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我死,你就早些帶她走!

第014章 我死,你就早些帶她走!

皇帝直挺挺的往後栽去,臉上肌肉抽搐,手臂顫抖,死死的用力的壓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李瑞祥扶著他靠回身後的龍椅上。

褚琪楓和褚潯陽兄妹誰都沒動,坐在旁邊椅子上的褚琪炎卻是趕忙奔了過去,一邊幫忙扶著皇帝坐下,一邊回頭吩咐道:「快去宣太醫!」

有暗衛答應了一聲,匆忙奪路而去。

皇帝的呼吸急促,臉色時而漲紅時而青白,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壓抑痛苦,卻是好半天再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殿內因為有李瑞祥和褚琪炎壓著場面,場面倒是沒亂。

眼下的這件事皇帝為了封鎖消息,殿內的宮女和內侍早前就被清了場,可是看到他突然這樣,就是暗衛們也都心焦不已。

又過了好一會兒的功夫,太醫院的副院使袁太醫才滿頭大汗的趕了來。

「微臣給陛下——」他匆忙進殿就要跪下。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來給陛下看看!」褚琪炎冷聲打斷他。

袁太醫才跪到一半,於是也就再顧不得行禮,趕忙繞過桌案去給皇帝把脈。

「怎樣了?」褚琪炎問道,很有些安奈不住脾氣。

自從前幾日廖大夫給光帝診脈之後他就對皇帝的身體狀況分外上心,唯恐皇帝下次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可是皇帝早不見有事,晚不見有事,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發作了。

現在褚易安雖然不在京城,可褚琪楓也不是好對付的,目前皇帝還是不能有事的。

「陛下受了刺激,這是急怒攻心了!」袁太醫道,看著皇帝粗喘不已,越是給他把脈就越是心驚,滿面焦慮的轉向了李瑞祥道:「大總管,下官實話實說,這段時間陛下鬱結於心,再加上之前服食了過量的丹藥,是葯三分毒,現如今體內沉積的毒素過量,他這是——這是——」

袁太醫說著,還是有點心有餘悸的不敢開口,頓了一下,才面色額鐵青的說道:「若是調理不好,恐怕是有中風的可能。」

皇帝今天病症突發的狀況的確是和平時不太一樣,手腳僵硬,麻木了一般。

皇帝聽了這話,眼中竟是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駭然的表情,可是嘴唇蠕動半天卻還是覺得分外吃力,除了粗重的喘息聲,卻是一句話也說出來。

他若是就此癱了,那就等同於廢人無異,豈不是要淪為被人操縱的布偶傀儡了?

他這一生追逐權力,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這樣的境況。

皇帝心中驚懼不已,奈何口不能言,拽著李瑞祥袖子的手死命的用力扯了扯。

李瑞祥看過去一眼,然後對袁太醫問道:「現在要怎麼辦?」

「這——」袁太醫滿頭大汗,「只能以金針渡穴,疏通血脈,看能不能將陛下血脈之中的淤塞之處打通了。」

「來人!」李瑞祥當機立斷的喚了一聲,「你們幾個過來,幫忙把陛下扶進去!」

「是!」幾名暗衛上前,小心翼翼的把渾身僵硬的皇帝抬著進了旁邊的暖閣里。

褚琪炎不敢掉以輕心,寸步不離皇帝身邊的跟了進去。

李瑞祥轉身要往裡走,卻見袁太醫杵在那裡,表情遲疑著並沒有動,就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道:「請袁太醫移步進去給陛下施針吧!」

「大總管!」袁太醫面有難色的看向了他,道:「不瞞您說,陛下這次的病情來勢兇猛,再加之有其他的痼疾纏身,這金針渡穴之術和往日里扎針診療的手法還大不相同,下官對此——也不是很有把握!」

李瑞祥的眉頭皺了一下。

剛好裡面褚琪炎沒等到袁太醫進去就又找了出來,聽了這話,一顆心也是不由的提了起來,露出深思的表情,沉吟片刻,問道:「你是說施針會有風險?」

「是!」袁太醫道,慚愧的垂下眼睛,大氣不敢喘,「皇上畢竟也是年紀大了——」

褚琪炎和李瑞祥都齊齊的沉默了下來,猶豫不決。

袁太醫察言觀色,試探著開口道:「陳老太醫是這方面的泰斗人物,如果由他過來替陛下施針的話,相對的,風險應該會低上許多。」

延陵君的身份雖然已經對皇帝坦言,但是出於私心,皇帝暫時還並不曾將此事公布出去,是以絕大多數人都還是被蒙在鼓裡的。

褚琪炎聞言,忽而抬頭朝站在大殿當中的褚潯陽看過去一眼——

延陵君和東宮是穩穩噹噹的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的了,他可信不過陳賡年。

只是皇帝若是會有什麼事——

褚潯陽自是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唇角牽起一個冷然的弧度,卻是率先開口道:「陳老太醫也一把年紀了,不是說前些天他出京採買藥材的時候身體不適,病在了途中嗎?應該是這還不曾回京的,這件事上——只怕他也是指望不上的。」

勉強用了陳賡年,皇帝姑且還能有一線生機,但如果直接放棄陳賡年——

皇帝豈不是就只能等死?

褚琪炎見她出面維護,心裡就莫名多了幾分躁鬱之氣,只面上卻是不顯,冷嗤一聲道:「既然陳老太醫不方便,那事不宜遲,就去把延陵君請來吧!」

袁太醫是對自己沒有把握,為了不去承擔責任,肯定是巴不得將這差事往外推的,趕忙就附和道:「是!延陵大人的金針之術也掌握的精妙,應該——」

「褚琪炎!」然則還不等他說完,褚潯陽卻是突然冷冷一笑,款步走上前來,諷刺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陛下是為了什麼才擄了太醫院院使的職務?縱使再怎麼樣的十萬火急,他到底也都只是個外人,我們和南華國中的協議都姑且還未最後達成,你就這麼放心把陛下的生死交付到一個外人的手裡?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君愛國?」

只從身份上來看,要請延陵君進宮來給皇帝施針就已經不合適了。

袁太醫不明所以,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滿眼茫然。

褚琪炎和褚潯陽四目相對,看著對方臉上冷淡嘲諷的表情,怎麼都覺得刺目。

褚琪楓卻是完全的事不關己,只就從容立於大殿當中,稍稍移開了目光看著別處。

「郡主!」這殿中氣氛詭異,莫名的,袁太醫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一個激靈,對褚潯陽拱手道:「延陵大人一向都和你東宮的關係走的近,如今又是皇上性命攸關的時候,您看——」

「有郡主你人在這裡,哪怕只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延陵大人也當是會盡心替陛下診治的。」李瑞祥沉吟片刻,斟酌說道。

的確,只要把褚潯陽限制在這裡,延陵君他就是有再大的能耐,還能在這西越的深宮之中翻出天去嗎?

李瑞祥說著就要吩咐暗衛去請延陵君來。

褚琪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定格在褚潯陽的臉上,見狀,忽而一勾唇角道:「潯陽說得對,此事事關重大,把陛下的安危交付到他一個敵國重臣之子的手裡,的確是不甚妥當,你們那去請人的時候順帶著南華太子也一併請進宮來,有他才,才更穩妥一些!」

他就是不想世人將延陵君和褚潯陽綁在一塊兒,所以索性就搬出風連晟來掩人耳目。

褚潯陽瞧著他唇角牽起的近乎挑釁的一點笑紋,不過漠然的移開了視線。

暗衛卻是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那些錯綜複雜的糾葛的,只是覺得褚琪炎此言有理,轉身就匆忙的去了。

褚潯陽也懶得再和褚琪炎浪費精神,直接轉身走到一邊,抖了抖裙子,挑了張椅子坐下。

褚琪楓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褚琪炎皺眉看過來一眼,但他此刻心裡卻更記掛著皇帝的生死,略一遲疑就又甩袖進了暖閣。

袁太醫尋了筆墨,先寫了張安神去火的方子交給李瑞祥,看到李瑞祥出去吩咐宮女煎藥,也跟著快步走了出去。

待到李瑞祥打發了那宮女離開,他便走上前去,扯住了對方的袖子道:「大總管,方才當著康郡王和南河王世子的面兒,下官有兩句話沒敢直說,皇上中毒時日已久,這會兒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最近兩日,他是不是又服用了新的藥物養身?他這一次急怒攻心也有半數的原因體內藥物相剋催生的,就算延陵大人出手,怕是也——」

袁太醫說著,就是滿面焦灼惶恐之色。

李瑞祥只是沉默的傾聽——

皇帝的身體到底怎樣,全部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半分也不意外的。

袁太醫哀聲嘆氣,心神不定,等了片刻,一直沒聽到他的聲音,才又忍不住道:「皇上的大限之期降至,是要早做準備了,可太子殿下又不在京城,這萬一要是——」

這些話,本不該是由他一個太醫來說的。

可現如今這情況也著實是特殊的很。

褚易安剛好奉命離京去了北疆控制戰局,而京城之地,各家王府都在治喪,本來褚易安的地位穩固,就算皇帝突然駕崩也不會出什麼亂子,可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近這段時間皇帝卻是越來越重用褚琪炎了,甚至於還交了一半的御林軍到他手上掌管。

一旦皇帝驟然駕崩——

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亂子。

「北疆戰事緊急,這個時候,就是陛下也絕對不會同意把太子殿下傳召回京的。」李瑞祥道,目光深遠的看著遠處巍峨聳立的寢宮大門,長久的沉默。

袁太醫心裡七上八下,滿面憂慮的耷拉著腦袋站在旁邊。

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兩人才被迎面傳來的一陣腳步聲驚擾,不約而同的抬眸看去。

先來的人,是風連晟。

「太子殿下!」李瑞祥趕忙收攝心神,從容的舉步迎上去。

「方才有人去驛館傳了西越皇帝陛下的口諭,說是陛下要召見本宮?不知所謂何事?」風連晟問道,面上表情卻是如沐春風,手裡摩挲著腰間佩戴的一塊翠玉。

「陛下沒說!」李瑞祥道,緊跟著就是話鋒一轉,「不過是不湊巧,傳旨的侍衛剛走,陛下就突然身子不適,現在正在休息,怕是要勞太子殿下等上一等了。」

風連晟本來並未多想,此時聞言就本能的警覺,眉毛一挑道:「既然皇帝陛下抱恙,那本宮還是改日再來吧,就不打擾陛下休息了。」

言罷,不由分說,轉身就走。

李瑞祥只是表情寧靜的看著,並未阻攔。

風連晟的反應雖然夠快,但也還是遲了,一轉身就剛好迎著延陵君跟著侍衛從花園那邊過來。

風連晟的面色不由微微一變,立刻就陰沉了幾分下來。

「怎麼太子殿下也在這裡?」延陵君倒是一副泰然處之的表情,款步行來。

「天子殿下是來求見我皇陛下的。」李瑞祥道,卻是欲蓋彌彰,「陛下方才忽感不適,不得已,還是的得要再麻煩榮家少主一次,替陛下施針,疏通血脈!」

他說著,就對旁邊迷迷糊糊乾瞪眼的袁太醫揮了揮手。

袁太醫盯著滿腦門的疑問,埋頭快步離開。

到了這會兒,風連晟總管是徹底明白了過來。

一種被人愚弄了的憤怒情緒襲上心頭,他便是毫不掩飾的冷笑了一聲出來,道:「合著你們這是有求於人,又對我南華的這位榮家少主不放心,要拿了本宮來做人質的吧?」

也得虧是那褚沛想的出來。

風連晟這話完全不加掩飾的吐了出來,換做別人,必定尷尬,李瑞祥卻是處變不驚,只就略一躬身,對他露出一個十分淺淡有禮的笑容來。

風連晟看在眼裡,眉頭就不由皺的更緊,乾脆一甩袖直接大步先進了殿里。

延陵君倒是不急,追著他的背影看過去一眼,便是笑了,道:「這是誰的主意?就算是小人之心,好歹也先拿捏准了足以挾制我的對象吧?」

李瑞祥並不答他的話,只就目不斜視道:「那葯發揮效力了,他還能拖延多長時間你比我有數,這次若我不能成事,後面你能補一刀最好,實在不行——便早些離開吧。」

延陵君莞爾,卻也是不置可否,反而饒有興緻的看著他道:「既然你我之間的關係現在都上升到了盟友的高度,你當是不介意給我透一透底了吧?比如說——你到底姓甚名誰,又或者是什麼人?」

「我與你,不是盟友,我也從未勉強過你什麼。」李瑞祥道,說著就要轉身往殿內走。

「你是誰,這的確是和我半分的關係也沒有的,只是么——你一心都在替芯寶的將來謀划打算,你不給我留個確切的姓名下來,將來她要追問起來,我沒法交代。」延陵君卻還是不著急,就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道:「你知道——那丫頭的眼裡不容沙,她不會平白無故的受你的恩惠。」

「我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承情或是感激。」李瑞祥道,他的腳步略微一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重新迴轉身來,看著延陵君道:「不管今日之事的最終結果如何,我都不需要你多此一舉的去解釋所謂的真相。我活著,我的事就不需要別人插手,我死——你就早些帶她離開吧!」

「呵——」延陵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還是不應他的話,只是長出了一口氣,稍稍側目看向了遠處的天際,慢慢說道:「你不想叫她知道,就只是為了不讓她覺得虧欠你罷了,可是這樣的隱瞞之下,讓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來歷不明,沒有身份的人,你就以為她能無所謂的釋懷嗎?」

沒有人願意揣著這樣飄零的身世過一生,尤其還是褚潯陽這樣,前半生走在雲端的人。

這突然之間因為身世未明而產生的落差,即使她表面上看著再如何的不介意,也不可能是真的全不介懷。

李瑞祥的神色一晃,微微抿了唇角不吭聲。

延陵君又款步往前走了兩步,在他面前站定,臉上散漫的笑容隱去,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莊重道:「年初上元節的燈會上,是你指使褚心怡去殺人焚屍,滅了那老太監的口的吧?當初他捏的那個泥人我見過——」

延陵君的話到一半,李瑞祥一直鎮定的面孔上忽而就有一道風雷閃過。

他猛地抬頭,皺了眉頭,滿是戒備的看向了延陵君。

延陵君迎著他的目光,繼續不徐不緩道:「芯寶說過,她說褚易安曾經和她說過,她的樣貌和當年的金煌長公主很有幾分相像,可是那個泥塑的五官形貌和她之間幾乎全無半分雷同,她們只是——」

延陵君的劃到一半,忽而露出略帶深思的表情,後面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重幾分,「感覺上很像。」

形不似,而神似!

其實慣常行走在人前雲端的褚潯陽,和那泥塑上的女子也是截然不同的氣質,只是有時候血緣關係真的很神奇,哪怕是兩個千差萬別的人,卻總能在某一處尋到一絲巧合的跡象。

她只是在全無戒備,展露最純粹笑容的那一刻,才將自己的一切還原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那樣純粹的,明朗的,又沒有一絲瑕疵和負擔的笑容。

如果那泥塑上面的女人便是她的生母,那麼這一點特質,就當是那女人留給她的最為深刻又動人的一樣東西了。

李瑞祥沉默的聽著他說,不知不覺間,面色之間已經是蒼白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神情看上去恍惚的厲害,哪怕是在袖子底下一直用力的掐著掌心,看上去也是失魂落魄的模樣。

延陵君卻是從頭到尾保持冷靜,不放過觀察他神色之間任何的一個細節。

「那泥塑雖是毀了,可我記得它是著宮裝,如果我的判斷合理的話,那晚被殺的老者同她該是早年在大榮宮廷之內的舊相識吧?」延陵君繼續說道。

因為對方的情緒波動厲害,他的語氣便刻意維持的十分平緩,「後來我又命人去那老者住所附近盤問過他的鄰里,雖然得到的資料都十分微末,但也能從中推敲出一些他的生平——」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瑞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從那些往事裡面暫時擺脫出來,他的面容依舊保持冷靜,眼底的光芒卻莫名透出些許寒涼之意,冷冷的看著延陵君。

「其實你不想給芯寶言明她身世的真正原因也並非只是不想給她負擔和壓力吧?」延陵君道,綿淺的吐出一口氣。

他的目光錯過李瑞祥,意有所指的看著前面御書房的大門。

李瑞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他又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道:「你要防範的還有褚琪楓!雖然他現在還將芯寶做親妹妹一般對待,可一旦事情捅破了,場面必定尷尬。褚琪楓那人看著溫和,卻全不是個好脾氣的,一旦他翻臉——哪怕只是心裡起了隔閡,這對芯寶而言,也都是致命的打擊!」

李瑞祥抿著唇角不吭聲。

延陵君就只當他是默認。

又過了好一會兒,李瑞祥才一寸一寸緩緩的抬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延陵君迎著他的目光,聳聳肩,洒然一笑道:「你不會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多,所以又再考慮要不要殺我滅口吧?」

他這個人的行事不羈,脾氣又不好拿捏,其實從一開始李瑞祥就知道他控制不了這個人。

這個時候,他心中雖然覺得不安,卻更是不作他想,只道:「進去吧,裡面的人等的急了就該起疑了。」

說完就當先轉身往御書房的大門方向行去。

延陵君並沒有馬上跟著他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逐漸沉澱,頗有幾分無奈。

說是李瑞祥要殺他?對方不放心不喜歡他是真的,其實他前後兩次說這樣的話,也不過就是試探對方的態度罷了。

說起來,這個人對出褚潯陽的用心已經周到細緻到讓人不知概要如何評價的地步,大約是從褚潯陽認定了他的那一天起,他在李瑞祥面前也就跟著拿了一塊免死金牌了。

如果說到憎恨,沖著方氏這些年的作為,李瑞祥更應該遷怒於褚琪楓的。

可就因為褚潯陽和他的兄妹關係親厚,他便是連褚琪楓都能放下不提。

這世間真情有許多,但是能委曲求全到李瑞祥這樣的地步的——

怕是就再難找到第二個了。

這人為褚潯陽付出的,是他的整個人生,從他凈身入宮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裡面應該就已經放棄了他自己了吧。

這樣的犧牲和勇氣,有哪個男人可以輕易做到?

延陵君想著,心裡突然就添了幾分悵惘之氣,眼見著李瑞祥已經進了御書房的大門,也不好再耽擱,於是趕忙收攝心神也快步跟了進去。

風連晟過來的時候是沒有想到褚潯陽也會在場,本來心裡只是不高興,這會兒就成了很深的戒備——

皇帝的情況恐怕不是一般的糟糕,否則也不會雙管齊下,將他和褚潯陽都一起扣在這裡。

李瑞祥和延陵君一前一後進殿的時候,那大殿當中的氣氛並不太好,每個人都冷著臉不說話。

「師父!」樂水剛好從暖閣里出來,也是謹小慎微,刻意的把聲音壓得很低道:「世子在催了,快請延陵大人進去吧!」

「嗯!」李瑞祥點頭,轉身對延陵君施了一禮,並不多言。

延陵君彎了彎唇角,卻並未馬上進去,而是腳下先轉了個方向朝褚潯陽走了過去。

褚潯陽微微皺眉,站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而且又是這樣的情形之下,她是沒想到延陵君還有心情來和她說話。

延陵君走過去,竟然視這殿中眾人為無物,抬手輕蹭了下她的臉頰,微微一笑道:「你先等我一會兒。」

風邑之前和延陵君一起進宮的事情風連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也是有他求娶在前,現在這麼大庭廣眾的看到兩人這般親昵的舉止,他的面上掛不住也不好說什麼,只就冷冷的往旁邊別過眼去。

「陛下那裡的情況不太好,你快去吧!」褚潯陽道,只勉強給他一個笑容。

「好!」延陵君點頭,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就扭頭對李瑞祥道:「我過來的匆忙,不曾帶著金針在身上——」

「現在回去取也來不及了,奴才去太醫院找其他太醫借一副過來!」樂水趕忙說道。

「嗯!」李瑞祥點頭,「你的腳程慢,叫別人去吧!」

「好!」樂水答應了,抱著拂塵一溜煙的跑了。

褚琪炎聞聲從裡面出來。

延陵君看了他一眼,乾脆就直接一撩袍角,在褚潯陽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沒帶金針,叫人去取了。」李瑞祥簡單的解釋。

褚琪炎也沒話可說,想了想卻也直接就沒再回暖閣,叫人上了茶,一群人就坐在這正殿之內沉默著喝。

派出去的侍衛動作很快,沒用多長時間就帶了金針回來。

「金針取來了。」那人眉眼低垂,腳下步子匆忙的快走進來,因為路上走的急,聲音裡面還透著厚重的喘息。

他說著,就徑自走到延陵君的面前,雙手恭敬的把一套金針呈上。

延陵君的唇角一揚,抬手。

所有人都沒在意,只當他是去取針的,卻不想他手到半空,卻突然手腕翻轉反手一抓,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扯了褚潯陽,將她從椅子上帶開了。

桌椅傾翻,動靜很大。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彈了起來。

而就在延陵君出手的同時,那低眉順眼的侍衛竟然也同時出手要去抓褚潯陽,只是延陵君的動作略快,讓他一手抓空。

這邊變故突生,眾人才剛警覺,然後就聽裡面那暖閣裡面噼里啪啦一陣散亂的聲響,卻是瓦礫墜落的聲音。

「有刺客!快護駕!」同時此起彼伏又是一片喧囂自殿外傳來。

喂喂喂,我都艱難的決定要調整整個劇情的走向早點給你們揭秘潯陽的身世去了,作為互惠合作的誠意,你們能不能先拿月票砸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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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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