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黃山之行
立秋之日,戴楸葉既寓有迎接秋天的意蘊,又應時序,因而,街上有許多人在賣剪成花樣的楸葉。小龔爺牽著安意走到小攤邊,買了枝楸葉簪,取下她頭上的斗笠,把楸葉簪插在她的鬢邊。
安意眉眼彎彎地笑道:「謝謝相公。」
「娘子,我記得以前我有送過你,一根梅花銀簪。」小龔爺憶起往事。
安意眸光流轉,「有嗎?」
「娘子,你的記心很好,不要裝不記得了。」小龔爺拉開斗笠的垂紗,湊到安意麵前,直視她的雙眼,「那簪子現在在哪裡?」
「在家裡。」安意隨口道。
小龔爺眯起雙眼,「真的?」
安意點點頭,「真的。」
「一會回到家裡,拿出來給我看看。」小龔爺道。
「不在這裡,在京城的家裡。」安意撒謊道。
小龔爺輕哼兩聲,道:「娘子撒謊,簪子你已經遺失,找不到了。」
「沒有遺失,在京城的家裡。」安意堅決不承認簪子遺失,繼續撒謊。
「娘子,我從你眼睛里看出,你心虛,你在撒謊。」小龔爺尖銳地指出這個事實。
安意下意識把目光移開,迴避小龔爺的目光,一移開,她就知道她犯錯了,這麼做不就等於承認她心虛,她在撒謊了?
「娘子,簪子是我送給你的,你怎麼能遺失,不好好保管?」小龔爺不滿地責問道。
安意撇嘴道:「什麼送給我的,明明是你隨手在路邊攤上買了根簪子,硬插在我髮髻上的。」
「你沒有取下來還給我,那就表明你收下我送的簪子。」
「我當時兩手不空,沒辦法取簪子還給你。」安意辯解道。
「後來你兩手空了,也沒把簪子還給我。」
安意語噎,那時候她只想著報仇的事,不記得把簪子還給他,事後也沒把那根簪子當回事,也就沒有好好保管,但是簪子畢竟是小龔爺送給她的,她沒有好好保管,遺失了,的確有些失禮,但是,她沒想過要收那根簪子,沒有保管好,也情有可原,小龔爺翻舊賬算,是不對的,嚷嚷道:「你一個大男人,這點小事,也要跟我計較嗎?」
小龔爺見安意惱羞的耍起賴來,挺直身體,把頭偏開,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兩句。
「你說什麼?」安意問道。
「沒說什麼。」小龔爺大步朝前走去。
安意看著走開的小龔爺,微微蹙眉,他生氣了?為這麼件小事生氣?還是又在佯裝生氣,要她哄他呢?不管是真生氣,還是佯裝生氣,終歸就是要她哄他,男人真是幼稚,又玩這種把戲,可是誰讓這個幼稚的男人是她相公呢,得,去哄吧!
安意快走幾步,追上小龔爺,拽著他的衣袖,嬌聲道:「相公,我保證以後你送給我的東西,我都會好好珍藏,絕對不會遺失。」
「當真?」小龔爺斜睨安意。
「絕不食言。」安意正顏道。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小龔爺給安意戴上斗笠,「下不為例。」
「嗯嗯嗯」安意乖順地點頭。
小龔爺彎了彎嘴角,清亮的眸中染上了笑意,他的小娘子太可愛了!
說話間,一行人到了人頭攢動的土地廟。
土地,承載萬物,生長萬物,在封建社會,農業是主要的經濟命脈,事關王朝興衰,因而上至帝王將相下至黎民百姓,皆非常重視土地的豐收。
春秋兩季的祭祀,又稱為春祈秋報,春祈是春耕之前,請求後土神保佑,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秋報則是收穫之後答謝神靈,也是為來年的祈求做準備。
六合縣的縣令去南京城參加祭祀,南京知府曾來請小龔爺去主持祭祀,小龔爺婉拒了。南京周邊的大小官員以及鄉紳,也曾過府拜訪,皆被攔了回去。回到南京城,他只是聖衣門的龔七爺,不是京里那個函親王。
今日在土地廟主持祭祀的是本縣的主薄,到了廟祝乩卜出來的吉時,主薄獻上了五穀和三牲,聲情並茂念了一大段祭詞。
三杯酒灑在地上,祭祀完成後,四個穿著紅衣的壯漢,抬著後土神開始巡街。前面是舞龍舞獅開道,後面跟著八個挽著籃子的總角小子,籃子里裝著五穀包,沿路發給圍觀的路人。
在總角小子後面,是跳蚌舞、採蓮舞等藝人,在她們後面是一群熱鬧的百姓。小龔爺和安意沒有跟著走,去前面的空地,聽社戲。
社戲唱的是《前山土地和後山土地》,有個地方,山前山後各有一座土地廟,山前土地廟香火興隆,山後土地廟則冷冷清清,山後土土不滿,來找山前土地抱怨。
戲到是一出有趣的戲,兩個扮演土地的戲子唱得也好,只是太陽曬的厲害,聽了一會戲,安意已熱得香汗淋漓。一行人去旁邊的茶樓坐下,喝了杯茶,吃了幾塊點心,就往回走,路過藥店,買了一大包香薷飲。
喝香薷飲,亦是立秋的習俗之一。
立秋過後的第三天,小龔爺收到一張請帖,七月二十六日,金刀寨寨主程皖成親,請小龔爺務必親臨。
小龔爺看著信末那個四個大字,皺了皺眉頭,程皖是他結交的兄弟,兄弟娶妻,依禮他應該親自去道賀,可是程皖的小妹程皊,是個比沈融和齊萱更讓人頭痛的丫頭。
雖然他已經拒絕她的心意,不下十數次,她卻不死心,前些年,還追著他後面跑,害得他後來都不敢跟程皖聯繫,這件事要讓娘子知道,他的桃花債又要多添一筆。算了,還是禮到人不去的好,省得麻煩。
安意沒注意到小龔爺那一臉鬱悶的表情,接過秋菱端進來的茶水,端了一杯放在小龔爺面前,問道:「金馬寨在什麼地方?」
「在黃山松谷。」小龔爺道。
「黃山?安徽黃山。宣城是不是也在安徽?」安意問道。
「是啊,宣城是在安徽,從黃山過去,大約兩天的路途。」小龔爺端杯抿了口茶。
安意笑道:「太好了,我們喝了喜酒,可以順道去宣城,看看大師姐送給我的那些產業。」
小龔爺摸了摸鼻子,道:「不用去喝喜酒,我們直接去宣城。」
「為什麼不去喝喜酒?」安意不等小龔爺回答,眯著眼盯著他,「是不是那裡也有你的紅顏知己,所以不想我去啊?」
「不是,我從來就沒有什麼紅顏知己,只是程皖他們嗜酒如命,每次和他們飲酒,都會喝得酩酊大醉,我怕你不喜歡,才不想去的。」小龔爺竭力辯解道。
安意挑了挑眉,「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喝喜酒。朋友成親是喜事,你要是推辭不了,喝醉了,我會體諒的。」
「好,我們去喝喜酒。」小龔爺為了表示清白,只能去喝喜酒了。
七月初五,宜出行,小龔爺和安意啟程,前往黃山的金刀寨。
小龔爺的「腿傷」好了,又是去江湖朋友那裡喝喜酒,就沒有用那架超豪華的馬車,用的是帶有聖衣門標誌的馬車,杏仁、桃仁和小李子三個不會武功的,留在了龔家,沒有同行。
出了縣城,安意不願坐馬車,戴上遮陽的斗笠,翻身上了馬,策馬前行,感受清風入懷的涼爽和愜意。
「娘子,等等我。」小龔爺催馬上前,與她並騎齊驅。
聖衣門的名頭,在江湖上還是比較管用的,一路順風順水,沒有那些不長眼睛的宵小之輩,來打擾他們的旅程。走走停停,沿途觀賞各處的景色,品嘗各地的美食,不多日,就進入了安徽地界。
離城尚有十里路,走到一片樹林旁,蒼翠墨綠,樹林一直從山腳蔓延到山頂,風輕輕拂過,樹葉紛紛飄落。
路旁有棵老樹,纏在枝幹上的青藤已然枯黃,樹冠上搭著個鳥巢,不遠處一條小溪彎彎曲曲的流淌著,小溪上架著獨木橋,橋的那頭隱隱可見幾間泥瓦房。
夕陽下,炊煙裊裊,寧靜而悠遠。
安意看到此景,腦海里突然冒出一首詞來,吟道:「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娘子這首詞吟得不對,應該是夕陽西下,有情人攜手天涯。」小龔爺糾正她的錯誤用詞,「重新再吟一次。」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有情人攜手天涯。」安意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七爺,這首詞您還滿意嗎?」
「滿意。」小龔爺笑著點頭。
話音剛落,就聽到樹林里傳來一陣「嗖嗖」的細微聲響,象是有人在施放暗器。
小龔爺長臂一伸,先將安意抱了過來,護在懷裡,然後吩咐道:「諸漆,陳玖去看看怎麼回事。」
諸漆和陳玖直接從馬上飛掠而起,竄進林中前去察看。
過了一會,諸漆回來了,「七爺,一群人在圍攻一對男女,那男的是玄刀門的肖三公子。」
「娘子,我們過去看看,肖瑞是我的朋友。」小龔爺摟著安意的躍上樹梢,帶著她一起去救人。
林中有數十人圍攻一對男女,地上還躺著幾個受傷的人。肖瑞使的是大刀,橫砍豎劈,威力驚人。那少女用的是暗器,細小的暗器密集地射向圍攻的人。
圍攻的人不停地用兵器掃飛暗器,無法接近兩人,是以,肖瑞這方雖然只有兩人,卻能跟數十人周旋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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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南京的立秋習俗,祭祀習俗,我沒查到詳細的資料,就借用了我們這邊的一些習俗,有所出入也是行文需要,請不要太過考據。
本來這章是昨天就要上傳的,碼到最後三百字,手疼得厲害,實在支撐不住,拖到現在才發,真得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