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以吻她
蘇一念見到蘇老爺子時,心酸得直想哭。蘇老爺子向來都是威風凜凜的傲視眾人,何曾像現在這般虛弱的躺在床上,遍身插滿了管子,看起來慘不忍睹。
蘇清風所說的「受了點刺激」,根本就是安慰她,這怎麼會只是受了點刺激?
蘇一念換了防塵衣,被護士帶進了重症病房,她在床邊靜坐許久,蘇老爺子才緩緩醒了過來。蘇一念激動地湊過去,輕聲喚:「爺爺,爺爺,您怎麼樣了?」
蘇老爺子的眼睛空洞地瞪著天花板,半晌,方才有了點光亮,蘇一念心底哀慟,眼睛漸漸濕潤,「爺爺,您能聽見我說話嗎?爺爺,您不要嚇我。」
從未見過蘇老爺子這樣頹廢,蘇一念很心疼,這麼多年來,他肩負著家族的榮辱,將蘇氏集團推向巔峰。現在他還未老去,蘇氏集團卻在他眼前垮了,可想而知他會有多難過。
良久,蘇老爺子才回過神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音節來,蘇一念見狀,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又怕徒惹蘇老爺子不快,她慌忙抬手拭眼淚,故作堅強的說笑:「爺爺,您不是一直說你身體倍兒棒,怎麼也躺進醫院來了?」
蘇老爺子臉色蒼白,整個人顯得蒼老許多,他怒瞪她一眼,有氣無力道:「你這丫頭就是故意來氣我的,我這橫豎是一腳伸進棺材里的人,惹你們心煩也是應該的,都走吧。」
蘇一念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難怪病房外面沒人守著,莫非是看著蘇氏要倒了,他們連假意奉承都不肯了?「爺爺,您千萬別這麼想,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叔叔嬸嬸們都忙著找解決的辦法,哥哥姐姐們也都在想法子,您安安心心的養病,別想太多,等您出了院,他們一定已經想到化解公司危機的辦法。」
「哼。」蘇老爺子輕嗤一聲,「你別替他們說好話,他們都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個時候,也只有你這個傻丫頭會來看我。」
「爺爺,我……」蘇一念剛要說話,蘇老爺子已經揮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當初是我太固執霸道,如果早聽你的話,蘇氏集團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爺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要好好養身體,公司的事情就交給我們,等您出院了,公司一定好好的。」
蘇老爺子長吁一聲,「你當我真的老了,公司虧空了十幾億,他們現在就等我兩腿一伸分家產,豈會如你所說同心協力的解決問題。他們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是什麼性格,我比你更清楚。」
言盡於此,蘇一念再也找不到話說,沉默了半晌,她說:「爺爺,如果您信得過我,就把大權交給我,我會盡全力將公司拉回正軌。」
「你?就憑你?」蘇老爺子瞠大雙目,在他眼中,蘇一念還是當年那個虛弱得快要死去的孩子,他壓根就不信她會讓蘇氏集團起死回生。
可是想到當初她給他的那份企劃書,他的心隱隱動了一下。他是商人,自然知道那份企劃書會給公司帶來什麼樣的巨變。但是現在公司已經是外強中乾,根本沒有任何資金可以啟動那個計劃。
被蘇老爺子鄙視,蘇一念很受傷,怎麼說她也是Edwin教授的得意門生,雖然她一直在容達集團打醬油,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是無能。「爺爺,只要您信得過我,我就有能力辦到。」
蘇老爺子定定地看著她,當年膽小脆弱的孩子,如今已經褪去青澀與稚氣,長成一個成熟又嫵媚的小女子。或許他試著相信她,公司的情況他清楚,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同是一無所有,不妨搏一搏,或許最後的結果會出人意料。
蘇老爺子向來不賭博,可這一次,他想賭一賭。
皺眉深思良久,蘇老爺子終於下定決心,他神情凝重地盯著蘇一念,鄭重道:「蘇一念,我現在正式將蘇氏集團交到你手上,不求你起死回生,但求你盡全力。」
蘇一念眼底濕潤,她站起來,鄭重又俏皮的道:「遵命,爺爺。」
從這一刻起,她將與蘇氏集團共存亡,她突然感覺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大,似背負著一個家族的榮辱興衰。而這一刻,將會是她人生價值的重大體現。
她將不再是那個兒女情長的蘇一念,拿著公司總裁的印章時,蘇一念的手隱隱發抖,她堅定地看著蘇老爺子,她發誓,絕不辜負爺爺的期望。
回到別墅,已經是凌晨,她很累,卻了無睡意,沖了一杯咖啡,她拿著蘇氏集團的資料進了書房,卻沒料到書房裡燈火通明,祁慕凡趴伏在書案后睡得正沉。
她陡然放輕腳步,緩緩走到他身前,他的睡顏乾淨,平時繃緊的面部線條放柔,竟有幾分孩子的稚氣。她緩緩伸出手,在快要觸到他的臉時,倏然回過神來,她猛得縮回手來,心跳如擂鼓。
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她捧著資料轉身向外走,眼角餘光卻瞟到電腦上的一個剪影,她止住步伐,眯眸望去,心跳倏然停止,復又失速跳動起來。
那是……
她根本就不敢相信電腦屏幕上那個人會是她?
一個穿著流氓兔睡衣的女孩獃獃地站在房門前望著前方,房間里流泄的光線打落在她臉上,她的神情落寞而悲傷。蘇一念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怎麼會有自己的照片,而且為什麼獨獨用了這張照片來做屏保?
她想得正出神,祁慕凡卻似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動了動,緩緩清醒過來。蘇一念連忙退後兩步,正想轉身離去,卻已經來不及。
「你回來了?」祁慕凡的聲音還帶著一抹睡意惺松的慵懶,低沉沙啞得直撩。拔人心。蘇一念心底顫了顫,很不爭氣的被他牽引。
「嗯。天快亮了,回房睡吧。」蘇一念沒有回頭,徑直向門邊走去。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來人拽住,一個用力,她跌進他懷裡,他的唇壓下來,含住她的唇用力吸。吮,好像這樣還不解氣,直接狠狠地啃咬。
蘇一念只覺得他的怒氣來得莫名其妙,她掙扎著要推開他,他的雙臂卻牢牢地禁錮著她,令她動彈不得。「祁……」
她張開嘴,打算狠狠地斥責他,他卻趁虛而入,狡猾的舌長驅直入,瘋狂的席捲她嘴裡的所有芬芳。一時間,書房裡只余他們唇舌碰撞出來的曖昧聲,令人臉紅心跳。
蘇一念的心跳再度失了速,她的呼吸狠狠一窒,然後更加瘋狂地掙紮起來,他怎麼可以吻她?掙扎間,她懷裡抱著的資料散落一地。她掙不開他,心中惱恨不已,然後牙齒狠狠一錯,唇腔里頓時瀰漫起一股咸腥的血香。
祁慕凡吃痛鬆開她,見她如避毒蛇猛獸一般離他遠遠的,他的眼睛危險地眯起,這個女人膽敢嫌棄他,而且這麼明目張胆,真是可恨可氣。
蘇一念嚇得向後退了一步,眼見他眼底洶湧的怒意,她的小心肝抖了抖,很不爭氣的丟下一句「我先回房了」,就逃之夭夭。
她面對他時,總是做不到強勢,即使她已死心,他都能輕易的撩。拔得她春心蕩漾。這世上,也唯有他,才是她命中的剋星。
她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她與祁慕凡之間的爛賬,應該速戰速決。否則周而復始的折磨,只會讓她變得更不像自己。
眼見她逃走,祁慕凡並沒有追她,不是不想追,而是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文件,看著蘇氏集團四個字,他的鳳眸漸漸變得幽深。
彎腰拾起來一頁頁的翻,這是一份總裁暫代的合約書,他眼中精光乍現,真沒料到精明如蘇老爺子,最後竟糊塗的將蘇氏集團的生死存亡交付到蘇一念身上。
他冷笑一聲,自然知道蘇老爺子在打什麼算盤,他等著,蘇一念向他開口。
然而事實註定要讓他失望了。
一晃日子過去半個月,蘇一念每天早出晚歸,累得跟頭牛似的。以往還會覺得失眠,現在是沾到枕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祁慕凡始終等不到蘇一念開口來求他,他鬱悶得不行,終於按捺不住趁夜偷偷潛入蘇一念的卧室。
這個地方他不是第一次來,卻第一次這麼緊張。站在門口,他取下備用鑰匙,手心在直冒汗。月光自窗戶流瀉進來,灑落了一地的銀光,床上被襦隆起一小團,某人呼吸均勻,睡得正熟。
他放輕腳步緩緩走過來,在床邊站了許久,床頭暈黃的壁燈灑下柔軟繾綣的光線,一室旖旎中,她的呼吸輕淺,就像睡美人。
祁慕凡怦然心動,止不住心中的渴望,彎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她吐氣如蘭,讓他漸漸沉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睫毛掃到她的臉頰,她感覺痒痒的,伸手揉了揉臉,然後翻過身背對著祁慕凡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