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鹿有千年壽,步步但憂愁
董庫他們奔出了十幾分鐘,剛剛翻過一個山包,身後就傳來了爆豆般的槍聲。
「董大哥,忠哥他們開槍了。」
虎子回頭望了眼開槍的方向,略顯稚嫩的臉上一點沒有擔心的意思。
董庫聽到了槍聲由密轉稀,知道劉忠他們已經離開了開槍的地方,鬆了口氣的同時,指著小半坡下的位置說道:「順子,沖著那個方向走。」
順子知道董庫可以獨自離開卻沒那麼干,顯然是非常仗義的要救山子他們,所以,他沒有一點反駁的想法,順著山坡就向董庫指的雪厚的地方奔去……
董庫他們判斷的不錯,槍聲正是劉忠他們引起的。劉忠是玩過漢陽造的,對於鋼槍的使用還算熟悉;獵戶使用槍本就是憑感覺,他們雖然沒有真正打過靶,但四個人還是放倒了三個鬼子。
槍聲一響,小日本的隊伍就炸開了花,紛紛匍匐在地,沖著劉忠他們的位置就是一頓亂射,雖然沒看到人影,大概方向總還沒錯,亂飛的子彈打的積雪凍土飛濺,灌木紛紛斷折。
「操!這麼猛!」
已經退下山脊的孫濤被咻咻的子彈聲嚇得一縮脖,小聲嘀咕了一句。
猛子也沒好哪去,被飛濺的樹枝劃破了臉頰,嚇得一頭撲倒在雪地上,以為自己掛掉了。
劉忠聽著頭頂飛過的咻咻聲,也不由暗暗心驚,這傢伙要是一冒頭,還不渾身的窟窿眼?同時也明白了剛剛知道名字的董庫為何不讓他們跟小鬼子硬撼了。
「別裝死!快走,把各自的都弄好。」劉忠定了下神,一把拉起倒地的猛子,小心的蹲下去鼓搗了會,背著槍就向山包下衝去……
山口橫二沒等架起的機槍射擊,就從望遠鏡里看出來旁邊山包上沒有人影。
「不要射擊,衝上去抓活的,我要扒了支那豬的皮!!」山口橫二揮著指揮刀咆哮著。
趴在地上的小鬼子聽到了命令紛紛從雪地上爬起來,端著槍,鋪散開來,向著山包衝去。
可當他們摸到山崗上的時候,上面除了一片狼藉,並無一個人影。
「八嘎!」
山口橫二憤怒的揮刀砍斷了一棵榛柴,余怒未息的看了看山頂雪地上的痕迹,一手拿起望遠鏡四處的查看著。
「渡邊,你帶著三十人順著山下的腳印走,那邊應該是井邊跟著的方向。」
「哈衣!」
叫渡邊的軍曹一個立正,領命率眾向山下奔去。
山口橫二待渡邊離去,揮舞著指揮刀咆哮道:「跟著腳印,抓住支那豬,我要給他們點天燈!!」
從他率隊進山開始,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損失,這讓山口橫二暴怒異常,但也沒意識到追擊的人有正規軍。
剩餘一百多的鬼子在命令中散開,成散兵路線順著腳印就向對面的山樑追去。
日本兵散開有百十米的距離,端著槍在茂密的這材棵子里快速的搜索前進,沒有人吱聲,靜悄悄的,只有咯吱咯吱的雪地行走聲和身體擦過灌木榛柴的嘩啦聲回蕩在山林里。
「啊……」
行進的隊伍突然被一聲短促的叫聲弄的大亂,所有士兵都如臨大敵,快速調轉槍口沖著喊聲的方向。
只見順著腳印前進的一個士兵正抱著一根鋤把粗細的樺木晃蕩著;槍,則無力的耷拉在手臂上,顯然已經氣絕。至於叫聲卻不是他發出的,而是他身邊的一個同伴。
山口橫二一手拎著王八殼子,一手按著指揮刀疾奔了幾步到了近前。
「嘶……」
看著橫綁在那根樺樹條子上的木楔子貫穿了士兵的心臟,把後背的大衣頂起來老高,他不由的倒吸了口涼氣。
「這是陷阱,讓開腳印走過的位置就沒事了。」山口橫二邊安撫著驚魂未定的士兵,邊讓士兵把屍體從樹條子上放下。
放下那已經死去的士兵,檢查了下這個用壓彎的樺樹條子和狗棗藤做的古老機關,知道這定是那些他們追剿的獵戶無疑;確定了目標,山口橫二抽出指揮刀,指著腳印消失的方向吼叫道:「讓開腳印順著方向追!!」
一個士兵把死去戰友的貴重物品收拾了下,背著他的槍,小心的看著腳下的雪地,在緊張的氣氛里,跟著隊伍向前搜索前進。
這一鬧騰,這些日本兵不再那麼囂張的快速前進了,順著腳印兩邊兩三米遠的位置小心的收索著,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可隊伍還沒走出幾米遠,一個傢伙身前突然綳起了一根樹條,嗡的一聲從沒及反應的小鬼子面前抽過。
「不好!」
「小心!」
那幾個靠的比較近的一驚,喊叫聲中各自撲向旁邊。
被樹條險些抽中的小鬼子呆愣了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並沒有事,只是虛驚一場,剛裂開嘴想笑旁邊的幾人反映太激烈,卻突然感覺到頭頂有積雪簌簌掉落,沒等他抬頭,瞳孔里一個尖銳的影子迅速的放大,在他還沒及反應的一刻,噗的一聲,那尖端就扎進了他的眼眶,連帶著他撞飛出去。
身後不遠處的山口橫二看到那悠蕩而至的木樁子,還沒來得及喊叫,就親眼看著士兵被掛在了上面悠蕩出去了十幾米,落在自己旁邊不遠處,嘴裡和眼眶冒著血漿,不停的抽搐著。
「八嘎!!」
他憤怒了!連人影都沒見到就死了五個人,這無疑是奇恥大辱!
憤怒的山口橫二揮舞著手槍啪啪的連續向四外開了數槍,直到把槍里的子彈打光,也沒能讓他暴怒的情緒得以宣洩。
「山田君……」
一個跟死者比較熟識的小鬼子顫抖著手,伸向了冒著熱氣,鮮血流淌而過的脖子,檢查其是否還有呼吸……
「嘿嘿……」
已經翻過山樑的四人聽到後面的槍聲邊跑邊嘿笑著。
猛子嘿笑著說道:「忠哥,不知道我那個滾地龍能不能奏效,要是能奏效,準保給小鬼子改改屎路。」
劉忠笑罵了句:「瞅你那熊樣,就知道往下三路使勁,你那個陷阱肯定用不上了,離著腳印太近,小鬼子趟不到了。」
山口橫二發泄了會,自暴怒中清醒過來,他看著前面雪地上的腳印沉吟了片刻,待死者的物品被收拾了后,他下令道:「離開腳印十米以上,不要靠近腳印,加快速度追擊!」
山口橫二的命令快速的被傳達了下去,小鬼子們不再靠近腳印,順著腳印的方向加快了追擊的速度。
少了擔憂腳底,這一來,他們前進的速度陡增,除卻被兩次騷亂耽擱了五六分鐘時間外,他們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並不比劉忠他們慢多少。
一個小時過去了,山口橫二的大部隊追著雪地上鬆軟的腳印一直翻過了一個山樑,越過了一個溝塘子,遠離了董庫他們的前進方向,打斜奔著黑風口右側的方向插了下去。
一個小時后,董庫這邊的望遠鏡里也清晰的看到了追來的日…本兵;當他看到三十人,且沒有重武器的日..本兵小分隊的一刻,他回頭看了眼地形,問道:「虎子,你用過鋼槍沒有?」
「董大哥,俺就放過一回,還是忠哥那桿沒呲火前的漢陽造,董哥,咱們要跟小鬼子們幹嗎?」虎子既緊張又興奮的攥緊了手裡的三八大蓋。
「三十個,居然還敢分兵,咱們吃掉他。」
董庫看著望遠鏡里疾奔的小鬼子,輕鬆的說著,渾然沒有把這三十個荷槍實彈的傢伙放在眼裡。
受到董庫鎮靜的影響,想到董庫神人一般的消滅了二十來個鬼子,虎子的手不再那麼僵硬了,心裡略微的放鬆了少許。
「走,去河汊子那邊等小鬼子,虎子,你快走兩步攆上順子他們,告訴他們向黑風口的方向不變,不管後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停。」
「好的董哥。」虎子應了聲,有樣學樣,貓著腰退下了雪梁子,翻身追趕順子他們去了。
董庫疾步奔到事先看好的位置,掏出步兵手雷拉掉了保險,小心的用一根細絲做了個活扣捆好,跟五個甜瓜手雷放在了一起,用雪埋上,插了根榛柴擋住拌索的細線,並用樹枝打掃了下痕迹。
弄好拌雷,他快速的向前奔去,到達了四百餘米遠的河汊子邊上,在一處高崗的位置趴了下去。
風,依舊靜靜的刮著,雪地上滾動的雪粒很快把不太顯眼的痕迹填平,獨留下比較深的腳印還清晰可見。
虎子在十幾分鐘后跑了回來,在董庫的示意下趴到了他的身邊,興奮的就要把槍伸到雪梁子上面。
「虎子,你看到那沒,就那幾塊岩石。」董庫攔住了虎子,指著三十幾米遠的幾塊沒有被雪埋住的岩石說道,「你去那,小鬼子不靠近百米不要開槍,這把槍這麼用……」
生疏的拉動大栓,嘁哩喀喳的幾下后,虎子興奮的端著槍跑向董庫所指的位置,活動了下身子,在雪窩裡把自己埋上,掏出塊一尺見方的白布蒙在了頭上,像模像樣的把自己隱蔽了起來,跟雪地融為了一體。
「不錯。」
看到虎子小小年紀居然懂得利用環境把自己隱蔽起來,董庫暗自贊了句。
當他收回目光的一刻,小鬼子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千米之外。
「快快!支那山民就在前面!」渡邊邊跑邊催促著,哈氣噴出老遠,頭頂蒸騰的熱氣隨風飄散。
虎子緊張的看著遠處的身影,慢慢的摘掉了棉手套,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董庫看著瞄準鏡里奔跑的小鬼子越靠越近,心裡不悲不喜,異常的平靜。對付幾個二戰時期的小鬼子,對於他來說那是小菜一碟,別說對方沒有重武器,就算有,也沒有機會支上。
「來了……」
瞄準鏡里的榛柴條子在腳印半米多遠的雪地里隨風搖晃著,打頭的小鬼子已經到了拌雷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