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夫妻離心

第15章 夫妻離心

江清流這幾天都很忙,百里辭楚被囚禁一事,對他提高威望確有很大助益。江隱天態度還是很積極的,每日會催促他抽出時間練功,早日恢復內力。江清流自然知道這是重中之重,每日也會和薄野景行練功一個時辰。

他忙得一天只睡兩個時辰,薄野景行卻閑得蛋疼。每日里她就在沉碧山莊轉來轉去,單晚嬋有空會來陪她,偶爾小軒窗前,單晚嬋繡花,薄野景行喝酒。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給單晚嬋畫畫像,這老賊工筆丹青極為擅長,單晚嬋把她畫的畫裱起來掛自己卧房,竟也滿像回事兒。

百里天雄趕來的時候,沉碧山莊里已經彙集了無數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百里天雄據說年已過百,他是晚年得子,對百里辭楚一直以來寄予厚望。其愛子之心自然不必言表。

這時候跟一眾武林同道打招呼,他神色一直非常凝重。面對江清流等人,他倒是一派長輩風範,並未因百里辭楚一事責難諸人。江清流也只是按禮將他迎入山莊。

一群人在聚賢廳,單晚嬋在薄野景行院子里澆花。那些胭脂花株形如同芭蕉,高大且根系肥厚,想必開花的時候也是極盡艷美的。

薄野景行在院中的梅樹下自己跟自己下棋,單晚嬋時不時看向她。她身上穿著單晚嬋親自做的夏衫,她想要男裝,單晚嬋卻不能真給她做男裝。於是盡量撿了最簡單的樣式。如今她一身茶白,於梅樹下獨坐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鋒利俊朗。

「小媳婦。」薄野景行並沒有看向她,卻完全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單晚嬋繼續給胭脂花鬆土施肥:「嗯?」

「老夫有箇舊識,精通歧黃之術,改天有空讓她給你看看。說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了。」她還觀察著棋盤,單晚嬋紅了臉,卻不由問了一聲:「真有此人?」

薄野景行冷哼:「老夫何人,豈會欺哄你一小輩?」

單晚嬋笑得不行:「好好好,依你。」

她也確實是想要個孩子了。

當天晚上,江清流還沒過來,想是被諸人纏著脫不了身。單晚嬋給薄野景行化好胭脂露,在她房間里翻看賬本。前兩天江清流交待,欠著商天良的十萬兩黃金估計是真的要付給的。但是他們這一房,賬上銀子不多。

這麼大一筆錢,又不好全部讓族裡支出——數額實在太大。她只有撿撿湊湊,看看目前能拼出多少銀子。薄野景行喝著胭脂露,外面突然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人,竟然是穿花蝶。

只見他臉孔烏青,嘴角流血,四肢腫脹,生生地失了人形。單晚嬋被嚇了一大跳,薄野景行上前兩步,一腳將他踩住:「幹嘛了這是?」

穿花蝶連舌頭都腫了:「苦……苦蓮子……下毒……」

薄野景行大怒:「你沒報老夫名號嗎?」

穿花蝶簡直是痛哭流涕:「你沒告訴我名號啊——」

「哦?」薄野景行很嚴肅地想了想,「老夫忘了。」

……

幸好商天良還在,薄野景行把穿花蝶拎過去。商天良頭上還包著葯紗,他當然不肯醫治的。薄野景行又沒錢。但是當薄野景行把他狠揍了一頓,再用切肉的銀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就肯了。

商天良的醫術不是蓋的,再加之苦蓮子也沒下什麼曠世奇毒。穿花蝶面上的烏青很快就消了下去。薄野景行拎著他走了,商天良摸摸脖子,還想不通,也是自言自語:「這胭脂女藥效還可以啊,怎麼會失敗成這樣……」

第二天,當穿花蝶再次被放出去尋找苦蓮子的時候,他抱著薄野景行的大腿,哭得形象全無:「景爺,您是我親爺爺,您饒了小的吧!!」

薄野景行一腳踹過去:「麻溜地滾!」

穿花蝶這次是豁出去了:「我死也不去了!」

薄野景行把他揪起來,也緩和了語氣:「好吧,不去就不去,哭什麼。那你去找鯨雲島魔姥姥吧。」

穿花蝶哭得哽氣倒咽,半響擦著鼻涕站起身,帶著哭腔道:「我還去找苦蓮子。」

薄野景行摸摸他的頭:「乖。」

鯨雲島魔姥姥,傳聞百歲不老,尤擅采陽補陰,平生最愛採花賊。

百里天雄過來之後,江清流倒是有點為難。晚上他過來找薄野景行練功時也是神思不定。薄野景行何等人,哪能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麼:「沒有人證指控百里辭楚啊?」

江清流任由內力在自己經脈之中暖洋洋地經過,半晌才嗯了一聲。嗯完之後,他突然問了句:「有沒有什麼好提議?」

薄野景行滿不在乎:「老夫不是給你抓回個小孩嗎?」

江清流皺眉:「可那只是一個誘他上當的餌……」話未落,他如夢初醒,「你是說……誣陷他?」

薄野景行冷哼:「也就你們正道喜歡脫了褲子放屁,不幹不脆。哪有我們痛快,看誰不順眼,一刀下去,屁的為什麼!」

江清流:……

當天,一個六歲小孩出面作證,稱驚風塢被滅門當天,他去廚房偷東西,正好看見許多人被殺死。驚慌之下,他躲入牌匾之後,僥倖逃得性命。然後指認百里辭楚正是驚風塢滅門案的兇手。

百里天雄面色鐵青,但至始至終一句話沒說。殺人償命,七宿劍派是名門正派,更是避無可避。百里天雄再三查證這個小孩的來歷,但是當初薄野景行挑人的時候,明顯用過心思。

這個小孩就是驚風塢附近的一個乞兒,經常小偷小摸,大家都認識。他要非說自己看見了,還真是誰也否認不了。

最後,在江清流等人追問滅門原由的時候,百里辭楚忽然自斷經脈而亡。沉碧山莊出於同道之義,出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將他入殮,百里天雄彷彿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當天晚上,因著傷心過度,百里天雄並未離開沉碧山莊。百里辭楚的棺木就停放在他所居住的院子里。江湖中人,也沒那麼多顧忌。時有武林名宿過來探望。

百里天雄難掩悲痛,卻仍正義凜然:「孽子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實是死有餘辜。我七宿劍派的聲譽,不能毀於他一人之手。老朽教子不嚴,害了驚風塢兩百多條人命,實在是心痛難安。」

諸人見得,無不贊他高義。

單晚嬋是真同情他:「百里老掌門一把年紀了,晚年喪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薄野景行冷哼:「身在江湖,本就是刀頭舔血、刀背過活。武林名宿也好,魔道餘孽也罷,這江湖死誰都不可憐。」

這一番話難免無情,單晚嬋看著撫棺沉默的百里天雄:「這個江湖,為什麼一定要打打殺殺?我不懂。」

薄野景行催促她離開:「你這樣的女子,本就應該永遠都不懂。」

晚上,百里天雄站在院中,七宿劍派原本有設香案——被他推倒在地之後,也沒人敢再祭拜。奶白色的月光顯得分外冰冷,他靜靜地注視著黑色的棺木,眸子似乎也被染成了黑色。

身後一陣勁風,他側過身,提掌迎上。掌風一掠,卻只觸到一片落葉。他眼中精光爆漲,抬頭望向屋檐,那裡空無一物。

是誰,竟然敢試探他的武功深淺?江清流那個小兒嗎?!

他目光冰冷。

江清流再次回來的時候,薄野景行已經睡著了。她似乎非常疲倦,江清流強行拉起來,見她身上只著一件薄衫,襯得身材曲線玲瓏。他只得又找了件袍子給她披上。

薄野景行完全沒有精神,江清流見實在沒辦法,又餵了她半碗胭脂露,她這才好些。

溫養過經脈之後,見她精神還好,江清流難免問及一些舊事。

「你到底想調查當年什麼事?」處理完百里辭楚的事,江清流似乎又得了閑。薄野景行眯起眼睛,仔細想了想:「老夫出身自寒音谷,師父乃谷主寒音公子。有一年,突然整個師門滿門被屠。而老夫師兄弟六人……」

江清流非常驚奇:「從來也沒聽說過你居然還有六個師兄弟!」

薄野景行一瞪眼:「你當然沒有聽說過,嘖,老夫跟你說這些有毛用,你滾去找你的小媳婦吧!」

她像趕蒼蠅似地將江清流趕到床下,江清流也懶得再理他——自己確實有些日子沒跟單晚嬋在一起了。

他走之後,薄野景行一個人坐在床上發獃,當年寒音谷的事仍歷歷在目,轉瞬間卻已過了三十年之久。她正出神,突然外面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穿花蝶捂著胸口,一臉墨綠地衝進來,一口血噴了薄野景行一頭一臉。

薄野景行一臉狐疑:「你怎麼又搞成這樣?」

穿花蝶哭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你的名號到底是什麼啊啊啊啊啊——」

薄野景行一拍額頭:「嘖,老夫又忘記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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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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