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冰封的城市

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我們卻沒有任何心情去欣賞。我們相互依偎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彼此什麼話也不想說，僅僅依靠對方的溫暖排解心中的寂寞與壓抑。

忽然傳來廣播聲音，「晶姨，爸爸。我們要到啦，起床啦！」

晶似乎有些不太情願的站了起來，胸口突然少了她的溫暖，讓我不自覺得打了一個冷顫。我也跟著站了起來繼續摟著她，而她在我懷裡開始幫我整理有些發皺的衣服和略微捲起的衣領。

「注意安全，記得多跟爹媽說說話。以後沒機會了。」

「嗯，我知道。」

「早點回來，我會給你做最愛吃的。」

「嘻嘻，你做的我都愛吃。你真得不下去看看么？」

「不去了，你應該好好單獨和你的家人聚一聚。而且我本身也不喜歡上海，太嘈雜，太浮躁了。」

「現在一切都平靜了，不會再有滿是煙塵的都市，嘈雜的道路與浮躁的上班族了，都結束了。人類值得驕傲的文明在自然面前就是一堆廢品。」

「好了，別感概了。孩子們在外面等你呢，快去吧。」

「那我走了，你再睡會吧。」

「嗯。」

我吻了吻她的額頭，才走出了房間。

「晶姨呢？」小宸與一鳴似乎剛從控制室下來，在走廊的盡頭瞅著我。

「她不去了，有些累了，讓她再睡會吧。」

「是嘛，不要緊吧。要我陪她么？」

「不用，我們抓緊來回，爭取天黑前回來吃飯。晚上可有好吃的哦。」我有些掩飾的支吾著。

「哈哈，是嘛。開心開心。」

「伯父，請問我們停哪裡？」

「現在在哪裡？要去樓上確認下么？」

「不用，我們去樓下用就可以了。餐桌上的屏幕上有我們現在的大概位置」

「好。」

來到二樓的屏幕前，只見飛船的標記就停在曾經上海的中心「人民廣場」正上方。

「位置準確么？有辦法確認么」我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原的景象，一點也沒有城市的痕迹。

「好。我用電子掃描掃一下冰面下的情況。」一鳴說著就把屏幕切換到電子掃描圖上，飛船也隨著掃描的進行在約1平方公里見方的地區來回緩慢的移動。

「今天這裡天氣情況不錯，半夜之前都不會有什麼風雨，很適合出去。一會我們可以把月面吉普放下去，這樣找起目標比較方便。」一鳴看著掃描圖時，對我們提議道。

「那一會我來開車。」小宸又開始自告奮勇，說話間她突然指著一個像菠蘿一般的建築叫到。「哇，這是什麼啊，看著好古怪的建築。」

「這是馬戲城，一鳴，看來我們的位置偏北了。」我指著地圖說道。

「那我們飛船方向如果改動？」

「目前方向朝向那裡？」

「從指針看，飛船朝向是正東，但地球磁軸的偏振會造成大約5度左右的偏差。」

「那你方向改為東南40度左右，距離大約5公里處就是『東方明珠』了。」

「好。」

從掃描圖上看，冰面離地面距離約有100米，怪不得完全看不出建築的痕迹。看來當時的地震或潮汐過後，又來過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侵襲。飛船行進的一路上偶爾能見到幾艘凍結在冰面上的駁船，其中一些已經翻覆的只剩頭尾露出水面。

飛船前往目的地期間，我們來到一樓，一鳴先幫我們每人拿了套防寒服，一把繩槍，一套冰鎬、雪杖、雪鏟，一套生存維護裝置。然後自己又額外帶了一個背包，裡面有固體燃料爐、多功能水壺、指北針、望遠鏡、防水燈具、地圖、各種刀具等等。他月面吉普開到懸艙后，回過身對我們說，「生存系統一定要緊貼皮膚。另外從頸部的貼片可以穿出耳機與話筒，兼當通信器。」

「啊？那我去找晶姨穿。」小宸害羞得說。

「你快點啊。一會就到了。」我催道。

小宸支吾著拿著衣服和生存系統就跑上樓去了。

「晶姨，我們準備出發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我們隨時會用通信系統向你報告狀況的。聽一鳴說你可以利用餐桌旁的麥克風與我們保持聯繫。」小宸在晶的房間里，讓晶幫她貼上貼片，拉好耳機與麥克風的引線，一邊關照著說。

「沒事，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晚上想吃啥？」

「可樂雞翅，哈哈。聽說是你教會老爹做的哦。我想吃吃正版的。」

「這麼多年我沒做過么？」晶有些疑惑的問。

「沒，都是老爹做的這個菜。」

「那好吧。我明白了。」晶似乎又有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努力剋制著不讓它們滑落。

一切弄停當，我們再次確認裝備狀態無誤后，飛船也到達了目的地。曾經遠處高聳的冰錐就矗立在面前。飛船停的並不高，也就距離地面約七八米的樣子，我們降下懸艙，沒一會就接觸到地面了。從懸艙出來后，看見周圍到處是白花花的一片，雪面被正午的太陽照射的非常眩目。雪原上參差錯落著一些雪丘，視野並不是很好，遠處的天空顯得有些陰沉。地上的雪都被風吹出像魚鱗般的紋路。

「戴上護目鏡，否則一會就會看不見了。」一鳴提醒我們。

「那邊是北面？」我一邊大聲向一鳴詢問，一邊示意先把吉普的頂棚架起來。聳立的樓間吹過陣陣強風。當吉普的頂棚與車窗嚴絲合縫的碰攏之後，車內才又恢復了安靜。「那邊是北？」我又問了一遍，「我們最好能先找到東方明珠塔。」

「一鳴有攜帶型掃描設備么？」

「有。」說著他便從車的后箱里拖出一個手提箱樣子的東西，看得出那東西非常沉重。

「怎麼用？」

「全自動的，已經開始運行了，過一會它就能提供大約半徑500米的三維空間描繪圖。功率再大些，半徑可以再放大。」

「這樣就夠了，我們就看看而已，先把車開起來吧。往南邊開吧。」我向著身邊坐在駕駛座的小宸揮揮手，示意快開車。

「坐穩了啊！」小宸猛踩著油門，吉普就像一匹鬆開韁繩的野馬一般飛也似的向南方跑去。我坐在車上回頭看看浮在空中的阿爾法，這時我才第一次看清它的全貌：銀灰色的船體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奇怪的造型卻一點不讓人覺得反感。伸向地面的懸艙就好像老鷹的利爪一般抓在地面上，整個阿爾法顯得非常警覺而時刻保持著嚴正以待的狀態。這讓我感覺非常安心。原本想再跟晶說幾句話，但卻怕擾了她休息，於是作罷。

「小宸，你車放慢點。讓看看我們掃描出什麼畫面。」整個雪原上只有我們三個人，哪怕脫開手讓吉普自由的飛奔也不會害怕撞到什麼。雖然這麼說，我卻沒什麼心思關注一鳴面前的儀器顯示出什麼畫面。

「這就是國際化大都市么？真是可憐啊。」我心中暗想。

車開起來沒多久，還沒等我從窗外的凄冷的景色中收回眼神，小宸就猛得踩住剎車，吉普就好像無助的小狗被丟上了冰面，一邊打轉一邊用自己的「腿」使勁的扒拉著冰，企圖穩住自己的重心。

「怎麼回事？」

「老爹，開不下去了。」

「是么？」我低下頭從車前窗望出去才發現，我們前面的道路被冰龍捲凍住的海浪封鎖了，這些海浪像一座小山一樣淹沒了面前高聳的「冰錐」的下部，捲起的浪花如同一堵拒絕一切的高牆，拒絕著我們接近。「當初我把你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這驚人的景象。不過看來這些年，災害還有反覆。我們家就在那下面。走吧，我們改步行。」

「一鳴，我們有辦法回來時找到車或船么？」

「沒問題，生存系統會指引我們的。」

「那行，帶上掃描裝置，走吧。要我幫忙么？」

「不用，這東西能背起來的。」說著一鳴從手提箱的一側拉出兩根肩帶和腰帶，紮實的把掃描儀困在了背上，然後從另一側翻下一個玻璃屏幕，繞到胸前。

「還挺方便啊，一會可能要爬坡，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我練過的。」

從屏幕上看，我們正好在曾經的陸家嘴口，面前的「冰錐」應該就是東方明珠。掃描儀顯示冰面下幾十米處有一個巨大的球體建築，就好像水雷一樣靜靜的躺在冰層中。被凍住的海浪邊緣那圈冰浪花很美，一點沒有失去當初狂奔的動感，浪花上坑坑窪窪的，倒是很容易攀爬，我們拿出一把冰鎬一邊敲碎冰層，一邊向浪頂爬去。

「這東西真厲害，敲冰就跟敲豆腐一樣。一點也不費力。」小宸力氣不大，對這類方便的工具向來讚賞有加。她一臉愛不釋手的樣子，拿著冰鎬東敲敲，西敲敲的。

沒一會功夫我們就爬上浪頂，來到了「冰錐」下面。從浪頂向東面看去，一個巨大的冰坡緊接著浪頂，我指指坡底處另外一個「冰錐」說，「那裡應該是金茂大廈，再後面一個更高的是環球會議中心。」

「我們家就在金茂大廈正南方向約1公里的地方，走吧。」

說完我拿出冰鎬掛抓冰面就向坡底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