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歸屬感

僅僅兩天的時間賀瑾之是如遭煉獄。最開始見舒語殺人時，他的心裡暗暗生出了几絲的開心。這種開心一方面是由於他心底陰暗齷齪的想法，一方面是由於他與舒語的關係更親近了。

與對方在一起的四年裡，賀瑾之清楚的知道，舒語最不喜的就是有人草菅人命，更不能接受他殺人。可是二人對於殺人的想法恰恰相反，賀瑾之最不在乎的就是人命。

他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在梁園鎮絞殺土匪時，對方見到他殺人後不敢置信的眼神。現在想想，賀瑾之的心口仍是一陣陣的絞痛。所以此次舒語殺人，對他而言，他們就是一樣的人了，都是手上沾了鮮血。這樣對方就沒有理由在嫌棄他殺人的行徑。

第二方面就是舒語在殺人以後，每晚休息都要有人與她在同一個房間。這樣反而是便宜了賀瑾之。原本一直是他強求，非要與對方在一個房間休息，現在反而是舒語先提出的，賀瑾之第一次感到對方對他的依賴。

可是現下他不那麼想，他為自己陰暗的想法後悔了。所有的大夫都說舒語只是在睡覺，可是賀瑾之還是害怕。因為無論他如何喚舒語，對方都沒有回應。只有時時刻刻的抱著她，感覺到她的心跳與呼吸，賀瑾之才能夠稍稍的安心。度日如年的等著舒語醒來。

兩天之後的子時，在夜深人靜的黑夜裡，舒語的身體才漸漸的恢復意識，慢慢的轉醒過來。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喘不過氣，身體如同被人定住，不能動彈。睜開眼的瞬間就看見了一雙腥紅的雙眼。

若不是舒語在崖底養了兩隻兔子，每天醒來都會看見兩雙紅紅的兔子眼，形成了習慣。恐怕此時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只是她剛剛一動作，就被對方抱的更緊了。舒語才覺察出，她的整個人都被賀瑾之抱在懷裡。

連著兩天賀瑾之都沒有休息，只是傻愣愣的抱著舒語。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心裡的害怕。無論是對方的長相，還是她在黑夜身上發出的淡淡光亮，都讓他過的提心弔膽。

賀瑾之的心底深處總是不安，他害怕某一天就找不到舒語，對方會悄無聲息的離開他。就像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更加劇了他心裡的忐忑。為什麼舒語能知道回南地派的路徑，為什麼毒蟲不能靠近她，這些事情都不會令他開心，反而是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嚴重。

懷裡的人只是動了一下，賀瑾之就猛然的抬起了頭，直直的看著對方的雙眼，想確定他是不是產生了幻覺，舒語是不是真的醒了。卻不知此時他心裡的恐懼與空洞造成了體內真氣的紊亂，致使雙眼腥紅。

「瑾之，你先鬆開，我喘不過氣。」

直到聽見舒語虛弱的聲音，賀瑾之才確定她是真的醒了。將嘴角貼上對方的雙眼，輕輕地親了兩下，賀瑾之才鬆開抱著舒語的雙手，側躺在了床上。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

「瑾之，你的眼睛怎麼了？」

舒語睡了兩天才醒過來，腦海里殺人的血腥在身體內路引珠的引導下，已經漸漸的遠去。此時她的身體是無比的輕鬆與充盈。賀瑾之卻是恰恰相反。舒語看到對方蒼白的面孔與腥紅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擔心自己。

舒語的心裡認為，賀瑾之的眼睛應該是由於長時間的不休息，而造成的疲倦。所以她這一問只不過是瞬間的擔憂，心底卻是認為對方是得了紅眼病。可是賀瑾之卻是不知他眼睛現在的顏色。

「舒語，你曾經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賀瑾之沒有回答舒語的問話，反而是反問了對方一句。他只是想減少心裡的不安，確定舒語不會離開他。劇烈的心跳聲抨擊著耳膜，嗡嗡的作響，他固執而不安的等著對方的回話。

「恩，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賀瑾之等到了他想聽的話，開心的笑出聲音。舒語則是無語的看著傻笑的對方，不知道他在傻開心什麼。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看見傻愣愣的賀瑾之了，只有現在的他，才能讓舒語想到曾經小屁孩的模樣。

「瑾之，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南門城？現下是不是已經安全了？」

賀瑾之輕扯著兩個人纏繞在一起的髮絲，『恩』了一聲。

「你睡了兩天，現在是在南地派。」

舒語驚疑的『啊』道，

「我怎麼會睡這個長的時間，蘇姐姐她們也在南地派嗎？」

賀瑾之點了點頭，

「所有的人都在，都在等你醒過來。往年下山歷練的南地派弟子都要經過昌武谷，我們現在就住在昌武谷的客房。你今晚剛剛醒來，明天就要去見昌武谷的谷主，他已經知道你是段天克的孫女，估計是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只需要按照崖底的情況說說就行。」

舒語乖乖的聽著，她突然的發現賀瑾之比她還要擔心自己的處境。此刻她的心裡認為，對方是完完全全的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人，她在這個世界終於有了家的感覺。

「瑾之，我們在睡一會兒吧，離天亮還早。」

只是與舒語說了幾句話，賀瑾之就能夠感覺出身體內有暴動趨勢的內力平息了下來。躁動殺人的**也消失不見。他想他已經萬劫不復了，懷裡的女人就是他唯一的救贖。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舒語就早早的起了床，甩了甩僵硬的胳膊與腿。後半夜她根本就沒有睡著，只是在床上僵硬的躺了半宿，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就怕將賀瑾之吵醒。

殊不知床上裝睡的賀瑾之在看見她活動身體時，嘴角裂開了大大的弧度。他當然知道懷裡的人半宿沒有睡覺，可是想到舒語在關心他，不敢移動身體，賀瑾之就無比的開心。

站在房屋的門前，深吸了兩口山上清新的空氣，舒語感覺身上無比的通暢。本來她是打算找找廚房的，犒勞犒勞咕嚕嚕的肚子，只是她起的太早了，根本沒有看見昌武谷的弟子。

正在她糾結著要不要自己找廚房時，就聽見身後的房門『吱呀』打開了。側頭看著比她高出一頭的賀瑾之，舒語的心裡又幽怨了。明明開始時是可愛的小屁孩，怎麼現下就這麼大這麼高了呢。

『咕嚕嚕、咕嚕嚕』肚子的叫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舒語本來還想要對方在回屋多睡一會兒，誰知她的肚子不爭氣，真是叫的不是時候。舒語只能『嘿嘿』的乾笑兩聲。剛攢起的姐姐派頭瞬間就癟了下去。

「餓了吧，你等等。」

賀瑾之說完六個字，一個跳躍就消失在了舒語的眼前。舒語知道對方是給她拿吃食去了，可是她更想跟著去啊。要是廚房裡沒有剩下的食物，她可以現做，也不用在這乾等著。

誰知只一會的功夫，賀瑾之就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三層的食盒。食盒裡放著的是一海碗的熱湯，還有幾種清淡的糕點。看見吃食，舒語更餓了。抓起一塊桂花糕就塞進了嘴裡。

「先喝口湯，慢慢吃。」

賀瑾之從食盒中拿出吃食，擺放在桌面上。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將手裡的湯勺放進了對方的手中。舒語塞了幾塊點心，喝了幾口湯，才感覺肚子里舒坦了。

「瑾之，你怎麼不吃？」

見對方只是看著她吃，卻沒有動筷子。舒語才發現桌面上只有一副碗筷。

「一起吃吧。」

說完這句話，舒語才猛然間的想到，眼前這個臭孩子有嚴重的潔癖。誰知對方卻是拿起她用過的湯勺喝了口湯。舒語開心自豪沾沾自喜了，她養大的孩子是多麼好啊，潔癖都不嫌棄她。

「瑾之，這是誰煲的湯，味道挺香，起的也挺早。」

賀瑾之聽到舒語的問話后，喝湯的手停頓了片刻。眼前的朝食是他吩咐蘇娘子與手下的人不間斷的一直煨著的，就怕舒語醒來的時候肚子餓。吃完了朝食，洗洗漱漱，重新的帶上面具，一行人就來了。

三個女人上前，細緻的打量著舒語的全身，上下的摸了摸，確定她身體都是好好的。才嘰嘰喳喳的問道，

「段姑娘，你的身體沒事吧？」

「主子，身體可有不舒服？」

舒語終於體會了一句話的含義，『三個女人等於三千隻鴨子』，這句話說得簡直是太對了。被三個女人的聲音吵得耳朵發脹，可是舒語的心裡確是暖暖的。這個世界里她有了親人有了朋友。她會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四個女人親密的進了房間，留下了一排南地派男弟子無語的互相看了看。直到向仁的出現打破了門外男人們的說話，女人間的瞎聊。

「段姑娘，昌武谷的尹谷主要見你，跟我來吧。」

要說舒語在看到向仁的時候，總是會想到『白馬王子』這四個字。親人朋友現下她都有了，就缺夫君了。她上看下看就覺得向仁不錯。當然這只是她心裡傻嘿嘿的、純歪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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