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你可知,我也會累
自從回國,顏妮好像就跟醫院密不可分,(咳咳,當然,除去她在醫院工作這件事兒)每次不是這就是那的,一個月,總得在醫院住個幾天。
這次又是一個星期之久,直到臘月二十五才從醫院出去。
趙俊的情況如醫生所料,醒是醒了過來,當時溫度過高,沒及時降下溫度,又有抽搐性休克,損壞了腦部某些神經,目前除了比以前呆板一些,倒是瞧不出什麼。
不過,經過嚴密檢查后,在腦部發育上會比別的小孩遲緩,也有停止發育的可能,當然,若是堅持治療,也有好轉的機會。
至於他怎麼會出現在顏妮車內的後備箱里,盛謹梟也還了顏妮清白。
華錦山莊是至尊高級別墅區,裡面安裝了無數個監控探頭,保全系統是一流的,盛謹梟這處更甚,他去監控室調出了當天的監控錄像,得知趙俊是在顏妮之前十多分鐘偷偷溜進後備箱的。
如顏妮所言,想來當時他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不小心在裡面睡著了,顏妮不知道,下了車便直接上了套房,在暗房裡一呆就是一個下午。
頭晚洗了冷水澡,後面又在車裡睡著,大冬天的,不感冒發燒才怪。
想來溫雅靜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將孩子丟在盛謹梟那裡,他一個大男人,又忙著工作,不可能時時看著他,再加上趙俊粘顏妮,所以,有什麼事兒,也是顏妮這個閑人的責任。
整個盛家對他們兩母子有愧,盛謹梟更甚,若是趙俊出事,顏妮所面對的指責,可想而知了。
而顏妮性子又是個傲的,碰撞的結果,就算不一拍兩散,也會在彼此之間留下裂痕。
那女人似乎將一切都算計好了,就連他們的性格也算計了進去,心思不可謂不深沉,只是,千算萬算,她沒有算到顏妮會出去,更沒算到會出車禍,到頭來是自作孽不可活,害人害己。
顏妮從醫院出來,沒有回華錦,而是被盛謹梟帶到了盛家,準備就在那兒過年了。
經過趙俊的事兒,梅玲對顏妮的態度好了不少,在醫院期間,還抽空過來看了幾次。
顏妮這人,只要別人不與她為難,她是不會主動去攻擊別人的,梅玲態度好了,她也和和氣氣的,不親近,也不表現得太過疏離,總之,相處下來,大家都相安無事。
盛謹梟在書房處理些後續工作,梅玲推門進來,盛謹梟頭也不抬地問,「媽,有事兒?」
「咳咳,我想問問,你家那位寶貝疙瘩喜歡吃些什麼,我好讓廚房準備。」
梅玲臉色有些不自然。
盛謹梟筆尖一頓,他抬頭看她,寒眸添了一抹暖色,「她不挑食,口味偏重,比較喜歡的是紅燒魚和醬醋排骨,香菜在她眼裡是毒,忌涼性食物。」
那妮子討厭香菜,見到香菜就食慾全無,這麼多年來,這個倒是始終沒變。
梅玲點頭,「行,我讓廚房注意些!」
「媽,謝謝你能試著愛她,你也注意身子,別太操心!」
他媽是個命苦的女人,為這個家勞心勞力,愛了他父親半輩子,卻始終走不進他的心,雖然小時候對他們兩兄弟有些忽略,可是,他從未怪過她。
梅玲腳步一頓,見一向面冷內斂的兒子出口關心,神色微微動容,凌厲的眉眼笑意慈愛而無奈。
「媽總是希望這個家好的,你又死腦筋,一輩子還長,日子要過,媽也不想給自己添膈應,總得試著去好好相處。」
走到門口,梅玲又突然回身,「對了梟子,你要不要和她商量下,讓她去公司上班,醫生這個職業,雖然還不錯,可一個年輕女人做男科醫生,始終有那麼點兒不光彩,咱們這個圈子你也知道,說起閑話來,可是毫不含糊。」
頓了頓,她眉宇顯露出一絲疲態,「再說,媽也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謹偉如今又鬧成這樣,這兩年,他是不會回來了,我看她心性還不錯,加以培養,到時也能替你分擔些,不去公司也行,你老大不小了,趕緊讓她懷上,這樣也好安安分分呆在家裡了。」
盛謹梟沉吟了片刻,「到時候再說,她身子不好!」
他倒是不想她做什麼撈子的男科醫生,至於去公司,他也不想她那麼累,他只想她好好獃在他的城堡里,做個無憂的小女人。
臘月二十八,合家吃團圓飯,盛家卻只有幾個人,盛謹偉未回,盛謹萱去了齊家,上次那女人雖然傷透了心,可仍是不想放棄,在齊喻楓來看她,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后,她什麼也不計較了。
氣得盛謹梟又是一頓削。
往年還有溫雅靜兩母子在,趙俊那小嘴兒嘰嘰喳喳的,氣氛也算是熱鬧,如今,趙俊還呆在醫院裡,一家人自是有些傷感的。
吃了中午飯,梅玲去醫院看趙俊兩母子,盛嚴昌去會老戰友了。
家裡只剩盛謹梟和顏妮兩人。
今天天氣格外地好,盛謹梟卧室里有個露天小陽台,養了幾盆金心吊蘭,裡面還有一把藤製的搖椅,上面鋪著厚厚的絨毯,旁邊擺著一張虅桌,而陽台下面,是一片小花園。
顏妮第一次來的時候,便喜歡上了這個休閑愜意的小陽台。
此時她坐在搖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書,腳膝上蓋著條薄毯,暖融的太陽打在身上,搖椅晃悠悠的搖著,發出吱吱呀呀地聲音,畫面愜意極了。
盛謹梟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心下柔軟,他上前攬著她的肩,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在看什麼?」
顏妮揚了揚手的書,盛謹梟看到上面的字皺眉,「犯罪心理學?你還研究這個?」
「嗯!」
盛謹梟抽掉她手中的書,「你別太累了,乖乖兒配合老陳的針灸治療!」
顏妮從他手中奪過書,「忙你的去!」
「忙個差不多了,不過,媽前兩天又給爺下達了一項工作!」
顏妮翻著書,語氣淡淡道:「那就趕緊滾去執行!」
話說完,身子突然騰空,顏妮驚呼一聲,手慣性地去攬他的脖子,「你發癲啊!」
「執行工作去!」
男人勾唇,冷戾嚴肅的俊臉透著一絲邪魅。
顏妮掙著要下來,「你執行工作,干我屁事!」
盛謹梟抱緊了她,「需要你配合,爺才能執行!」
說話間,兩人已經入了卧室,盛謹梟一把將她拋在柔軟的大床上,「我媽給我下達的工作是努力播種!」
顏妮被摔得眼冒金星,床很軟,身子不疼,卻暈乎乎的,待她緩神之際,男人健壯有力的身軀便欺壓了上來。
「尼瑪,大白天的發什麼騷!」
顏妮躲閃著,盛謹梟捧著她的腦袋就去親她,一邊親一邊不要臉地道:「你該慶幸,爺只對你發!」
六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如今嘗到滋味兒,他自是有些不可自控,也只有這妮子能讓他如此不自律,痴迷貪戀至此。
「妮兒,爺好些天沒碰你了,乖,別拒絕!」
……
兩人在房裡膩歪了一個下午,晚上吃飯的時候,還是傭人上來叫的。
飯桌上,盛嚴昌提到大年三十看春晚的事兒,讓盛謹梟將顏妮也帶上,能去現場看春晚的,都是非富即貴,他讓捎上顏妮,也是讓她出去露露臉,間接對外公布且承認她的身份。
盛謹梟自是沒意見,顏妮當時也沒說什麼,只是到了那一天,她卻放了他們的鴿子。
「為什麼不去?」
盛謹梟握著手機,冷峻的面容有點兒沉。
「我有點事兒,你們去吧!」
那頭顏妮特有的淡然聲音傳來,盛謹梟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你現在在哪兒?」
下午顏妮接了個電話便出去了,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個兒束縛了她,便只交代了句『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之內的話,隨她去了,如今一家人都等著她,她卻一句不去,說實在的,盛謹梟這會兒很是窩火。
顏妮並沒有告訴他在哪兒,丟下一句「回來再說」便掛斷了電話。
「她還沒回來?」
梅玲輕飲了一口茶,語氣淡淡地問。
盛謹梟斂了斂心神,「她突然有事兒,去不了,我們走吧!」
盛嚴昌和梅玲兩人心裡自是不甚高興的,只是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不知是晚會節目編排得確實太爛,還是盛謹梟心底有事兒,總之,他坐在那裡,心情煩躁異常,頻頻看錶,看手機,信息發幾個出去,沒一條回復的。
終於熬到結束,他便迫不及待地出了會場。
此時,音樂劇院里,一場鋼琴獨奏的音樂演奏會落幕,顏妮坐在前端最顯眼的位置,舞台之上,一襲純白燕尾禮服的男人如尊貴的王子一般,優雅地欠身,雷鳴般的掌聲響徹音樂廳。
著名鋼琴家祁逍的演奏會,儘管是大年三十這樣合家團圓的日子,現場的觀眾仍是座無虛席,可見他的影響力有多強。
顏妮看著台上之人,亦是鼓掌,那男人端著一副溫溫爾雅,優雅清貴的姿態,卻在暗中不著痕迹地沖她拋了個媚眼,眼角下的淚痣綻放著無盡的妖嬈風流,風騷入骨。
顏妮嘴角抽了抽,搖頭失笑,嘴裡誹腹了句,「騷包!」
觀眾逐漸散去,顏妮是最後一個走出音樂劇院的,出了奢華的鎏金大門,一股寒風襲來,她拉了拉大衣的領口,抬腿一步步走下那高高的台階。
昏黃的路燈下,豪車,美男,在這寒冷的冬夜,自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男人戴著偌大的墨鏡,倚車而立,此時他換下了那一身純白的禮服,簡單的馬夾配襯衫,外套被他勾在手裡,瀟洒地搭在肩膀上,姿態慵懶,道不盡的風流貴氣。
「要風度不要溫度,我都替你覺得冷!」
顏妮搓了搓冰冷的手,一向淡然無波的語氣,難得地透著一股暖意。
祁逍勾唇笑,動作自然地將外套披在她身上,「什麼叫男人,你懂嗎?」
顏妮白了他一眼,沒說話,這時候兜里的手機在震動,剛才在聽音樂會的時候,就震了幾次,她沒理會。
舀出手機,「流氓渣」幾個字在熒屏上跳躍著,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接,手機便被人奪了去。
祁逍直接按下拒接鍵,乾脆利落地關機,將手機揣進自個兒褲兜里,「今晚你是我的!」
顏妮神色微斂,笑了笑,沒說什麼。
她這一生有三個人,不會去對他們說「不」。
她不知道別人一生會欠下多少債,可是,她欠下的,卻是一輩子也還不完。
眼前這個男人,給她重生,一寸寸不遺餘力地將她靈魂拼湊完整,她從不會去拒絕。
她欠雪暘,那段最黑暗骯髒的日子裡,是她用羸弱的身子,替她擋下了一切骯髒污穢,更是為她失去了一雙腿。
她欠小裸,那些血雨腥風中,她為她擋刀擋槍,眼都不眨一下,這麼多年來,她身上的傷,有百分之七十,應該刻在她身上。
這三個人,就算他們要她的命,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
當然,那些欠了她的,她也會毫不留情地討回來。
豪華的總統套房,鮮花,美酒,蠟燭,佳肴,典型的燭光晚餐,悠揚醇厚的鋼琴曲在房間里飛揚流淌,氣氛美好而浪漫。
十二點鐘的鐘聲敲響,又一個年頭過去。
嘭嗙……
外面燦爛的煙火在空中散開,一聲接著一聲,火樹銀花不夜天,整個京城,亮如白晝。
叮——
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聲音悅耳。
「happynewyear,yan!」
低沉性感的聲音,說著純正的英語,顏妮笑,「happynewyear!」
顏妮沒帶眼鏡,白皙精緻的鵝蛋臉在燭光的映照下,像是被渡了一層金光,美得耀眼奪目,那雙勾魂的桃花眼因這一笑而習習生輝,眼裡桃花紛飛,百媚橫生。
祁逍仰頭,優雅地淺嘗了一口酒,那雙天藍色的眼眸卻沒離開她的身上,「這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中國年!」
「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顏妮愣了愣,繼而淡然一笑,「那畫面可不算美好!」
他們的相遇,在m國最陰暗的平民窖,當時她正被幾個黑人乞丐欺辱,渾身傷痕纍纍,一襲白衣的他從那裡經過,他身上纖塵不染,舉止優雅,與那樣一個骯髒的地方格格不入。
記得當時他並沒有出手相救,而是極其冷漠淡定地走過去,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施捨一個,然而,就在她陷入絕望的時候,他折了回來,一秒不到,欺辱她的人一個個倒下。
祁逍垂眸,低低笑了笑,「對我來說卻是最美的遇見!」
她也許不知道,當時他並沒有走遠,他看著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對抗四五個身強體壯的男人,他看著她一次次倒下,一次次咬牙爬起,無所不用其極地攻擊,不讓那些人近身半分。
腿斷了,手摺了,她卻仍是不放棄抵抗,那種頑強的意志力,令他側目,所以,一向不好管閑事的他,出手救了!
其實當時他也沒想將她帶回去,讓他衍生帶她走的念頭,那是因為救她之後,她的反應。
記得當時她沒說一句話,連眼淚都未流一滴,而是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一旁生鏽的刀,手起刀落,一刀刀捅進那些人的心臟,閹割。
那份心狠手辣,令他心驚的同時,也欣賞,所以,他帶她回去。
只是那時候的她,已經不是很正常了,她看到男人,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暴戾情緒,除了和她一起的簡雪暘,誰也無法接近她,每晚更是被噩夢折磨得癲狂。
心理醫生治療了半年,她才好些,後面他送她去攻男科,去攻心理學,只有這樣,她在能克服心理上的魔障,調節好心態。
在她認為,那是她一輩子夢魘,可是於他而言,卻是最美的遇見。
他慶幸,他難得地發了一次善心,救了這麼一個女人,他慶幸,他將她帶了回去,他慶幸,給她新生的人是他。
這裡溫情四溢,浪漫滿屋。
另一邊,盛謹梟在無數次撥打那人的電話,無果后,終是忍不住暴戾的脾氣,「嘭」地一聲,砸了手機。
他仰躺在床上,睜著眼看天花板,腦中思緒雜亂,各種畫面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放映,最後在她笑著撲向別個男人懷裡那一幕中定格。
六年,停在原地的只有他,而她早已走遠。
她不愛他,所以不在乎他的家人,她不愛他,所以從不顧他的感受,一次次讓他聯繫不上她,讓他擔心,她不愛他,所以才一次次地用謊言騙他。
如今這份感情,只有他一個人在努力,在堅持,只有他抱著過去的美好念念不忘。
疲憊地合上眼,顏妮,你可知,我也會累!
------題外話------
誰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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