叫了起來：「沉香，你在說什麼，不就是三妹妹倒霉，打死的那個狐狸精是小玉的朋友嗎，如果是個不認識的，你們還會這樣嗎？想當年，三妹妹為了給我報仇，用寶蓮燈打死了妖怪全家整整一百七十一條人命，那司法天神不是也沒把她怎麼樣嗎，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做兒子的來指責她了……你看你把三妹妹都氣成什麼樣了，還不快過來道歉！」百花不經意間又提到了那個二郎神，三聖母的親二哥，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自然，再看看其他人也如同蠟像一般，早已齊齊地驚呆在了原地。

沉香、小玉也是驚呆在了當場，他們實在是不敢相信百花姨母口裡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全家大大小小一百七十六條人命，滅了人家滿門，這能是自己那個一貫以溫良賢淑示人的母親嗎，這還是三界人人稱頌的華山三聖母嗎，這還是那個自己費盡千辛萬苦，九死一生也要救出來的娘親嗎？沉香不能再想象下去，只是覺得有一股涼氣正從頭頂，一絲一絲慢慢遊走，一直涼到了到了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