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顏妮做了別人的新娘
冬天的早晨,空氣中透著一股濕濕的霧氣,第一道晨曦乍起,暖融融的朝陽逐漸懸空高掛,普照大地。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顏妮以前所住的房間居然沒人亂動,裡面所有的一切還是六年前的樣子,想來是有人打掃,也不見一丁點兒灰塵。
綉著富貴牡丹的暗紅色地毯,淺紫色的牆壁,如外面一樣,牆壁上亦是繪著精美的圖案,卧室的中央,是一張歐洲宮廷風白色的雕花床,掛著紫色的薄紗帳,豪華,夢幻,明亮。
這是一間十足女性的卧室,是她的養父段陽親手為她布置的,裡面的擺設看似簡單,但是每一樣都是極致的奢華,彰顯了她當時在段家的地位。
坐在梳妝鏡前,顏妮細細地描繪著眉毛,她不喜歡化妝,唯獨愛描眉。
段雲桀推門進來,他伸手從身後箍住她的雙肩,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淺褐色的眸子看著鏡中那張精緻的容顏,揚唇一笑,「比以前更美了!」
鏡中女人,膚色白皙細嫩,五官精緻,一眉一眼都恰到好處地鑲坎在她那張漂亮的鵝蛋臉上。
不可否認,這個女人是美的,比之六年前的稚嫩青澀,多了一種成熟內斂,那雙妖而不艷,媚而不俗的桃花眼似乎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卻越發的引人沉醉。
如果說以前她是一株清新宜人的百合,那麼現在,她就是妖嬈惑人的罌粟,明知有毒,卻貪戀,且欲罷不能。
有些涼意的唇瓣貼上她的脖頸,顏妮身子撤開,「離我遠點兒!」
「呵,這可不行,老公碰老婆,天經地義!」
顏妮從凳子上起來,還沒站直便被他壓了下去,那力道,幾乎捏碎她的骨頭。
「顏妮,乖一點兒,別再試圖惹怒我,我的怒氣,你不一定還能承受得起一次,瞧你這態度,想來,你自個兒也是記得的!」
男人聲音很輕很柔,卻透著一股徹骨的涼意。
肩膀的劇痛,硬是沒讓顏妮皺下眉頭,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陰暗,再抬眼,已是淺笑嫣然,嘴角的梨渦如盛開的梨花一般,「段雲桀,跟我結婚,你就不怕哪天死在我的手上?」
「顏妮,你恨我!」
三個字,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他看著她,鏡中,他那張稜角分明的清雋臉龐笑容淡漠,「恨也是一種感情,挺好!」
也不等她說什麼,他拉起她,「走吧,大傢伙兒都等著!」
果真——
顏妮下樓的時候,偌大的餐廳里,那張長長的餐桌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乎坐滿了人。
段家目前的家主段震天有三子兩女,老大段霖,老二段毅,老三段陽,老四女兒段舒婷,老幺段舒敏。
其中段舒婷是養女,這會兒在京城,段陽在醫院躺著,除了他們,其餘的似乎都到齊了,另外還有段震天弟弟段震海那一大家子的老老少少和幾個在段家有些地位的旁支,坐在一起,足有二三十號人。
這些還只是段家的一部分人物,畢竟,在段家這個等級森嚴的家族裡,能坐在這裡的,基本都是有說話權和地位的,要麼就是能力特別出色的。
顏妮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皆轉,有探究,有鄙夷,有妒忌,有凌厲,總之,各色人物紛紛登場。
段家家規很嚴,儘管那些人各個都想酸兩句,可是,老爺子沒開口,誰也不敢造次。
「爺爺,顏妮回來了!」
段雲桀拉著顏妮來到餐桌前,規矩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顏妮唇角上揚,一抹恰到好處的斯文笑容出現在臉上,「爺爺!」
段震天老態龍鍾地坐著,那雙經過歲月沉澱,古井無波的老眸靜靜看了顏妮幾秒,淡淡點了點頭,「嗯,坐下吃飯吧!」
段雲桀很是體貼地幫她將椅子拉開,段震天左手下的第一個位置,而她的對面,則是段鎮海。
段家很奇葩,他們的位置安排,不是根據長幼輩分,年紀大小,而是根據權利,根據手持股份,十六歲以前,這張餐桌,顏妮從未上過,十六歲以後,她卻在這裡佔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而原因,是因為段陽將他手中所持有的所有財產,都立在了她的名下。
段陽是段家老祖宗最疼愛的孫子,是他欽定的家主繼承人,他的財產沒有留給兩個兒子多少,卻都遺贈給了這個孫子。
儘管排行老三,但他卻是從段家當家主母的肚皮里出來的,他母親在嫁給段震天的時候,更是帶了不菲的嫁妝,所以,他在段家所擁有的財力權利,可想而知。
顏妮面無異色地坐下,完全無視眾位牛鬼蛇神的眼神,處之泰然,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淡然恬靜,卻又讓人無法忽視的沉穩內斂氣息。
段震天深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執起筷子,開始吃飯。
其他人見他動作,亦是開始用餐,餐廳很安靜,只能聽到餐具碰撞的聲響,整個過程,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這就是段家,一個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古老守舊家族。
齊家。
「這花擺那裡去,張嫂,吩咐廚房燒菜不要放姜,劉琳,這地板再拖拖!」
今天准媳婦兒第一天登門,段舒婷忙裡忙外,生怕怠慢了這位嬌客。
對這位兒媳婦,她說不上十分滿意,但也不會討厭到哪裡去,她不是無知婦人,齊家所遭遇的一切,她當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不過,這樣的大逆轉,是她沒想到的。
相較於其她女人,她還是比較中意這位,至少她擁有一個好家世,能幫襯著喻楓。
中午十一點,齊喻楓帶著盛謹萱來了。
盛謹萱一如既往的明艷大方,時尚靚麗,她將禮物遞給傭人,親熱的喊了聲,「媽!」
惹來齊喻楓一句冷嘲,「你適應得倒是挺快!」
段舒婷輕錘了他一下,眉目嚴厲,「胡說什麼呢!」
齊喻楓懶得理她們,車鑰匙一丟,回到了自個兒的房間,再路過一間房門緊閉的卧室時,他腳步委頓,最後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很暗,許是長久的不見光,普一進去,就有一股陰森的濕氣撲面而來。
齊喻楓皺了皺眉,他想開燈,卻被一個尖利的聲音制止。
「不要開燈,哥,不要開燈!」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雙手抱膝曲腿坐在床上,她臉上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
齊喻楓在床沿坐下,看著自家妹妹,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寧兒,你該多見見陽光!」
「哥,雲桀哥要結婚了,他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齊寧兒使勁兒掐著他的手臂,他的衣袖卷了起來,那尖利的指甲幾乎陷進他的皮肉。
然而,齊喻楓像是不知道疼一般,腦子裡只抓住了「雲桀哥要結婚」這幾個字眼。
當然,他對於那傢伙結婚不結婚興趣不大,他在意的是,他結婚,新娘是誰?
心思翻湧,面上卻是不露聲色,「你從哪兒聽來的?」
齊寧兒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燙金的紅色請帖,「哥,你看,是真的,是我從媽那裡看到的,哥,你帶我去好不好?他怎麼能結婚?他怎麼能和那個不要臉的賤人結婚?不行,我要做雲桀哥的新娘,我才是他的新娘!」
齊寧兒情緒激動,神情痴狂迷亂,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
齊喻楓接過請帖,打開,請帖的設計很精美大氣,新郎欄上確實是段雲桀,而新娘欄上的名字被火燙的看不清字眼,但是,從寧兒的隻字片語中,他知道,這裡定是顏妮的名字。
手漸漸收緊,請帖的一角被他捏的變形,他勾唇邪魅一笑,「得,哥帶你去,不過,你要乖乖的!」
齊寧兒點頭如搗蒜,「嗯嗯,我乖,我一定乖乖的!」
飯桌上,齊喻楓提到這事兒,「媽,雲桀結婚,請帖都發來了,你怎麼不說一聲!」
段舒婷臉一沉,她見兒子面上沒什麼神色,心裡微鬆了一口氣,「不是忙著你訂婚?我忙忘了!」
齊喻楓笑,他也沒揭穿她的小心思,而是大大方方道:「好歹是小時候一起玩過的,既然知道了,我去道聲恭喜,也將這位帶去給外公他們瞧瞧!」
盛謹萱聽到他的話,心裡甚是高興,「行啊,正好我也想去雲南那邊兒玩玩!」
段舒婷怕整出什麼幺蛾子,心裡自是不樂意他們去的,可盛謹萱話都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好再開口說什麼,只能默然點頭。
吃了午飯,盛謹萱陪段舒婷在一起聊天喝茶,後面又去醫院探望了還未康復的齊敬仁。
臨近傍晚,齊喻楓提議去盛家看望未來丈母娘,另外,因為明天一早就飛雲南,讓她和家裡打聲招呼,盛謹萱心裡儘管訝異,但他能將她家人放在心上,自是高興的。
兩人到達盛家的時候,他們娘兒三正準備吃晚飯,見他們到來,梅玲又讓人添了兩副碗筷。
「喻楓啊,如今你和謹萱馬上就要結婚了,也算是我們盛家半個兒子,以前有什麼不愉快的,就一筆勾銷,謹萱被我們寵壞了,有那麼點兒嬌慣的脾氣,你得多擔待些!」
盛謹萱翻了個白眼,嬌嗲道:「媽,有你這樣拆女兒抬的嗎?」
齊喻楓眉眼含笑,「有大哥在,我敢不擔待嘛?」
盛謹梟筷子頓了頓,冷冷看了他一眼,語氣傲然狂肆,「你該慶幸,謹萱中意你!」
盛謹偉飯吃得很快,一碗飯幾分鐘沒到就見了底,他喝了口湯,擦了擦嘴角,「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哎,謹偉……」
梅玲想說什麼,然而,盛謹偉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冷然的背影。
臨近門口之際,他轉身,沉鬱的墨眸直視齊喻楓,「你若敢對不起我妹妹,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他可以不計較那些事兒,但是絕對做不到和顏悅色。
飯後,盛謹萱提起明天要去雲南的事兒,「媽,喻楓他表哥結婚,我們明天要飛雲南!」
聽到『雲南』兩個字,一旁的盛謹梟神色微動,媽的,他已經兩天聯繫不上那妮子了。
齊喻楓眼睛一直注意著他,見他如此神色,想來,他還不知道顏妮要嫁人了。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的譏屑,笑的唯恐天下不亂。
這男人,他是有多失敗啊?
不過,他更期待那場婚禮,他想,絕對夠精彩。
「其實大哥也是可以去玩玩的,大家畢竟是熟人!」
齊喻楓優雅地啜了口茶,如是說道。
盛謹梟明顯從他這話中聽出一絲不明意味,他眉心臟狠狠一跳,面上卻是波瀾不驚,「這話怎麼說?」
「呵呵,新娘啊,可是你的老朋友!」
盛謹梟眉目一凜,心裡那股窒悶感這一刻越發的嚴重,他想到顏妮兩天沒跟他聯繫,電話也不通,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腦中隱約有個答案,然而,他卻不敢去想象。
齊喻楓丟下炸彈,便施施然離開了。
待盛謹梟完全消化他的話,他人已經出了盛家門。
盛謹梟猛地從沙發上彈跳而起,他大步追了出去,齊喻楓正準備上車,突然衣領被人給擒住,盛謹梟抓著他,一雙寒眸閃爍著刺骨的寒光與暴戾,「話給爺說清楚,新娘是誰?」
齊喻楓笑,他低眸看了眼被他抓起的衣領,狹長的眸子閃過一抹陰鷙的幽光。
他湊近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就像是情人間的親昵呢喃,「盛謹梟,你做男人真他么的失敗,你做顏妮的男人,更是失敗中失敗,真搞不懂,她當初怎麼會犯賤地愛上你!」
盛謹萱已經上了車,系好了安全帶,她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場面,心下微緊,「大哥,喻楓,怎麼了?」
齊喻楓拂開盛謹梟的手,邪邪地笑了笑,不發一語地上了車,他見盛謹萱不上來,眉宇閃過一絲不耐,「你走不走?」
盛謹萱擔憂地看了眼盛謹梟,「大哥,你……」
盛謹梟斂了斂神色,沖她擺擺手,「走你的!」
夜沉如墨,空寂的書房,獨獨辦公桌上亮著一盞檯燈,顯得有些昏暗,男人坐在舒適的皮椅上,仰頭合目,手中的香煙燃盡,燙到了手指而不自知,或許知道,只是不去理會而已。
辦公桌上放著一份文件,右上角的方格處,赫然貼著顏妮的相片。
男人霍地睜眸,一雙眼,寒光凜凜,他滅了手中的煙頭,丟進煙灰缸,同時亦將桌上的文件丟進了一旁的粉碎機。
這是他第二次查那個女人,第一次是在他回來的時候,他得到的答案只是繆繆數語。
高中畢業,遵從家裡的安排出國留學,至於國外的一切,也只是如很多留學生一樣,沒什麼特別的,三年前來京城旅遊,不幸發生車禍,半年後再次回到m國繼續讀書。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麼特別之處,沒想到這次一查,居然會有那麼多漏洞。
六年前,段家明明幫她安排的是芬蘭,最後她卻是在m國?
另外,那段時間並沒有她的出境記錄,她又是怎麼去的?
她在m國入校時間與她實際出國時間相差了八個多月,這段時間她又去了哪裡?
所有的一切似乎是個謎,謎底揭開了,也便真相大白。
冥冥之中似乎有雙推手在操縱著一切,他如今所查到的,也只是背後那人故意透露給他的。
不然,第一次,他為什麼就查不出來?
他可不相信,他手底下的人會如此無用。
只是,那人是誰?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盛謹梟腦子如同一台精密儀器,將所有的事情一件件分析理順,不過,目前當務之急,是將自己的老婆給搶回來。
媽的,居然不聲不響地給他扔個紅色炸彈,有她這樣玩人的嗎?
她要是早說她是回去結個什麼撈子婚,打死他,他也不讓她回去。
段家
喜事將近,整個段家出於一片忙碌喜慶之中,嶄新的大紅燈籠高掛,四處都貼滿了喜字。
段雲桀是段家長孫,段陽這個嫡子無兒,所以,他在段家的地位,僅次於他的父親段霖,他的婚事,其氣派程度,可想而知了,更何況,他娶的人是擁有段家將近一半財產繼承權的顏妮。
顏妮從醫院回來,剛入門,傭人小麗便迎了上來,「小姐,桀少爺讓您回來去試試婚服,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可以讓師傅改!」
卧室里,一套艷紅的民族風婚服擺在床上,繁瑣的做工,華麗的刺繡,精緻的流蘇配置,顏妮素白的手指滑過,那柔軟的面料,透著一股沁心的寒意。
纖細的腰肢被人從身後摟住,男人親昵地蹭著她的脖頸,「去試試!」
顏妮皺眉,身子掙開,「我要的東西,你什麼時候給我?」
段雲桀清冷地笑了笑,他拉過她,重新將她納入懷中,「不急,新婚夜,我將它當做新婚禮物送你!」
顏妮抿著唇沒說話。
段雲桀湊上去,想要吻她。
「哎呦,二位可真是濃情蜜意啊!」
邪魅的聲音突然乍響,段雲桀淺褐色的眸子霍然一冷,卻轉瞬即逝,他抬頭看向門口的人時,已然恢復了他一貫的清冷淡漠,「我記得並沒有邀請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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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本來準備一次性寫好這個情節的,昨晚老公朋友在家喝酒,吵得木法寫~\(^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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