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進化瓶頸

林安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中她是一頭從龍蛋中就開始擁有零碎記憶片段的雄性金龍，經歷了它從孵化出生到晉陞半神失敗被封印的一生，以及龍魂被永鎮永眠星石后，那寂靜永恆的黑暗。

林安醒來后，夢境中的許多細節都已流失，尤其是前半部分金龍在還沒轉化為邪-惡陣營的死亡之翼時的事情。

夢境留給林安最深刻的，就是被封印后那段漫長而冰冷的黑暗，死亡之翼被封印的龍魂在永眠星石中度過了無法計數的時間，久到連死亡之翼近乎堅不可摧的龍魂都開始消散，它能夠撐到安德烈繼承它的力量，只是因為有一股仇恨在心中，支撐著它的意志不徹底潰散……

「【墨西斯.勒斯荷曼】。」

「這下糟了。」

林安口吐陌生的語言。

這種語言低沉如巨龍咆哮，每一個音節都需要肺葉劇烈吸取和噴吐出大量氣體才能夠準確發音，對胸膈和聲帶都有著苛刻要求，常人根本無法學會，因為龍語的發聲很容易對脆弱的聲帶造成不可修復的損傷。

這正是這一個漫長夢境帶給林安的饋贈。

除了龍語之外，死亡之翼漫長一生的見聞經歷雖然大部分都隨著蘇醒而忘卻，也還有相當一部分留在林安腦海中。

只是林安顧不上欣喜，因為她從死亡之翼深刻銘記的記憶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對象——她的半神老鄉。

銀白髮絲。深青異瞳，五官清秀而深邃，就像是傳說中的精靈——林安絕不會錯認這張在死亡之翼記憶中的樣貌。

令死亡之翼晉封半神最後功虧一簣的，竟然就是林安的半神老鄉，而且死亡之翼後來被殺，亡靈龍魂被封印鎮壓在亡靈祭壇下面，也和半神老鄉有著直接關係。

半神老鄉的真名為【墨西斯.勒斯荷曼】，林安在通天塔上並未得知，恐怕連監守者們都未必知道，她萬萬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從半神老鄉的仇敵記憶中獲知她的真名。

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安德烈在繼承死亡之翼遺留力量之前，已經發下誓言，矢志向半神老鄉和祂的繼承者復仇，不死不休！

林安深知。作為受到傳統教育的法師。安德烈從來不認可不經自己努力、憑空獲得的力量。但他之所以選擇違背一貫原則，正是因為感到自身力量太弱小，無法在將要來臨的魔災中保護他想守護的人——其中一個。就算林安。

而命運兜兜轉轉，卻令他們彼此成為敵對，林安有種被命運捉弄的荒謬感。

「必須想辦法將死亡之翼的力量從安德烈身上剝離出來！」林安下定決心。

安德烈的誓言是位面誓約，幾乎不可違逆，林安唯有從誓言內容中找漏洞：誓言內容是以繼承死亡之翼遺留力量為前提，那麼如果安德烈將那些力量剝離出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為死亡之翼復仇。

林安這麼決定的另外一個原因是：

死亡本身無分善惡，但死亡之翼卻是一頭邪龍，它為了力量走上了悖逆種族的道路。

金龍是天性善良，大部分都是善良守序陣營，死亡之翼的背叛天-怒人怨，許多金龍曾經來討伐這個叛徒，卻大部分都死在了死亡之翼手中。

龍族本來是非常護短的種族，哪怕同族叛變到了對立陣營，也並不一定會完全成為死敵，但死亡之翼嘗到了好處，四處殺戮巨龍，它後來被龍族圍攻而死，進而受到亡魂永鎮永眠星石的懲罰，也和它肆無忌憚地屠殺有關。

力量從來不是獨立存在的，力量擁有者的意志也往往會受到力量性質的感染，這點連神明那樣的存在都難以例外。

安德烈目前的心性大變只是開始，隨著他徹底融合死亡之翼的力量，他會徹底被扭曲，變成另外一個死亡之翼。

林安絕不容許這一幕變成現實！

為今之計，只有儘早把安德烈身上的力量剝離，才是治本之策。

林安請來葛列格里大師，葛列格里大師了解情況后，毫不猶豫地贊成。

法師雖然追求力量，但葛列格里大師能教出安德烈這樣的弟子，可見本身對力量的認識很深刻。

安德烈之前轉變成半亡靈，在葛列格里大師看來並不是壞事，付出一定代價獲取更漫長的「生命」，安德烈本身實力和性格都沒有太大改變，這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等價交換。

死亡之翼的力量如果被安德烈繼承，雖然能讓安德烈踏入傳奇之境，獲得死亡領域，但與其說是安德烈在駕馭力量，不如說是力量在駕馭安德烈。

葛列格里大師雖然希望弟子能晉入傳奇之境，但卻不會本末倒置。

林安提醒他，「死亡之翼的力量一旦剝離，就必須徹底，不能剝一半留一半，留下後患。」

「行，這事我答應了！」葛列格里大師斬釘截鐵，「如果安德烈神智還正常，他肯定也不會反對我們的決定。」

安德烈現在的狀況，儼然在葛列格里大師眼中已經是個精神病患，沒有了自主權利。

他可不願意哪天醒來，培養得好好的衣缽傳人變成了瘋子，攪得天下大亂。

林安滿意地點點頭。

「那好，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我現在就……」她忽然一頓，想到光明之山。

葛列格里大師並非不會看臉色，他已經從伊索爾德大師那裡得知迷鎖崩潰的事，知道林安現在無比忙碌，根本無法分身，便道：

「如果您有事，便不要安德烈身上分心了。安德烈身上的力量太龐大。剝離過程耗日漫長，我打算將他帶回雙子之塔。」

之前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忌憚死亡之翼可能在安德烈身上留下什麼後手，現在已經弄清情況，葛列格里大師自然沒有顧忌了。

「這樣也好。」

帝都禁制雖然強大，卻也是魔族的主要目標，未必比隱世傳承的隱居地要安全。

而安德烈剝離力量時需要法師塔的輔助，林安就算可以出借琥珀之塔的使用許可權，琥珀之塔卻在城外，說起來還真是會雙子之塔更適合。

林安做出決定后。將得自監守者們的一種魔法陣、三十顆橡樹種子以及兩塊光芒石交給葛列格里大師。

魔法陣能輔助力量與肉體更徹底分離。後遺症也會小很多，橡樹種子則是為免安德烈身體被破壞而準備，光芒石則是針對死亡之翼的力量屬性，能增幅魔法陣的效果。

葛列格里大師毫不客氣收下東西。立即告辭。雷厲風行地準備帶兩個弟子離開。

林安也並未挽留。

她和葛列格里大師交換傳訊水晶。若有意外會立即得知，而安德烈身上力量的分離則越快越好，於是林安直接開了傳送門。將三人送到斯圖亞特南部。

走出傳送門，回到府中，林安輕輕嘆了口氣。

剛才臨別到時候，安德烈的目光令她很難忘懷。

自從認識起，安德烈從來沒有用這種平淡漠然的眼神看過她，彷彿她對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人。

而這樣的態度不僅是對她，雪莉爾和葛列格里大師也是一樣，這樣的安德烈看在真正關切他的人眼中，簡直令人心痛。

獲得力量守護親友，這或許在安德烈的意願，但對於林安三人來說，他們絕不願意以這種方式獲得庇護。

「還好你沒有變，蒂蒂。」

林安抬手，摸摸那張刀鑿斧刻的臉。

蒂蒂萬分樂意地彎下身，遷就林安的身高。

他感覺到林安低落的心情，對導致這一點的安德烈非常不滿，抬臂溫柔地攬住林安，像哄孩子一樣在林安背上輕拍。

「他沒用。」

蒂蒂語氣淡定，充分表達對安德烈的不屑。

林安被蒂蒂哄孩子一樣的動作弄得都沒情緒了，好氣又好笑，同時又發現蒂蒂好像也不是完全沒變，具體說不上來，但現在的蒂蒂就給她一種更加成熟的感覺。

成熟這種氣質是無法言喻的，卻能從言行舉止上清晰體現。

以前蒂蒂的性格表徵並不穩定，時而像是個深沉成熟男人，時而又幼稚直白，彷彿是青春期躁動還沒完全消失的二十齣頭青年，有點現在卻像完全度過了青春期，令人感到真正可靠成熟了。

可能是感覺到了林安的部分想法，蒂蒂將臉埋到林安脖子里，好像是想起以前自己做過的蠢事而感到窘迫。

林安失笑不已，剛才的傷感都被衝散了，拍拍蒂蒂，「好了，不笑你了。」

蒂蒂慢吞吞抬頭，嘴唇輕觸林安側頰，「我不會離開安的。」

「好，我也不會離開蒂蒂。」林安溫柔地笑，哄孩子般回親他一下，「對了，你吸收了死亡之翼的龍魂后，有什麼感覺嗎？」

「還有一小半沒吸收完，」蒂蒂指指自己額頭的菱晶，那顏色彷彿深郁不少，「吸收不了了。」

「已經達到極限了嗎？」

蒂蒂點頭。

林安欣喜不已。

蒂蒂對靈魂的需求像個無底洞，一度令林安感到彷彿沒有止境。

蒂亞戈魔棘作為神性植物，進化的方式與一般種族不同，鑒於上一次的突然進化，林安考慮過，蒂蒂的進化或許是需要質量更高的靈魂之力，但傳奇的靈魂哪裡是想要就有的，林安也只能盡量讓蒂蒂吸收一些強者和魔獸的靈魂。

這一次吸收龍魂，證明這個推測果然是對的。

死亡之翼作為差一點成就半神的傳奇巨龍，果然令蒂蒂有立竿見影的提升。

「這麼說，你不能只靠吸收靈魂之力來晉陞傳奇了？」

蒂蒂搖頭，「剩下那部分龍魂已經不夠突破了，我沒把握。」

林安一番詢問，才弄明白：

死亡之翼龍魂的靈魂之力非常純粹，質量上乘，是蒂蒂吃過最好的，如果蒂蒂在吸收之前已經達到目前的狀態，那麼靠龍魂再次進化的成功率不小，但現在只剩一小半，就不太夠進化了。

無論魔法還是武技，修鍊的過程同樣是生命的一種進化，與蒂蒂殊途同歸，蒂蒂所說的再次進化，就等同於人族晉陞傳奇。

由此計算，蒂蒂想要有充分把握晉陞傳奇，至少需要一個傳奇靈魂為儲備，考慮到龍魂的質量，如果層次遜於死亡之翼的傳奇，還需要更多。

林安開始為之前那個魔族武神的靈魂感到惋惜，如果蒂蒂當時在場，說不定就能水到渠成了。

「不過，現在也不一定是壞事，你才剛剛達到瓶頸，在這種狀態下停留一段時間，打好基礎，對以後總沒有壞處。」

蒂蒂的進化和修鍊有些差別，林安並不確定這種慣例在蒂蒂身上是不是一樣，但蒂蒂的進化速度已經很快了，在瓶頸期多停一段時間，不是壞事。

林安一邊說，心裡安慰自己，「傳奇靈魂而已，以後總會有機會。」她心裡盤算怎麼在魔災中找機會弄到魔族傳奇的靈魂。

蒂蒂連連點頭，一點都不急。

其實他還隱瞞了一點事實：以龍魂的質量，如果他想進化，成功率並沒有他說的那麼低，還是有三成把握的，這個概率雖然不算最高，但已經不低。

但和上次一樣，蒂亞戈魔棘的每次進化都是一次生命本質的質變和重組，一旦開始，他肯定會和上一次那樣沉睡，花費的時間會更久。

上一次是被迫的，蒂蒂當時還沒有足夠靈智控制自己的進化，但這一次，蒂蒂才不想離開林安那麼長時間——林安可是說過了，要是再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就不理他了！

「這當然不算是騙，只是安沒問起，我才沒說。」

蒂蒂理直氣壯地想，「反正安不是還有一頭黑曜石巨龍嗎？那傢伙連僕人都當不好，一直違約，沒有半點用處，等它晉陞傳奇，我再去宰了它，就夠用來進化了。」

大陸南端海面上，尼拉克閣下重重打了個噴嚏，如同平地炸雷，海中游魚紛紛沉潛。

尼拉克閣下晃晃大頭，暗自嘀咕，「誰在詛咒我？！」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ps：既然大家沒有異議的話，那就還是四千一章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