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書生俠盜緣相逢 自古明月惹相思

第六章 書生俠盜緣相逢 自古明月惹相思

不料剛才還乖乖聽話的紅馬,被青衫人一瞪,便發起狂來,前作后踢,左突右撤,上下顛簸,只想把坐上之人踢下來。那馬上的少年大驚失色,趕緊拉住韁繩,若不是仗著騎術精湛,早已被摔下馬來了。孩子們只覺那青衫人就像在變戲法一樣,看到馬上少年的窘迫樣子,不禁大笑。

少年見制服不了,便終身一躍,落下馬來,那紅馬一得自由,便放足狂奔而去,眨眼功夫便已不見蹤影。

青衫人喝道:「看你還往哪兒跑。」那少年聞聲,跑得比馬還快。青衫人也不慢,不一會兒便只剩下兩個黑點。孩子們直到看不見了,便又開始自己的遊戲。

這時也是八月上旬了,北方天空已然乾燥炎熱,本就缺乏雨水的旱地此時更是裂痕累累,使人打不起精神來。官道上分微吹動便揚起一道塵埃,楊老漢又坐在了那張老櫃檯旁,都快兩個時辰了,仍不見一個過客。這年頭雖然太平,生意卻不好做。老人拿著面芭蕉扇緩緩扇動,悠閑的半閉著眼,並不為沒有生意而擔憂,到時店中的夥計,不一會兒又出來向官道上張望一下。

楊老漢泡了壺茶,正自顧品著,半張的眼似在回憶著什麼。他卻是已經老了,不再像年輕時好動了,熱血沸騰的時代已成了往昔歲月,現在更加珍惜的反而是這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師父,我們都在這兒呆了十多天了,再不來,就快沒吃的了。」那小二道。「阿六,別急嘛。我們在這兒等是皇俠的意思,皇俠的話在我們來說,那就是聖旨啊。」楊老漢不急不慢的說道。「師父,皇俠也是你的徒弟,怎麼你對他卻是言聽計從。」小二不滿的道。「再說了,我看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如我們,怎麼回事我們的大師兄。」

「嗨,你懂什麼,就你那點莊稼漢都把式,也敢評價人家的武功。現在師父都遠不是他對手啦。」楊老漢說著搖了搖頭。「莊稼漢的把式還不是你教的。」小二嘟囔這又出門去看了看,除了黃沙滿天,還是不見半個人影。就在他轉身回去時卻發現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正與楊老漢說著話。

「怎麼樣?靜舒,查到了沒有?」楊老漢關切的問道。「沒有,不過卻見到了歐陽南海,但他正被一個青衫少年盯著不放。」進來之人正是皇俠軒轅靜舒,雖才三十齣頭,但一身武功深不可測,為人沉穩冷靜,為皇宮破了不少刺殺。現被皇上召為駙馬,已是皇上身邊的一大要臣,經常讓他處理一些江湖中的事。楊老漢雖是他的入門師父,但他的一身武功卻非楊老漢親傳。

「那黑衣人認得武功如何?」楊老漢問道。「他的武功很像傳聞中的鬼書生,博而精深。」軒轅靜舒道。楊老漢道:「你覺得如何?」「若要勝他,並不是不可能。只是……」軒轅靜舒疑惑道。楊老漢道:「難道他就是鬼書生?」「我想不是,鬼書生功力還在少林靜木之上,可能不再徒兒之下。況且,他也不會做這種事。」軒轅靜舒肯定道。

「唉,難道少武沒有死,他們都是他的傳人。」楊老漢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過了會兒,軒轅靜舒黯然道:「魔教又在興風作浪,而王爺似乎已按奈不住了。此次不知皇上有何良策。」「靜舒,你是不是覺得累了。」楊老漢歉然道。「沒有,徒兒只是覺得肩上的膽子越來越重了。」軒轅靜舒搖頭道。「唉,那鬼書生空有一身好武藝,卻不知為國分憂,只在江湖中浪蕩漂浮。若能招得此人與你並肩作戰,何愁江湖事不了。」楊老漢不無感慨的道。「但此人如同閑雲野鶴,平日又清高自傲,這些事他怎麼會放在心上。雖也誅殺了不少武林魔頭,那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軒轅靜舒嘆了口氣,心裡何嘗不想。

「聽說魔教新教主是易風之女,自稱白髮魔女。皇上對此人恨之入骨,希望把她儘快除掉。」楊老漢眼中平淡,江湖中的事早已喚不起他的心。「孤星追月,她也不是等閑之輩。無極劍陣下仍然逃脫,看來她的劍法已經到了登堂入室之境了。」軒轅靜舒說著不禁看了看手中的寶劍,暗道,要取她的人頭,皇上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一碗茶一飲而盡,茶很濃,也很苦,但回味卻更久。

楊老漢拍了拍他的肩,緩緩起身上茶。

「對了,你說歐陽南海被人纏住,這個人又會是誰?他本就是個很難纏的人,能纏住他的人,必定極為厲害。」楊老漢提著茶壺,邊倒茶邊對軒轅靜舒道。軒轅靜舒道:「此人看樣子和歐陽南海很熟悉,但無論武功還是輕功都遠在歐陽南海之上。如今江湖中,能有此能者,只有一人。」「鬼書生?」楊老漢道。「對,除了他,沒有人能把歐陽南海逼得這麼狼狽。」

「對了,皇上對這兩個人很感興趣,若有機會,就讓他們進宮。」

原來那日互相追逐的兩人正是鬼書生雷儒和神偷大盜歐陽南海,鬼書生追著不放是因為銀子都被歐陽南海花光了。而鬼書生要看看著歐陽南海親自為他賺夠那三十多兩銀子,但歐陽南海原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富家公子,做了大盜后更是想要什麼就拿什麼,從未謀過生活,也從不擔心會有一天要靠雙手去養活自己。所以,他只有逃。

而現在卻慘了,沒日沒夜的被雷儒跟著,開始幾天身上有錢時還總能到酒樓中,倒也不發愁,雷儒也沒有對他做什麼。但到後來錢花光了,就開始倒霉了,偷來的東西還沒到嘴邊便被拿了,偷來的錢還沒有握熱便又被搶了。

沒辦法,歐陽南海餓得受不了時,便只有往山裡跑,抓野兔,吃野果。他原以為雷儒搶了他的東西后,肯定是自己拿去用了,可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雷儒非但不用而且還把他偷來的東西想方設法的還回去。幾天下來他更覺奇怪了,自己三天不吃東西,早已餓得頭暈眼花。但雷儒就算四五天只喝一口水,也總是對著自己笑嘻嘻的。

在林子里過了沒有兩天的好日子,歐陽南海便被趕了出來。

這一天來到一條小河邊,歐陽南海洗過臉后照了照,發現原本俊朗的臉上現在都快要愁得掉淚了。歐陽南海真想大哭一場,這種日子真是無法過了。

「喂,你別整天陰魂不散的跟著我了行不行。真是活見鬼,難怪會叫鬼書生。」歐陽南海坐在河邊有氣無力的道。「那你就把錢先還了。」雷儒一伸手就已經到了他面前,依然一副副笑臉。「真奇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三十兩的債還你三百兩還不要。好吧,算我服了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歐陽南海無奈的道。「還是那句話,還我的錢來,而且是你一分一分的掙來的。」雷儒笑道。

「我不會。」歐陽南海大聲道。「哈哈,但我會。這樣吧,也不難為你,我每天寫而是張字畫,你呢就幫我拿去賣了。怎麼樣?」雷儒道。「我還有的選擇嗎?」歐陽南海無奈的搖搖頭。

「既然要做我的書童,那就得有個書童的樣子。」雷儒說著就把歐陽南海推到河裡,笑道「想洗完澡,然後在換身衣服。」看著歐陽南海一臉的怒色,不禁開懷大笑。朋友你好在河裡直叫罵,但卻只得照做,他也確實想掉這一身的晦氣。

雷儒也縱身躍入水裡,但卻如水落河裡,一下便了無蹤影。歐陽南海洗完換了衣服后,還不見雷儒上來,雖然不知他在河裡幹什麼,卻也不敢在逃。到現在他終於相信了,江湖傳聞的確不假,馮小醉沒有跟他吹牛。想他歐陽南海偷遍大江南北,也沒有誰能把自己怎麼樣,而如今卻連連栽在了這個古里古怪的鬼書生手裡,才知那是沒有遇到高人。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和破舊的麻布衣服,就直後悔和馮小醉打的哪個賭,沒來由的又把馮小醉大罵一通。

「碰」的一聲嚇得歐陽南海住口張望,雨水濺得他一身都是。只見雷儒笑著從空中飄落,兩手抓著兩條大魚,雖然全身**的,但卻透著一股洒脫不羈之氣。歐陽南海看著剛換的衣服又被淋濕,自己變得落湯雞一般,大罵道:「沒抓過魚嗎?這麼驚天動地,你酸不酸啊,真是個窮鬼。」「你不窮幹嘛去偷,啊,哈哈。」雷儒說著走上岸去。

不一會兒,一座簡陋的小棚子便出現在歐陽南海的面前,直看得他目瞪口呆。半響才道:「你不是要在這兒過夜吧?」「這是給你蓋的,跟著我可要像個人樣,快去拾些乾柴來生火。」雷儒邊刨魚邊說道。「那你住哪兒呢?」歐陽南海隨手撿起幾根靠近的干樹枝。「我在水裡。」歐陽南海聽后不禁皺眉,真是個怪人。想著便跑去拾柴去了,他實在餓急了。

炊煙裊裊,不一會兒便可聞到香味,歐陽南海不時的坐起來探頭道:「好了沒有?」「接著,」雷儒說著便隨手一甩,歐陽南海趕緊去接。不料「哎喲」一聲,掉頭便跑到河裡,好一會兒才上來。

「接著。」雷儒說著又如法炮製。歐陽南海哪裡還敢接,剛才那滾燙的石頭害得他差點沒拚命,沒準這次就是個木炭,所以看見來物急忙閃開。卻聽「撲通」一聲,原是被雷儒拋來的東西掉到河裡去了。「你不要就算了,現在沒有你的份了,自己找吃的吧。」雷儒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魚。歐陽南海發現自己又上當了,趕忙去撈,見魚都快泡透了,心中懊悔不已。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沒法子,只能委屈一下了。

這是雷儒走了過來,也把魚往水裡一泡,不過沾水就取了出來。看著一旁發愣的歐陽南海,笑道:「吃啊,知道這叫什麼魚嗎?這叫***長壽,獨創的,怎麼樣?好吃吧。」歐陽南海嘗了嘗,確實很可口,只是味道稍淡了點,卻少了自己烤的那種腥味,但他還是做出一副難以下咽的樣子。

月亮慢慢爬上樹梢,照亮了兩人的臉。火已漸滅,在河邊的夜晚並不覺怎麼冷。

「你沒有親人嗎?」雷儒向著明月道。「你才沒有親人呢,還自明書生呢,連一點禮節都不懂。」歐陽南海沒好氣的道。「那該怎麼說?」雷儒認真的問道。歐陽南海看著河面,淡淡道:「都死了。我父親生前是做水上生意的,後來遇到海盜,不但貨物被搶,而且還把我全家都殺了,就只剩下我一個。怎麼樣你呢?」「差不多,不過我都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從小我便和師父在一起。還有一個姐姐和我一樣,也是個孤兒。只不過後來失散了,也不知現在在哪兒,師父也走了。所以,現在也只剩下了我一個。」雷儒說著對月一嘆。

「哈哈。」歐陽南海隨即一笑,「不過那群海盜也沒有好下場,全都被我殺了,他們可一個都沒留下。」雷儒笑道:「你是怕他們來複仇吧?」「哼,一群烏合之眾。只是他們死的好冤。」歐陽南海憤然道。

「你偷那麼多錢去幹嗎?」歐陽南海反問道:「你為什麼閑著沒事去殺謝靈?」雷儒正色道:「因為,他該殺。」歐陽南海也正色道:「因為,那是不義之財。」雷儒道:「那前幾天偷老農的那些呢?」「因為我快餓死了。」歐陽南海尷尬的說道。雷儒一聽,不禁開懷大笑。歐陽南海沒好氣的道:「你笑什麼?」雷儒笑道:「我也偷過東西,那也是因為我快餓死了。那時我還不到十歲。」歐陽南海岔然道:「而我已經年過二十了,是不是?」雷儒笑著點點頭。

「小醉一直不肯告訴我你們的結義大哥是誰,他真的有那麼神秘?」歐陽南海看著雷儒道。雷儒不答,只笑看著他。歐陽南海疑惑道:「不會是當今皇上吧。對了,小醉上哪兒去了,沒他在還真不習慣,你想不想喝酒?」「我只想和朋友在一起喝酒。」雷儒說著便起身躍入河中,已然無聲無息。

「真是個臭鬼,臭到了極點。」歐陽南海邊罵邊鑽進木棚里,不一會兒又罵了起來,似是被蚊蟲咬得厲害。

河底深處,雷儒盤膝而坐,傾聽河水流動之聲,萬物似已經融入其中。不一會兒,只見臉上赤紅,一串串水泡如渦流般直往上走,少時又恢復如常。過一會兒,又赤紅一次,如此反覆,直到後來臉色變得發紫防止。

鬧市的街區,新開張了個小字畫鋪。第一天生意就非常的好,而來購買字畫的多是些少女小姐。這一景象在這個小城裡還是首次見到,這多半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那小店的老闆和夥計兩人都是少年才俊。那夥計外表俊朗,斯斯文文,又能說會道。老闆不但寫得一手好字和畫功神韻,而且玉樹臨風,滿面笑容,對來客無論男女老少都謙和厚待。

那些少女來的很早,又走得很晚,整天在那兒看老闆作畫寫字。只要老闆一笑,便都個個含羞,紅著臉卻又不走,只是每個人要的字畫越來越多,因為每幅字畫只收十幾文錢,她們都樂意出,只是忙壞了老闆和那夥計。

一時間人們紛紛趕來相看,滿城都知道城南來了兩個俊俏郎,夥計老闆待人和和氣氣,字畫又好又便宜,只知道老闆題字鬼書生,夥計叫阿南。但無人知曉他們姓甚名誰,來自哪兒,又是何方人氏。

前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但沒過幾天他們的麻煩就來了,不時地劈來鬧事,就是文人來斗詩。這兩件事都還好辦,地皮來鬧事那是沒人能比歐陽南海更有本事了,只好鬼書生的雷儒當然不會只是個窮酸儒,才學誰比不上狀元學士,但對付這些惹是生非的呆板秀才卻是綽綽有餘。只有一件事是最讓他們頭疼的。

開張還不到三天,便有人上門來提親來了。剛開始兩人還能勉強應付,但後來卻招架不了了,求親之人越來越多,而且多是宦官富豪之家。嚇得兩位江湖風雲人物拔腿就跑,他們這一走別人自是那他們沒辦法,只是害苦了那些相思少女們。

那些來提親的更是抱著希望而來的。本猜想,以兩人樣子看,那一定是趕考的秀才。全城秀才都敗在他們之下,那考個功名自是沒有問題。若是能把他們招為女婿,將來便可享那榮華富貴了。但到頭來卻是抓了個空,兩人竟然一走了之。

出城四五里,遠遠地還能看到威嚴的城牆,兩人放下身上的包袱,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荒唐荒唐,堂堂江湖鬼書生,神偷大盜,竟然會不戰而逃,這要傳到江湖中去,不被笑死人才怪,哈哈。」歐陽南海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獨剿盜群如探囊,誅殺萬魔色不改。卻是無力斗紅娘,只有落荒而逃奔前程了。哈哈。」雷儒舉杯暢飲,笑聲不止。「這件事若是讓小醉知道了,他不痛飲三天三夜,那才叫怪呢,哈哈。」歐陽南海接過酒壺道。

「真不知羞,兩個大男人竟然……」只見一個身著海藍色衣服的少女騎著一匹青馬,悄無聲息的鑽了出來,但還沒等她說完。兩人對望一眼,哈哈一笑,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倒把馬上的少女下了一跳,話都只說了一半,但定了定神后,還是催馬前去。卻只聽得後面馬蹄聲響。

「小姐,小姐,等等我。」但見一個圓臉荷衣的小姑娘急急道。「梅兒,你來幹嘛?」少女沒好氣的道。這梅兒看來是她的丫鬟,長得招人喜歡,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看似精靈古怪。

「老爺見寶劍不在了,就知道你是追鬼公子去了。」梅兒氣喘吁吁的道。「什麼鬼公子,反正我是不回去的。少女似被猜中心事,臉色紅暈,低頭搓著馬鞭辯解道。

「小姐,你就別不承認了。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老爺呢,他也替你高興呢,難得你會看上人家,要不然還不知該把你這隻金枝玉葉發那個在哪兒合適呢。對了,老爺還讓我帶了嫁妝來呢。」梅兒說著將手中包袱一揚,又板著臉道:「老爺說如果嫁不掉就帶回京城去。這下你可高興了吧,呵呵。」這梅兒也真是個小滑頭,說話聲輕快流暢,卻對這她家小姐擠眉弄眼,一會兒又裝模作樣的學著她家老爺訓話,把那少女逗得放聲大笑。

「真是個小鬼,還不快走。」少女嬌笑道。「嗯,我要是小鬼,那這件事就好辦了。」梅兒一本正經的說道。「再怎麼說,也和那個鬼公子沾點兒親戚,由我做紅娘,豈不是水到渠成。」

少女使勁一打梅兒坐騎,直嚇得她花容失色,少女打馬追上。兩個人就這樣一路上打打鬧鬧的往前趕,因為走的是官道,一路上相安無事。

距這龍河縣不到一天的路程便到了邊城,邊城是西南邊的軍事重地,所以經濟也比較繁榮,氣派比之龍河縣不知大了多少。天快黑時,兩人才趕到,正忙著投宿客棧。梅兒一進屋便倒在床上,一臉疲憊,倒是他家小姐看不出一點兒睏乏。

「小姐,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怎麼一天也沒有一個人影。」梅兒無精打採的道。「應該不會,這條路是上京必過的,而且在這個地方,也只有邊城一個城最近。或許明天他們又開始賣字畫了。」少女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也自知有些自欺欺人。暗想以那兩人的身手,怎麼會是上京趕考的秀才。

「不錯,我看他們兩肯定是盤纏不夠用了,不過也沒道理啊,為什麼那麼好的字畫才賣十幾文呢。我雖不懂,但看樣子至少能賣到好幾兩銀子,真正奇怪。」梅兒附和道,不一會兒,便困得睡著了。少女想著心事,也不去管她。

夜深人靜時,少女換了一身夜行衣,出門后,輕輕一帶便飛身上房,沿路毫無聲響,一路飛奔,不一會兒便到了城樓上。只見樓上還有幾許燈光,守衛還未換更,看起來有些疲憊。

少女輕輕打開門,卻聽一人喝道:「什麼人?」說著長劍已刺到,少女堪堪避過,忙回道:「我是藍水兒,是靜舒師兄嗎?」「水兒,怎麼是你,你來有什麼事嗎?」軒轅靜舒說著收起長劍。「你呢,剛才嚇死我了。」藍水兒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我聽伯母說你和伯父兩人在龍河縣,本來打算事情辦完后就去看你們,沒想到卻在這裡撞見你了。」軒轅靜舒能在這兒見到小師妹,也很高興,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軒轅靜舒既是藍水兒的大哥哥,也是她的師父,她的一身武功幾乎都是出自軒轅靜舒。

藍水兒本事當朝兵部尚書秦若明之女,但她卻隨母姓,母親藍氏是個賢惠有德的江湖女,並非官家之人。藍水兒從小便好動,秦若明雖為兵部尚書,但卻不喜歡女兒家武槍弄輥,所以藍氏自嫁入秦家之後就沒有再見其施過拳腳,但卻默認女兒習武。後來秦若明得知了也無法管教,隨就讓藍氏去處理。藍氏將她帶到楊老漢處拜師學藝,是也得以認識軒轅靜舒。

後來軒轅靜舒被皇上招為駙馬,許配了馨香公主為妻。從此為朝中之事四下奔波,但藍水兒之後卻鬱鬱寡歡,就只呆在家裡侍奉母親。秦若明雖明白女兒心事,但那可是聖旨,誰也無法改變。所以只好任著藍水兒的心兒,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直到前幾天,梅兒從市集買回來幾幅字畫,拿著在藍水兒房間里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後來又見兩人出去,回來時便見藍水兒春風滿面。秦若明已然明了幾分,隨親自去看那個賣字畫的書生,並與之作了幾對。見這年輕人不但人長得眉清目秀,而且才思敏捷,彬彬有禮,心下暗想,女兒雖有些野,但也算得上花容月貌,兩人若是配成一對,倒也郎才女貌。

心想女兒眼光不錯,本打算改日再將他請來,細說商量,沒想第二天就不見了,一打聽才知道其中原因,不禁一笑。回來發現藍水兒不見,而母親送給她的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也不在了,便只肯定是最二人去了。知女兒性傲,索性放她而去,只叫梅兒好生照顧好,至於嫁妝什麼的都是梅兒自己瞎編的,只是為了逗藍水兒。

「我有點事兒想問問陳將軍。」藍水兒說著低下了頭,軒轅靜舒只好出門。

「陳將軍,有沒有見過這兩人進城?」藍水兒說著拿出兩張畫來。「看到了,就在昨天下午,像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很好認。」陳將軍道,心裡卻覺奇怪,這師兄妹兩是怎麼回事,都一前一後的來打聽這兩人的消息。但這話是不敢說出口的,兩人都是大有來歷的人物,一弄不好,這小小樓主,便沒法做了。尤其是軒轅靜舒手中的那把寶劍,那可是皇上御賜的。

藍水兒問完后便走了,軒轅靜舒連叫了兩聲,她也未答,不知她是怎麼了,但當下有事,便讓她走了。

回到客棧,藍水兒點燃蠟燭。燭光之中,只見她打開的小格子中,放著一副字畫。畫的是明月照花,落花流水,水中伊人背對畫面,正看著月亮。上題字道:

落花紛飛流水情,幾段相思幾段愁。夢中誰人影相隨,只見明月今又圓。復得年年識明月,今朝豈把酒相借。若是風流人常在,莫問英雄淚何下。

藍水兒輕念畢,不覺淚撒嬌容,猶如雨後梨花,讓人憐愛疼惜。畫中題詩本是隨意而揮,少了那些韻味,讀起來頗為順口,只一遍藍水兒便記住了。

腦中不禁想起鬼書生給她做這幅字畫的情景,他的眼中雖有笑意,但看得出是歷經了人生百態的大度。她讀懂了他的詩畫,也讀懂了他心中所屬,但她還是追來了。

今夜無月,藍水兒有些奇怪,都已經十三了,怎麼會沒月呢。吹滅蠟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心中悵然,和衣躺下,卻了無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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