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周國之亡
ps:上傳錯了,修改好了,大家看得到嗎?
原涼州刺史魏轍晉陞為太尉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有人愕然,有人驚喜,有人不知其所以然,有人老懷欣慰。
燕、趙、齊、楚四國聽聞后,悵然若失。秦國聽聞后,苦笑連連。論出身,魏轍也是關中人,只是後來因父輩受秦昭王猜忌才遠走關中,前往魏國隱居。有了這個經歷在裡面,魏轍在對待秦國的態度上,最多稱得上不偏不倚。
秦國妄想白起成為韓國太尉繼而交好自己的願望落空后,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雖然早就知道白起成為韓國太尉的希望渺茫,但消息傳來的時候,秦國還是很失望。
秦國只是失望,燕、趙、齊、楚四國則是失望中夾雜著憤怒。尤其是自己離間韓國君臣的計劃也沒有成功,無論是當事人衛尉李牧、郎中令蒙驁還是丞相張平、御史大夫范睢,全都出聲表示對韓王命令的服從與支持。
當然,燕、趙、齊、楚四國起初絕不相信李牧、蒙驁就這麼心悅誠服地看著魏轍越過他們,成為三千石的太尉。但當韓王下令,削減太尉的職權,太尉再無統兵之權,而只負責為韓王參贊軍事,制定作戰計劃后,燕、趙、齊、楚四國知道,李牧、蒙驁心中的一絲芥蒂也消失了。
很明顯,三公之中,不同於手握實權的丞相、御史大夫,太尉成了一個虛銜。國家的軍事大權重新掌握在韓王手中。太尉這個職位,更多的是對臣子的一種激勵,也許到了以後,一些功勞甚大的老臣也能加太尉銜。不過,就現在來看。太尉這個職位還是很吸引人的,畢竟是三公之一,地位崇高無比。像是魏轍,不過不惑之年,如果今後輔佐韓王立下什麼大功,說不定還能晉陞成為御史大夫、丞相的高位上。畢竟張平的年齡越來越大。不用十年,就要讓位於范睢。群臣心中都很是清楚明白。
太尉之爭告一段落後,天下趨於平靜。只是,在太尉之爭爆發出來的黨派苗頭令韓王忌憚不已。
公元前二六零年二月,韓王下令,選派御史三十二人前往全國各地。每名御史負責一個郡,以調查民風的名義行監察之實。
三月,新任太尉魏轍向韓王上書,請求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於洛陽,韓王不置可否,交由群臣商議。這直接引爆了韓國的朝堂,九鼎乃是社稷重器,夏、商、周將其視為傳國之寶,能夠佔有的,必然是天下共主。這也是為何秦、楚兩國強大的時候,都有派遣大軍前往洛陽。向周王「求鼎」。
如今的韓國天下莫能與之匹敵,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等於繼承周朝的正統,接下來韓王稱帝也好,稱天子也好,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自己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有從龍之功。所以。很多大臣在看到韓王模稜兩可的態度后,就聯繫交好的同朝大臣,打算在三日後的朝會上支持去周王王爵,收九鼎於洛陽。
當然,一些穩重的大臣有不同的看法。畢竟。燕、趙、秦、齊、楚五國尚存,堂而皇之地滅掉周國的祭祀會讓各國惶恐,甚至有可能再次聯合起來。周國只剩下河南一城之地,只要韓國願意,隨時可以覆滅,完全不必急於一時,暴露韓國的野心。是不是等到消滅五國中的兩三個國家后,再吞併周國較為合適,他們有這樣的擔憂。
丞相張平、御史大夫范睢聯袂拜訪太尉魏轍,想要達成一致的意見。在他們看來,諸國聯合起來,也不過是韓國實力的一半,已經不足為慮。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無關緊要,各國心裏面即使有意見,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表示出來。但接下來是不是要稱帝,就值得商榷了。
魏轍在聽清楚張平、范睢的來意后,笑著回道:「秦、趙兩國剛剛罷戰,燕國、齊國困守一方,楚國士氣正盛,卻偏安一隅。此時稱帝,豈不正合時宜?!昔年,秦、齊國力最強。秦昭王為西帝,齊湣王為東帝,天下各國無敢有不服者,今韓國的國力遠勝當初的秦、齊兩國,又有什麼不合適的?」
范睢點了點頭,齊國經過威王、宣王兩代人的發展,等到齊湣王時,南敗楚相唐眛於重丘,西摧三晉於觀津,遂與三晉擊秦,助趙滅中山,破宋,廣地千餘里。與秦昭王爭重為帝,已而復歸之。諸侯皆欲背秦而服於齊。齊國的威勢一時無兩,就連秦國也難以望其背。
秦、齊兩國稱帝之後,改對抗為聯合,意圖兼并其他諸侯國,令天下諸侯惶恐不安。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秦、齊兩國平分天下也未嘗沒有可能。可惜,在蘇代的遊說下,齊湣王放棄帝號,重新交好山東各國,一同伐秦。如果作為山東各國的霸主,齊國可以身先士卒,未嘗不能重創秦國。但齊國懷有私心,並非真心伐秦,而是希望藉此來牽制秦國,自己趁機繼續攻打宋國。即使如此,秦昭王也攝於聯軍的威勢被迫放棄帝號。
此後的幾年,由於齊湣王的驕傲自大,將周邊的國家得罪了光,滅宋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搞得天怒人怨。以至於天下各國聯合起來討伐齊國。齊湣王如果指揮大家依託濟水死守,勝敗尚未可知,但驕傲如齊湣王自以為以齊國之強,就算天下與自己為敵,自己也不用擔心,居然放棄濟水天險,與聯軍相爭,結果大敗而歸。燕軍趁勝追擊,幾乎將齊國滅國。
范睢自然清楚,如今韓國南敗楚國,收淮泗之地,設荊州;東滅魏國,齊國請服,置青州;西退秦國,收關中,設涼州;北驅燕、趙,設冀州。天下各國,再無一個國家是韓國的敵手。韓王又是謙遜,不是驕傲自大的齊湣王可以比擬的。稱帝無可非議。
只有丞相張平,總覺得稱帝太早。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韓國已經算是繼承了周朝的國祚,何必為了一個名義而將韓國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呢!不稱帝,韓國還能拉攏其中的某些國家。打壓其他國家。稱帝后,其他國家無形中就矮了一截,對韓國的忌憚之意將無法消弭。
得知了張平的擔心,魏轍解釋道:「丞相勿憂!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於洛陽,正好是對天下各國的試探。如果有人跳出來反對,為周王鳴不平,我們剛好可以拿來立威。如果各國默不作聲,我們順勢而為。請王上稱帝,天下又有誰敢阻之?!」
范睢亦是說道:「王上稱帝之後,我們韓國就佔據了大義。諸國若是不入朝請服,我們就派大軍討伐不臣。以燕、趙、秦、齊、楚五國的實力,無論對上哪一個國家,我們只需派出十萬大軍,就足以令他們惶恐不安。」
張平想了想,覺得這樣緩一緩稱帝也未嘗不可。於是答應下來。三日後,司隸州刺史韓英上書。言稱有鳳凰在韓國起家的陽翟出現,停留甚久,三公九卿以為祥瑞,聯合上書,請求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於洛陽。繼承周朝的國祚。韓王大悅,乃派太尉魏轍將八千羽林軍,前往河南,向周王索取九鼎。
聽到韓國八千大軍包圍河南城的消息,周王起初還不相信。畢竟,自己侍奉韓國甚是恭敬,河南方圓不過二十里,三千戶百姓而已,對韓國而言可有可無。為了表示自己忠誠於韓王,整個河南城,不過有兩千士卒。在周王看來,韓國實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的動用近萬大軍對付自己。
周王立即召集左右心腹商議對策,同時派出老臣嬴允出城問詢韓軍來意。但河南實在太小,周王等人也知道,如果韓國真心想要對付自己,自己是如何也抵擋不住的。君臣商議來商議去,還是束手無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依託大義,像之前的幾次一樣,說服韓國不要滅掉自己。
嬴允去時一個人,回來時卻是帶著三百披甲執戈的羽林精銳,更準確的說,是被羽林軍護衛的韓國太尉魏轍。
魏轍之所以有「深入虎穴」的勇氣,一方面是魏轍發現,看到韓國大軍抵達后,城頭上的不少周國士神情慌張,不知所措,自己派出去喊話的士卒距離城牆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可周軍不敢放出一支箭矢,兵無戰意,將無戰心,魏轍毫不懷疑,河南經不起一次羽林軍的衝鋒。另一方面是魏轍有所依仗,周王手下雖然有兩千士卒,但究竟有多少真心效忠周王的,很是難說。至少,城中兩名掌管五百士卒的司馬早就投靠了韓國。
嬴允當然知道韓軍來意不善,但卻無力阻擋韓軍進入河南城。因為周王擔心得罪死韓國,更早之前下令,在韓軍沒有攻城前,不得主動傷害韓軍士卒。至於韓軍強攻河南,周軍要不要反擊,周王都不敢交代。
河南雖然在周國手中,但命運卻掌控在韓國的一念之間。出城后就被韓軍「挾持」——也可以稱之為保護的嬴允,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帶領魏轍返回寒酸的王宮。區區數十名王宮守軍完全擋不住羽林軍進入王宮的決心。僵持的局面,周王連忙派出心腹制止了可能的衝突。
周王很清楚,無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整個河南城的軍士都失去了鬥志。人往高處走,他們怕是盼著自己早點投降韓國,然後為韓國效力吧?!
神色複雜地望著魏轍,周王很明白,自己的命運很可能取決於這個韓王面前的紅人。如果他願意為自己說一句好話,也許社稷就可以保全,即使社稷不能保全,自己的處境也會好很多。
所以,當著左右心腹的面,周王也毫不掩飾自己的諂媚,極其恭敬、討好地問道:「不知太尉駕到,寡人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魏轍也沒失了禮儀,微微躬身笑道:「(魏)轍冒昧前來,沒有事先通傳,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周王連忙擺手,很是大度地說道:「無妨!無妨!太尉在涼州立下的赫赫功勞,令寡人心往久矣!今日得蒙見太尉一面。果真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周王說的很是真誠,實際上心裡卻是暗自苦笑,魏轍自認失禮,卻沒有失禮該有的道歉。自己除了指責,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過,魏轍向自己躬身,態度還是比周王想象的要好些。也許,魏轍領兵前來不是想要絕了周國的社稷,周王自我安慰道。
「不知韓王近日身體可好?太尉前來,可是奉了韓王的什麼旨意?」周王有些不安地問道。不過,周王還是試圖繼續打感情牌,自己都已經對韓王噓寒問暖了,對魏轍也是恭敬有加。韓國總不至於要和自己為難吧?!
魏轍長嘆了一口氣,直接令周王更加惶恐不安。良久,魏轍才開口道:「轍奉韓王之命,特來取九鼎,收河南,王上可為周侯,食邑八百戶。王上子子孫孫,只要忠於我們韓國。可世世代代為周侯,永不降爵。」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周王聽到這個消息后還是呆愣當場,片刻方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著魏轍的衣袖,哀求道:「寡人侍奉韓王甚是忠心,從不敢有半分違逆,對列國諸侯敬而遠之。不敢為亂。今寡人之國,不過一城之地,還請太尉為寡人周旋一二,城外之地,寡人悉數不要。只求韓王仁慈,保留周國的社稷,保全寡人的王號。哪怕三里之地,寡人也是感激不盡。此事必有重謝,請太尉代為周旋。」
河南方圓二十里,為了保住自己的王爵,讓名存實亡的周國保留下去,周王願意將自己的封地縮小到三里。也就是一個城堡的大小,甚至趕不上一個村落大。
但魏轍卻是堅決而緩慢地搖了搖頭,說道:「周國享國八百年,氣數已盡。今潁川之地,祥瑞遍地,韓國取代周國,治理四海,乃是順應天命。天命不可違,如果周侯不願意獻出九鼎,前外狐縣就番,只能恕(魏)轍得罪了!」
這個時候,周王的一個心腹再也看不下去了,出言據理力爭道:「韓國以信義著稱,周王侍奉韓王甚是殷勤、恭敬,韓國卻要滅絕周國的社稷!這豈是仁義之君所為?!若是讓天下列國得知,誰又肯與韓國交好?!周王之所想,不過是三里之城祭祀先祖,韓國方圓六千里,又豈差這區區三里之地?!以三里之地換得周國上下宣傳韓國的仁義之名,為韓國計,竊以為遠勝過滅掉周國的祭祀!」
魏轍依然搖頭,雖然周王已經是老淚縱橫,雖然周王的心腹或憤怒或擔憂,但依然不為所動。周國再小也是一個國家,以韓國之大,自然不差一座小小的河南城。但問題是,周王還是一國之君,只有將周王的王爵給削去,韓國才算是滅掉了又一個國家。韓國也好試探天下各國的態度。
春秋以來,諸侯經常打著尊王攘夷的口號,行稱霸、壯大自己之實。雖然從各國稱王開始,周朝實際上已經是名存實亡,但周這個旗號還是深入人心的。只有周國滅亡后,才會讓天下百姓知道,天下共主已經不屬於周王室。
所以,魏轍面無表情、毫不客氣地說道:「周侯,你只有一個時辰。要麼在一個時辰內交出九鼎、離開河南,要麼關閉城門,和我們韓國堂堂一戰。如果是前者,(魏)保證沒有人敢為難你絲毫,無論多少細軟、奴僕,你可悉數帶走。周侯的爵位非謀反之罪不會剝奪。如果是後者,(魏)保證不傷了你的性命,但你會被囚禁在洛陽,永世不能外出。還請周侯好好思量!」
從周王到周侯,魏轍已經代表韓國不再承認周王的地位。說完,魏轍頭也不回地走了!一個時辰,周王即使想前去洛陽向韓王申訴也來不及!不答應是死路一條,答應還能保留性命。周王和心腹商議了一會,最終決定勉為其難接受韓國的第一個條件。
如果列國聽聞韓國奪到了九鼎,將自己貶為周侯,勢必掀起軒然大波。如果燕、趙、齊、楚、秦可以聯合起來,也許韓國會迫於壓力,恢復自己的王爵。一時的榮辱算不上什麼,三家分晉之後,歷代的周王都清楚,想要恢復周王室的榮譽難度是多麼的大。活著,只有活著才有機會。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又有耐心的人。
一個時辰后,周王,不,應該是周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河南。最終願意跟隨周王前往狐縣的的侍衛、隨從不過七十餘人。大多數人都清楚,周侯的食邑不過八百戶,能夠養護的人也是有限,更重要的是,繼續追隨周侯看不到任何的前途。改投韓國成了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魏轍分出一千羽林軍護送周侯一路南下,自己則是親自率領大軍入城將九鼎搬出,運往洛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