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哦!良方原來在這裡!
回到宿舍,發現李良峰又已經躺在床上騷動不安了。華浩就覺得失望,他因為走路不便,每天晚上都在床上躺著,結果這些天李良峰每天都要早回來一點上床,他一直以為李良峰是每天回來陪他一會,可是今天他不在,李良峰也照樣如此,看來事實並不是華浩所想的那樣。
華浩就問李良峰「今天是周五,你怎麼不回家啊?」
李良峰扭頭看了一眼華浩,又扭過去,說「回家睡覺老愛做惡夢,乾脆明天再回吧!」
華浩想不明白,哪有因為這個理由不回家的,不過也懶得追究了。看看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一般到了周末,回家的,探親訪友的,找同學玩的,泡女朋友的,經常就華浩和於洪全兩個人在宿舍過周末,不過今天於洪全也沒在。華浩和李智聊了這半天,覺得心身都累了,就去水房洗了洗,早早躺在了床上。開始想這一天的經歷,想著想著,可能被李良峰的話所刺激,也做起了惡夢。
華浩覺得自己的小雞雞和褲衩摩擦已經不那麼難受了,就開始去上晚自習,好象被什麼引導似的,不由自主就去了解剖樓東側的第五教室,正好李良峰也在那個教室,李良峰看到華浩吃了一驚,說「我沒見鬼吧!」華浩笑罵一句,「見你個大頭鬼啊!」然後坐在李良峰旁邊學習,過了一會,李良峰就說自己先回去了,華浩就想起這些天李良峰總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回到宿舍,當時還一直以為他是回來陪自己呢!可是現在自己就在他旁邊,他不照樣回去嗎!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等李良峰走了后,就低頭開始生悶氣,這一低頭要了命,等他再抬頭時,發現剛才還人頭濟濟的教室突然只剩下他一個人,那麼大一個空蕩蕩的教室,而且是在解剖樓,華浩想起五層實驗室的屍塊和地下室堆積如山的屍體,不禁毛骨悚然。匆匆忙忙出了教室,發現解剖樓東側門已經被鎖住了,華浩飛速奔向中間的正門,正門也被鐵鎖把門,華浩嚇得魂飛魄散,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奔向西門,那個西門平常就不怎麼開的,這下當然也沒開,華浩差點癱軟在走廊里,華浩用殘存的一絲意識在思考,不能就這樣放棄生命,人必自救然後天救,正門大廳處不是亮堂堂的嗎,肯定還有人沒走,也許是解剖樓的值班員在巡視樓道,一會就下來了呢?於是華浩打算到正門大廳那等,可是想著正門處的那個電梯,又一番膽戰心驚,磨磨蹭蹭不敢前往。正在猶豫間,華浩聽到二樓好象有腳步聲,就如同在深淵裡垂死掙扎的人抓住了一根吊繩,華浩渾身充滿了求生的幹勁,沿著西門處的樓梯蹭蹭蹬到二樓,可是二樓一團漆黑啊,怎麼會有腳步聲呢?華浩猶豫著要退回到一樓去,突然想起那個老教授的辦公室就在二層,好象就離自己不遠,他記得那天他從老教授辦公室出來時,老教授說了一句「以後碰到什麼問題,來找我就行!」他華浩現在可真是碰到大問題了,說不定老教授今晚在辦公室守夜呢!即便這種希望很渺茫,但是華浩在這種生死關頭可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希望,於是他憑記憶摸到了老教授辦公室的門口,輕輕地敲在門上,裡邊的燈竟然亮了,華浩心頭一陣狂喜,可是奇怪的是,裡邊沒有任何聲響,更奇怪的是,沒有聽到來開門的腳步聲,門竟然開了,華浩心想,老教授真是有涵養,走路都是這麼無聲無息的,門開了以後,華浩撲了進去,他獲得了一種巨大的安慰,打算把剛才受到的驚嚇和委屈一股腦兒向老教授傾訴,以便獲得老教授的關懷,就象受傷的孩子被老人寵愛一樣,可是等華浩在屋裡尋找老教授的時候,裡邊竟然和第五教室一樣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存在。華浩納悶,那這個燈怎麼會亮,門怎麼會開呢?華浩想,老教授是不是在門后啊?這個老教授,童心未泯,居然還和自己捉迷藏,華浩於是一把將倚向牆壁的門拉開,打算說「出來吧,還想嚇唬人怎麼著!」這一拉,你猜華浩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一雙手,又或者是兩隻手,因為一粗一細,很難判定,只有手,沒有前臂、沒有胳膊、沒有腦袋、沒有軀幹,只有兩隻懸空的手,一隻手摁在門后的燈開關上,一隻手拉在門后的把手上,華浩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連滾帶爬,從二樓廊道到中間樓梯,然後從樓階上滾了下去,滾到了一層大廳,驚魂甫定時,感覺有人攙扶自己的胳膊,華浩嚇得又往一邊滾了一下,從地上彈起,才看清了身前這個確實是個人,而且是個長得挺英俊的小伙,眉眼之間有點親切的感覺,於是心裡稍平靜了一下,把他當作了值班員,向他埋怨道「你怎麼這麼早就把門鎖了啊?害得我都出不去了,嚇壞我了!」小伙說「不是我鎖的啊,我也是剛上來,看到了你,正準備打招呼呢,沒想到你見我就跑,速度那麼快,一眨眼就沒影拉!我還跑到二樓去找你呢!你怎麼這麼急急忙忙的呀?」華浩想起剛才的腳步聲,原來是他的,便問「你剛才在哪個位置啊?我沒看到你啊,要是看到你我還跑什麼呀?」小伙象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向華浩抱歉「哦,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剛才見到你時還沒有顯身,所以你看不到我。」華浩楞了一下,說「顯什麼身?難道你剛才是藏在什麼地方?」小伙說「我剛才在電梯里啊?」華浩嚇一跳,問「哦,你是電梯管理員啊,你怎麼那麼不負責啊,你是不是有一次運屍體,運到一層,把電梯開著,人就走了啊,害得我誤闖進去,嚇壞我了!」小伙說「我不是電梯管理員,我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屍體啊!」華浩氣壞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你還開玩笑,你以為嚇死人不償命啊!」小伙嚴肅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那天我突然見到你,不知道有多高興,也是正要跟你打招呼,你卻踢我一腳就跑,我當時挺委屈的,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啊?」華浩聽他說「踢我一腳」,想起那天自己不小心後退時碰到了屍體,當時沒有任何其他人看見這個細節啊!難道他真的是那具屍體?想至此,華浩嚇得面如土色,渾身開始篩糠,說「你,你,你想幹什麼?」小伙說「我啊?我就是想上去找點東西,沒其他事!」華浩聽他答非所問,看起來不象要傷害自己的樣子,就疑惑地問「你不是要報復我啊?」小伙楞了一下,說「哦,你以為我要傷害你啊!怪不得你老哆嗦,我還以為你冷呢!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是朋友啊,你不記得我了?」華浩看著確實親切,就是不記得是誰了。小伙說「你忘了啊,你那次從天上降下來,把我和另外一個姑娘砸死了,後來我們又在閻王爺辦公室見了一次!」華浩經這一提醒,當然想起來了,於是也不怎麼害怕了,說「原來是你啊!」小伙說「原來你認不出我來了,怪不得見我就跑!」華浩覺得奇怪,問「你怎麼一下子長得這麼帥呢?」小伙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不瞞你說,你上次在閻王殿見到的我們不就是整過容的么,後來閻王爺乾脆給我們徹底整了容,那個姑娘也變得特別漂亮了。」華浩問「閻王爺為什麼這麼好心給你們整容啊?」小伙嘆了一口氣說「這還不是托你的福!」華浩不明白了「托我的福?」小伙說「你應該還記得上次我在閻王殿跟你說的話吧,閻王爺派我們在他的辦公室和你溝通,希望對你起個警醒作用,回去后不忘自己肩負的重任。」華浩說「記得啊,我回去后確實是很努力的,我沒有犯規啊!」小伙說「是的,大家都看到了你的努力,你通過努力沒有取得好的效果時,你也做了很多心靈自省,所以就都原諒了你,畢竟你也不容易。可是這一陣子來,你就有點自暴自棄的傾向了,閻王爺很惱火,想讓催命判官緝拿你歸案,後來族老向他求情,說你已經儘力了,你曾經為我們這麼努力過,我們已經很感激了,你也是無能為力才這樣的,要閻王爺放過你,歸還你一個平靜的生活算了。閻王爺也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就放過了你。但是他想想我們為了你犧牲了我和那個姑娘的性命,現在族老等眾人已經沒有任何人可指望了,那還不是死路一條。閻王爺最後動了惻隱之心,便命催命判官在生死簿上把我和那個姑娘的名字勾掉,並且讓閻王殿的形象大使給我們做了整容手術,他希望我們回到族老那邊以後可以結婚生下一個美女,長大以後去傍大款,掙錢回來挽救眾生。閻王爺也真是苦心孤詣啊,真是個好老頭啊!我實在是感謝他了,哎!」說完嘆了一口氣。華浩聽得滿臉羞愧,為族老對自己的理解感動,為差點被催命判官追了命而驚出一聲冷汗,想想又狠不得把自己撞死,這一段時間來,自己確實無所事事,也不努力去尋找解決辦法,只是聽之任之,卻不知道自己在人間逍遙快活,陰間已經民怨沸騰了,華浩啊,你真的該死,如果還不振作起來,就乾脆去死吧!發了毒誓以後,華浩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問「我大致明白了整個過程,可是我又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在族老那邊和姑娘生美女,卻跑到我們解剖樓來幹什麼?」小伙嘆了口氣「哎,別提了,丟人啊!」華浩等他繼續。小伙自怨自艾了半天,繼續說「我和姑娘回去以後,本來可以立刻結婚的,但是我考慮到我一無所有,連個房子都沒有,心裡覺得虧欠姑娘,於是決定先蓋個房子再說,便日夜外出撿木頭和茅草,打算蓋個新房迎娶姑娘,結果就在這段時間,有一個開著直升飛機遊玩的闊少通過望遠鏡發現了姑娘,那個闊少被姑娘的美貌所吸引,便日夜開著直升飛機來勾引姑娘,給姑娘送金戒指、銀項鏈、鑽石翡翠什麼的,真是捨得投入,貧寒了一輩子的姑娘哪裡見過這麼金光閃閃的東西,終於有一天被勾引走了,乘坐闊少的直升飛機離開了我們。我當時很惱火,後來族老召開會議討論,決定就讓她去,因為等我們生下小美女再去傍大款,那可能又得餓死好多人了,還不如直接讓她現在去傍大款,她應該是有感情的,肯定會掙錢回來的,結果我們等啊等,卻等來了噩耗,那個闊少把她玩膩了,拋棄了她又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她傷心絕望,又因為羞愧,無法再回來面對我們,就自殺了。我聽到這個噩耗以後,驚得三天沒有吃飯,最後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由於我三天沒吃飯,渾身就輕飄飄的,又由於一口氣滿滿地憋在胸腔,產生很大的浮力,結果我竟然從深谷里飄了出去,到了外邊的世界以後,我都來不及遊玩,找到那個闊少一刀將他砍死了。當然,將闊少砍死了,那還得了,我很快就被全世界通緝,沒兩天就被抓住,再過兩天就被槍斃了。」華浩聽得目瞪口呆,早忘記發問了。小伙繼續說「你可能要問?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啊,你為什麼到我們解剖樓來呢?哎,姑娘自殺以後,由於沒有親人收屍,結果被好心人捐贈到你們解剖樓里來了。而我臨刑前,警方問我最後有什麼要求,我就說死後將我的屍體捐給北京醫科大學,警方當時很感動啊,他們說沒想到一個心狠手辣的殺人兇手會有這樣的高尚情操,我知道是闊少的家裡向警方把我描述成一個殺人狂魔,而他們的兒子是多麼的軟弱無辜,我當然懶得去計較這些了,反正人都死了。最後我被捐贈到了這裡,來了之後我才知道,那個姑娘,我的未婚妻已經被四分五裂成了解剖標本,放在了五層的實驗室里,而我卻被天殺的工作人員直接扔在了地下室的最底層。而且我還知道了那個闊少居然也被他的父母捐贈到了這裡來了。他們可能是覺得闊少生前做壞事太多了,死後讓他為醫學做點貢獻,好解脫他的靈魂。可是這個消息卻把我給急壞了啊,那個闊少以全屍的形式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里。聽說也是在五層,我絕對不能讓他死後骯髒的軀體還去騷擾我未婚妻的靈魂,我必須把她的各部分軀體偷回到地下室來,可是我又沒有辦法上去。好在地下室的工作人員隔一段時間會運送一趟屍體上去,我就會趁他不注意也鑽進那塊白布,第一次,我跟隨上去以後,偷偷在實驗室里找到了我未婚妻的兩隻手,打算把她們弄回地下室去,正走到二層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你,覺得好奇,就跟蹤了你,然後看見你進了一個老頭的房間,我想看看你進去做什麼,就不出聲躲在門後邊,結果發現你在搗鼓自己的小雞雞,很痛苦的樣子,好象是擠不出什麼東西來,我心裡為你著急啊,就決定幫你,正好我拿著我未婚妻的兩隻手,就走上去幫你一塊撓你的小雞雞,果然美女的手就是有效果,三下兩下,就幫你擠出東西來了。一直在聚精會神幫你撓小雞雞,也沒聽你和老頭在說什麼,但是等我退回門后,打算要撤的時候,突然聽到老頭對你說「你前方有一團污穢」什麼的,我嚇了一大跳,以為發現了我,匆忙逃遁之間把我未婚妻的手落在了門后。後來我第二次就想去把手拿回來,就是那個工作人員在電梯到一層后出去辦事去了那次,結果正好你闖了進來,我正要和你打招呼呢,你踢我一腳又跑了,所以等工作人員回來后,我乾脆又跟著去了五層,想看看你在做什麼,結果發現你和另外一個胖子正拿著我未婚妻的腿在那研究呢,我又不好從你們手裡搶回來,只好悶悶不樂回去。今天晚上工作人員疏忽,電梯沒關,我就趁機偷跑出來,打算去五層偷回我未婚妻的腿和去二層拿回那兩隻手,結果又碰到了你,被你耽擱了這麼久,我也沒時間去拿了,我必須回去了,要不被看屍員發現,我就沒命了,看來我只能等下次機會了,你這個人啊,真是我的剋星,希望下次不要再碰到你。我走了,拜拜!」說完,果然就不見了,可能隱身入了電梯。華浩還正想跟他爭辯說,那次在老教授房間里自慰成功完全是因為自己意淫的功勞,可是小伙不容分說,已經走了,讓華浩很失落。不過小伙這麼熱心腸,還是應該感激人家的,華浩轉念又想,誰說一定就是自己意淫的功勞呢?說不定那次的成功還真是有小伙和那個姑娘的兩雙手的功勞呢?想到姑娘的那雙手,華浩就想起了二層老教授辦公室門后的那兩隻手,可是剛才似乎看到的是一粗一細啊,細的那隻倒是只女人的手,粗的那隻明明是只男人的手啊!這個小伙,粗心大意,是不是拿錯人家的手了,有可能那天在老教授辦公室,他拿著那隻男人的粗手撓自己的小雞雞呢,想到這點,華浩心裡不由覺得一陣噁心,心有不甘,便打算再到老教授辦公室的門後去看看那兩隻手,看到底是不是剛才自己眼睛看花了。於是他就上了二層,沿著樓道摸索到老教授辦公室門口,發現燈竟然什麼時候已經滅了,門還是開著的,華浩就閃身進去,想去摁門后的燈開關,可是想著那開關上還有一隻手,不禁有點害怕,最後還是在想弄清事實真相的強烈召喚下,他毅然決然地伸手摁了下去,結果他沒有觸碰到那隻手,燈開關紐被摁開了,房間剎那通明一片,就在房間通明的那一瞬間,華浩看到了旁邊的那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打保安、泡耿蘇的那個惡少,他抓著煙頭向保安狠狠擲的那隻右爪子已經沒有了,可能被剁掉了,而他的左爪子正抓著此前華浩在門后看到那兩隻手,一粗一細,粗的正好和惡少的左爪子一致,顯然是他的,細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姑娘的了!惡少慘淡地看了一眼華浩,失去了那天在豪華小轎車旁蹬華浩一眼時的凶光和狠勁,顯然,他現在成了解剖樓任人宰割的屍體,成了華浩及他的同學朋友們手底隨意翻動的標本,已經徹底失去了他的獸性和野性,在華浩面前不敢不老實了。華浩想著姑娘的那隻玉手還在他手裡牽著,以後那個小伙要是找不到還不得急死,當下一急,猛地向他撲去想去把姑娘那隻手搶回來,看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都已經變成死屍了,死腦袋裡居然還有淫慾盤旋不去,惡少竟然閃身躲開了華浩的逼搶,華浩再撲,惡少再躲,幾個回合下來,惡少逐漸移到了門口,等到了門口后,惡少突然轉身,撒腿就往門外跑,華浩這才醒過勁來,原來惡少一直在伺機逃跑,只是自己剛才一直堵在門口,他不敢放肆,直等到自己發難往他身上撲,他才亦戰亦退到了門口,覓得機會撒腿就逃,華浩這個著急啊,哪能容他把姑娘的玉手捲走,拚命追了過去,一直追到一層大廳門口處,華浩心想,這下看你往哪裡逃?可是他哪裡料及,人家是屍怪,有穿牆入壁的功夫,區區一個大門豈能阻得了他?只在華浩的面前晃了一下,就逃出去了。這下好了,不僅沒追得姑娘玉手,反而把一個屍怪逼出了解剖樓,遺害人間、為禍蒼生,從此人間哪裡還會有太平?這是華浩的滔天罪孽啊!華浩急得嗓子都冒煙了,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他追回來,於是華浩猛地抬腳踹向了大門,一踹不成,再踹,再踹不成,三踹,四踹,五踹,哈,老天不負苦心人,門可能是踹開了,要不那個惡少怎麼就在眼前了呢!華浩使出活了二十餘年積攢起來的力氣,猛地揮手抓向惡少的胸膛,要把惡少抓回來,一抓,怎麼滑開了,再抓,還是光溜溜地沒抓住,怎麼惡少突然象根泥鰍一樣滑溜,三抓,手竟然被惡少擋開了,這個惡少,竟然敢還手!華浩就睜大眼睛,想找惡少的要害部位下手,這才發現惡少渾身精光,赤條條只剩一個褲衩,剛才不還穿著衣服的嗎?怎麼回事啊,難道惡少在解剖實驗室性壓抑時間過長,飢不擇食,要對我華浩下手?這個野獸,死了還罪性不改!便隨口罵了一聲「畜生!」對方也說話了,說了句「至於嗎!」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啊!華浩再定睛一看,天啦!惡少怎麼變成了李良峰?惡少哪裡去了,難道使出彰眼法來欺騙我華浩?便抬手仔細揉了一下眼睛,想看破眼前這個假李良峰的真面目,可是越揉越看不破了,眼前這個李良峰反而越來越真實,直至華浩徹底看清了宿舍的一切,他才知道,他又做了一個夢。
華浩清醒過來后問李良峰,「你一大早不睡覺,穿個小褲衩在我這探頭探腦幹什麼?」
李良峰說「你還說我呢,你剛才在床上又踢又踹的,把我床上一個東西弄下來了。」
華浩問「不好意思啊!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李良峰說「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華浩頗為好奇,問「我看到什麼了?」
李良峰更好奇了,說「你什麼都沒看到,你對我又抓又撓地,生那麼大氣幹什麼?」
華浩心想,你哪裡能知道,你在人間過了一夜,我在陰間過了一年!
不過華浩還是好奇,問「什麼東西這麼寶貴啊?要你光著身子下來找。」
李良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我本想迅速下來,趁你還沒注意,將它揀回去,可是一下來,你對我又抓又撓,我根本就沒法向前,我還以為你看到了,生我的氣,才惱羞成怒來抓我!」
華浩問「到底什麼東西啊?」
李良峰吱吱唔唔不肯說。
華浩心想這李良峰真是小題大做,除了惡少偷走姑娘的玉手之外,這世界上還能有什麼東西值得我華浩如此生氣啊!便不再理會李良峰,做了一夜夢,也沒睡好,困意正濃,扭身就要睡,睡眼朦朧間,就和一個面孔鼻子碰鼻子、眼睛瞪眼睛了!怎麼,自己枕頭邊上還有一個人在睡覺,什麼時候有人爬到我床上來睡覺了?而且這個面孔好眼熟啊,是哪個熟人呢?華浩用手把睡意濃厚的眼皮撐開,去仔細看,你們猜華浩看到了什麼?朋友們拉!這一剎那,你叫華浩如何不永遠銘刻在心裡呢!如果誰敢說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人有如此奇遇,那華浩絕對可以在你面前自殺!華浩只看了一眼,幾乎是手撐開眼皮的同時,華浩一骨碌從床上彈了起來,頭狠狠地在上鋪的床樑上頂了一下,起多大個包華浩在那一瞬間都意識不到了!他圓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他的枕邊人,那是誰啊?那可不就是第一次上解剖實驗課時,李良峰拿在手裡仔細觀察的那個骷髏頭,那個結構最複雜、形狀最怪異、骨塊最齊全的人體部位。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華浩當時想,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夢醒了,原來還在夢中呢?可是怎麼夢境變化這麼大啊?彼此一點邏輯都沒有,剛才還在拚命追惡少,一轉眼怎麼出現李良峰了?應該還是在解剖樓,可能在五層實驗室,只是李良峰不好好觀察那個骷髏頭,把它扔到我的檯子上來幹什麼啊?怎麼能這麼對待解剖標本呢,要教訓教訓他!於是華浩伸手要去捶李良峰一下,李良峰也不躲,被捶了個結實。李良峰態度很好,還道歉說「真是對不起,不是故意的!」華浩說「不是故意的,那還是它自己長翅膀飛過來的啊?」李良峰說「是你踹床板踹下來的啊!」華浩說「你還狡辯,我什麼時候踹床板了,我踹的是門,是一層大廳的門。」華浩又想起什麼似的,疑惑道「對了,我剛才還在踹一層的門,怎麼一下子到了五層來了呢?」
李良峰聽華浩胡言亂語,當他被骷髏頭嚇傻了,心裡當然十分愧疚,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去華浩枕頭裡側取回他的骷髏頭,就從床頭梯子爬到自己床上。華浩直楞楞地看李良峰做著這一切,好奇地說「呦,這裡怎麼還有梯子上第六層啊,我怎麼從來沒發現啊?我也上去看看。」果然跳下床,也爬到那個梯子上。李良峰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華浩爬在梯子上一看,然後大喊「哇,這第六層也有這麼多骨頭啊,比第五層還多,這個解剖樓里到底有多少骨頭啊!壯觀壯觀!」
李良峰急得大叫,說「別喊,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華浩說「怎麼這第六層就只有你一個人在啊,你一個人躺在這麼多骨頭裡,不害怕嗎?」
李良峰看到華浩還沒恢復意識,心裡害怕得要死,又無所適從,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華浩。
華浩突然嘻嘻一笑,說「老兄,我真是服了你了,我這輩子沒見過一個學習刻苦到這樣的地步的人!說吧!你是怎麼從解剖樓偷這麼多骨頭回來的?肯定不是一次性乾的,一次性肯定露餡。」
李良峰懷疑地看一眼華浩。華浩笑道,「我現在是鬼,是被你嚇成的,正要向你索命,拿命來!」
李良峰笑了,一拳捶在華浩肩上,「嚇死我了!醒過來了也不早說!」
華浩惱道「到底是誰嚇死誰啊!你以為我看到那個骷髏頭能象看到美女傍大款一樣平靜啊?要不是親眼看到,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會有人把一堆死人頭放在床上伴自己入夢啊!」
李良峰尷尬地一笑,說「我是怕上實驗課的時候,記得不牢,所以把它們拿回來,鞏固一下印象,這樣才學得紮實!」
華浩說「要是我們國家多一些你這樣的人才,這個國家就有救了!」
李良峰呵呵直樂,過了一會,說「我不跟你瞎聊了,我要回家了!」
華浩嚇一跳,問「你說什麼,你要回家?」
李良峰答「是啊!」
華浩說「天啦,那我做什麼呢?」
李良峰說「你接著睡覺啊!」
華浩問「陪著你的這些死人頭睡覺?」
李良峰嘻嘻樂「應該是這些死人頭陪著你睡覺!」
華浩嚴肅地說「你今天絕對不能回家!」
李良峰說「那不行,我今天要還不回家的話,我媽非打死我不可!」
華浩說「要不你把這些死人頭帶回家也行!」
李良峰說「那不行,我如果把這些東西帶回家,我媽非打死我不可!」
華浩說「你今天如果回家沒帶著這些東西走,我非打死你不可!」
李良峰嘻嘻笑,華浩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
李良峰開始收拾他回家的東西,華浩下來穿好衣服,然後看他收拾著。
李良峰收拾完了以後,背著包就要下床,華浩堵在梯子上不讓他下。
李良峰只好說「我總得下床找個袋子啊,這麼多骨頭,我怎麼拿?」
華浩於是下得梯子來,去給李良峰找袋子。李良峰趁機下了床。華浩返身想堵,已經來不及了,李良峰連鞋子都已經穿好了。華浩於是去堵門,兩人便耗在了門口。
最後李良峰沒著,只好說,「那我不回去了,總行了吧!」
華浩說「這還差不多!」
然後李良峰說「那我總得出去打個電話,告訴一下家裡人吧,要不他們著急!」
華浩說「那你放下包!」
李良峰只好把包放到他自己床上。華浩要跟著李良峰去打電話,李良峰沒法不答應,兩人於是下得樓來。這一到了樓下,自然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李良峰撒丫子就跑,華浩百米速度全班男生中倒數第一,只好眼睜睜看著李良峰跑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朝李良峰喊道「算了,我不為難你了,回去把包拿上吧!」李良峰可沒那麼傻,把這當作華浩的圈套。華浩心想,李良峰沒拿書就回家去了,兩天沒法學習,就算我不要他的命,他自己也得要了自己的命。於是心就軟了。鼓起勇氣跑回宿捨去給李良峰取包,膽戰心驚地進了宿舍門,到了李良峰床頭,根本不敢往裡頭看,一把抓起包就跑了出來,關了宿舍門,然後飛跑著下樓去追李良峰,李良峰看華浩回去以後,就已經不再跑了,而是改成走路了。華浩拎著包,當然不敢驚動李良峰,只能從一側悄悄地包繞上去,用走路又趕不上李良峰,只好憋著氣一路小跑,終於快靠近李良峰了,總算鬆了一口氣,就是因為這一口氣沒憋住,被李良峰察覺到了,李良峰迴頭又看到了華浩,嚇得撒腿狂奔。華浩氣極,大叫道「我給你送包來了,跑什麼跑!」李良峰不信,還在跑,華浩沒辦法,只好喊道「行了,我不靠近你,我讓別人把包給你拿過去,總行了吧!」李良峰總算感覺到了華浩的誠意,回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速度有所減緩,就看到了華浩手裡的包。華浩乾脆把包撂在了前方几米處。李良峰停下腳步,但還是猶豫著不敢前來取包。華浩氣極,仰天大吼一聲,「氣死老夫也!」然後返身以他的百米最快的速度往反方向跑去,為了讓李良峰確信無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狂跑,這也許是他這一輩子最快的百米速度。華浩的誠意感天動地,也最終感動了李良峰,李良峰狂奔回他的包前邊,一把拎起,對著遠方的華浩大聲喊道「哥們,記得不要對別人講骨頭的事情!下周一見!」回聲在華浩耳邊迴旋,也在北醫大校園的上空飄蕩,北醫大校園裡行走的人們無不為之動容。華浩蹲在路邊,喘著粗氣,看著漸行漸遠的李良峰,不禁捫心問自己「華浩啊!你將何去何從?」
是啊,華浩的路又在何方呢?宿舍是決計不會回去的了!華浩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閑逛著,邊走邊想這小半生來的坎坷人生路,自己生在農家,因為父親的能幹和母親的勤勞,他華浩基本上可以衣食無憂,享有著那種天真無邪的優越感,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度過了他的童年,上學后,他華浩得天獨厚,成績一路領先,在學校里享受著無上的榮耀,在家裡也得到了親戚們的追捧,年少無知的華浩頭頂被營造了一層虛幻的光環,使他產生了一種騰雲駕霧的錯覺,在他拿到北醫大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他心裡甚至泌出了一股脫繭成蒼龍的驕矜,在趕赴京城前,他幾度去到縣城的黃土地上壯懷激烈,直至持著通知書來到了盛大的北京城時,他還是迷醉的,天安門旁邊天橋下的群丐曾經給過他一個善意的提醒,但是這個場景給的不是時候,在華浩志得意滿時給出,反向激發了華浩的滔天豪情,此後的大學生活雖然平靜,但是一時仍然難以掩飾「北醫大」這個名詞在華浩心裡誘發的憧憬,他期待著、努力著、前進著,於是就在天橋上遭遇了老少乞丐,再次觸目自然就會驚心,但貧寒出身的華浩卻用對可憐人類的深深同情繼續演繹著他年少輕狂的心,繼續前進途中,著名科研機構工作的博士生堂姐用生活的窘境教華浩嘗到了一點點冷靜的滋味,華浩終於開始思考了!思考正當其時,闊少馬上就用對保安的毆打和凌辱在華浩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悶棍,打得華浩眼冒金星、精神錯亂,思考暫時停頓,轉入了詭異的夢境,夢境使華浩有機會和父老鄉親、老幼病殘、乞丐保安重新相會,這種相會對華浩的心底進行了深深的召喚,終於將華浩從迷醉的深淵中喚醒,夢醒時分,華浩有些許無奈,也有些許柔情,在心靈的指引下他開始了對夢境的探尋,在苦苦的探尋途中,他同時也允許了些許人性弱點的干擾,這使得他曾一度迷失方向,幾欲脫離對夢境的探尋軌道,好在天理的光輝終將昭彰天下、濡潤心靈,華浩被重新引入夢境,夢醒時分,他可能獲得了無窮的力量,終於又躑躅前行,然而他的心靈並不象他想象中那麼堅強,一次不經意間,它又被撕裂得支離破碎,他開始困惑、彷徨,他將心靈重新組裝,繼續艱難前行,期待前方峰迴路轉、大道康莊,然而事實是,不但他的路在一段時間后突然變窄,而且他的心靈還遭受新的創傷,他更加失落、更顯迷茫,心靈一旦失落,也就無法輕易拾起,沒有了心靈的抵禦,人性又開始肆意橫行,擾得他心亂如麻、不得安生,他變得無所事事,他開始用本就不清爽的腦袋對著世界胡思亂想,用無聊的手對小雞雞胡攪蠻纏,他的心靈當然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鄧旺福、王艷麗的可憐境地被揪出來給他加油鼓勁,顏明、李智、李良峰也被找來給他搖旗吶喊,心靈拚命將他再度引入夢境,然而,這些努力並不能改變什麼,再度夢醒時分,也就是現在,他目送李良峰去向家裡,他仍然不知道他該去向何方?
華浩就這樣想啊想,一塊從天而降的磚頭將他拉回了人間!他不知道啥時候已經進入了校園裡一個建築工地,民工們正在對一棟半舊的樓房進行拆毀,那塊磚頭正好掉在了他的旁邊一米開外,前方一個民工站在那裡已經嚇呆了,華浩緩過神來以後,對著那個民工友好地笑了一下,趕忙退出了建築工地,在工地入口,才意識到自己恍惚間對「施工重地,閑人免進」的標牌視而不見了。正要繼續走,卻看到旁邊蹲著幾個跟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大的民工在吃飯,衣服上塗滿了泥漿和石灰漿,到處是豁口,能看到裡邊乾癟的皮肉,臉上滿布厚厚的褶子,褶子發紫發黑,褶子間也是塗滿了泥漿和石灰漿,看到這種滄桑的面容,想起父親還算光鮮的形象,心裡隱隱有點發酸。他不由自主看一眼他們的碗里,覺得象極了自己在中學時食堂里賣的那種水豆腐,什麼叫水豆腐呢?就是把一些劣質的發酸發黃的白豆腐一股腦地倒在大鍋里,然後倒幾大桶自來水進去,煮到水開的時候,用一個農村使用的那種大洗腳盆一樣的容器一裝,五大三粗的食堂師傅端著往食堂賣飯窗口前一放,就拿去和學生們進行交易了。現在在民工們碗里看到的水豆腐還算是有所改進了的,上邊還飄著幾片青菜葉子呢!華浩於是也蹲下來問其中一個說:「大叔,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怎麼就吃飯了啊?」那個民工楞了一下,看華浩眉眼還算周正,不象有什麼惡意,才用含混不清的話說,「我們先吃,吃完以後就去接他們,他們再下來吃飯,老闆說工地上不能停。」華浩聽得心裡象堵住一樣難受,正想再說點什麼,這時不遠處就有一個衣著整齊,監工一樣模樣的人在催了「還沒吃完啊,快點吃,那邊還有那麼多活呢,還有閑心思說話!」。華浩徹底無語了!還能說什麼呢?他每天吃著食堂的飯菜還嫌肉太肥了,油太放多了,他在周末可以整日整日的閑逛,而象他父親一樣年紀的老農們蹲在地上吃口飯都不能安心!他實在不忍再去打擾他們了,起身走了出來,從工地退出后,華浩隨意走了一會,就出了校門到了南門外的馬路邊,走到北醫三院那個破破的大門處,一抬頭髮現馬路對面一面牆體上寫著「網吧」兩個字,就突然想進去看看,一直聽說過網吧,可是華浩之前由於痛惜生活費,從來沒考慮過去這樣的場所。今天心情憋悶、神思恍惚,索性進去解解悶,養養神,用一種全新的氛圍對抗一下心頭的悵惘。
於是進得網吧來,華浩扎紮實實被嚇了一跳,幾百台電腦的屏幕變換五顏六色的畫面,晃得華浩眼花繚亂,再加上網客手頭香煙散發出來的白煙在大廳內所形成的煙霧繚繞的境界,這不就是華浩夢境中的閻王爺的辦公室嗎?而一些網客戴著耳邁搖頭晃腦,一些網客跟著電腦屏幕上的圖象一起顫抖,一些網客象中了邪一樣在電腦鍵盤上亂抓,不同位置的網客互相呼應著狂喊亂叫,有的網客長得象男性朋友卻扎著小辮,有的網客長得象女性同胞卻叼著香煙,總之是千奇百怪、光怪陸離,這不著著實實是個群魔亂舞的陰曹地府嗎?華浩以為自己一不小心通過夢境又進入了閻王爺辦公室,本能地就要往門口退。結果網吧老闆過來打招呼了,說「先生,裡頭還有機器!」華浩心想,反正回宿舍也是和死人在一起,在陰曹地府里最起碼還能和小鬼們在一起,死人未轉化成小鬼之前實在太悶了。於是決定今天就徹底迷醉在這個網吧了。
華浩在裡頭找到一台電腦坐定,電腦已經被老闆開通了,華浩第一次上網,開始不知道幹什麼,電腦屏幕上挨個細看,華浩上大學以來聽過外國老太太兩節英語課後,由於聽不懂,他基本上沒再去上過,但是他的閱讀能力還是保持了原汁原味的,所以他看到inter***explore那個圖標以後,憑直覺就判定這個是進入網路的入口,點了幾次沒點開,一生氣在滑鼠摁鈕連續猛敲幾下,於是正好形成雙擊的效果,當然就點開了,華浩面前彈出一個花花綠綠的頁面,有些小方框在畫面上移來移去,華浩的滑鼠指哪,它就跟到哪,總是讓華浩無法去切中目標,華浩一陣惱火,想用拳頭去打它,又怕打壞電腦要賠償,生氣之下,只好拿著滑鼠的指針去扎它,一陣亂扎,結果這個小方框反而被扎大了,眼前冒出青山綠水之間的一座豪華別墅來,別墅旁邊還擺著一輛豪華小轎車,很象那個打保安的闊少的車,畫面旁邊豎著一句廣告詞「買房送車,買車送房,買車買房,送你姑娘」,然後下邊就是一大段攝人魂魄的描寫。華浩看來看去,還是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個賣房的廣告,還是個賣車的廣告,又或者是個賣姑娘的廣告,就沒了興趣。於是想讓這個頁面從眼前消失,可是琢磨半天也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氣得抓狂,受旁邊一個打遊戲的人的啟發,也在鍵盤上一陣亂抓,那個頁面還算是比較聽話,身形縮小,只有原來一半的大小,就露出了後面的頁面,雖然被遮擋了一半,但總算還能拿滑鼠去點了,華浩正要這麼做,卻看到了賣東西那個頁面右上角有個叉,華浩心想,叉是什麼?不就是刀叉的叉嗎,給這個亂賣東西的叉一下,看能不能把他叉死,華浩便拿滑鼠指針去點了一下,哈哈,還真把他叉死了,真爽!誰叫你亂賣東西呢,讓你不得好死!華浩就這樣掌握了瀏覽網頁的基本要領,慢慢就看到了一些新聞,什麼哪個球星又和哪個女演員搞在一起了,什麼某個女人被某個名男人搞了一輩子也沒被搞出名堂,後來一怒之下,主動搞了那個男人一次,就搞出名來了,什麼某個地方上哪個官老爺及其兒子搞死一個女人,利用權勢反而栽贓到這個女人的親人身上,什麼民工因為被拖欠工資不能回家過年而跳樓自殺,什麼又有哪個可憐人因為沒錢治病活活痛死在醫院門口,什麼貪官貪污銀子一國庫、包養情婦一火車,什麼老人賣老命給孩子上學、孩子賣小命給老人治病,什麼北京的房價就象被在屁股上點了一把火一樣瘋狂往上躥,而上海的房價就更象屁股上被點燃了的火箭,人的肉眼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如此等等。華浩開始還被震撼著,就象第一次在天安門旁邊天橋下看到群丐一樣,慢慢的就平靜下來,就象第二次在天橋上看到老少乞丐一樣,看到最後,華浩覺得身心俱疲,就不想再看了。一個一個把這些打開的網頁全部關掉。楞了一會,不知道該幹什麼,回去又害怕李良峰床上的東西。就在凳子上東張西望起來,然後看到好多人電腦屏幕上右側有個長條形的框,裡邊有好多頭像,還有的頭像在閃動,然後網客用滑鼠去點那個閃動的頭像,就能彈出一個更大的框,裡邊就出現了字,網客還能在下邊附帶的一個小框里寫字,華浩覺得很好玩,就去問了旁邊一個看起來還算樸實的人,這個人還真的挺熱情的,先是一楞,然後就教華浩怎麼使用,這是華浩第一次接觸這個叫QQ的聊天工具,華浩按照那個人的指示順風順水申請到了一個號碼,然後迫不及待登陸了上去。說句良心話,華浩除了在平滑的骨頭上實在找不到凸起,在顯微鏡下實在找不到細胞之外,別的什麼基本都行,不到一會功夫,就掌握了QQ聊天的要領。華浩開始進入QQ聊天世界。
首先是加好朋友,華浩在在線人群里隨便找了個人,發過去邀請信息,居然很快被接受了,那個頭像就出現在了框裡頭。華浩興奮地和他開聊。
華浩發過去,「我聽說過『有錢能使磨推鬼』,沒聽說過『有錢能使女追男』?」
『有錢能使女追男』回復「你是男是女?」
華浩很老實,規規矩矩回答「男!」
「男的怎麼也找我聊天?」
「哪個政府文件里規定男人不能找男人聊天?我活了小半輩子,還真是只和男人聊過天呢!」
『女追男』不答反問「你是學什麼的?」
華浩如實回答「學醫的!」
「怪不得哦!」
「怪不得什麼?」
「學醫的都變態!」
「你是學什麼的?」
「學經濟的!」
「怪不得哦!」
「怪不得什麼?」
「學經濟的都胡說八道、鬼話連篇!」
「學經濟的怎麼鬼話連篇了?」
「學醫的怎麼變態了?」
「天天和沒穿衣服的屍體泡在一起,能不變態么?」
「學那麼多經濟,不去幫助那些沒衣服穿的人,天天和穿尼羅綢緞的人泡在一起,還總喊著什麼中國經濟飛速增長,廣大人民群眾豐衣足食,只有鬼才相信,不是鬼話是什麼?」
一段沉默,「女追男」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認了華浩的話。
華浩追問「有女上鉤了?」
「怎麼叫上鉤了?是她拿鉤來鉤我,我正在掙扎呢!」
「哎!她不長眼睛,最後肯定沒鉤到魚,反鉤到一團稀泥!」
「我沒功夫和你閑扯了!你去幫那些沒衣服穿的人穿衣服吧!我還要去幫那些穿著衣服的人脫衣服呢!」
「我不是閑扯,我真的很想和你聊聊天,你不是學經濟的嗎?我還真想聽聽你的鬼話呢!」
「哥們,拜託,如果這世界上沒有女的,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
「我跟你說吧,我是要和你商討怎麼發財!你一個沒錢的人,就算現在使某個沒有腦子的女人來追你了,但是她畢竟還有眼睛啊,一看你那落魄的寒酸樣,扭頭就走了,到時你受得了嗎?除非還是個沒長眼睛的女人,可是她沒長眼睛,也沒法來追你啊!」
「你怎麼知道我沒錢?」
「一個有錢的人,而且還饑渴著,早被美女挽著先逛珠寶時裝專賣店做戶外運動,然後回豪華住所做戶內運動去了,大周末的能到這網路上來泡無知少女?」
「你還真是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華浩心理一陣心酸,他華浩要是有能在李良峰那堆死人骨頭上明察秋毫的能力,也不會跑到這網路上來明察秋毫了。
「女追男」反而追問了「既然你不承認你是變態,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一個正常的男人為什麼要找我聊天?」
華浩惱火了,說「你以為我找你幹什麼啊?如果你沒有錢,一個到處找不到伴侶的男同志估計都不理你,更別指望女人來追你了!我一個正常的男人找你,顯然是想幫助你擺脫思維泥潭,利用你的知識和我的智慧,共同扭轉乾坤!」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找我?」
「說白了,就是,正在困擾著你的是生理問題,正在困擾著我的是心理問題,而解決問題的東西是一樣的,就是錢!而你有經濟學知識,我有轉化知識的智慧,我們可以通力合作,想出掙錢的招來!」
「你要怎麼利用我的經濟學知識,說吧!」
「首先我要向你諮詢一個疑惑,同時也是對你經濟學知識的考察!」
「說吧!」
「我們學校有一棟樓還八成新,可是卻要被摧毀,用來蓋新樓,我無法理解這裡邊的經濟學道理!」
「住舊樓舒服還是住新樓舒服?」
「當然是住新樓了!」
「所以有錢人就會產生對新樓的需求,這種需求會刺激房地產商的投資熱情,投資和需求就會共同拉動經濟增長,這樣GDP就增加了,中國經濟也就發展了。」
「可是我死也想不明白,如果又不拆舊樓,又建新樓,不就在中國大地上憑空多了一棟樓房了嗎,這樣國家的財富不就更多了嗎?經濟就更發展了吧!」
「可是它不是沒有地方嗎?你學醫的,是不是北醫大的?象北醫大那麼巴掌大一塊地方,它哪有地方建新樓啊!」
「有啊,我老家那邊在農村,我們那邊的地方一片一片的,有好多都是荒地呢!它想怎麼建樓都行!」
「哈哈,北醫大怎麼會跑到你們那邊建樓去呢!」
「放心吧,我們那邊的人很樸實的,肯定同意!」
「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問題,樓房建到你們那,就不是北醫大的了!」
「這個問題好解決,現在到處不都講究附屬嘛?我們那個村叫二狗子村,只要在那些新蓋的樓房上寫個標識『北京醫科大學附屬二狗子村』不就行了嗎?」
「呵呵,學校屬於事業單位,村是行政單位,只有行政單位附屬事業單位的,沒有事業單位附屬行政單位的。」
華浩想,那怎麼辦呢?總不能叫「二狗子村附屬北京醫科大學」吧!琢磨了一會,於是問「行政單位和事業單位可不可以是平級的?」
「那倒可以,理論上說得過去,比如你們學校校長和北京市市長就差不多是平級的!」
「那這樣吧!就叫『北京醫科大學附屬二狗子窩』,事業編製,和二狗子村是平級單位,怎麼樣?」
「哈哈!你以為北醫大是在建狗窩啊?人家是在建教學樓或者住宅樓!」
「建教學樓用來幹什麼的?」
「上課啊!」
「建住宅樓用來幹什麼的?」
「住啊!」
「是啊,我們老家那邊好多孩子沒地方上學去,鄉親們住的房子也很破舊了,正好可以用來給他們上課或者住啊!」
「哪個傻單位會建好房子給別人用啊!」
「那這樣吧,讓他們去我們那邊用建好的新房子,我們那邊的孩子鄉親們搬到北醫大的這棟舊樓房裡來,總行了吧!」
「你們那邊沒有北京這樣的物質條件啊,人家當然不願意去了!」
「其實在我們那邊,雞鴨鵝,魚豬牛的也什麼都有,而且還比這邊便宜。再說了,反正現在交通這麼發達,想享受北京的物質條件了,坐個Z字頭的特快或者做個飛機就過來了,正好可以增加對交通運輸業的需求,這才是真正的在不造成浪費的前提下刺激經濟增長的辦法呢!」
「這樣的話,這個單位又要在交通方面有一筆開支,那何不直接推倒舊樓,就在原地建個新樓,又能享受新樓,還可以節省交通開支!」
「可是這樣的話,就造成了我們那邊鄉親們的福利損失了啊!」
「你們那邊的鄉親們本來就沒有這種福利,何談福利損失啊!」
「你看,說來說去,還不就繞回到一個道理,就是有錢人只管自己享受,連順便救濟一下窮人都不願意!」
「雖然你說的是事實,可是你就這麼著得出這麼個道理,我總是感覺不對勁,不過你要說哪裡不順了,我還真說不上來!」
「那你告訴我,到處都說經濟發展了,為什麼窮人反而生活得越不象樣了?不就是因為富人壟斷了經濟規律,一方面可以任意的從窮人那掙錢,另一方面任意的提高產品價格,使窮人越來越沒有能力享用到那些基本生活物質了!」
「這是個市場經濟時代,大家互相競爭,優勝劣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看過一些經濟學的書,你可以告訴我什麼叫真正的市場經濟嗎?」
「私有財權和競爭是市場經濟的兩大基本內涵!」
「你說的是現實運行的市場經濟,而真正的市場經濟的基本內涵應該是:平等地獲得稀缺資源;公平競爭。然而,私有財權已經使平等地獲得稀缺資源成為不可能,一個權貴或富翁的兒子可以任意的掠奪稀有的社會資源,而一個平民的兒子走進銀行想貸點款肯定會被攆出來,所以起點上就無法保證平等。而過程中的競爭能保證公平嗎?在這個錢能通神、權勢滔天的社會,顯然是夢想,往前行進的每一步路都需要權勢和金錢去鋪就,擁有權勢和金錢的,前方才繁花似景,攜帶羸弱和寒酸的,前方必荊棘叢生。如此的市場經濟,市場格局基本定型,格局不會改變的市場經濟,還有何臉面談優勝劣汰?」
「我們學的經濟學都是進行了很多假設的,最基本的假設比如有,假定人是充分理性的,市場信息是充分對稱的,市場競爭是充分進行的,在這些假定的前提下,去做出眾多經濟學結論,因此我無法去解釋你提到的現象。」
「人是理性的嗎?那房子的價格明顯是泡沫,龐大得嚇人,拿針一紮,也就值個小水滴,富人顯示他們的富有,去買一棟兩棟,倒也可以認為是理性的,可是那眾多不算太可憐的人,能不知道房子的實際價值嗎?寧願背個沉重的包袱也爭先恐後去買套不值幾個錢的房子!那市場信息是對稱的嗎?權貴和富翁家裡那不傷眼睛的電腦、電視可以隨意地看,廣播把信息帶到他們的豪華轎車裡,報紙有人自動送上門,而可憐人為了艱難地求生,就是想主動到哪去獲取點信息都沒有時間!那市場競爭是充分進行的嗎?剛才都已經說了,不提了,提起來就心酸。所以你看,光假設頂個屁用!看過最近演的《我的父親母親》那部電影吧!說句良心話,那裡邊的那個叫章子儀的演員的清醇模樣著實打動了我,我一向對電影演員鄙夷不屑的,但是這個演員是開天闢地的第一個,也可能是空前絕後的最後一個,我就經常假設她成為了我的老婆,幫我生了一個小章子儀,我就一天到晚和兩個美女廝守在一起,你說這個世界會有多麼美好啊!我還假設這世界上的所有窮人兄弟們都有美女老婆呢,當然,不能再是章子儀了,章子儀只能嫁給我一個!可是你看,這有什麼用呢,我假設到今天,別說章子儀,就是連張椅子都沒得坐啊!還不得在大周末和你這個老淫棍在這窮極無聊!」
華浩想起這些假設,越想越火,滔滔不絕一番謬論把「有錢能使女追男」也弄傻了,他的經濟學書肯定沒給他灌輸過這樣的理念,一個勁地說「非也非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經濟學的假設是理性的假設。」「你想章子儀那是白日做夢,跟經濟學的假設不相干。」如此等等。
華浩問「如果你非要死抱著你那些假設不放,那我就沒法和你探討掙錢問題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女追男」說「我不可能放棄這些假設,它是我整個思維的基礎,如果它們被顛覆了,那我的整個思維體系就崩塌了,我這幾年的功夫就白費了,精神沒有了依託,我也就和你一樣,成為一個變態了!」
「你才是一個變態呢!而且還是個傻變態!」
「我不和你磨嘴皮子了,我要去讓女人來追我了!就象你說的一樣,我沒錢就已經差不多是格局決定的,我也就認命了,在網上自慰一番吧!就象你的白日夢一樣!」
「難道你也不認為你的經濟學以後可以幫你掙到錢?」
「其實我跟你說吧,不管你放棄那些經濟學假設也好,你遵守也好,都跟掙錢沒有直接關係,把那些經濟學理論講得頭頭是道,可以幫你騙到錢,而如果放棄這些理論假設,你就有時間去用別的方式掙錢,掙不掙得到錢,也得由你的運氣決定,所以本質上就是看你把時間花在哪上邊!願意承擔騙不到錢的風險還是承擔不走運的風險!你可明白?」
華浩是徹底明白了,他這輩子可能有運氣讓他自己脫離困境,但是他想改變世道是不可能的了,他曾經跟李智那樣講過,那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的。但是現在呢,真的就這樣絕望嗎!
「女追男」繼續說「等我能騙到錢的時候,還不知道到猴年馬月,我可熬不到那個時候了,所以先到網上來騙騙小姑娘!好了,你去掙你的錢去吧,我們各奔前程!」
華浩嘆口氣說「看在你今天忍受生理煎熬,這麼熱心地和我聊天的份上,我教你一個解決生理問題的辦法吧!」
「什麼辦法?」
「手淫!」
「你覺得手淫管用么?」
「人總是先滿足了低層次需求,才尋求高層次需求的滿足。我為什麼現在有高層次的心理需求,就是因為我已經通過手淫解決了低層次的生理需求,我的親身經歷告訴你『手淫是管用的』!」
「女追男」說「看在你教我一個如此精妙地解決生理問題的辦法的份上,我也教你一個解決心理問題的辦法吧!」
「什麼辦法?」
「意淫!」
「意淫不是說用意識和人做愛嗎,那不還是解決生理問題的辦法?」
「錯了,意淫現在已經用於對一些無法實現的夢想進行想象,假設它們在自己身上實現,從而獲得心理的慰藉和平衡,就象你假設章子儀是你老婆並幫你生小章子儀一樣!」
華浩的心在那一刻快速地動了一下,腦子裡邊象閃電一樣劃過一絲靈光,「意淫」「意淫」「意淫」,為什麼以前沒有想到呢?是由於對意淫的理解局限所致?還是由於自己太偏執於自己的信心所致?在網吧里這樣一個黑夜看不到白天的時刻,華浩壓抑了多少苦悶的心慢慢地開始迴旋,終於最後形成激蕩之勢,是啊,無論如何,心是無辜的,你華浩再怎麼苦楚,你也不能如此連累你的兄弟,它該得到釋放了,不要讓它再呆在火海,就讓它翱翔藍天吧!從那刻起,華浩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從此要一發不可收拾地,「意淫」!
華浩對著已經在網路那邊和女人們熱火朝天的「女追男」發過去最後一句話「兄弟,在最後一刻,我才意識到了你的價值!向你致以衷心的感謝!最後祝:天下美女都傻冒、哭著喊著要你抱!再見!」
再見之後,華浩下了線!走出網吧,已是響午!北醫三院門前的馬路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破破爛爛的北醫三院裡頭也是人頭攢動、熙來攘往,好一派熱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