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沒有胡說，她就是我娘。」沉香聽到那個東西把娘和二郎神又提到了一起，心裡很是不爽。

而三聖母聽到這些話，早已經氣得臉都綠了，她剛想發作，就聽那個東西接著說道：「小子，三聖母就算是你娘，那她怎麼可能會被囚？」那團東西語氣里滿是疑惑、滿是蔑視。

「我娘當年觸犯了那破天條，才被二郎神那六親不認的東西給囚禁了整整二十年。」

「什麼，二郎神親自囚禁的，不可能，小娃娃，又在哄老子了，他二郎神疼妹子是三界之中人盡皆知的事兒，莫不是你娘犯了王母娘娘最恨的思凡大錯……哦，對了，不思凡哪兒來的你啊，哈哈哈哈，哦……他二郎神莫不是實在瞞不下去了……哈哈哈哈……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捨得罰他妹子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休得胡言亂語，二郎神早就不是司法天神了，還提那個小人作甚。」沉香這次是實在惱羞成怒了，憤憤地打斷了他的笑。而身後的三聖母已經氣結地暈了過去，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小玉那小巧的身體上才不至於又跌坐在地上，而小玉也不停地一遍一遍給三聖母掐著人中，捋著胸口，幫她順氣，助她醒轉。

「什麼？二郎神早就不是司法天神了，怎麼回事，他不做司法天神又幹什麼去了，快說說，小娃娃。」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我只來問你，你是為什麼原因被囚的？」沉香不想再多在這裡耽擱，趕忙轉移話題。

「我，你是什麼人，問我這個作甚？」那團東西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沉香一遍。

「我是奉玉帝之旨來給以前的罪仙翻案的，告訴我，你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被囚禁於此受苦的呀。」沉香微昂了昂頭，底氣十足地說道。而這時三聖母也逐漸地蘇醒了過來，小玉悄悄舒了口氣，繼續扶住虛弱的三聖母。

「什麼？你——奉玉帝之旨來給罪仙翻案？就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別開玩笑了，憑什麼呀你？」

「憑我手刃了罪魁禍首二郎神，憑我改了舊天條，夠不夠啊！」沉香這次簡直是在咆哮了。

「什麼？你手刃了罪魁禍首二郎神，你改了舊天條？小娃娃，你的口氣是越來越大了，二郎神是什麼人啊，那是三界公認的第一戰神，那是修鍊了幾千年的人中龍鳳，神中翹楚，就憑你個半人半仙的東西，也能殺得了二郎神，哈哈哈哈……這個玩笑開得大了點吧，哈哈哈哈……」

「你……住口！」沉香氣得恨不得上去一通亂斧砍殺了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可是他又不能這樣做，真是氣到要吐血的份兒上了，而身後的三聖母和小玉也都已氣得渾身哆嗦地如同篩糠一樣了。最可惱的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一掌斃了他的能力，卻又誰都不能做，只能瞪著眼干著急。

三聖母費了好大的勁，終於稍稍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掙開小玉攙扶的手，走到沉香身邊，輕輕拍拍沉香的肩膀，示意他退一步，沉香心領神會，轉身走到小玉身旁站下，小玉趕緊又幫著沉香順開了氣。

「好了，不要再懷疑了，我就是三聖母，二郎神的親妹妹，我兒子沉香說的都是實情。」

「什麼？你是三聖母？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你不是被囚禁了嗎，怎麼會站在這裡？」

「是我兒子沉香改了舊天條，救出了我，這回你全明白了吧。」

「什麼？天條真的改了，那二郎神……也，真的死了，還是他的親外甥親手殺死的？」見三聖母點點頭肯定的樣子，他繼續似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你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殺死自己的親哥哥，他當年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你又是那麼地依賴他，你怎麼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哪有外甥殺舅舅，當娘的卻不管不問的，不可能……」

三聖母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到最後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色兒了，不過她為了沉香能完成任務，這次是豁出去了，「好了，不要再啰嗦了，只要你能跟我們回天庭重新受審，你有什麼疑問我都盡量回答你，說吧。」

那團東西受了鼓舞，喜不自禁，忙說道：「楊蓮，你叫楊蓮對吧，二郎神總是叫你蓮兒，」

聽到這話，三聖母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寒噤，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涌遍了全身。

那團東西也注意到了三聖母的這一個小小的反應，繼續說道：「我記得你們楊家也是因為瑤姬長公主思凡一事慘遭滅門的吧，那時候你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而二郎神也才僅僅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吧。」那團東西說到這裡，稍一停頓，似乎是在觀察三聖母的反應。

三聖母被他這樣一問，渾身上下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差一點失控地摔倒在地，而沉香、小玉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吃驚加好奇都使他們石化了，誰也沒有出手去扶三聖母，三聖母趔趄一下再次站穩，極不情願，又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她又有些氣惱，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是誰，還不能告訴你，因為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呢。」那團東西得意地甩出這樣一句讓人就要抓狂的話。

「好，你問。」三聖母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

「天條可是明確規定神仙不能思凡，仙凡也不能通婚的，你娘違反天規被壓在桃山之下，而你的父親和大哥也被就地正法，殺死在了桃山的家裡吧，那時只有你和二郎神楊戩逃了出來，是不是？」那團東西緊追不捨，咄咄逼人。

三聖母被人提到傷心處，早已經淚流滿面了，而沉香、小玉，如果剛剛是吃驚的話，現在就是震驚了，他們還真的不知道，母親和二郎神也會有這樣慘痛的經歷，而他們還有一個慘死在天條之下的外公和大舅舅。

「天庭的意思好像是要趕盡殺絕的，那時的你們只不過是兩個不大的孩子，又沒有什麼法力，是怎麼逃脫天兵天將的圍追堵截的？」那團東西看到三聖母傷心落淚，不但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得寸進尺地問開了。

三聖母哽咽地說不出話，只死死地瞪著那團東西。

「咳咳咳，你不說我也知道，還不是那楊戩拼了九死一生，背著你沒命的狂奔，才得以逃脫，我還記得，有一次，楊戩為了你的安全，把你藏在草窩裡，自己卻跑到開闊處吸引追兵去了。回來時，已經是滿身傷痕，卻還沒忘給你抓回一隻兔子打牙祭呢，嘿嘿，那個小孩兒還真是沒的說，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卻那麼知道照顧人。」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這回是沉香沉不住氣了。

「我呀，還真是巧了，你娘小時候的事我還真是知道的不少，想聽嗎，小娃娃，想聽就別插嘴！」這回輪到他下命令了。

沉香這時也矛盾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母親小時候的事，可是看母親悲痛欲絕的模樣，他又有些不忍心，「娘，你看……」沉香望望三聖母欲言又止。

三聖母此時已經抽泣地四肢冰涼，神經麻木，腦袋裡一片空白，只余了一口氣撐著才沒有倒下去。「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三聖母抽噎地更厲害了，只好向洞壁靠了靠，找了一塊凸起的岩壁坐了下去。

「不說？我當年就是沒機會說，已經憋屈到現在了，再不說，還不得憋死啊，那個楊二郎那麼地照顧你，還要經常受你的氣，當年的你可真是個不懂事的娃娃呀，在那種情況之下還只會和你哥哥要好吃的，要喝的，都是孩子，你讓他上哪兒弄那些可口的東西去，他為了給你弄來蜂蜜，自己去掏蜂窩，人都被毒蜂蟄的不成樣子，更可氣的是，你吃蜂蜜吃上了癮，總是央求他弄給你吃。有一天，他被一群毒蜂蟄到，整個人都腫得不成樣子，他還怕嚇到你，就在樹叢里呆了一夜，等消了腫才回的家，而你卻因為一夜沒的吃，又害怕，和他鬧了好一陣子，還打翻了他辛苦帶回來的一點蜜。唉，可憐的楊二郎哦，強忍著體內的劇痛又是哄你，又是勸你，忙活了好半天喲，自己忙了一天一夜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

「你不要……再說了，求你了……」三聖母此時已經由剛剛的抽泣，變成了嗚嗚的哭聲。

小玉聽得入了迷，也跟著嗚嗚地哭了起來，只有沉香聽了這些，心裡是五味雜陳，他對二郎神的恨，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的強烈了，甚至還有些為他那時候能如此細心地呵護母親而感動了，可是過去畢竟是過去，仍然無法彌補他心中的傷痛。「不要再說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我娘那時候就是個小孩子，不懂事也是很正常的，你現在再提這些做什麼？」

「小孩子，那她私配你爹的時候可不是小孩子了吧，為什麼她自己就是親身經歷了喪家之痛，也明明知道思凡所受的處罰之重，還要私配凡人啊！」

沉香被問得啞口無言，卻還強詞奪理，「愛情的力量是無法阻擋的，我娘和爹相愛了，就是要在一起，怎麼樣？」

「喲，小娃娃，口氣還是這麼硬啊，那你爹呢，你爹現在在哪兒啊？說不出來了吧，是死了，還是走了，哈哈哈哈，凡人的壽命不過幾十年，撐死了你爹娘能在一起過三四十年，可是你們的壽命呢，何止千年萬年，再說了，他們還要面臨著天兵天將的追殺，你說說，仙凡戀是甜多啊，還是苦多啊，為了那一點點幸福、甜蜜就將丈夫、兒子置身在危險之中，這樣做就對了嗎？」

沉香這一次是真的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了，只能求助似的望著三聖母，可是三聖母此時的心情卻只有比沉香的更為難過，沉香提到的愛情，於她而言只不過是個笑話。她付出所有追求的愛情，只持續了三年，就因為仙凡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而過早的夭折了，劉彥昌的離去是她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痛，巨大的痛苦最終摧毀了三聖母的意志，她又一次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