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雙重背叛,雲姬之怒

第111章 雙重背叛,雲姬之怒

拓跋雲姬渾然不覺的整個人都愣住了,渾身的血液凝固,很是過了一會兒才猛地打了個寒戰,連忙奔過去推開了房門。

「公主!」她的婢女也是聽聞了動靜,匆忙自旁邊的屋子裡跑出來,慌張道:「外面的號角聲您也聽見了?是出什麼事了?」

雖然是報喪的信號,但也不能確定出事的就是拓跋淮安!

拓跋雲姬的心裡七上八下的,但是卻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一定不能先自亂陣腳。

「你快去看看,問問阿木爾,看是怎麼回事!」拓跋雲姬冷靜下來,吩咐道。

「好!」那婢女答應著,轉身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拓跋雲姬轉身回到屋子裡,卻是心浮氣躁的不住踱步。

他們草原的王軍英勇,拓跋淮安又非等閑,雖然褚潯陽信誓旦旦,可是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卻並不確定褚潯陽真的就有足夠的能力能將拓跋淮安斬落馬下。

已經整整一天了,前方戰場上不斷有最新的戰報傳回王廷,雙方都有損傷,到目前為止還是勢均力敵,未分勝負。

這一場仗如果能速戰速決也還罷了,否則拖延下去,就全部都是變數。

拓跋雲姬滿心焦慮,也不知道是在屋子裡轉了多少圈了,才又聽到外面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回頭,就見阿木爾快步走了進來。

「阿木爾,前面戰場上的事情如何了?」拓跋雲姬問道:「我剛剛聽到了號角聲,難道是我五哥——」

她的話到一半,就先神色驚慌的自顧打住。

「不是!是蒼狼族長陣亡了!」阿木爾道,臉上表情卻還分外凝重,滿面的怒氣道:「西越的那位主帥相當厲害,戰術上面控制了得,開戰之前就已經秘密派遣了左右各一支先鋒,從東西兩側夾攻主戰場,從三面施壓,給我們的王軍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並且還針對我們最驍勇的起兵,專門選拔了幾百個小個子士兵訓練,那些人一上戰場,就光往鐵騎軍的馬蹄子底下滾,帶著長刀,專砍馬腿。我們的騎兵從一開始就完全被制住了,後面根本就再不敢啟用,否則也不會叫他們糾纏這麼久還不分勝負。剛才就在一個時辰前,王上為了衝破他們的包圍,額外往右翼增兵,終於不負眾望,將那邊的封鎖打出了一個缺口。本來是要藉以振奮士氣的,不想負責那邊指揮的蒼狼族長得意忘形,自己一意孤行的帶人追擊,結果在三裡外的野狼谷遇伏。當時就王上帶著的一支王軍離野狼谷最近,不得已,只能前往營救,結果不僅蒼狼族長被當場斬殺,王上也受了重創,但好在後面的援軍趕過去的及時,已經撤回後面的王帳休息了!」

再怎麼說,他們漠北也有十幾萬的軍民在全力迎戰,從一開始拓跋淮安就做好了要打一場持久戰的準備,卻是完全沒有想到西越人來勢洶洶,居然從一開始就窮追猛打,用了所有陰謀陽謀,似乎是存了心的要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逼入絕境的。

根本——

就是從一開始就壓的他們完全喘不過氣來。

阿木爾也是頭次經歷這樣慘烈的一場戰事,說著就又滿面憤然的罵道:「那些西越人,是當真狡詐!」

拓跋雲姬的心裡大為震動,面上卻絲毫也不敢表露。

褚潯陽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纖弱少女罷了,她是足夠聰明又有謀略,可是在這樣血與火交融,事關家國天下的戰場生涯中,她的手腕居然也是這樣的老練狠辣。

想著之前她一直屯兵在洈水城內的事,拓跋雲姬這才茅塞頓開——

她的確是在等著拓跋淮安回來不假,只怕更多的,卻還是為了利用那一段時間全面的布局安排,只等著正式開戰的這一天,直接給予他們最嚴酷的打擊。

拓跋淮安的王軍本來就因為北疆戰場上的失意而歸而折損了士氣,這邊才第一天開戰,就被逼到了死角——

就算他們草原的士兵再如何英勇,這樣的情況下,只怕也會受到影響。

「那五哥呢?隨後他要撤回王廷了嗎?」拓跋雲姬道。

「不!」阿木爾滿面愁容,「那些西越人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起進攻,王上不敢擅離軍營,不過暫時從前線退下來了,在後面的帳篷里坐鎮。」

拓跋淮安退到了後面觀戰,除非褚潯陽有本事用激將法再把他逼出去,否則——

最起碼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動他的。

真的要這樣拖下去嗎?

拓跋雲姬暗暗咬牙,心裡飛快的權衡計較。

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不能再猶豫耽擱了,否則——

就只能落得國破身亡的下場。

「我還是不放心,阿木爾,你陪我先去看看五哥吧!」拓跋雲姬道,很快的就有了決定。

「公主,這個時候,您還是不要擅離王廷的好,您是知道的,王上他把您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牽制下面的部族的。戰事上,現在我們的情況不容樂觀,人心浮動,要是叫人知道你離開了王廷,會不會有人趁虛而入?」阿木爾道。

其實也多虧了頭天夜裡拓跋雲姬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若不是那一出苦肉計奏效,拓跋淮安今天上戰場的時候也不會那麼放心的就把王廷留給了她,並且毫無戒心的留了兩萬精兵給她,以備不時之需。

有這些力量把握在手,拓跋雲姬很清楚,只要她能巧妙把握,在族人面前一直帶著一張忠於王廷忠於拓跋淮安的面具,那麼這支用來守衛王廷的軍隊就可以作為她用來自保的私兵。

現在阿木爾不讓她去,就是要她坐鎮王廷,來威嚇暗中圖謀不軌的家賊的。

拓跋雲姬也不過分勉強,只一籌莫展的說道:「可是和白虎部落勾結的到底是誰,我們都一直不知道。現在戰場上的情況不容樂觀,還得防著自己人背後捅刀子,我總是不放心的!」

提及此事,阿木爾也唯有嘆氣了。

拓跋雲姬沉默了一陣,一咬牙道:「不行!我一定得儘快查明,把那個人給揪出來,就算暫時沒有辦法處置他們,但至少要讓五哥心裡有數,總要防範的。」

就算現在是同仇敵愾的時候,但是身邊隨時懸著一把要命的刀,這也不行。

「可是烏蘭什麼也不肯說!」阿木爾道,嘆了口氣。

拓跋雲姬略一思忖,緊跟著就是神情一冷,果斷道:「我就不信她能一直的不開口,你去準備一下,把上回給她看病的大夫找來,我這就去見她!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嘴巴到底是能有多緊!」

這個時候,如果先能把內鬼揪出來,絕對是件好事。

「好!」阿木爾不疑有他,轉身就快走出了門。

拓跋雲姬的婢女從外面進來,看著她因為受傷而顯得蒼白虛弱的臉孔,擔憂道:「公主是要去審問烏蘭公主嗎?巫醫說了您的傷要靜養的,萬一要碰了傷口或是怎麼樣了,那就不好了!」

「這個時候,我哪裡坐得住!」拓跋雲姬道,舉步就往外走,「先去一趟巫醫那裡吧,我跟他再拿點止痛散!」

漠北王廷王族御用的大夫,雖然俗稱巫醫,但事實上也只是手上掌握的偏方多一點,並非是真的精通巫蠱之術的巫醫。

拓跋雲姬的意志堅決,她的婢女也不能再攔著,就只能由著她了。

給她看病的巫醫就住在王廷之內一個偏僻的院子里,拓跋雲姬一路過去,到了大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抱了下肩膀道:「天氣好像有點冷,你回去幫我把大氅拿來吧。」

「是!」那婢女應了,知道她身上有傷,生怕她再著涼,趕緊小跑著回去取了衣服過來。

回來的時候,剛好拓跋雲姬也從巫醫的院子里出來了。

烏蘭和吉達等一眾白虎部落的族人都暫時被看押在王廷的地牢里。

拓跋雲姬比阿木爾先到一步。

關押烏蘭的,是單獨的一間石壁小牢房,四四方方的,一半陷入地下,只在最裡面的牆壁上開了一扇很小的天窗,大概只成人的腦袋一般大小。

拓跋雲姬過去的時候,烏蘭正抱著自己的身體縮在腳落的一堆枯草上面。

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安靜,就好像這裡並非死牢,而就只是她平時休息時候用的帳篷而已。

「公主,就在裡面了!」把守地牢的侍衛上前開門。

聽到外面鎖鏈被解開的聲音,烏蘭就抬頭看過來。

她的目光很冷也很平靜,和以往見到的她根本就完全沒有差別,只不過之前被拓跋雲姬一巴掌扇掉了幾顆牙齒,後來又沒有仔細醫治,現在牙床化膿,半邊臉都腫起了青紫色的血塊,看上去再沒了平時的美貌。

之前拓跋淮安帶人對她動刑審問過,此刻她的衣服上都是沾滿血跡的鞭痕。

整個人看上去,面目猙獰,衣衫襤褸,讓人幾欲作嘔。

拓跋雲姬舉步進去。

烏蘭看著她。

兩人好歹算是仇人見面了,但烏蘭的表情卻很平靜,只聲音沙啞的輕輕道:「你來做什麼?」

「關了你一整天了,你還沒想通嗎?」拓跋雲姬道,徑直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也是輕緩又平和的,「我過來,想要聽的是什麼,你心裡一清二楚,怎麼你還是不肯說嗎?」

「哼——」烏蘭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冷冷的別過頭去。

「有人覬覦王廷,覬覦我拓跋氏的王位,你與他合謀想要鋤掉我,然後趁著我五哥人不在王廷,找機會取而代之。」拓跋雲姬道:「現在你事敗被關在這裡,那人卻還在外面逍遙,並且繼續圖謀此事。我知道,白虎族長與這無關,你供出了他來不過就是緩兵之計,可是你真以為你要保護的那人可以在你白虎部落被以不忠的罪名處決之前拿下王廷,再赦免你父兄親人的罪嗎?」

烏蘭使勁的抿著唇角,一聲不吭。

拓跋雲姬斜睨她一眼,也不在意,只繼續道:「你被關在這裡,應該不知道,就在今天一大早,王廷和西越之間的戰爭已經全面爆發,我五哥帶著其他部族的勇士此刻都在戰場上殺敵,據說情況也不是十分樂觀。這一場戰爭的勝敗我暫時不好估計,但我可以保證的是,在戰爭結束之前,在那些人重新有精力謀算內鬥之前,白虎部落的族徽,一定早就在我漠北草原上被抹去了。這樣——你也還是覺得無所謂嗎?」

「戰爭開始了?」烏蘭愕然了一瞬,喃喃低語。

如果真的已經開戰,那麼拓跋雲姬說的這些話就都是真的。

「你們本來的計劃,是要趁著開站之前拿下王廷,然後再用我拓跋氏所有人的人頭作為誠意,去向西越的朝廷投敵,對不對?屆時你們替西越鋤掉了心頭大患,這一場戰爭就十有八九可以被化解。讓族人擺脫了戰火災禍,即使你們曾經背叛了你們的王,也都會被原諒。」拓跋雲姬繼續說道:「這個如意算盤是打的好,可是現在看來——你們的運氣卻是不怎麼樣的,西越對我漠北是存了勢在必得的野心的,就算有人跪到他們的面前去,只怕也會被他們毫不容情的斬下頭顱來的!」

烏蘭的心裡一則震驚,一則慌亂。

不得不說,拓跋雲姬的確是個聰明的姑娘,她居然能猜到他們計劃的大概。

「外面的戰爭和你無關,我現在就只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想要親手把自己的父親推出去,給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做替死鬼嗎?」拓跋雲姬問道。

她彎身蹲下去,單手捏住烏蘭的下巴。

烏蘭的目光冰冷的與她對視,那神情卻是十分倔強而剛強的。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烏蘭道:「之前我就和王上說過了,那是因為我被吉達罵了,才偷偷傳信回去給我父親訴苦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拓跋雲姬,你這是公報私仇!」

這樣的謊話,她說起來可以算是得心應手,臉上表情都鎮定自若,根本看不出半點心虛的意思。

任憑是誰,都要被她這態度給惹惱了。

拓跋雲姬聽了這話,臉上表情卻比她還要平靜冰冷幾分。

烏蘭被她盯著,漸漸地,心裡就慢慢的不安忐忑了起來。

拓跋雲姬看了她半晌,最後卻緩緩回頭對守在門口的婢女和侍衛道:「你們去給我抬一把椅子來!」

「是!」侍衛答應著,同她的婢女一起出去找椅子。

因為這地牢里的東西都很簡陋,不得已,只能去外面搬進來。

待到他們關上牢門走的遠了,拓跋雲姬才又重新回頭看向了烏蘭。

「你——」烏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眉頭使勁的皺了起來。

「既然你不肯供出他來,那就繼續扛著吧,橫豎我今天過來,本也不是為了逼供的!」拓跋雲姬道。

烏蘭的心裡驚疑不定,只用一種戒備至深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她。

拓跋雲姬的唇角彎起一個微笑的弧度,眼中卻還是平靜而冰冷的,她看著斜對面斑駁的一面牆,冷嗤一聲,道:「事發那天,我就知道你是去見什麼人了,所以你說不說都沒關係,我一點也不好奇。」

烏蘭的心口猛地一縮,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屏住了呼吸,惶恐不安的吞了兩口唾沫,她重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堅定的搖頭道:「你別想套我的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拓跋雲姬的聲音不高,語調仍然平靜,「你以為沒人當場拿住你的手腕,你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了嗎?烏蘭,縱使你機關算盡,我也不是傻子。從你偷偷從帳篷里出去到最後回來,那其中至少也有兩個時辰吧?你明知道我叫人在外面盯著你了,就算你急須得見到那個人,和他商量對策,那樣的情況下,為了減小嫌疑,難道不該是速去速回嗎?」

烏蘭是聽到這裡,才徹底的慌了。

她用力的抓著自己的領口,眼神慌亂的四下亂掃。

拓跋雲姬也是這時候才收回視線,重新看著她的臉道:「到底是什麼人,見一面需要花費你整整兩個時辰的功夫,甚至於最後還因為這樣的失誤,被我看到了你移花接木的伎倆?」

「我——」烏蘭下意識的開口,嘴唇動了動,又心虛的趕緊移開了視線,大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無所謂!」拓跋雲姬突然就笑了,但是這一個笑容,卻莫名帶了許多哀涼的味道:「我說過,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求證什麼的,你肯說最好,不肯——也沒多大關係,反正我什麼都知道。」

烏蘭這一次是真的全部亂了陣腳,驚慌不已的急促呼吸。

拓跋雲姬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冰冷的幽光,趁她不備,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塞了一粒紫紅色的藥丸到她的嘴裡。

她的手法乾淨利落,烏蘭又在慌亂失神的時候,待到反應過來,那顆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已經滑過喉嚨給吞到了肚子里。

「你給我吃了什麼?」烏蘭捂著脖子不住的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拓跋雲姬冷冷的看著她,心裡突然就覺得快慰了許多。

「想死嗎?」她問,語氣當中不乏得意,「用真相來換你的命,如何?」

烏蘭聽了這話,不由的勃然大怒,突然尖銳的大聲吼道:「你這陰險的女人,你別做夢了,還說你不是過來逼供的?你當我烏蘭是什麼人?如果你真有證據,早就不必再來找我了,今天就算你毒死了我,我也不會叫你稱心如意的!」

拓跋雲姬這女人,完全是自作聰明。

分明就是來誘供的!

現在只要她不親口供認,就算那賤人自詡已經洞悉真相了,也完全是拿他們無可奈何。

「是嗎?那你就扛著試試!」拓跋雲姬隱隱也有了幾分動怒的跡象,又一把揪住她的領口,正待要給她一巴掌的時候,外面的牢門剛好又被人重新打開。

阿木爾提著那個給烏蘭看過病的大夫走進來。

隨後去搬椅子的兩個人也相繼回來。

拓跋雲姬整理了一下袖子,轉身坐回了椅子上,冷冷道:「審吧!今天我一定要聽到她開口!」

烏蘭的目光怨毒的狠狠剜了她一眼,心裡怒火衝天,更是死咬牙關,閉緊了嘴巴。

「再把當晚的情況說一遍!」阿木爾將拽著的大夫往前一推。

那大夫不是烏蘭的同謀,不過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利用了一把,所以他也不是太怕,只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

「兩個時辰,你到底是去見誰了,又說了什麼?」拓跋雲姬聽完,就又冷笑了一聲,對烏蘭道:「只給白虎族長傳一封信,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烏蘭一聲不吭的別過頭去。

拓跋雲姬於是也不再和她廢話,直接給阿木爾使了個眼色。

阿木爾一招手,外面就有兩個侍衛提著水桶拿著軟鞭進來,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抽打烏蘭。

烏蘭就是脾氣再硬,但到底也只是個女人,疼的大哭大叫,不住的在地上打滾。

半個小時,她身上衣物就已經斷裂的絲絲縷縷,衣不蔽體,人也暈死過去了四五回。

但拓跋雲姬是鐵了心要嚴刑逼供,她暈過去,就命人用冷水潑醒,繼續再打。

這樣幾次三番的下來,她也漸漸地沒了耐性。

烏蘭再暈過去的時候,她就直接衝過去,自己一瓢冷水將對方澆醒。

烏蘭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渾身上下火辣辣的,但更多的地方都已經疼痛到麻木。

「你還不肯說?那晚你到底是去見誰了?」拓跋雲姬冷聲喝問,一腳踩在了她的腹部。

「你——你殺了我吧!」烏蘭氣若遊絲,渾身上下都在輕微的顫抖,卻還是死咬著不肯坦白。

拓跋雲姬起初還佩服幾分她的骨氣,但是見她挑釁一般寧死也要護著那個人的時候,心裡突然就起了一股無明業火。

「再給我打!」不想再看烏蘭的臉,她一腳將人踢開,又轉身走回門口的位置。

「啊——」烏蘭慘叫一聲,身子往後撞在了牆壁上,又重新摔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不住的呻吟。

「公主,她這樣一直不肯招也不是辦法!」阿木爾道:「不如去審問一下吉達吧,沒準他會知道些什麼?」

拓跋雲姬遲疑了一瞬,並沒有馬上答應。

身後的烏蘭卻雙手抱著肚子,縮在地上,好半天都沒動,只是痛呼聲和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

拓跋雲姬狐疑的回頭。

她的婢女突然指著烏蘭身下的枯草堆,驚呼道:「血!好多血!」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一驚。

拓跋雲姬皺了眉頭,不很情願的對那大夫道:「去看看她怎麼了?」

那大夫趕緊過去給烏蘭把脈。

彼時烏蘭已經冷汗滿身,腰都直不起來了。

拓跋雲姬滿臉的嫌惡,走過去看著她道:「這怎麼回事?這血——怎麼像是懷了孩子的女人滑胎一樣?」

烏蘭雖然還沒嫁人,但草原上民風開放,未婚先孕不算什麼稀奇事。

聽了這話,烏蘭的身子突然又劇烈一抖,恐慌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那大夫蹲在地上給她把脈,眉頭皺了又皺。

拓跋雲姬在旁看著,狀似無意的又再說道:「這麼多血,就算有孩子,也保不住了吧?」

烏蘭的心裡突然一陣驚恐。

「公主,不——」那大夫立刻就要開口說什麼,想要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袍角被拓跋雲姬踩住了。

他下意識的抬頭,卻見拓跋雲姬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昏暗的光線之下,本來是十分清麗的容顏,竟然陰森的叫人不寒而慄。

「烏蘭她——怎麼樣了?」拓跋雲姬道,一字一頓。

那大夫只要不傻,就立刻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心裡雖然疑惑不解,卻還是趕緊硬著頭皮道:「是孩子滑胎了,如果要救,孕婦倒是還能勉強保住性命。」

「什麼?孩子?你說——你說我——」烏蘭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如夢初醒,撲過去一把拽住那大夫的衣袖,大聲道:「大夫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

她居然懷孕了?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怎麼都要格外小心,一定不會叫自己落入這般的處境之下的。

「流血太多,孩子保不住了!」大夫語氣僵硬的說道。

烏蘭一怔,隨後就瘋了似的叫囂著朝拓跋雲姬撲了過去,「拓跋雲姬,是你!你還我的孩子!」

她抓住拓跋雲姬的袍角,本來是想直接撲過去抓她的臉,但實在是因為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最後還是匍匐在了地上。

拓跋雲姬也不躲,只神情冷蔑的看著她道:「或者你可以先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烏蘭的身體一僵,突然就又沒了力氣,緩緩的鬆了手,只在拓跋雲姬的袍角上留下一片骯髒的血痕。

「你這毒婦,賤人!你等著吧!很快——很快你就要給我的孩子償命了!」烏蘭癱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聲咒罵。

拓跋雲姬不以為意,只回頭對阿木爾道:「看樣子她是不會招了,也沒必要再留著她了!」

「是!」阿木爾更是早就覺得沒有和這個女人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拓跋雲姬於是再就看也懶得多看烏蘭一眼,轉身先往外走。

阿木爾留下來善後,那大夫冷汗涔涔的跟著她出來。

一路上,拓跋雲姬什麼都沒說,一直到出了地牢,那大夫才戰戰兢兢道:「公主,那烏蘭公主——」

「烏蘭她與人珠胎暗結,又意圖對我王廷不利,我雖然說是一時失手讓她滑胎,但算起來也是她罪有應得,難道你想說我是見死不救嗎?」拓跋雲姬道,語氣近乎有些咄咄逼人。

那大夫滿肚子的疑問和困惑,卻被她這態度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件事到此為止,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如果有人問起,知道怎麼說嗎?」拓跋雲姬道。

「是!」那大夫脫口回道,卻是滿心的苦澀,「今天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是烏蘭公主受不住重刑喪命了!」

「嗯!」拓跋雲姬點頭。

這時候阿木爾也從地牢里走了出來。

「處理乾淨了?」拓跋雲姬問道。

「是!」阿木爾大步走過去,趕在他過來之前,一直躲在不遠處的牆壁暗影下的一個小個子人影趕緊悄無聲息的閃了。

拓跋雲姬雖無察覺,但只遵循內心的感覺,她無聲的冷笑了一下。

*

烏蘭在重刑之下滑胎身亡的事情,當夜阿木爾就讓人傳信給了在前線督戰的拓跋淮安知道。

而同時,傍晚暫時休戰之後退回洈水城裡休整的褚潯陽也得到了消息。

彼時她正站在洈水城的北城門上,看著遠處漠北王廷的方向,神情靜默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拓跋雲姬的動作,比我想象中的更快!」聽了青蘿帶過來的消息,褚潯陽淡淡說道:「我原還以為她是會等到我先解決了拓跋淮安之後才會放出消息的!」

青蘿聽著她說,自己卻陷入沉思,臉上表情破天荒的帶了些荒涼,低聲嘆道:「奴婢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

「一個人的一生里,誰能一點失誤也沒有?曾經陷入絕境並不可怕,只要能站得起來——那些事,遲早也會被忘記。」褚潯陽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在戰場上經歷了一場浴血廝殺的緣故,她今天竟然也頗有幾分多愁善感的意思。

青蘿的心思還都系在拓跋雲姬身上,又無聲的沉默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心慈手軟了?」褚潯陽失笑,回頭看她一眼。

青藤是個活潑開朗的丫頭,而青蘿因為是暗衛出身,性子就偏冷。

其實褚潯陽看得出來,是自從當初死裡逃生了一回之後,青蘿的性子便隱約的有些變了,大約也是在死亡線上走了一遭,才額外的敏感些。

褚潯陽總覺得在這件事上對她不住,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能說拓跋雲姬對這些背叛無所謂,可是她能這快的下定決心採取行動,這起碼說明——或者她對那個男人的用情還不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再或者,她本身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真正想要染指王廷的人,其實是青狐,是卡塔父子!

這件事,是從除夕當夜,拓跋雲姬就已經洞悉了的。

那個時候,烏蘭要出去和人接頭,為了利用那個大夫遮掩身份,她不得不早早離開了帳篷,不管她是要去見誰,應該都可以速去速回。可是因為拓跋雲姬那天的心情不好,卡塔世子是一直和她形影不離,直到很晚才離開的。

所以不得已,烏蘭就只能一直隱匿身份在外面等機會,見過他之後才回去的。

如果拓跋雲姬能稍微的再笨一點,也許就不會想到這一點,因為卡塔隱藏的真的很好,哪怕是和她說話時候那種明亮愛慕的眼神都可以亂真。

可假的就是假的!

但凡是他的心裡真有一點點的在乎她,也不會和烏蘭一起設計想要殺死她了。

「其實說起來,我反而應該慶幸,這個時候生出異心的人是青狐部落,如果不是遭遇了親人和愛人的雙從背叛,拓跋雲姬也不會鋌而走險的答應同我合作。」嘆了口氣,褚潯陽道:「一個女人的心能有多大?但凡是拓跋淮安能對她再好一點,也或者——甚至於卡塔有意染指王廷,好好的哄哄她,在拓跋淮安的真面目被揭開之後,她都有可能會站到他的陣營里去助他一臂之力的。可偏偏——」

這兩個人,都小看了一個女人的力量。

拓跋淮安自大,只當她是個無足輕重的傀儡,隨意操縱利用,而卡塔——

更是只當她是一塊絆腳石。

正是這兩人的無情,推了拓跋雲姬一把,將她內心所有的力量就激發出來,以至於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烏蘭的事情,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傳到了卡塔世子和青狐族長那裡了,他們會有所行動嗎?」青蘿問道。

「暫時不會!」褚潯陽道:「大局面前,就算失去一個兒子或是孫子,他們也還不至於自亂陣腳。但是無可否認,這根導火索已經點燃了,接下來——便是得要本宮再加一把火,再推他們一把了!」

褚潯陽說著,眼中就泛起幽冷而詭異的光芒。

她說著一頓,轉而對青蘿道:「之前你說卡塔跟著王軍出征在外,但是青狐族長卻稱病找了借口留在王廷的是嗎?這個消息確定沒有錯?」

「是!」青蘿點頭。

「那就好辦了!」褚潯陽莞爾,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來,轉身往城門樓下走。

青蘿快步跟上,想著還是不很放心道:「不過公主,說真的,雲姬公主她並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就算現在她走投無路,被拓跋淮安和卡塔逼著起來自立門戶,但是將來,您真要她執掌漠北,她能行嗎?」

在漠北的內鬥中,拓跋淮安取勝,拓跋雲姬仍是一枚不受重視的棋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再度利用拋棄。

而卡塔如果事成,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她是真的走投無路,被逼上梁山了。

但是說到底,她就只是個女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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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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