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冰層下的倖存者
一鳴與小宸也沒多猶豫就跟著我滑下了冰坡，坡底很是寬敞，風也小了很多，至少不用圍巾圍住臉也不會有刀割般的感覺。從近處看金茂顯得非常高，它和東方明珠塔一樣在由北向南方向上結滿了橫著的冰錐，可見當時的冰龍捲有多猛烈。我們沿著坡底向南走去，忽然一鳴猛然叫了一聲，「伯父，當心。」
「怎麼了？」我停下步伐，疑惑地看著他。
「前方的冰層非常薄，才2米不到。當心開裂，下面有個約40米高的空洞。」
「是么？這是怎麼回事？不過，2米厚，我們應該也掉不下去。最薄的地方大概多大範圍？」
「大約20米長。」
「那我們逐個通過這段區域吧。以免我們的重量疊加起來造成不必要的危險。小宸把繩槍對著地面釘住，你先走。」
「好。」說罷她便舉槍對著腳邊射擊。
繩槍的威力很猛，大約15公分長的箭頭很輕鬆的就插入冰層，並勾牢鎖緊。小宸保持扣緊扳機的狀態，一邊小心的前進一邊放繩子。不一會她就順利的通過了這片危險區域。
「別關保險栓直接扣兩下扳機，然後鬆手」我對小宸吼道。
她很聰明得理解到我的意圖，只見繩槍的主體迅速的被固定端扯了回來。
「下一個是你。」我對一鳴說。
「好。」一鳴也學著小宸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當我也用這種方法渡過危險區后，我把保險栓關上，然後扣了兩下扳機。只見繩子一振，箭頭的倒勾縮了回去，一會繩子就全部回收到了我手中。
接下來的路段倒是沒什麼意外，我們很快就來到了當年我家所在的小區。小區樓房都很高，最高的一幢達到55層。在冰坡底部到是有不少樓露出了它的頂部。
「小宸，這比我救你出來那時的冰面又要高出許多了，我記得那時候最高那幢樓至少有一半露出冰面的。你看，現在才露出只有10層左右。」
小宸似乎已經不太想說話了，雖然當時她才只是個3，4歲的孩子，但災難的印記卻被牢牢的刻在心中。
「好了，一鳴，站在那幢最高的樓下面掃描下周圍的地形圖吧。」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小宸，「我來確定下我們家所在的那幢樓。
「好。」
「嗯，就是這幢40層高的。」我指著樓群東北角的一幢幾乎被下一波冰浪沒頂的高樓說。「走，我們過去看看。」
片刻之後，我們走到高樓面前，冰浪已經將絕大部分的樓體吞沒。很顯然我們已經沒有辦法進入樓體。我搖搖頭也不太想說話，拿出雪鏟走到樓前，用力的剷除地上的積雪。清理出一塊地方后，我從便攜袋裡取出晶疊的紙鶴與絹花，放在冰上。雖然上面一個字也沒有，但我心中的思念卻已經開始奔騰。
「爸爸，媽媽。兒子就要離開地球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你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么？不啊？你們還是願意留在地球上？哦，好。落葉畢竟會歸根。嗯，我會注意安全的。我會給你們寄信的。」我跪坐在冰上，心裡浮現著父母的身影，想象著他們慈祥的面龐與溫柔的語調，和他們做著最後的交流。
「小宸，過來。拜拜爺爺，奶奶。」我對著小宸招招手。
「爸爸，媽媽。你們看小宸已經落得亭亭玉立，變為大美女了。她學習很好，是基地大學歷史系的頭名，這次她也隨我一起去探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晶對她很好，她們倆的關係也很親密。讓麗妍好好照顧你們啊。」我有些熱淚盈眶，抹了下臉，對小宸說：「你也跟爺爺奶奶說兩句，跟媽媽說兩句。」
小宸有些泣不成聲，「媽媽，我想你。這麼多年你過得好么？當初你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啊？把我抱得那麼緊，溫暖全給了我。你為什麼不讓女兒陪著你啊？現在我要走了，你能陪我么？我害怕。」
我輕輕摟住小宸顫抖的身軀，「爸爸和晶姨對我都很好，你一定要放心。我帶了個小盒子，如果你願意，請你住進來，我帶著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宸似乎想起什麼來，急急的從小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悠揚的音樂從裡面飄出，與坡底的風聲映襯著，聽上去有著些許的傷感。這個銀色的小八音盒是小宸3歲時，麗妍送她的生日禮物。
「您進來了么？我收好了啊。」小宸小心的將八音盒關上，捧起，放在心口體會著母親靈魂的溫暖。
「爺爺，奶奶。謝謝你們辛苦的養育了我。我和爸爸這次探險應該沒有機會再回來看你們了，這是孫女的一點心意。」小宸，又拿出一張紙，上面畫著三個人，是我、晶和她自己。「照片來不及給你們送去了，一鳴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很厲害。畫畫能力很強，這是他剛剛幫我們畫的速寫，給你們捎來，讓你們看看我們的樣子。」說完，小宸拿出打火機把這張速寫燒了，在火花沒過最後一點白色紙面之後，碎屑就全部隨風飄向天空。我想他們應該都看到了我們現在幸福的樣子吧。
「我們走了，爸爸媽媽，你們好好照顧自己。麗妍，拜託你了。非常感謝」我忽然心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澀麻咸全部都翻湧而出。
「走吧，小宸。一鳴，我們準備回去了。」我把小宸扶起來，向一鳴走了過去。
「伯父，我剛才在掃描中發現，冰層下有熱原體，還在移動。數量也不在少數。」一鳴似乎完全沒有被我們的傷感所感染，緊盯著屏幕說。
「啊？怎麼可能？」我有種忽然被拉回現實的感覺。
「您看著這裡，剛才我們只看到空洞的部分樣貌，走到這裡就基本能掃描出全貌了，這個空洞好像是人為的，難道這下面還有人？」
我看著屏幕上有些動作的紅點心裡想著，「難道真有倖存者在冰面下面存活了數十年？」
「有沒有辦法找到進去的方法？」我問道
「沒有，不過有一條路還沒掃描全，我估計是通風口，就通向最高的那幢樓。」一鳴指著小區里最高的那幢55層高的樓房。
「那我們先過去看看吧。」我看著小宸，她似乎還沒有從悲傷中恢復過來，於是我把她摟更緊了。
一陣強風吹過，我回頭看看剛才剷平的冰面，紙鶴與絹花也被他們拿走了。「再見了，我的親人。」我心裡再次念著。
小區中心的高樓是2梯3戶型，所以兩個電梯井可以直通上下，而樓道幾乎被海浪完全封閉了。所以我們估計通風口最終應該是通向電梯井。進去倒不是很難，爬上高於冰面的一層樓，這裡的樓道里幾乎沒有冰，很容易就能進入到電梯間。打開電梯門，我們才看到，果然裡面可以下降到冰面下方很深的地方，風從我們打開的門中呼呼的往下灌。
「小宸，你留在上面。我和一鳴下去，隨時保持聯絡。」我用力拍拍小宸的肩，想讓她清醒一些。
「嗯，我沒事，爸爸你注意安全。」小宸臉上已經結上了冰淚花，我幫她輕輕撥掉了一些，吻了吻她臉頰。
「一鳴，你把固體爐留這，讓她點個火取暖，我們也速度快些。估計天還有2小時就黑了，我們速去速回。」
「好。」
「小宸，你的繩槍給我們，我們下去后，會還給你，回頭我們用自己的上來。」我有點擔心下面的「東西」會用繩槍上來，於是還是打算用剛才的方法下去。我把繩槍射在邊上的牆壁上，握緊把手降了下去。底部很暖和，一絲風也沒有，卻也摸不出出口在哪裡。不一會，一鳴也下來了。
「有燈么？」我問道。
「有」一鳴從腰帶上解下一個拳頭大小的蛋狀物體，握住上下兩端，用力的擰了一下。從蛋裡面就放出柔和卻足夠亮的燈光。電梯間里瞬間亮堂許多，只見電梯似乎卡在兩層的中間，上下都只有半扇門可以出入。
「通風口指向哪裡？」
「就是下面一層樓梯口，那裡被挖穿了，直通電梯間。」一鳴回答道
「那來試試打開電梯門吧。」我說著就用力去板面前的電梯門，似乎紋絲不動。
「上面這層似乎被冰封住了，應該打不開。」一鳴底著頭在地上找著什麼。
「這裡，伯父，這裡有電梯的通風口。」他似乎找到電梯的通風口了，用力的把一個蓋子翻開。下面空蕩蕩，黑漆漆的一片，用燈照下去發現電梯門居然是開著的。於是我們倆從通風口鑽了下去。電梯是懸在這一層的半空中，出去的出口大約只有70公分高。爬出出口，我們終於來到了冰面下的世界。
「熱源反應來自哪裡？」我輕聲問道，深怕驚動了這裡的主人。
一鳴還未回答，就有個聲音從側面傳過來。
「就在這裡，你們好啊，先生們。」
只見樓道側面的房門裡走出兩個人，手裡拿著鏟子一樣的東西，上面銹跡斑斑，邊緣也彎曲變形了許多。
「你們是誰，怎麼會來這裡？」他們很警覺的問。
「我們是來掃墓的，但沒想到冰層下面有熱源反應，於是就下來看看。」我回答他們。
「你們是從諾亞方舟來的？拋棄了我們這麼多年，居然終於想到我們了？你們這群混蛋！」其中一個人顯得很激動，但另一個卻制止了他衝上來攻擊我們的意圖。
「幹什麼！是他們貪求安逸，棄我們於不顧在先的。」那個人爭辯著。
「你活了幾年？你知道災難發生當時什麼樣子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長老告誡我們要珍惜能離開這裡的機會！帶他們去見長老。」這個人看上去比較理智。
「謝謝你們體諒。」我反而感覺有些歉意。
「沒事，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我們的食物儲備快用完了，方圓4，5公里的材料全挖沒了，再亂挖可能會引起塌方。如果你們再不來，我們應該苟活不了多久了。我叫張冰生，我媽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讓我能在這冰層下好好活下去。可惜她剛生下我就去世了。」張冰生看上去很高，卻非常瘦，旁邊性情激動的小伙就顯得壯實許多。「你們別怪他，最近我們這情況越來越糟糕，大家都有些煩躁。他叫張春筍。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張春筍插話進來：「我爸希望春天能早些來，說我這個名字充滿了希望。但我從來沒見過筍是什麼樣的。」
「嗯，我一定給你們聯絡人員救援。」我有些激動，居然能見到倖存者。「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也不清楚，我出生時，災難已經過去4，5年了。」張冰生說，「你一會問長老吧，他是唯一位災前的過來人了，其他的都死了。不過他身體狀況也不太好了。」
「好，謝謝你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