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我和延陵君,誰更重要?

第030章 我和延陵君,誰更重要?

「先帝已經大去,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自今而後,所有的皇命——都只能從我東宮的這道門裡出!」褚琪楓語氣冰冷,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說話間也不管被血水浸透的靴子和衣袍,已經漠然轉身再度往門內走去。

門外堵著的一群人,無論是他們東宮的自己人還是那些御林軍,一個個的面色都是或青或白,連呼吸聲都緘默了下去,俱都用一種惶恐又畏懼的目光盯著地上那兩截東西。

「都聾了嗎?還不滾?」蔣六冷聲叱道,才要進門,目光不經意的一瞥,正好瞧見褚潯陽和延陵君二人從巷子外面走走過來。

那些御林軍都被嚇得不輕,猛地回過神來,互相對望一眼就要匆匆撤離,可是身後去路被褚琪楓帶回來儀仗堵著,前面又見褚潯陽回來,一時間反而進退不得。

這大門口的血腥味太重,那麼多人高馬大的漢子裡頭也沒幾個的臉色是正常的。

褚潯陽從巷子外面款步行來,卻是漠視一切,面不改色。

「郡——郡主!」有人遲疑著喚了一聲,期期艾艾的看著她身後的出路。

這樣的情形之下,褚潯陽非但鎮定如斯,此時更是唇角一勾,隱約露出一抹笑,然後——

竟然真就好脾氣的往旁邊側身讓了路出來。

這兄妹兩個,一個當街殺人,手段殘酷;一個漠視一切,全部介意?

這兩個人——

簡直就是一對兒瘋子。

東宮方面的自己人倒是還好,那些被堵在這裡的與御林軍卻是個個都覺得頸后寒毛倒豎,總覺得再多呆在這裡多一刻就要立刻被逼瘋。

有人帶了頭,一眾人等就火燒屁股似的急急往巷子外面狂奔。

「站住!」褚潯陽沒動,眼尾一挑,忽而冷聲喝止。

那些人僵硬的止了步子回頭,態度謙卑,期期艾艾道:「郡主——」

褚潯陽的面色不變,只就沖著那血水裡浸泡著的東西抬了抬下巴,道:「你們的垃圾,自己打包帶走,難道還要等著本宮來替你們收拾嗎?」

見她沒有刻意為難,眾人才鬆了口氣,可是下一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著那灑了一地的污穢之物,卻緊跟著又不那麼樂觀了。

但這會兒他們也著實是被褚琪楓和褚潯陽這兩兄妹的氣場震住了,不得已,只能有五六個人迎合頭皮折回去,強忍著作嘔的感覺,脫下外袍將那校尉的屍身給裹了帶走。

其間褚潯陽也不急著進門,只就好整以暇的站在大門口看著。

那些御林軍一個個都謹小慎微,拿眼角的餘光悄悄看了她一眼,見她還不鬆口放行,等在稍遠地方的人也就只能跟著脫下衣物送過去。

兩名御林軍跪下去,一直用了二十多件外袍才將滿地的鮮血擦拭乾凈,只留了石板上一片隱約的血色。

褚潯陽這才滿意,直接抬腳進了府門。

她這一進門,東宮的下人們也就都再不遲疑,紛紛跟著進了門。

那些御林軍如蒙大赦,這才趕緊倉惶的飛奔而去。

褚潯陽進了院子的時候,褚琪楓已經去了後院更衣。

延陵君往花園裡境象樓的方向看了眼,道:「晚上我留下來陪你嗎?」

褚潯陽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眼神就又略帶了幾分黯淡,最後卻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時間倉促,你那邊應該也有事情需要先做安排,你先回去吧。」

延陵君的確是有事情要做的。

彼時夕陽西沉,天色漸漸的已經有些黯淡,他抬手,掀開她斗篷上的帽子,只拿手指若有似無的輕蹭了下她的臉頰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一趟,晚些時候,如果有空我再過來。」

褚潯陽很堅強,不會因為李瑞祥的事情就想不開。

可是剛剛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她的心裡卻一定是不好受的。

她不說,卻並不代表這種情緒就不存在。

所以這個時候,延陵君的確是很想要留在她身邊的。

「嗯!」褚潯陽也不說什麼,只就輕輕的應了聲。

延陵君又再看她一眼,也沒再耽擱,轉身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褚潯陽抬眸目送,看著他出了東宮的大門方才轉身進了花園,腳下轉了個彎,沒去境象樓,而是往褚琪楓的錦墨居行去。

她過去那邊的時候,正趕上褚琪楓院子里負責他起居的小廝捧著染血的衣物從屋子裡出來。

「郡主!」

「嗯!」褚潯陽止了步子,側目看了眼他手裡的衣物道:「哥哥呢?在沐浴?」

「是!」那小廝應了,手裡抱著那堆衣物,略有幾分不自在,「郡主去書房等吧,郡王爺應該一會兒就好。」

「好!」褚潯陽點頭,轉身去了旁邊的書房。

褚琪楓的書房和褚易安是一個風格,布局十分簡單,清晰明朗,除了幾個大的書架,就是右邊靠牆的地方擺放著的多寶格,外加一些盆栽植物。

褚潯陽對這個屋子並不陌生,因為心緒不寧,也看不進去書,索性就漫無目的的沿著屋子四下的牆壁踱步。

褚琪楓這書房裡的綠色盆栽擺放的很多,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盆,除了常綠的松柏,就是些枝葉繁茂的苔蘚植物,沒有特別亮眼奪目的花卉。

褚潯陽的每走過一處,就抬手在那些植物綠色的枝頭點過,一圈還沒走完,褚琪楓已經頂著濕漉漉的頭髮推門走了進來。

「哥哥!」褚潯陽趕忙收攝心神看過去。

褚琪楓轉身關了門,就徑自走到裡面的桌案前頭去處火摺子點燃宮燈,火光明滅不定,映襯出他俊美的五官上面折射出來的近乎是有些刻板的輪廓。

這個少年的眉目,在記憶里他雖然不苟言笑,但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他卻都是溫暖又平和的,可是從幾何時起,他的面目也會冷厲至此。

「哥哥——」褚潯陽定了定神,走過去,心中飛快的略一思忖,開口的時候卻沒有猶豫道:「我和褚琪炎動手了!」

「嗯!」褚琪楓的面上也無任何觸動的表情,只就略一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轉身過去,又將右邊立在牆根底下另一盞宮燈點燃,然後才回頭朝褚潯陽看過來,道:「父親那邊的情況暫時不明,本來也就等不到他回來,就算你不和他動手,我也準備動作了,早一天遲一天的都沒有關係,你想要做什麼,儘管去做就好,不必有所顧慮。」

他會這樣說,也在褚潯陽的預料之內。

其實從很早以前,從方氏暗殺了褚琪暉之後——

今時今日的局面就已經說是註定不可避免的了。

不管褚琪楓的真實出身是怎樣的,只要他們不想東宮一門被褚琪炎蠶食摧毀——

最終,他就只能是坐上那個位置。

之前他們兄妹兩個一再的遲疑退讓,都是因為顧慮褚易安。

可是現在,這根導火索全面引燃,已經由不得任何人退縮了。

「他和南華方面有勾結,我不確定目前為止他的后招到底留了多少,但是不管怎樣,這個人——和南河王府一門,都是不能留的了。」褚潯陽道。

這件事,褚琪楓雖是頭次聽到,卻也並無多少意外,兀自沉默了一陣,忽而唇邊牽起一個冷酷的弧度道:「我的人已經派出去了,南下刺殺鄭鐸!」

當初滅了長順藩之後,鄭鐸因為立了戰功,回京復命之後,直接又被皇帝打發回去,處理整頓那邊留下的殘局。

當時唯恐蘇家還有殘餘黨鵬會圖謀不軌,皇帝就留了部分兵權在他手上。

之前的鄭家一直保持中立,可是在怎麼時候那也是南河王妃的母家。

褚琪炎那人,還真保不准他就一定不能說動了對方為其所用。

「有把握成事嗎?」褚潯陽問道。

褚琪楓長出一口氣,閉眼緩了會兒,最後卻是模稜兩可的一聲輕笑。

褚潯陽皺眉,下一刻腦中忽而略過一個念頭,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道:「哥哥你是想——」

「只要是可能存在的隱患,就絕對不能留。」褚琪楓道,眼中有一種隱隱幽冷的光芒浮沉不定,語氣涼薄道:「不僅僅是平國公府,這一次正好是借著褚琪炎的手——」

他說著,頓了一下,目光略深沉的看向了褚潯陽。

褚潯陽碰觸到他眼中那種完全陌生而冷然的光彩,也是忍不住的心頭一抖。

「我們的皇朝天下,就必須得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褚琪楓這才又繼續說道:「可以不在乎這天下到底是要被冠以誰的姓氏,但是真正握在手裡的東西卻必須都是自己的。」

像方氏說的那樣,恢復大榮的統治,這並不現實。

而顯然是到了這個時候,褚琪楓也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想法。

哪怕他是已經定了要登臨帝位的心,那目的——

也不過就是單純的為了佔據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罷了。

而為今之計,褚潯陽也很贊同他的說法——

要麼不做,一旦做了,就要組哦的乾脆利落,不能多留任何的隱患。

在這件事上,本來就沒什麼好爭議的,褚潯陽隨後就岔開了話題,有些歉疚道:「可是這兩天我想要出京一趟。」

她得要送李瑞祥和適容的屍骨回潯陽城安葬。

關於李瑞祥的身份,她無法對褚琪楓言明,褚琪楓聞言一愣,隨後也馬上明白了過來,此事必定是和李瑞祥有關。

同樣,他不追究有關李瑞祥的任何事,也是因為不想捅破這最後的一層窗戶紙。

「你去吧!」褚琪楓道,卻是一個字也不曾多問的,「多帶點兒人,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處處小心,高調防範了。」

「嗯!」褚潯陽點頭答應了,眼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就先告辭離開。

褚琪楓也沒挽留。

「哥哥!」褚潯陽的手指壓在門上,剛剛將那房門拉開了一道縫隙,就又遲疑著緩緩從新將門推上。

褚琪楓站在案后,正埋首去取一份文書,聞言就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

褚潯陽沒有回頭,落在眼裡的就只有一個背影。

褚琪楓看不到她的表情,燈影晃動中就只是彼此沉默的站著。

「這一生,你和我,我們都虧欠父親的太多。」許久之後,褚潯陽才字字清晰的慢慢開口道:「即使之前有過一百種借口,可是現在,我們在聯手篡奪他的家與國,只都是不爭的事實。」

褚琪楓的手指壓在一封信函上,抿著唇角,許久未動。

半晌,褚潯陽終究還是再次回頭看去,苦澀道:「其實從一開始,你並沒有打算這樣做的是吧?現在你會下了這樣的決心,就只是為了遷就我!」

褚琪楓隔著燈火看著她。

其實從前夜得知褚潯陽要離京遠走的時候他的心情便就十分的複雜,平心而論,是捨不得的,可是出於私心——

那時候他竟也是在近乎迷失了心智的疼痛中希望哪怕她是那樣走了也好。

她走了,再也不見,他就不用時時都處於那種唯恐哪一天就要戳穿彼此這重假兄妹關係的矛盾中。

所以,褚潯陽走的時候,他強迫自己避開了。

但是世事難料,一個迴旋之後,她卻又回歸到他的生命里來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夜之間,他經歷的——

那是一個痛徹心扉的輪迴。

在忍痛割捨之後,再失而復得,這一刻,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力量和勇氣再去考慮得失因果,滿心滿腦的就只有一個念頭——

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是不是還有一天終要離開,可是在他能看見她的時候,但凡是她想做的,他都能替她去做。

「潯陽!」深吸一口氣,將心裡所有複雜涌動的情緒統統壓下去,褚琪楓只站在那個遙遠的地方看著褚潯陽,平靜的開口問道:「在你心裡,我和延陵君,誰更重要?」

他問的語氣十分冷靜,看似不摻情緒,簡短的幾句話,卻帶著一種叫人無法忽視也無法拒絕的力度。

誠然,在褚潯陽心裡,他是親人的這種念頭根深蒂固。

褚琪楓會這樣問,她雖是意外,卻未曾多想,同樣回望他的目光,毫不猶豫的脫口道:「哥哥和父親都是和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只要不是有一天你們主動放棄了我,你們在我心中的地位就永遠的無可替代。」

「永遠都是這樣?」褚琪楓確認道。

「是!」褚潯陽點頭,語氣堅定,「永遠!」

「那就是了!」褚琪楓的唇角忽而彎起一抹笑,臉上緊繃著的表情就在這一瞬間毫無預兆的悄然全面的舒展開來。

他依舊沒有從那案后移步出來,只就遠遠的看著她,道:「潯陽你記著,這一生,我永遠也不會放棄你,你是我褚琪楓妹妹,這註定了會是一輩子的事,我和你,不分彼此,我做任何事,你都不用覺得會有負擔。既然你已經選定了他,將來他會成為你轉身之後的歸宿,那麼現在——我就來做你身前為你開路開路的鋼刀!潯陽,你我之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不是嗎?」

剛剛走失了一個對她掏心掏肺的舅舅,現在又有自己的兄長這樣不問情由又不計後果的表示要永遠不遺餘力的支持她做任何事。

她這前後兩世,看似是承載了一個叫人感到最為沉重的身世,但是老天待她卻依舊是寬厚無比了,一樣給了她萬千寵愛,和這是世界上所有最好的親人。

因為李瑞祥的逝去而沉痛封凍的心情,這一刻忽而便有了幾分將要化開的跡象。

褚潯陽的眼眶一熱,她趕忙收攝心神將眼淚壓下,只對褚琪楓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道:「是!我也一樣,無論哥哥要做什麼事,我也永遠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你!」

兄妹兩個互相對望了一眼,褚潯陽就轉身推門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境象樓。

彼時那邊有朱遠山帶人在外圍把守,守護的嚴嚴實實。

「郡主!」見到她來,朱遠山就迎上了來幾步。

「嗯!青蘿呢?在裡面?」褚潯陽腳下步子不停的往裡走。

正在說話間,裡頭青蘿也剛好是聽到動靜,從裡面走了出來,道:「郡主,天都晚了,您這是——」

「你現在馬上給我去辦一件事。」褚潯陽打斷她的話,直接走了進去。

「是!郡主須要奴婢做什麼?」青蘿見她如此慎重,不由的屏息斂氣。

褚潯陽站在院子里,往點著長明燈的室內看過去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出口的聲音亦是冷肅道:「褚沛手裡的東西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到手的,舅舅的心思縝密,不可能大意到會將那毒引子落到淳于蘭幽手裡。適容的死——似乎不是必然!」

因為事出突然,雖然一早就察覺了此事蹊蹺,但是因為急著送李瑞祥離開這個是非之所,當時她並沒有心思去追究這些。

既然現在走不了了,有些事——

她自然是不會輕縱,非得要查一個清楚明白不可。

「想辦法我給我查清楚了,那天事發前後,太和殿附近都有什麼可疑人等出現過,事無巨細,我要一個清楚明白。」褚潯陽道,她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很冷,眼中更是幽幽泛起一層冷光,「看看到底是誰有機會拿到那瓶毒藥。」

「是,奴婢這就去辦!」青蘿是感念著李瑞祥和適容的救命之恩的,和兩人的生死有關,她就分毫也不怠慢,答應著就轉身奔進了蒼茫夜色中。

延陵君那邊可能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這一去就足到了三更天也不見迴轉。

褚潯陽命人在境象樓設了靈堂,自己整晚都呆在那裡給李瑞祥守靈。

而褚琪楓為了不去碰觸彼此身世的這條禁忌,自始至終都不曾露面。

褚潯陽一個人在靈堂里跪到了下半夜,外頭朱遠山就神色凝重的走進來。

「什麼事?」褚潯陽頭也不回的問。

「桔紅和淺綠回城了,不過先被延陵大人有事叫過去了,傳信回來,說晚點再回來,見郡主。」朱遠山道,頓了一下,又補充,「城外那裡,後來有附近虎威大營的人趕了過去,雙方各有損傷,南河王世子已經回京了。」

當時在城外的那些人,本來就是褚潯陽人多勢眾,褚潯陽也沒想過能直接要了他的命,是以聞言也沒多少反應。

朱遠山看著她的側臉,猶豫了一下,又道:「還有就是剛才二郡主那邊盯梢的人來報,說是二郡主換了衣裳出門去了,去的——好像是睿王府的方向。」

褚月歆?褚昕芮?

現在睿王府能找的人也就只有褚昕芮了,這兩個人怎麼會攪和在了一起?

褚潯陽略一沉吟,心中掠過一絲困惑的情緒,想了想道:「不必驚動她,盯著就好,等她要回來了,以前過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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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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