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你若敢嫁,爺讓你做寡婦
「你敢跟他走試試……走試試……試試……」
陰沉冷戾的聲音在冷寂的空間里引起無數道回聲。
盛謹梟腳步一頓,感覺到懷裡女人的掙扎,他手臂猛地加緊,轉過身子,對著段雲桀的腳膝就是一腳,「我今天偏要帶她走!」
「咚!」
段雲桀承受不住,以及其屈辱的姿勢,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身後的保鏢想要上前,可是被何穆和段霖帶來的人給制服住,誰都無法動彈。
段雲桀淺褐色的眸子猩紅一片,他看著他,那眼神恨不得剝他的皮,抽他的筋,那樣的狠戾,那樣的怒恨。
突然,他笑了,笑的嗜血而詭異,「你問問她,願意跟你走嗎?」
盛謹梟手臂緊了緊,語氣僵冷,「她是我的女人,不需要問!」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去看懷中之人,說不需要,其實他是不敢問,他對她沒有信心,他害怕聽到從她口中吐出否定的答案。
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害怕。
而原因,只因他不想失去懷裡這個女人。
這是他想了六年,盼了六年,念了六年,亦是等了六年的女人,老天垂憐,好不容易重逢,他甚至卑鄙無恥地從弟弟手中爭搶,如今再次走到一起,他絕對不能輕易放開。
如果她回答「不願意」,他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所以,他第一次做了鴕鳥,不去問。
然而,他不問,不代表顏妮是啞巴。
「我不能走!」
沒說願意,沒說不願意,而是一句不能。
她從他身上下來,盛謹梟卻抱得死緊,他目光沉鬱地看著她,眼底透著乞求,「顏妮,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就算生氣,心裡不痛快,也別拿這個開玩笑!」
你要懲罰,也別拿這個來懲罰我!
這句話盛謹梟沒說出口,可顏妮卻看懂了他眼底的意思。
抿了抿唇瓣,她硬是從他身上下來,語氣平靜無波,「我沒有開玩笑,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盛謹梟猛地拽住她的手肘,那力道大得驚人,「顏妮……」
「什麼都別說了,帶著你的人,走!」
兩人身子錯開,背對著背,誰也沒看誰。只是,無論她說什麼,男人那隻手,卻是始終沒有放開。
段霖如鷹般隼厲的老眸閃過一絲精光,他笑著出聲圓場,「顏妮,這婚姻可是大事,你……」
「呵,大伯,你真好笑,段雲桀是你兒子,我沒記錯吧!」
顏妮不等他說完,冷淡地笑著道,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譏屑。
段雲桀褐眸陰鷙,額角溢出細細的蜜汗,瞳仁也有些散渙,他看著這個身為他父親的男人,若是手裡此時有把刀,他絕對會一刀子捅進去。
段霖也不是個吃素的,他無視那雙恨極了的眼神,面對她暗諷的話語,他也不計較,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著冠冕堂皇的話語:
「我幫理不幫親,你和盛先生的事兒,我都聽說了,想當初你可是非他不嫁,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別為了一件小事兒,就耍脾氣鬧彆扭,斷送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我的幸福,不需要你來操心,全都給我滾出去!」
顏妮一向控制得極好的情緒突然在這一刻爆發,她吼完,頓感一陣眩暈,腦門子像是被榔頭敲了一記,悶痛異常,身子不可抑制地晃動了下。
不遠處一直注意著她的齊喻楓察覺到她的異樣,心神一凜,「顏妮,別激動!」
盛謹梟腦子裡一直迴響著她那句「沒有開玩笑,沒什麼好說的」,清清冷冷地幾個字,她說的輕飄決絕,然而,於他而言,就如一道緊箍咒,束縛著他的腦子,越箍越緊。
多日的焦灼心慌,忐忑難安,在這一刻終究磨滅了他努力保存的理智,忘了他的身份與身上的責任,身上那股暴戾肅殺之氣凜冽逼人。
「咔嚓」一聲,槍口直抵段雲桀的心臟部位,冷殘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血霧,如一匹被激怒的孤狼,嗜血而兇殘,「顏妮,你他么的要是敢嫁,爺讓你做寡婦!」
何穆瞧著他動真格的樣子,有些不淡定了,上前握住他的槍口,「梟子,你丫的可別亂來!」
「讓開!」
迎視著他瘋狂殘暴的寒眸,何穆心裡有些犯憷,「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說實話,他平時雖然和他開開玩笑,打打鬧鬧的,但不可不承認,他骨子裡還是有些畏懼他的,因為,他見過他發狂的樣子,那種狠辣肅殺勁兒,足以另人驚懼。
「爺要老婆!」
「行,你要殺他是吧,我來!」
何穆也是個暴戾性子,他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槍,扳機輕扣,看著他手中那把槍,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千鈞一髮之際——
「顏妮!」
一聲驚呼,伴隨著「咚」地一聲,剛才好好地人,這會兒卻無故暈倒。
盛謹梟和顏妮離得最近,在齊喻楓那身驚呼乍起的時候,他條件反射性地霍然轉身,接住她倒下的身子,避免她的頭與一旁桌角的碰撞。
劍拔弩張的氛圍,在女主角突然昏倒之下,總算是宣布告終。
段雲桀被送進了附近的醫院,而顏妮在昏倒之後,則是被盛謹梟帶走。
所有的一切,恢復了安靜。
段雲桀肩胛處受傷,醫生取子彈的時候要用麻藥,他卻拒絕了,咬緊牙關,硬生生承受這種剜肉之痛。
待子彈取出,傷口包紮好,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被汗濕,臉發梢上都滴著汗珠子,那臉色,慘白得跟鬼有得一拼。
從小照顧他的陳媽瞧見他這樣子,一邊幫他擦拭著汗漬,一邊心疼得眼淚直流,「少爺,你這又是何苦?」
段雲桀合著眼瞼,沒說話。
「少爺,恕我陳媽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和顏小姐不合適,她以前活得沒心沒肺,現在更是塊捂不熱的石頭,這次走了就走了,你也別……」
「陳媽,我娶她,是為了她手上的財產!」
段雲桀眼眸霍然睜開,說得斬釘截鐵。
陳媽抹了把淚,「少爺,你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我陳媽,你是我一手帶大的,還不了解你?當初她在雨里等三天三夜,你也在暗處陪著她等,她被表小姐欺辱,你……」
「夠了陳媽!」
段雲桀厲喝,出聲打斷她的話,由於情緒激動,胸膛劇烈起伏著,白色的紗布上,滲出了點點紅梅,「她會回來的,她會回來跟我結婚!」
像是說服自己去相信她一般,他連續強調著,陳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這個由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儘管身為段家長孫,然而,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心裡的苦和痛。
顏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耳朵里傳來螺旋槳的轟鳴聲,她看著身處的環境,很顯然,這會兒是在直升機上,還是軍用的武裝直升機。
揉了揉眉心從窄小的推床上坐起,眼神轉向身邊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男人,語氣淡漠,「你要帶我去哪裡?」
「回家!」
沒什麼情緒的兩個字傳來,顏妮笑了,笑得譏屑,「盛謹梟,有沒有人說過,你他么的很自私自傲,很沒品!」
「不管什麼事兒,都得按照你的原則來,當初去玩,你臨時一個電話,得,暫時去不了了,我讓你跟我回來,你妹妹訂婚,你又沒空,這會兒我要結婚了,你問都不問我的想法和意見,只因你不想我結,就擅自破壞,是不是以後的每一次,我的事永遠都不重要,憑什麼誰都要將就你,你有你的無奈,你的責任,人家也有,沒人會無條件地圍著你轉,跟著你的步調走,至少我顏妮不會!」
不算短的一段話,顏妮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與控訴,只是平平淡淡地在陳述著一個事實,一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事實。
盛謹梟靜靜看了她幾秒,寒戾的眸子有著濃郁得化不開的傷痛與心疼,他突然傾身將她抱住,讓她的腦袋緊貼著他的胸膛,摟著她的手臂逐漸收緊,那力道幾乎似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妮妮,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委屈讓你失望了,還有,你別擔心,那些……視頻,我已經毀了!」
顏妮身子猛地一僵,盛謹梟卻將她摟得更緊,「別怕,妮妮,沒人能威脅得了你,沒、有、人!」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射出來,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毀天滅地的怒恨,那雙陰鷙冷殘的眸子被這股怒恨燃燒得猩紅猩紅的,看起來恐怖駭人得緊。
顏妮身子有些顫,她手拽著他的衣襟,指尖泛白,她冷笑一聲,「這麼說,你都知道了,知道我……唔……」
盛謹梟沒容她說下去,他捧著她的腦袋狠狠吻了下去,他吻得很用力,很狂狷,像是要將她吞進肚子里一般,那樣的瘋狂霸道。
然而,沒多久,吻漸漸轉柔,溫柔地撫慰著,繾綣地纏綿著……
一個吻,霸道,炙烈,溫柔,繾綣。
幾乎傾注了所有情緒與愛戀,一如他對她的感情,那樣的霸道濃烈,那樣的眷戀不舍。
「妮妮,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額頭抵著她的,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每說一句,他便在她眉眼,在她鼻子,在她臉頰,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個個愛憐痛惜的輕吻。
他從來都不知道,因為他的關係,她居然吃了那麼多的苦頭。
想著她曾在雨里等他三天三夜,想著她被段家人欺辱謾罵,想著她被逼設計,被逼著離開段家,想著段雲桀那變態對她的折磨,他心就像是重物碾壓過一般,疼得無法呼吸。
同一時間,段家別院。
嗩吶吹響,一襲艷紅精緻婚服的新娘子被人從房裡背出來,伴娘打著紅色的小花傘迎上,她臉上蒙了塊薄薄的紅紗,儘管看不清面容,但基本輪廓還是能瞧得清。
段雲桀身上亦是紅黃相間的新郎服,頭上戴著一頂繁瑣的帽子,他臉色有些蒼白,只是當他看到他的新娘被人背著從裡面出來,他笑了,不同於以往習慣性的淡漠笑容,此時,他的笑容清雋溫雅,透著無盡的柔意。
新娘在新郎面前停下,背新娘的人用當地的語言說了幾句祝福的話,而後將新娘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段雲桀斂目,伸手牽過,然而,下一秒,當他看到那隻手沒有他熟悉的那顆紅痣時,他嘴角的笑容凝固。
手猛地一個翻轉,狠狠地鎖住了新娘的咽喉,似乎不用掀開紅紗,他也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誰。
「齊寧兒,你好大狗膽,居然敢冒充!」
紅紗滑落,露出齊寧兒那張與顏妮如出一轍的臉,然而,此時此刻,在陽光的映照下,儘管再精緻的妝容,也掩飾不了那張臉的浮腫。
「雲……雲桀哥!」
段雲桀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露,本就蒼白的臉,越發的慘無血色,他手勁加大,「說,你們將顏妮弄哪兒去了?」
齊喻楓連忙上前,去拉他的手,「段雲桀,你他么的給我鬆手,顏妮早就被盛謹梟帶走了!」
現場迎親的人都被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段家的老管家上前,「桀少爺,賓客們都在老宅等著,今天這樣的日子可不能出岔子!」
「你們該死!」
段雲桀眼神陰冷得駭人,掐住她咽喉的手沒放開,反而越發地收緊。
齊寧兒那張臉從紅變紫,眼球泛白,齊喻楓也是個狠,他出手,對著他肩胛處的槍傷就是一拳。
「瘋子,你瞧瞧你自個兒對顏妮做的好事,她會嫁給你,才他么的有鬼了!」
噗~
氣急攻心再加上他那一拳,段雲桀胸腔一陣翻湧,一口腥甜的熱血從喉間噴涌而出,他看著他,眼神冷鷙嗜血,怒恨滔天,「齊喻楓,盛謹梟,我跟你們沒完!」
男人最恨的,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飛機抵達京城軍用機場的時候,已是傍晚,天空覆蓋上了一層烏雲,灰濛濛的,有些沉悶。
一下飛機,幾人就直奔醫院,盛謹萱和他們一起,儘管子彈取了出來,可是失血過多,再加上麻醉和鎮定安神的葯,從上飛機就一直處於昏睡中,這會兒還沒醒來。
顏妮昨晚暈倒,也只是情緒過於激動,醒來了,便沒什麼大礙,盛謹梟不放心,硬是讓醫生檢查了下,又給她安排了病房,住了進去。
高幹病房,裡面廚房衛浴一應俱全,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盛謹梟讓楊崢送來了些食材,他自個兒親自動手,弄了些飯菜。
從小廚房出來,顏妮在病床上已經睡著了,他上前幫她掖了掖被角,俯身在她眉心處印下一吻,他看了她良久,見她睡得沉,也沒叫醒她,悄聲出了病房,去了隔壁。
盛謹萱這會兒已經醒了過來,楊崢在一旁守著,見他到來,楊崢讓出了椅子,「頭兒!」
盛謹萱看到他,眼淚立馬就出來了,「大哥,你……沒事,真好!」
盛謹梟上前,粗糲的指腹輕柔地幫她擦拭著眼淚,「哭什麼,擋槍的時候,可沒見你哭!」
「大哥,我……嗚嗚……」
盛謹萱哭的泣不成聲,為她大哥,亦是為她自己。
當時她雖然痛得昏過去,但她意識還存留一點,她知道,在那裡,每個人都很冷漠,沒人送她去醫院,其中包括她最愛的那個男人,亦是冷眼看著她死。
那一刻,她才看清,那個身為她未婚夫的男人,是有多不在乎她,甚至痛恨她。
盛謹梟小心避開她傷口,將她攬進懷裡,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病房的門被推開,梅玲和盛謹偉兩人進來。
瞧著躺在病床上哭成淚人兒似的女兒,梅玲心臟一抽,眉目閃過一抹厲色,「怎麼回事兒這是?參加個婚禮,也能弄成這樣,是不是喻楓欺負你了?」
盛謹萱抹了把眼淚,收拾好心理的悲痛,看了眼自家大哥,強顏歡笑道:「媽,我沒……事兒,倒霉悲催地遇……到了幾個壞……人而已!」
她現在身子還比較虛弱,臉色蒼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氣息不調。
「齊喻楓呢?你受傷,他沒跟你一起回?」
盛謹偉冷著聲音問,盛家每個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護短,盛謹偉這個看似純良的男人,也不例外。
盛謹萱強忍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她吸了吸鼻子,「婚禮……還沒結束嘛,他留下……來參加!」
盛謹梟薄唇抿的死緊,他擦了擦盛謹萱臉上的淚,沖盛謹偉開口,「她剛醒來,你們別問那麼多!」
說著,他眼神轉向盛謹萱,眸色複雜,「你一天沒吃東西,哥燉了骨頭湯,我去端過來!」
盛謹萱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後知後覺想到什麼,那臉色煞白煞白的,「大哥,你是不是……將她給……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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