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斷情(上)
趁著駱秋沙驚駭回擊之際,殷震廷不失良機的,急閃身形,竄到了莫嚴君身邊,疾指一點,封其穴道。打橫挾起驚愕不已的她,沖著密室里的暗門撲了過去。
等到駱秋沙將詐死的兩人擊飛時,兩人已經進了暗道,暗門在身後自動合起,又恢復了原有的灰禿禿的牆壁。
殷震廷挾著莫嚴君,延著陰暗的通道一直向前走。隨著越來越高的地勢,周圍的光線也跟著轉亮。
大約過了將近半盞荼的工夫,這才走出了洞口。
暗道的出口設在了半山腰上,被積雪覆蓋著的山體,堅實穩固,在日光的照耀下,閃著刺眼的白芒。
殷震廷因著強行沖開穴道,傷了腑肺,這一番提氣疾奔,更加重了傷勢。剛一出洞口,「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被血染紅了雙唇,扯開笑容,望向冷眼看著他的莫嚴君,咳—咳—咳了兩聲,說道:「怎麼,我才智過人的莫相,大吃一驚了吧?哈—哈—咳,咳—」
莫嚴君緊合雙唇,不置一詞。目光清冷的,不帶絲毫情緒。
殷震廷看著她,滿是恨意的搖著她道:「你死心吧,沒有人會再來救你,你莫嚴君就只能待在我本王的身邊,直至閉上眼的那一刻。」
莫嚴君仍舊沒有出聲。
殷震廷蹲下身,伸出手,觸摸著她蒼白的臉,語氣變得溫柔起來,「君,同本王說話,令你感到厭惡是嗎?那好,以後你就永遠都不要說話了。」說著,伸出手捏開她的上下頜骨。
莫嚴君被逼迫著張開了嘴,眼見他指若鐵勾,便要伸進她的嘴裡。
不要,等一下!
眼見她目光中的驚恐和哀求之意,殷震廷停住了手,帶著幾近殘酷的笑意,看向她。
求我啊?
「求你,住手!」莫嚴君很清楚,此時的殷震廷已經凶現畢現,是絕對會狠下心來,下得去毒手的。
她並不想因此,變成一個沒有舌頭,再也無法開口說話的人。
或許他只有恐嚇之意,但是對於已身的安危,她可不想冒一丁點兒的風險。
「呵呵——,想不到莫相你也有開口求人的時候。只是,本王怎麼覺得,這樣的請求,不太有誠意呢?」殷震廷半支著腿,蹲在那裡,半是欣賞,半是享受的望著僵直著身體,癱坐在那裡的莫嚴君。臉上和嘴角已經凍凝了的血液,顯得他的表情,陰森而可怖。
雪地上的寒氣,不斷的滲進莫嚴君的身體。一張蒼白的臉,漸漸變得發青。毫無血色的嘴唇,已慢慢的成了醬紫色。
「那你想如何?」忍著不斷湧出的寒意,莫嚴君問道。
殷震廷盯著她,片刻也不離,斂回臉上的笑容,上身陡然前探過去,緊貼著莫嚴君的口鼻,說道:「本王想如何?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莫嚴君對上他過近的血臉,沒有一絲退懼。
殷震廷帶著誘惑的低沉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愛上我,這就是本王想要的。」
原來如此!
莫嚴君展開她那獨有的溫和笑容,輕輕的吐出一語:「國君不怕再次被騙嗎?」
殷震廷似驚到一般,身形陡然後退,狠狠威脅道:「你休想再一次欺瞞本王,那麼做的結果,本王保證,絕對不是你所能夠承擔得了的。」
莫嚴君淡笑不語,對他的威脅不置一詞。默了少許,嘆了口氣道:「如果那真的是國君想要的,那就按照國君之意辦吧。我會儘力而為,只是,我有一個要求,還望國君能允。」
「階下之囚,沒有權利和本王談條件。」
「既然如此,嚴君唯有一死而已。」莫嚴君說得風輕雲淡。
聞言,一顆心陡然一沉,殷震廷惱恨不已,為自已被這樣的言詞所左右。咬牙切齒的說道:「什麼要求,你說!」
「國君心意達成之日,便是我離開之時。」
殷震廷抑首,朗聲道:「這有何難,等到那時,便是你哀求著本王,本王也會不屑一顧。」他要她比他更心痛百倍,以解他心中的痛。
「國君當記此言,莫要反悔。」
「你放心,本王要的只是你的痛苦,你的悔恨。對你,不會再有多餘的情感。」殷震廷冷冷的道。
「如此甚好!」莫嚴君平靜的道。
殷震廷直直的望著她,似在思量著她話的真假。
莫嚴君不再看他,扭頭望向白茫茫的山野。耀眼的白,映進她微紅的眼,心底涌動著難以言喻的凄涼和酸澀。
殷震廷望著這樣的她,面沉似水,看不出絲毫表情。緊接著,右手拇指食指勾合成圓,放入口中,打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莫嚴君的思緒被這一尖銳的哨聲所打斷,微訝的看了一眼四處巡望的殷震廷,跟著他的視線掃去。
安靜的山野,依舊平靜,哨音在山巒中回蕩。
四處張望,沒有見到應該見到的人,殷震廷漸漸露出焦燥之色。
就在他踩著雪地,跺出兩趟腳印的時候,遠處山背峰上,出現了兩道身影。
騎在馬上的身影,漸漸及近,直至近前。
翻身下馬,小跑到殷震廷面前,單膝跪倒,施禮道:「屬下來遲,王上恕罪!」兩人正是黑衣衛首和黑衣衛十二。
殷震廷沒有忽略兩人身上的狼狽,和臉上身上沾染的血跡,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兩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黑衣衛頭回了話,道:「回王上,兄弟們來的途中,遭到了埋伏。奮力撕殺,只逃出屬下兩人。」
「可知道是什麼人所為?」能將他十幾名親隨,消亡的幾乎怠盡,這樣的埋伏,絕不是尋常人所為。
黑衣衛頭和黑衣衛十二,不約而同的望了一眼莫嚴君,後者隨即了悟的問道:「可是我主親率的部眾?」
兩人點了點頭。
莫嚴君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一站兩跪的三人,同時望向她,殷震廷開口問道。
「不是我危言聳聽,只怕兩位是中計了。」
「什麼,中計了?怎麼會?」黑衣衛頭和黑衣衛十二一臉驚訝的道。
莫嚴君瞅著他們倆,靜靜的說道:「以我主的武功,莫說是二位,便是一隻活物,若是被他盯上,也絕對不會飛出了他的視線。更何況,還有一眾大內侍衛在側。之所以能讓二位跑回來報信,恐怕是有意如此,為得是放長線,鉤國君這條大魚。」
啊——,這下可遭了!兩人一聽,俱是驚出一頭的冷汗。回過頭去,沖著來時之路,望了過去,並沒有見到所謂的追兵,這才稍稍的安下了心。心中絞幸的認為,只是莫嚴君估計錯誤。
「你們兩個人,都起來吧!」殷震廷聞言,並沒有因為兩人的大意,而有任何的責怪,免了兩人的禮。抱起了被鎖住穴道,無法動彈的莫嚴君坐上了馬背,隨後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後。
黑衣衛頭和黑衣衛十二,領命也跟著先後上了另一匹馬。
就在四人兩騎,準備好了,正打算行進的時候,先前兩人奔過來的山背那側,響起了動靜。
「來了!」莫嚴君吐出兩個字。
「好快的動作!」
說話之際,山背峰處,已經漸漸露出些人影來。
「走!」殷震廷瞅著遠處那被群騎踏起,漫天飛揚起的冷風雪霧,低喝了一聲,雙腿一夾馬腹,手中馬鞭擊向馬臀,「駕!」摧動坐騎,沖了出去。
黑衣衛頭和黑衣衛十二,向遠處的追過來的人影望了望,跟著摧馬跟著而去。
四人一番奔逃,馳向山下,又奔出數十里,身下的坐騎,各處駝著兩人,眼看著越漸吃力。
身後龍天風率領的一群大內侍衛,是緊追不捨,將兩方的距離拉得是越來越近。
黑衣衛頭喊了嗓子,「王上先走!」隨即,勒停了座騎,想要阻攔身後的追兵。
殷震廷聞聲,回過頭,喝令兩人不許停止,只是兩人卻是鐵了心一樣,不曾回頭應答。
莫嚴君被他摟在身前,這時,開口道:「國君認為,他們可是在不自量力?」
「你想說什麼?」
「國君若想救他們的命,而且可以安然脫身,那就挑頭回去。」
殷震廷沒有出聲。
「我渾身動彈不得,國君有何可怕?若再遲疑,大羅神仙出難救他們的命了。」見他猶豫不決,莫嚴君再下猛葯。
殷震廷一咬牙,將馬頭一轉,奔了回去。
「王上?」
「王上!」
黑衣衛頭和黑衣衛十二,見兩人撥轉馬頭回來,是又驚又怨。
殷震廷沒有理會兩人,扼住莫嚴君的咽喉,對著漸行漸近的龍天風一行,運氣揚聲喝道:「還不停住。」
龍天風率先勒停了住騎,沖著身後一擺手,一行人皆停了下來。
兩方的坐騎,不停的噴著鼻氣,和著冷風混成濁白的氣體,在兩方中間,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
龍天風眼望著莫嚴君,她那被凍得紅紫的雙頰和嘴唇,無一不讓他心疼不已。
「嚴君!」不由自主的低低喚道,便要向前。
「站住,不要過來!」殷震廷鎖住莫嚴君咽喉的手指,緊了緊。
「放了她!」龍天風凌厲的目光殺向他,一字一字說道。
「本王若是不放呢?」殷震廷也毫不示弱的殺了回去。
兩人俱是一國君王的身份,天生的威嚴氣勢,自非常人可比。再加上又都是滿身的恨意煞氣,震得身邊的侍從們,俱是心頭一顫。
龍天風輕眯俊眼,身上袍袖瞬時鼓脹,袖中雙手側立成掌,只待出手。
便在這時,被殷震廷挾住的莫嚴君,直視著他,開口平靜的道:「住手!」
「嚴君?」龍天風一對兒鼓脹的衣袖,聞聲慢慢垂了下去。
「皇上,不要再追了,回朝吧。」
「嚴君,你說什麼?」龍天風難以置信的看著莫嚴君,無比錯愕的問道。
「我於皇上的君臣緣份,已經盡了,皇上莫要再強求嚴君了。還是早早回朝,繁興龍陵才是正務。」莫嚴君溫和的嗓音未改,聽在龍天風的耳中,卻比那寒冬臘月里的寒風更加冰冷。凍得他一顆心,都要跟著僵硬了。
顫著聲音,問道:「嚴君,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莫嚴君眼見他的眼眶有些泛紅,心中一痛,口中那無情而冰冷的話,再也無法說出口。
「君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與龍主的緣份已經盡了,你就不要再強人所難了。」殷震廷替她說道。
「你住口,朕問的是她,不是你。」龍天風氣怒交加,燒紅了一雙眼,喝道。
莫嚴君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道:「他說的沒錯,皇上不要再強人所難了,若是強行如此,只會另皇上失了仁君之名。」
「仁君之名?朕要它何用?」龍天風冷哼一記,眼中頓現狠意。
殷震廷一直緊盯著他,未待他行動,緊扣著莫嚴君咽喉的手向內深陷了幾分。
「嗯!」莫嚴君悶哼,臉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