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人心
不過江素梅還是去同餘慎,余文暉說了,二人都十分驚訝。
畢竟敬王是他們的親戚呢。
「觀敬王這些年的表現,不似有什麼野心的。」余慎手指慢慢敲擊在桌面上,皺眉道,「是不是哪裡弄錯了?」要敬王真有不軌的意圖,那說不定還要連累到好幾家人。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江素梅道:「咱們自然都希望是猜錯了,可是,世上事很多都是出乎意外的,謹慎點總是不錯。」
「也是,如今是非常時期啊!」余慎點點頭。
「我有個朋友在神機營當差的,我叫他留心一下。」余文暉是很低調的人,但知己還是有幾個的。
三人商量完畢,江素梅剛出來,就見余文君站在門口,她嚇了一跳:「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出個聲,在外頭等著嚇人呢?」
余文君哈哈笑起來:「聽說你們在講重要的事,我原本想聽一聽的,結果正好完了。」
余慎笑道:「文君你還是老樣子,滔哥兒呢?怎不帶來?」
余文君叫了聲伯父:「淘氣的緊,一會兒見不到我就哭,現在在睡呢,我抽空就來了,下回等他乖一點再帶過來,省得吵得你們心煩。」
「怎麼會,小孩子就是會鬧才好呢,以後聰明。」余慎撫了把鬍鬚,「見過你父母親了?」
「見了。」余文君拉住江素梅的手,「我是來看嫂子的,來陪陪她。」
余慎表示理解,揮手:「去罷,去罷,下回也帶姑爺來,平常在衙門都見不到他的,當真是大忙人,沒事也回來吃吃飯么。」
余文君道了聲是,同江素梅走了。
江素梅知道她是怕自己因余文殊在外,覺得孤單,故而才來相陪,便笑道:「你家裡也忙,沒事便不用來了,用不著擔心我,相公打了勝仗,我這心裡也鬆了口氣的。」
「總是委屈你了。」余文君拍拍她的手,「我如今也做娘了,哪裡不知道其中的辛苦,你還帶三個孩子呢,我一個都嫌累。」
江素梅抿著嘴笑:「多了就習慣了,再說,還不是生在貧苦人家呢,咱們有那麼多下人,怕什麼累。倒是剛才聽大伯父的意思,妹夫很是忙,不太陪你呢?」
「別提了。」余文君哼了一聲,「他不是何毒手么,那些衙門專找他去審案的,忙完了還請他吃飯,有時候推不掉,只得去,是沒有以前那麼早歸家了,有時候幾天也見不到面呢。」
「妹夫心裡有你就是了,男兒家么,可與咱們女人不同。」女人總是局限於一塊小小宅院,每日里有多少瑣事,消磨著青春,幸好心裡沒有怨,不然再跟幾個小妾鬥法,與婆婆唱對台戲,當真是無奈心累。
余文君笑道:「我自然知道了,我也不是原先的小姑娘,與好些太太打過交道,著實覺得自己過得還算不錯。」
江素梅挽住她的手搖了搖:「是啊,咱們都算運氣好的了。」
說話間,走了一段路,來到後花園,二人在石桌前坐下,江素梅命人端來瓜果品嘗。
余文君好奇詢問:「你剛才與大伯父,大哥說什麼呢?」
「也無什麼。」江素梅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出,「是關於敬王的。」一邊就讓翠羽把下人遣走,叫她提防有人走近,她與余文君和盤托出。
余文君驚嚇了一番,瞪圓眼睛道:「不會罷,難不成敬王還想……」
「誰知道呢,總是有這個可能,只是時機還未到罷。」
余文君點點頭:「是啊,上回相公還說起呢,說皇上的病貌似好不了,一直要休養,如此下去,要是加重的話,可就難說了。」
「還有太子呢。」江素梅補充,「這也是一個變數。」
「太子。」余文君忽地道,「我見過太子妃呢!」
江素梅好奇:「怎麼會見到她呢?」
「我相公姐姐不是嫁到胡家去的么,那胡家與石家是有些親戚關係的,但也不甚親密,那日姐姐請了我們去玩,太子妃正好也在,說起來,人很親切,一點沒有架子的,難怪會被選上,這容貌也是少有的美。對了,對了,我聽她說,現在太子正跟敬王學兵法,很是刻苦呢。」
「哦,敬王去教太子了?」江素梅驚訝,「那肯定是皇上的意思!」
「是啊,太子妃說了,敬王教的也很認真,還讓太子去神機營親自巡查,以求學點經驗。」余文君侃侃而談,一直都在誇太子妃,好似渾身沒有缺點一樣。
江素梅卻在思考敬王被派去太子身邊的理由。
當年皇帝給太子挑選夫子的時候,挑了好幾個人呢,可其中並不包括敬王,怎麼現在這節骨眼上,倒是把敬王給派去了?
「你回去后,也同妹夫說一下,凡是跟敬王有聯繫的,讓他關注一下。」江素梅叮囑。
其實敬王如何,她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可惜,偏偏他是幾家的親戚,一旦出了事,那可能是要連坐的,她可不想這麼倒霉,被人無緣無故的連累。
故而,此事才顯得特別的緊要。
此時,敬王正好回府,江念梅如往常一樣服侍他,親自寬衣解帶,從不偷懶的,敬王也習慣的很,笑眯眯的看著她一如往昔般清麗的臉蛋。
江念梅把衣服交給丫環放好,又拿熱手巾給敬王洗臉,頗有怨念的道:「王爺本來便已經很是勞累,偏偏皇上還讓王爺去教太子呢,真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妾身當真是心疼。」
敬王笑道:「這是本王的榮幸啊,太子可是將來的一國之君呢!」
「那太子學得可好呢?」江念梅笑問,「何時能領兵作戰?」
「這也得能學活學用啊,不過太子極為聰敏。」敬王感慨,他原本以為太子是孱弱的,只因天性寬厚,但事實上,他教了之後才發現,太子也有果決的一面。
假使他能當上皇帝,只怕不會遜於現在這一位。
敬王心裡想著,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江念梅好久不曾與他多說話,只因他很忙,這會兒輕聲說道:「我上回與三妹說了四皇子的事情,叫她不要大意,想必她會告知家人的……」
不等她說完,敬王的眼睛瞪了起來,喝道:「什麼?你說與你三妹聽了?」
他的臉色有些嚇人,江念梅臉色一下子發白,用手撫住胸口道:「王爺,您怎麼了?你不是說太子很有可能保不住位置么,他們都是咱們家人,自然要早日提醒啊,王爺,您不也不看好太子么?」
「你啊!」敬王猛地摔了一個茶盞,「真是多嘴!我不過是酒後與你說了一句,你怎的就說與別人聽?這些我自有主張的,需要你去說,你便去,不用你,你一個字也不應該說出來!」
江念梅與他夫妻多年,自然了解他的心思,知道他的心愿,才會想著拉攏余家等人,可是,她沒有想到敬王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不由哭泣道:「王爺,妾身也是為了您啊!」
看她哭了,敬王才略微收斂了一點,但面色還是陰沉著,伸手攏一攏她肩膀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為我,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只是此事重大,可不是說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你不想想,你當真了解你三妹?了解余文殊,了解你祖父,乃至你大伯父么?」
江念梅愣住了。
她是沒有想過這些,可是他們總是一家人啊,難道不應該想辦法讓他們一起同心嗎?
敬王看著她搖了搖頭。
他一直覺得江念梅聰明過人,可原來她在這方面始終還是差了些,女人家,到底是不知道大局,不知道人心啊!這麼多人,那麼容易拉攏,天下就沒有難事了。
他自小就受父親教導,最為明白其中的變化,故而他雖是王爺,卻仍能得到皇帝信任,留在京城,這可不是容易的。
江念梅哭了一會兒,抹抹眼睛道:「王爺,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妾身一時心急,說與三妹聽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想呢,是否告訴了別人。不過王爺,余大人已經打了勝仗,指不定能收服倭國,到時候定然又要陞官,到一品都不一定的,如此助力,王爺當真不考慮么?」
敬王淡淡笑了笑。
他早就試探過余文殊,這人絕不是那麼好收服的,更何況,此次他當真成功,又要得皇上賞賜,如此聖恩,將來辜負,於他來說,只怕有些不可能。
還有江家的江兆敏,林濤,何原等也都不是善茬。
他怎麼會沒有考慮過?
江念梅抬頭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敬王笑了笑,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既然你已經說了,不如就再試探試探你三妹好了,但一定要小心,只說我被派去教導太子,也是心有彷徨,生怕出點差錯。」
江念梅看他不再生氣,心也定了定:「也罷,那我抽空再去看看三妹,不過王爺,皇上的病當真是好不了了么?」
敬王眸光一轉,淡淡道:「這就要看天意了,若是天亡他,也不能怪別人。」
這語氣很是輕飄,可江念梅聽到耳朵里,不由得身子打了一個寒顫。
天意,當真是天意么?
然而,她也不能細想,嫁雞隨雞,自從她嫁給敬王之後,她的人生就已經與他緊緊貼合在一起了,不分彼此,有些事,她不用再問,只能往前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