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就這在楊戩離開華山的不長不短的將近一年時間裡，三聖母這邊可以說發生了很多對她來說至關重要又讓她悲痛欲絕的事，可是，對楊戩和他的活寶師父玉鼎真人來說，才不過是只有一天時間而已。

玉鼎真人現在沒有別的任何想法，只是有一種想要撞牆的衝動，他真是後悔不迭，後悔不該和楊戩這樣的人比耐性，後悔沒在打發走楊戩之後就迅速地逃離開這個金霞洞。現在他堂堂玉鼎真人，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竟讓自己的徒弟堵在了自己的洞府里，跑又跑不得，坐又坐不下去，說又說不得，瞞又瞞不了了，真是丟盡了他祖師爺的臉啊。

各位眼明的看官不禁要問了，他楊戩現在不過是神識一縷，法力盡廢，武藝全無，他堂堂玉鼎真人好歹是修行成千上萬年的上仙吧，想做什麼不行啊，這麼怕楊戩幹啥。道理是這樣不假，可是各位也不要隻眼明，不心亮啊，想他玉鼎真人本就是楊戩的師父，不論他對楊戩做什麼都得背上以大欺小的罪名，更不要說，再做什麼趁人之危的勾當了。更何況，他乃是三界之中以鼎鼎大名的「護犢子」的美名而譽滿天下的闡教眾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愛護徒弟還來不及，怎麼會欺負於他呢？

後悔歸後悔，可是無論如何他玉鼎真人也再坐不下去了，悄悄地睜開一隻眼，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楊戩，依然是沉靜如水，波瀾不驚，再睜開另一隻眼，直勾勾地看定愛徒，好幾次欲言又止，楊戩仍然不睜眼，卻開了口：「師父，您是有什麼話要對徒兒說吧？」

玉鼎真人卻是嚇了一跳，忙遮掩道：「沒，沒有，沒有話——」

楊戩緩緩睜開眼，望定師父，眼睛一瞬不瞬，直看得玉鼎真人心裡開始發毛，手心開始發汗，眼睛也是轉來轉去，不知該往哪兒看，最後逼得玉鼎真人一怒而起，道：「罷罷罷，我算憋不住了，走，徒兒跟我來吧！」

楊戩一挑星目鳳眼，嘴含笑意，也不說話，不緊不慢地撩衣而起，跟師父出了門。

玉鼎真人看楊戩一出門就徑直朝雪窟方向走去，氣得差點要吐出血來，滿含醋意地問道：「徒兒，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這件事的？」

楊戩也不看師父，隨口說道：「你救我回來的那一天。」

玉鼎真人這次是真的要吐血了，怒目對著楊戩道：「你，你，你，好你個小兔崽子，你把你師父我騙得好苦啊，啊，啊，啊……」玉鼎真人已被氣得不自覺地帶出了小旦花腔般獨特又奇特的哭唱腔調。

楊戩卻也不勸，只抱起膀子斜著眼看定師父，好像就在等他什麼時候自己停下來一樣，玉鼎真人見楊戩又是這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這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卻又總是沒有一點辦法，只好自己收了可笑的模樣，正色道：「呃，臭小子，你是從我的哪一點破綻看出端倪來的？」

楊戩撓撓頭，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氣了玉鼎真人一個半死：「師父，您的破綻實在太多了，我都想不出該從何處說起了，您容我好好想想——哦，是從您出現在三妹面前時就看出來了。」

「你，你你你你胡說，我那時已經裝得很像了！」玉鼎真人憤恨難當得反駁道。

「師父，您都說您在裝了，徒兒我怎麼還能看不出來呢？」楊戩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全然不管師父氣憤成了什麼樣子。

「呃，我有說這話嗎?」玉鼎真人此時反而顯得一頭霧水般，憤憤不平的模樣也收斂了不少。

「師父啊，那一次您裝得太沉著、太平靜了，而在雪窟時您又太激動、太煽情了，您老人家那麼不擅長演戲，好像是咱闡教人盡皆知的吧，徒兒我如果看不出來，別人不是要恥笑於您了嗎，我這也不過是力保師門的面子而已啊。」楊戩依然是雲淡風輕地說完這些話，卻已經搞得玉鼎真人哭笑不得了。

「呸、呸、呸，什麼好話都讓你說盡了吧，只怕讓為師我最丟面子的還是在你小子面前的時候多吧。」玉鼎真人無奈之下只好以此來找些平衡啦。

說話間師徒二人已來到了雪窟門口，同樣的，兩人還沒進洞就聽到了雪神哼哼唧唧的魔域之音，不過奇怪的是，這次聽到的卻不是埋怨，不是嘮叨，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可憐的、可疑的、可怕的說道：「求求你啦，放過我吧，求求你了，饒了我這個老頭子吧——求求你啦——」

楊戩師徒倆從未見過這種陣勢，同時一驚，兩人相對一望，默契無比地齊齊向洞內趕去，兩人剛一進洞，就聽雪神像看到救星般的大叫起來：「玉鼎真人啊，真人啊，你可算來了，嗚嗚，你可算來了，快救救我吧，救救我吧，那個人快把我折磨死了——」

「誰，那個人是誰？」玉鼎真人又是一驚，莫名其妙地問道。

「還有誰，還能有誰，還不是你帶來的那個寶貝——」雪神用那將要崩潰的魔音高聲嚷道。

玉鼎真人這時才注意到本應躺在萬年寒冰床上的那個身體現在卻不見了，玉鼎真人大驚道：「人呢，人呢，你把人給我看哪兒去了？」

「呃！人？什麼人？哦，你是說他呀。」雪神被玉鼎真人的一聲大叫都給弄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玉鼎真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