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鐵血手腕

第029章 鐵血手腕

「你們做什麼?放開,快放開!」有婢女尖著嗓子大聲的嚷嚷,「你們都是什麼身份,也敢隨便碰郡主嗎?當心等殿下回來,活扒了你們的皮!」

這個時候,褚潯陽原是沒心思理會旁的事,聞言腳下步子就是一頓。

從大門口引著兩人進來的管事面有難色的搓了搓手道:「夜裡五郡主鬧了一場,說是要請太子殿下給她做主,要死要活的,郡王爺命人天亮就把她送走,不准她再在府中生事。」

褚易安不在京城,目前又處在皇帝的喪期,褚琪楓卻不顧外人的看法直接要將褚月妍攆出去,足見已經是不想再容忍她了。

就在兩人說話這間隙,花園那邊的吵鬧聲也是越來越大。

那管事尷尬的將腦袋使勁的耷拉下來。

褚潯陽本來也就要從花園裡過,略一思忖就繼續舉步往前走去,一邊道:「你不用跟著了,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是!」那管事趕忙答應了。

褚潯陽走在前面,延陵君用披風裹了李瑞祥的遺體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三個人都是一身的血腥味彌散,沿路遇到的所有下人都自覺迴避。

褚潯陽進了花園,抬眼就看到前面通往馨怡院那邊的小路上許多侍衛和丫鬟婆子鬧在一塊,拉拉扯扯,十分之難看。

褚潯陽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腳下步子不停,快步行去。

那裡褚月妍的兩個貼身丫鬟帶頭,帶著她院子里的一眾丫鬟僕婦正在大肆叫囂吵鬧,她自己在是裹著一件藕荷色的披風站在之後,唇角帶著得意的冷笑看著。

那些侍衛是奉命來送她走的,可是她這一鬧,又搬出了身份來壓人,侍衛們也不好真的近身去綁她,再被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擋,反而進退兩難。

「你們算是些什麼東西?郡主也是你們能動的嗎?滾!全都給我滾!」褚月妍身邊的大丫鬟中氣十足的大聲道,抬手就要去抓撓一個侍衛的臉,「別看太子殿下現在不在府上,你們膽敢對郡主不敬,待到來日殿下回京,有你們好看的。」

若在以往,褚月妍也未必敢這麼鬧。

可是現在皇帝駕崩,褚易安登基之後她就是公主了,尤其不會甘心就這麼被送走。

她的丫鬟為了討好主子,更是不遺餘力的表現。

那侍衛還有幾分骨氣,不願意和女流之輩動手,只就側身避讓。

褚潯陽疾行過去,彼時那裡正亂糟糟的鬧成一團,竟也沒人注意到她。

她直接就抬手一把捏住那丫鬟的手腕,兩指只輕輕一捏,那丫鬟就慘嚎一聲,手腕軟塌塌垂下。

「哪裡來的——」她痛的頭腦發暈,扭頭就罵,回頭對上褚潯陽滿是血污的一張臉,立刻就是面無血色,惶恐道:「郡——郡主?」

「郡主!」其他人也都瞬間安靜了下來,趕忙行禮。

褚潯陽隨手將那丫鬟推開,往前走了一步。

褚月妍臉上笑容僵住,片刻之後才猛地打了個寒戰,滿是戒備的看過來。

「哥哥你是叫送她走的嗎?你們還在這裡鬧什麼?」褚潯陽問道。

「是屬下等失職,五郡主不肯離京,屬下們——」領頭的侍衛單膝跪下了下去,神色慚愧。

褚潯陽也沒怪罪他,只就徑自往褚月妍跟前行去,冷聲道:「怎麼?哥哥的話不管用?」

褚月妍看著她這一身裝扮,腦中就不自覺的回放起前幾天她對自己下手時候的狠勁兒,手揪著領口後退了一步,強作鎮定道:「這裡也是我家,憑什麼——」

上回褚潯陽在御前當眾捏碎了她半邊牙床的牙齒,當時有意為之,一顆門牙彈入喉嚨傷了她的嗓子,雖是調養了這幾天,但是這會兒褚月妍也是發聲苦難,勉強開口就覺得喉嚨里似是被一把粗糲的砂石摩擦而過,疼的淚眼婆娑,那聲音更是又啞又低沉,十分的難聽。

「憑什麼?」褚潯陽沒等她說完就已經不耐煩的出聲打斷,涼涼道:「方氏死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在外人看來,淳于蘭幽還是褚琪楓的生母,就算她在如何的十惡不赦——

她的死,卻是從褚月妍道破當初軍營里的秘密才牽連出來的。

這樣算起來,她和褚琪楓之間是有殺母之仇的。

褚月妍的心頭一抖,頓時就啞了聲音。

「送她走!」褚潯陽道,也不再廢話,錯過她面前徑自往前走。

「郡主,請吧!」當著褚潯陽的面,侍衛們也就沒有顧忌了,走過去就要拽褚月妍。

「不!」褚月妍後退一步,盯著褚潯陽的背影嘶聲道:「我不走,你們不能送我走。」

她說著就要朝褚潯陽撲過來。

兩個侍衛一左一右連忙架住她。

褚潯陽回頭,唇角揚起一個冷蔑的笑容。

褚月妍和她的視線一碰,就又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

褚潯陽折回來,抬手捏了她的下巴,道:「不走?難道你不知道哥哥這樣處置已經是對你手下留情了嗎?如果換做是我,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

她一身的鮮血已經乾涸,臉上也是星星點點刺目的猩紅血點子,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褚月妍就只覺得腿腳發軟,險些就要當場哭出來。

「你——你——」她的神情畏懼,喉嚨里如是破風箱一樣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滿臉的驚懼之色。

「上回給你的警告你又當做了耳旁風?還是不長記性?嗯?」褚潯陽寒聲說道,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

褚月妍被她盯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畏縮著卻沒辦法從她手下掙脫,最後只心一橫,梗著脖子道:「你敢動我?別以為父親不在,這東宮裡面就能由著你們兄妹兩個作威作福了,你們今天這樣對我,來日父親回來,他——他會替我做主的!」

她的聲音粗啞又低沉的厲害,讓人聽來分外的難受。

「呵——」褚潯陽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唇角勾起,忽而往萬里晴空的田雞看了眼,唇邊笑容透著莫名邪氣又陰森的味道來。

「想要等著父親回來給你做主,也總得是你要有命活到那一天不是?」重新收回了視線,褚潯陽道。

褚月妍被她這樣不加掩飾的陰邪眼神盯著,幾乎承受不住,忍不住的就想要失聲尖叫。

下一刻,褚潯陽卻是突然抬手一送,將她遠遠的推開了。

褚月妍摔在地上,她的婢女卻使勁低垂著腦袋,當著褚潯陽的面,竟然連去扶她都不敢。

褚月妍茫然的坐在地上,又羞窘又難過,眼眶通紅,死死的咬著嘴唇,瞪著褚潯陽。

「既然你不想被送走,那就留下吧!」褚潯陽道,將指尖上沾染的一點脂粉在衣服上蹭掉。

褚月妍滿以為她是一定要將自己發落出去的,聞言就不可置信的猛然抬頭看過去。

褚潯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唇角牽起的那一個笑容始終透著幾分邪氣。

她看過來,雖無表情,那眼神卻能叫人讀出十分深刻的嘲諷情緒來。

「所謂的死性難改,我也懶得再和你周旋了,乾脆咱們直接一點,就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好了。」褚潯陽道,挑眉斜睨了一眼旁邊垂眸斂目站著的梁大夫道:「她喉嚨的傷勢如何了?」

因為褚月妍傷的不輕,這幾天梁大夫都是每天一早就過來給她看診的,今天這是因為不知道褚月妍要被送走,所以過來的時候就剛好被堵在這裡了。

「五郡主的傷勢不輕,須得要好生調養,否則就極有失聲的危險。」梁大夫道,畢恭畢敬的垂著頭。

「你去吧,馨怡院這裡以後都不用來了!」褚潯陽道。

「是!」梁大夫頭也沒抬,只順從的應了聲,就背著藥箱快步離開。

褚月妍呆坐在地上,聽了褚潯陽這話,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危機感,一顆心猛地懸到了嗓子眼。

然後就見褚潯陽漠然的一抬手,招呼了個幾個侍衛過來,道:「把馨怡院所有的下人都給我換掉,這些不懂勸誡主子就只會煽風點火生事的奴才不要也罷,去跟大夫人說,讓她料理乾淨了,再尋兩個懂事點兒的嬤嬤過來照看。」

主子身邊的人,手頭上多少都掌握了一些隱私消息的,這樣的人一旦要被攆出去,那下場絕對可想而知。

「郡主!郡主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褚月妍近身的兩個丫鬟臉色一白,倉惶的跪下去磕頭告饒。

褚月妍都還沒反應過來,褚潯陽就又吩咐道:「找幾個人過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好了這裡,不得本宮的吩咐,任何人不準擅自進出這個院子,有違令者,格殺勿論!」

不準梁大夫再來,那褚月妍的嗓子是鐵定要廢了的。

現在再處置了她的心腹又封了她的院子,便等同於是將她完全囚禁起來了。

「褚潯陽——你敢!」褚月妍一慌,爬起來就朝這邊撲了過來,張牙舞爪的就想來拉扯褚潯陽。

褚潯陽淡然抬眸,只是一個冰冷的眼神橫過去,她竟然就是下意識的膽寒,腳下步子一滯。

她院里的粗使婆子為了爭取機會表現,趕忙上前將她拽住。

褚月妍這才如夢初醒,這會兒卻已經掙脫不了鉗制,更別提是近褚潯陽的身了。

已經有侍衛上前,將她的丫鬟僕從都架了出去。

褚月妍一看對方這是要和她來真的,頓時就驚慌失措的哭了出來,嘶啞的吼道:「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我是東宮的郡主,父親就要登基做皇帝了,我以後就是公主,你憑什麼?憑什麼這樣對我?你要軟禁我?褚潯陽,誰給你的膽子?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叫囂的厲害,也顧不得嗓子疼了,吼到最後,聲音就嘶啞的近乎完全聽不到。

「你就接著嚷嚷吧,橫豎以後能開口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了。」褚潯陽淡然說道,抬手在她腮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本來沒用什麼力氣,褚月妍卻是渾身一抖,立刻噤了聲。

「你的確是該感謝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是因為你是父親的女兒,就只衝著你這張說錯了話的嘴,我也直接要了你的命。」褚潯陽道:「以後做了啞巴,就自覺的安分點兒,你有一個好出身,好父親,只要你就此安分,我會叫你無病無災的活到壽終正寢的。只是么——」

她說著,你又捏了褚月妍的右手起來看了看。

褚月妍如今被她碰一下就是渾身的雞皮疙瘩,卻奈何力氣上面耗不過她,試著抽了一下手也沒能抽的動。

褚潯陽捏著她的手腕,晃了晃,就又重新看向了她道:「這隻手還是可以寫字的吧?你可別逼著我再把它剁掉,若是四肢不全了,哪怕是父親的面子再大,也難保你就能嫁的出去了。」

褚月妍聞言抖了一抖。

褚潯陽就冷冷的一勾唇角,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褚月妍被兩個婆子架著,渾身虛軟,盯著她的背影,嘴唇蠕動半晌,卻是再沒有敢吐露一個字出來,因為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褚潯陽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如果她變成了啞巴,以後的姻緣就必定受挫,屆時只憑褚琪楓占著的那個位置,隨便給她指一個無甚背景的庸才嫁了,一輩子也就註定完了。

她的心裡自是不甘的,可是這會兒當著褚潯陽的面卻是半句也不敢再爭執了。

冥冥之中,她就知道,對方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關係——

這女人,是真的會直接要了她的命的。

這邊褚月妍失了魂一樣的掛在兩個婆子的臂彎里,被人做死狗一樣給拖了進去。

這邊走了沒兩步,她就又是步子一頓,側目往旁邊掃過去一眼,冷冷道:「你看什麼?」

這一眼的目光鋒芒銳利。

褚月歆是一大早去見過了二夫人,回來的路上聽說褚琪楓要把褚月妍攆出去,就拐了個彎順便過來看看,不曾想就撞上了褚潯陽回府,還當眾鬧了這麼一出。

她不敢上前,就躲在這邊的灌木後頭看了半天。

被褚潯陽一眼看過來,褚月歆就是臉色蒼白的倒退一步,搖頭道:「沒——沒什麼!」

她退了一步,慌張的就要轉身。

「郡主!」就在這時,青蘿一路小跑的從後面追了上來。

她是緊隨著褚潯陽二人從城外趕回來的,也是一身的狼狽,因為跑的太急,從延陵君身邊錯過的時候就不小心蹭到了裹著李瑞祥的披風。

那披風被刮開了一角,露出那男子蒼白卻儀態安詳的一張臉。

「啊——」褚月歆在轉身的瞬間剛好倉促的瞥了一眼,忽而就短促的驚呼了一聲,直接膝蓋一軟就跪在了石子路上,慢慢驚懼之色的使勁別過了臉去。

褚潯陽瞧見了李瑞祥的臉,就是心中隱隱一痛,趕忙抬手拉起披風,將他的面容掩住,驟然聽到褚月歆失態,就著惱的看了過去。

褚月歆的丫鬟也是面色寡白,一面極力閃躲著視線去拉拽褚月歆起身,一面瑟瑟道:「我家郡主膽子小,奴婢這就扶她回去。」

褚月歆手腳虛軟的爬起來,似是用了極大的控制力壓抑心中恐懼的情緒,勉強道:「潯——潯陽,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說著就又男難以忍受似的,再度往旁邊別過頭去。

褚潯陽的眸色一深,盯著她看了兩眼。

「琪楓進宮去了,這會兒不在家。」褚月歆匆忙說道,抓著婢女的手,「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火燒屁股一樣,匆匆的轉身離開。

褚潯陽卻沒有馬上離開,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背影許久。

延陵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皺眉道:「怎麼了?這女人有什麼問題嗎?」

「就是覺得有點怪!」褚潯陽道,快速的收攝心神,「府里人多眼雜,後院那邊多有不便,先把舅舅帶去西邊的境象樓安置吧!」

「嗯!」延陵君點頭,抱著李瑞祥的遺體往西面的小徑上行去。

褚潯陽跟在後面,走了兩步還是覺得奇怪,就又止了步子,往後面已經不見褚月歆蹤影的小路上看了眼。

「郡主,怎麼了?」青蘿問道。

「這女人不是個沒膽子的,我總覺得她方才的反應有些過了,吩咐兩個穩妥的人給我盯著她。」褚潯陽道。

「是!」青蘿答應著,不敢怠慢,就轉身先行去辦。

褚潯陽快步追上延陵君的步子,兩人先把李瑞祥帶去了境象樓,安置在了一張睡榻上。

延陵君取了金瘡葯給她把手臂上的傷口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外面青蘿就帶了衣物進來,道:「李大總管這裡,奴婢來打理,您先回去洗洗,換身衣服再來吧!」

褚潯陽不語,回頭看了眼身後那男子沉靜安穩的眉眼。

延陵君抬手輕放在她肩頭,嘆一口氣道:「先回去換了衣裳再來吧,我在這裡替你盯著!」

褚潯陽抿抿唇,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起身過去,接過青蘿端進來的溫水,自己跪在睡榻邊上用帕子沾水,一點一點把李瑞祥臉上手上的血痕和污漬都清理乾淨。

青蘿想要阻止,卻被延陵君以一個眼神制止了。

自始至終,褚潯陽都很安靜,沒再落淚,也沒說過什麼話,只安靜的替李瑞祥整理乾淨。

延陵君和青蘿站在她身後卻能看的分明,每一次她的手指觸到對方冰冷的皮膚時都會忍不住的發抖,而最後扔掉了濕帕子,她又執意的探出手去,想要最後再握一次李瑞祥的手掌,可是手指探出去,又在要觸到對方的時候顫抖著瑟縮回來。

如此反覆了幾次,青蘿不敢走過去看她的表情,忍不住咬牙往旁邊別過了眼去。

延陵君眼底的光線晦暗,也終於是忍無可忍的一大步跨上前去,將她擎在空中半天的手扯過來,就勢將她的腦袋壓到自己懷裡,道:「好了,還是先讓人給他換了衣裳吧,我先送你回去。」

褚潯陽把臉靠在他身前,只就悶聲沉默。

延陵君也不催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她腦後髮絲。

褚潯陽也沒頹廢的太久,很快就拍打著裙子上面的褶皺站起來道:「我沒事!」

說著就又轉向青蘿道:「一會兒你去父親的院子里看看,找身衣服給延陵大人,然後曾奇和陸元都跟隨父親去了北疆,你去哥哥的院子里借兩個人過來,幫舅舅好生收拾一下吧!」

「是,郡主放心吧!」青蘿點頭。

褚潯陽就又重新看向了延陵君道:「我讓青蘿去尋父親的便服給你換了,你晚些時候再回去吧!」

「好!」延陵君略一頷首,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走,你先去拾掇一下自己吧!」

褚潯陽於是也就不再滯留,先回了錦畫堂。

彼時青蘿已經叫人回去給青藤打了招呼,提前備好了洗澡水,見到褚潯陽渾身血腥的回來,青藤也嚇了一跳,趕緊服侍她沐浴。

褚潯陽只匆匆洗凈身上污穢,就連頭髮都沒來得及絞乾就換了衣裳急吼吼的回了境象樓。

那邊青蘿也已經叫人過來幫忙把李瑞祥的遺體打理妥當了。

褚潯陽確認無誤之後就對青蘿吩咐道:「遠山沒有跟著哥哥一起進宮吧?你去跟他說,讓他調派人手,守好咱們府上各處的門戶,從現在開始,就算我和哥哥不在,但凡有人敢在咱們門前放肆的就全都不必手軟,要殺要剮儘管去辦就是!」

本來在褚易安正式登臨帝位之前,他們兄妹都還不想張揚,可是事到如今,想要不去仗勢欺人都不行了。

「郡主您的意思是——」青蘿聽了這話,心中卻是略有所感,不由的警覺了起來。

「別多問了,就照我的原話吩咐下來。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境象樓這裡額外調派一批哥哥的心腹過來,不要把舅舅的消息透露出去。」褚潯陽冷靜的吩咐,說完才轉身看向了延陵君。

延陵君站起身來,只和她之間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並不曾多言,只道:「走吧,我陪你去見卿水!」

李瑞祥和適容之間如今到底是維持著怎樣的一種感情和關係,誰都無從追究了,只是他們之間彼此那些牽扯不斷的官司——

活著的時候沒能理出一個頭緒來,現如今也總是要想辦法償還了兩人的心愿,讓他們到了下面自己去說清楚的。

褚潯陽對他也不言謝,只就象徵性的彎了彎唇角,和他一起出了門。

兩人走的時候是做的馬車。

褚潯陽的頭髮還沒幹透,出門前延陵君就拉了斗篷上面的帽子替她掩了,馬車上又將她的髮絲散開,讓她趴伏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輕緩的梳理,幫著她把頭髮儘快的晾乾。

褚潯陽的雙手交疊,下巴抵在手背上,一頭及腰的墨發披散下來,佔據了車廂里大片的空間。

兩個人一直的沉默,延陵君以手指梳理,替她將髮絲晾乾,然後扶了她的肩膀將她拉起來,一邊取了梳子給她整理。

褚潯陽從銅鏡中看著他手下明明和很順暢卻分外礙眼的動作,想了想就回頭從他手裡取走了梳子道:「蘇逸那裡,他會答應嗎?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可能過分,可是——這卻是我能為舅舅做的最後的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事情了。」

延陵君重又將那梳子從那手裡接過來,摸了摸她腦後柔順的長發道:「蘇卿水這個人還是豁達的,他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小氣。」

雖然明知道他這話里有刻意安慰自己的嫌疑,褚潯陽也識趣的閉了嘴。

延陵君將她長發理順,並不試圖去做力所不及的事情,只從車上的梳妝匣里挑挑揀揀選了條蜜色的緞帶,在她肩膀之下的位置將頭髮鬆鬆散散的束了,末了,就勢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頭靠著,輕聲道:「累嗎?累了就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褚潯陽不語,只順從的靠在他身上,卻沒閉眼。

馬車穩穩地前行,猶豫再三,褚潯陽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我舅舅的事——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她的語氣極力的維持平精工,但是簡短的句子苦口也還是透著生澀的艱難。

「比你也早不了幾天。」延陵君道,因為刻意的緣故,他的聲音裡面透出來的就有一種刻骨的溫柔味道,就是褚潯陽,也是頭次知道——

他的聲音原來是可以輕緩柔和成這個樣子,如是三月的春天裡被暖陽溫熱了整個晌午的涓涓細流,潤物無聲,直接洋洋溢溢的衝散心口盤桓不去的任何滋味兒。

「還記得上元節那天我們在夜市上看到的那個泥塑嗎?」延陵君道:「當時你也注意到了,可是後來你舅舅搶先出手將那老者滅了口,所有的線索就都斷了。後來的那段時間全無頭緒,我想來奇怪,就借卿水的人手去盡量詳盡的搜羅了大榮國滅前後那段時間的宮廷資料。也就是前面幾天,淳于蘭幽的身份暴露,我才又想起了那個泥塑,不知道你當時記不記得——那泥塑上面的女子著裝是一件普通宮女的服飾。」

憲宗寵愛的趙妃,便是宮婢出身。

據說趙家雖不是高門顯赫的大戶,但也算是家世清白的書香門第,趙妃的父親在翰林院任職,職位雖然不高,但趙家也算富足。

可是趙妃十二歲歲那年,家中生變,父親被上司牽連,卷進了一宗文字獄中,獲罪被斬。

那便是那個時候被充入宮中為婢,一做就是三年。

她是在十五歲上偶然一次的機會被憲宗看重,納入後宮的,她這樣的出身,本身就被許多人看不起,但卻也是十分意外的,憲宗得此女后就幾乎開始專寵於她,只在頭一年裡就破格冊她坐上妃位。

只是可能是因為出身不好的關係,這位趙妃娘娘雖然盛寵優渥,但是她在宮中卻過的十分拘謹,此後追隨憲宗的幾年間幾乎都是蝸居在自己的寢宮中度日的,就是皇帝舉行的宮宴,和逢年過節的國宴也都推辭不去。

憲宗寵愛她,對她更是縱容,是以也不強迫她。

是以這位風頭無兩的第一寵妃的真容就只有幾位居於高位的妃子和她自己寢宮裡的宮婢內侍才有幸得見。

也正是因為這一重關係,外間就將她的美貌渲染的只應天上有,再加之一向都酒色風流的憲宗居然在她之後就鮮有再寵幸其他的女人,只沉迷於她一人,久而久之,一頂妖妃禍國的帽子也就順理成章的扣了下來。

因為憲宗的這位妃子的確風頭太盛,所以無需特意打聽,褚潯陽對她的生平其實也是有些耳聞的。

孝宗本就荒誕,有了趙妃之後就更加沉迷於後宮,這也都是事實,至於趙妃在這裡面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

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褚潯陽也不費心去過分的追究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只就側耳傾聽。

延陵君側目看過去一眼,見她的神色平靜,這才又繼續說道:「當時我突然就想到了史料上面記載的趙妃,只是因為在她的資料記載當中,身邊並不曾出現類似李總管這樣的一個人,我就又叫人著重的再去查他的生平,也就是在三天以前才拿到最後確切的消息——說是趙家被查抄的時候,是應該還有一個年僅兩歲的兒子的,被趙母抱著引火自焚了。」

「所以,趙家敗落的時候,舅舅其實並沒有葬身火海?」褚潯陽道,心中越發是覺得苦澀。

「大約是的吧。」延陵君道:「不知道他們姐弟是怎麼又聚到一起的,想來是在那些年裡,你舅舅得了你母妃的不少照顧。他的生平,適容那裡曾經對卿水透露過一些,當年褚沛攻陷京城,憲宗倉皇出逃,你舅舅和適容也都跟著去了潯陽城安頓,這其中想必也少不得你母妃的關照。後來潯陽城失守,他就輾轉回到了這裡。」

當年的文字獄,趙家雖然只是受到牽連,但那也是滅頂之災。

時年只有兩歲的趙祁安,如果不是得了自己同胞姐姐的庇護,又如何能夠安穩的存活下來?

這也就難怪他對趙妃的感情如此那般之深厚,對褚潯陽更是愛屋及烏,什麼都捨得放棄給予。

褚潯陽用力的抿抿唇角,始終不置一詞去評判。

延陵君又摸了摸她的頭髮道:「你舅舅的真名叫做趙祁安,他是改名換姓之後才進的宮。」

趙祁安!

這三個字,是直接到他死後褚潯陽才知道,一點一點的慢慢印刻在心裡。

這是她的舅舅,她的親人,這個人,即便是死,這一生也終究是不得機會作為真實的自己去活過一次。

而她這個所謂的親人,唯一能做的——

也不過是親自送他走罷了。

壓下心裡泛濫的苦澀情緒,褚潯陽默然的閉了眼,靠在延陵君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兩人再折返東宮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時至傍晚,馬車行至東宮前面的巷子口,卻發現門口那裡被許多的人和儀仗給擋了。

馬車的行程受阻,褚潯陽推開車門看出來。

「是郡王爺回府了。」駕車的小廝回道。

褚潯陽看過去,彼時的褚琪楓已經下馬,舉步上了台階,正要往門裡走。

那大門口當初皇帝派過來的御林軍還在,前面因為皇帝才剛剛駕崩,這個敏感時期褚琪楓和褚潯陽誰都沒有動作,任由他們守在這裡。

褚琪楓目不斜視的上了台階,旁邊一大批的人眼巴巴的看著,和這些天來的每一次都無異,只是這一次卻聽他突然說道:「行刺陛下的刺客都已經伏誅,東宮不再需要你們保護了,哪兒來的馬上都給我滾回哪兒去,別再留在這裡礙本王的眼。」

那些御林軍聞言一怔,隨後一個領頭的就上前來一步,拱手道:「郡王爺,者的確定刺客已經全部伏誅了嗎?此事非同小可,為了東宮各位主子的安全,是不是——」

「全都給我滾!」褚琪楓止步回頭,面容冷峻,目光冷沉的斜睨過去一眼,「馬上都給我滾回宮裡去,從現在開始,誰再在我東宮的範圍之內窺測,本王就斬下他的項上人頭,做大逆不道處置。」

「殿下,屬下等是受了皇命——」那領頭的校尉道。

「皇命?」褚琪楓冷嗤了一聲,低頭摩挲著手中長劍的劍柄,神情諷刺。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他。

片刻之後卻見他款步往台階底下走來。

他走的幾位緩慢,夕陽的餘暉從對面的牆頭上方照射下來,給他的周身鍍了一層金,但是這樣的光線之下,卻也叫他的面目五官顯得模糊,光芒之下,難以分辨。

他這樣隨意自在的舉動,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這每走一步,對面的那校尉就本能後撤一步,緊張不已的只盯他壓在劍柄上面的那隻手。

褚琪楓一步步下了台階,最後在門前站定。

此時落在他面上的陽光已經被圍牆遮擋,還原了他本來的面目——

極其俊美脫脫俗的一張臉,其上神情卻是莫名的叫人看了膽寒。

「殿——殿下——」那校尉強打精神開口,可是話音未落就覺得眼前刺目的光芒一閃,褚琪楓驟然抽劍出鞘,半點的預兆也無,直接橫向朝那人腰間掃去。

那校尉大為駭然,本能的動作自是拔刀阻擋。

卻不想褚琪楓手中那劍卻是把利器,竟是直接將他手中長刀決斷,劍鋒掃過,便是將那人直接腰斬成了兩端。

血水潑灑而出,從他的袍角上面滴滴答答的落。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已的看著。

褚琪楓立在血水裡,也不去擦那劍上的血跡,只就緩緩的收劍入鞘,一面冰冷的字字句句已經從他的口中溢出:「先帝已經大去,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自今而後,所有的皇命——都只能從我東宮的這道門裡出!」

今天終於更了九千,有木有覺得嵐寶萌萌噠,是不是覺得需要拿月票砸一下的必要?

我家西神獸表示這一卷的宗旨應該是「外掛的天下」,於是在經歷了這麼苦逼的一段身世揭秘歷程之後,我們終於轉入正題了,只是我們潯陽和楓二雙開刷副本的節奏,為了能夠保持這種牛逼哄哄的節奏,使勁扔月票砸這倆貨吧,讓丫的不早開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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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鐵血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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