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泥沼·青春·難言之隱(4)
第14章泥沼·青春·難言之隱(4)
楊昭沒有說話,她側過臉,輕輕枕在陳銘生的背心上,然後搖了搖頭。
陳銘生接著洗手裡的菜。
楊昭看見廚房角落裡放著的土豆和芸豆,她看著裝菜的竹盤,似乎入迷了。
陳銘生關掉水龍頭,說了句:「洗好了。」楊昭沒動靜。
陳銘生直起身,感覺到背後一個腦袋頂著自己的背。
「你不動我怎麼做飯?」
楊昭慢慢抬起頭。陳銘生轉過身,楊昭就站在他身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楊昭低著頭,她看見陳銘生挽起的褲腿,抬起頭,輕輕摸了上去。陳銘生的腿動了動,他說:「怎麼了?」
楊昭的手剛好放在他的斷肢上,那裡的感覺很奇怪。
他的腿因為受過重傷,經常覺得麻木,可現在隔著一層褲子、一層皮膚,陳銘生依舊覺得楊昭掌心輕柔的力道和溫柔的熱度直達深處。
那是一種充滿意味的撫摸。
他微微往後退了退。
楊昭鬆開手,抬頭看他。
她對陳銘生說:「下麵條吧。」說完,她轉過身打算給陳銘生讓開地方。
她剛一轉身,就被一股力氣拉了回去。
陳銘生一手握著兩個西紅柿,一手拉過楊昭的胳膊,輕掐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下。
陳銘生的吻,似乎和這個院子、這間屋子一樣,有一股安穩陳舊的氣息,楊昭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與薛淼身上常年不變的香水味不同,陳銘生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肥皂香,混著他身體溫熱的氣息,圍繞在楊昭周圍……她覺得,她此時,應是融入了剛剛她看到的那幅逆著光的剪影里。
陳銘生沒有吻多久就放開了楊昭,他低頭看著她,說:「這裡太窄了,進屋裡等吧,我做好拿過去。」
楊昭點點頭,轉身走出廚房。
水已經燒開了,陳銘生把麵條下鍋,又切了一根黃瓜,和切好的西紅柿一起放到鍋里。
放好調味料,陳銘生站在鍋前,靜靜地看著鍋下躥起的青紅色火苗。
過了一會兒,麵條好了。陳銘生關了火,把麵條盛在一個碗里,然後拄起拐杖,再去拿面碗的時候,面碗已經有些燙手了。
陳銘生只能一手扶著拐杖,一手端著面碗,他也不能走得太快,麵湯會灑出來。
他把面碗端進屋,放在桌子上,鬆開手的時候,陳銘生不自主地搓了搓指尖,上面已經壓出了兩道紅印。
等他抬起頭,剛好看見躺在床上的楊昭。
她睡著了。
陳銘生一愣,撐著拐杖來到床邊。
楊昭側身倒在床上,看起來已經睡熟了。陳銘生站起身,把窗帘拉上。屋子裡暗了一些,陳銘生轉過頭,看見微微泛黃的光照在楊昭的臉上,安靜又溫柔。
陳銘生坐在床邊,看了很久。
楊昭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
她剛剛睜開眼,有些摸不著頭腦,動了動,沒有起來,才發現自己身後躺著個人。
「陳銘生?」楊昭扭過頭,也只看見他半個身影。陳銘生在她身後抱住她,楊昭感覺到頭頂上輕微的鼻息。
「陳銘生?」她又叫了他一遍。
「嗯?」陳銘生被她吵醒,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也從睡夢中醒過來,聲音中帶著點慵懶。他動了動,又把楊昭攬住。
楊昭被他抱在懷裡,她的後背緊貼著陳銘生的胸口。屋子已經有些暗了,她看了一眼窗子,黃昏的紅光順著窗帘的縫隙,形成有些明亮的一道線條。
她的目光向下,看見屋子角落裡,堆放著四五個啞鈴,還有一摞不同重量的啞鈴環,從大到小疊上去。
楊昭說:「陳銘生,你健身嗎?」
陳銘生閉著眼睛回話道:「不。」
楊昭說:「那些是什麼?」
「嗯?」陳銘生終於睜開眼睛,也看見牆角的啞鈴,他重新閉上眼睛休息,有些發懶地說,「舉著玩的,習慣了。」
楊昭抬起頭,陳銘生把胳膊放到下面,楊昭枕了上去。她問陳銘生:「沉嗎?」
陳銘生笑了笑,「不沉。」
他笑的時候,楊昭感覺到背後跟著他的胸口一起輕輕顫動。楊昭轉過身,與陳銘生面對面躺著。
陳銘生個子很高,上下都比楊昭長了一截,把她整個包了起來。
楊昭低聲說:「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得晚,今天有些困。」
陳銘生說:「我也一樣。」
楊昭說:「我要定鬧鐘。」
陳銘生說:「你想幾點起。」
「晚上八點,我要去接小天。」
陳銘生閉著眼睛,低聲說:「睡吧,到時候我會叫你。」
楊昭是個很有規則的人,但是這一次,她聽到陳銘生說睡吧,真的就閉上了眼睛,一點擔憂都沒有地睡著了。
這一次,楊昭沒睡多一會兒就醒了。
她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被陳銘生換了一個姿勢抱在懷裡。
陳銘生似乎醒得比楊昭還早,他靠在床頭,楊昭躺在他身邊,陳銘生一隻手抱著她的肩膀。
她稍稍一動,陳銘生便注意到了。
「你醒了?」
楊昭抬起頭,看著陳銘生,「嗯,幾點了。」
「晚上六點二十。」
可能是睡得太多,楊昭覺得太陽穴有點發脹,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有煙嗎?」
陳銘生一伸手,從床邊拿來一盒煙,遞給楊昭。
煙盒裡插著打火機,楊昭拿出一根煙,點著。
陳銘生說:「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楊昭搖搖頭,坐了起來,說:「不用了。」
她轉過頭,陳銘生靠在床頭看著她。他的胳膊被楊昭枕得有些發紅,楊昭看了一會兒,下床穿鞋,「我去一趟洗手間。」
陳銘生家的洗手間也小得可憐,不過好在乾乾淨淨。洗手台上擺了兩個肥皂盒,楊昭看了一眼,一塊香皂、一塊肥皂。
楊昭淡淡地挑眉,她覺得這兩個基本就是代表著「洗面奶」和「洗衣液」了。
牆上有一根釘子,釘子上掛著一條灰色的毛巾,除此以外,洗手間里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了。
楊昭對著洗手台上方小小的一塊方形鏡子瞧了瞧。她今天沒怎麼化妝,所以睡了一覺起來看著也還算正常,只是眼眶下隱約泛著黑,襯著洗手間里冷冷的白光,看起來有些憔悴。
楊昭想洗把臉,打開水龍頭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不能調水溫的。她拿冰冷的水輕輕地往臉上灑了灑,頓時覺得清爽了很多。
楊昭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陳銘生也起來了,坐在床邊。她看見桌子上放著一碗麵條,現在已經涼透了。
楊昭說:「對不起,讓你白做了。」
「沒事。」陳銘生看了看楊昭,說,「你現在應該還餓著吧。」
楊昭剛醒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下地活動了一下,肚子也就開始餓了,陳銘生要是不在這,她都打算把桌上這碗坨掉的面吃了。
楊昭點頭:「有些餓。」
陳銘生說:「家裡沒什麼東西了,去外面吃吧,還快一點。」
楊昭說:「好。」
陳銘生說:「你等我換件衣服。」
陳銘生脫掉背心,彎腰在床下的箱子里翻衣服,楊昭就在一旁看著。
她說:「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疤?」
陳銘生衣服還沒找到,聽見楊昭的話,直起身子低頭看了看。他身上確實有幾塊傷痕,小腹上的傷痕最明顯,從肋骨的地方開始,一直到腹部,有明顯的縫合痕迹。
楊昭說:「你動過手術?」
陳銘生默然,隨後點了點頭,「是動過。」
「得了病嗎?」
陳銘生隨口道:「嗯。」
他彎腰再去找衣服,拿出件白色的半袖衣服,抬頭的時候發現楊昭已經走到他面前了。她說:「你先別動。」
陳銘生坐在床上,沒有動,「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