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三方分化,兵行險招
「另外再多調派一些人手過來,務必控制住火勢,再不要殃及周遭了!」輦車裡,崇明帝語氣沉鬱的開口,然後大手一揮,「回宮!」
「是!陛下!」令文昌趕忙躬身應下,才要吩咐起駕,那邊的陳皇后卻是突然如夢初醒,霍的轉身奔過來,扶住輦車上面的橫杠,凄聲道:「皇上!不能走!您不能就這樣走啊!您快救救臣妾的家人,您一定要救救他們啊,臣妾求您了!」
說著,就膝蓋一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神色惶恐又不安。
「娘娘,火勢這麼大,誰也進不去啊!」常嬤嬤抹了把眼淚,過來試圖將她拉開,「侯爺和夫人看來是凶多吉少了,請您節哀吧!」
「不!不會的!」陳皇后大力的搖頭,頭上金步搖在火光的映射下灼灼生輝,更是反襯出她臉上狼狽又虛弱的神情。
她用力的扣住那輦車上面的橫杠不肯撒手,常嬤嬤也不敢用強,手足無措。
因為帝后的鑾駕在這裡,周遭圍觀的百姓都不敢近前,但哪怕是隔著老遠也能將這裡的情況看個大概。
崇明帝本來就心情不好,見到陳皇后胡攪蠻纏,更覺得臉上掛不住,就冷聲道:「有什麼話都等回宮再說,一定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娘娘,皇上說得對,您還在病中,不管怎樣都要先保重身體啊!」常嬤嬤心疼道,試著去掰她的手。
陳皇后的身體虛弱,就算用了全力抗衡,其實也沒多大力氣。
風連晟也不能坐視不理,就表情沉痛的走上前去,幫著常嬤嬤一起攙扶她道:「母后,這裡的狀況您也看到了,不是父皇見死不救,而實在是回天乏力,外公一家出了這樣的意外,兒臣和您一樣的難過,可是還請您節哀,莫要為難父皇,凡事——也都要以您的鳳體為要啊!」
陳皇后被他強行自輦車旁邊拉開,不得已,只能是回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期期艾艾道:「連晟,你快想想辦法,走水而已,怎麼可能一個人也跑不出來,你外公他們不會有事的是不是?他們一定還活著,不能就這麼走,一定要救他,再晚——再晚就來不及了啊!」
陳皇后說話的語氣刻意堅定了,但是說到底也不過自欺欺人罷了,說著就身體虛弱的癱軟在了風連晟臂彎里。
風連晟將她往旁邊扶開,給崇明帝的車駕讓了路,待到龍輦過去,又命人將馬車趕來,親自把陳皇後送上馬車安置。
常嬤嬤跟著爬上去照顧她,一行人緊隨在崇明帝後面,浩浩蕩蕩的回宮去了。
火場之前,風連晟駐足,風乾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從旁晃悠過來,戲謔道:「這一把火來的可真是及時,父皇前腳才派人去查那些證物的出處,這裡就剛好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是啊!本宮也覺得此事甚為蹊蹺!」風連晟道,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兩個人,針鋒相對,彼此之間的敵意頭一次表露的這樣明顯。
風乾慢慢斂了笑容,眼神帶了絲陰狠的味道,咬牙再開口,「如果只是意外失火,整個永定侯府裡頭百餘人,怎麼可能一個也沒來得及跑出來?老三,你苦心孤詣,到底是為了掩藏什麼?手段用的這樣拙劣,你以為這樣就能將父皇糊弄過去嗎?」
風連晟面容冷肅的看著他,卻是抿唇不語。
的確——
在這裡縱火的那人會一個活口不留,一定是為了遮掩什麼的,可是——
他真正要遮掩的到底是什麼?
風連晟百思不解,回頭看到帝后的車駕走的遠了,也就不再耽擱,招呼李維牽馬過來,上馬之後,方才扭頭對馬下的風乾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道:「不管怎麼樣,這裡好像也沒你什麼事吧?我要是你,現在就趕緊回府去,關起門來繼續思過了!」
最後這「思過」兩字,他刻意加重,咬重了讀音。
風乾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用力捏著拳頭——
他現在這樣的處境,如果還跟進宮裡去試圖挑撥離間,那就只能是火上澆油,讓崇明帝更不待見他。
風連晟策馬而去,風乾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卻是許久未動。
「王爺,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回了?」他的隨從走上前來,試著問道。
風乾正在有氣沒處出的時候,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那隨從臉上立刻就浮現五個清晰是指印,捂著臉再不敢多言一句,而風乾也這才風風火火的打道回府。
風連晟緊跟著崇明帝的車駕回了宮裡,聽說他去了御書房就也趕緊跟了去。
「陛下,喝口茶潤潤嗓子吧!」令文昌接過內侍手裡的茶盞親自遞過去。
崇明帝接到手裡,湊到唇邊,手指卻因為用力過度而隱隱發抖,最後到底也是沒能喝,砰地一聲將那茶盞扔到了桌子上。
「呀!」令文昌驚呼一聲,趕緊過去搶桌上的奏章。
風連晟快走兩步迎過去,幫忙將傾翻的茶盞撿起,反手交給了走上來的內侍,然後揮手打發了閑雜人等下去。
「你送皇后回去了?」崇明帝冷著臉問道。
「母後由宮人服侍著先回鳳鳴宮了,兒臣有些事情要急著向父皇稟明,就直接過來了!」風連晟道。
他會跟過來,崇明帝本來下意識的就以為他是要就永定侯府的事情說些什麼,聞言才是微微詫異,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怎麼?」
「兒臣剛剛得到的消息,榮顯揚在南下的途中遭人截殺,生死不明,榮烈已經帶人出京營救去了!」風連晟正色道。
大殿當中,出現了短暫一瞬間的寂靜,過了一會兒,崇明帝才極不明顯的倒抽一口氣,他手指壓在寬大的御案之上,問道:「情況有多嚴重?」
本來延陵君是和他一起往永定侯府去的,可半路突然推脫說是家裡有事就單獨走了。
當時崇明帝就覺得奇怪,不過卻無暇多顧,後來又被永定侯府的事情鬧的,忘了追究。
「暫時還不知道!」風連晟道,臉上表情也是分外凝重,「好像就是鎮國公府方面得到的消息都不是很確切,榮烈會趕著過去,恐怕也是寧可信其有的。」
風連晟說著一頓,看著崇明帝的目光略顯複雜的遲疑了一瞬,然後才下定了決心一般,正色說道:「先是老四府上,現在又同時針對永定侯府和榮顯揚兩個人出手,十二皇叔既然把動靜一下子就鬧的這樣大,就說明背地裡他一定是有所依憑,並且是攜某些特定的目的而來的。父皇,事到如今,你是否可以對兒臣坦白直言,關於他的底牌和把柄——您的手裡到底握了多少?」
崇明帝聞言,卻是沉默。
風連晟此時的心緒卻是真的焦躁,忍不住就繞過桌案,走到他身邊,態度誠懇道:「父皇,這麼多年你一直沒動十二皇叔,就是因為一直沒能揪出他身後一直支持保護他的那個人。華城慫恿老四做的事,已經毋庸置疑是受他蠱惑,兒臣已經做主,將華氏父子收監入獄了,可是事到如今,京城之內波折連連,十二皇叔他本人卻遲遲不肯公開露面,他會這樣,就說明一切的局面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所以他才能穩坐釣魚台。我看褚潯陽的態度,她對華城的具體底細和分量也不是掂量的很清楚,您覺得——會是他嗎?」
要做風邑身後的那個後盾,華城這個一國丞相的分量的確是足夠了,只是在沒拿到確切證據的情況下,誰也不能就是拍著胸脯保證,就是他!
「那個丫頭怎麼說?」思忖片刻,崇明帝卻是不答反問。
「她和榮烈的心思一樣,根本就不管朝局動蕩或是我們和十二皇叔之間的你死我活,榮顯揚這一出事,他們的心思就全都不在這裡了。」風連晟道,他對延陵君和褚潯陽的種種也就只是覺得無可奈何罷了,「在我看來,陽羨公主到底也是十二皇叔的親姐姐,就算他和榮烈之間談崩了,可是這一次榮顯揚遇襲的事,您說會不會就只是一個幌子?為了創造機會,把榮氏父子從這場風波裡面撇出去,以便於圖謀後效?」
延陵君是因為褚潯陽的關係,他會保持中立,沒有排隊到風邑那一邊去,這還解釋的通,最叫人難以理解的就是風邑和榮顯揚之間的關係。
這兩個人,這些年看起來是互無往來,但是沖著彼此間的牽連,又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崇明帝容不下他們兩個之中的任何一個,哪怕是為了自保,他們兩個要擰成一股繩,這才是最有利的選擇,所以這些年來,風連晟曾經不止一次的揣摩分析——
其實朝中真正和風邑裡應外合的那個人,就是榮顯揚吧?
就是這一次傳來的榮顯揚遇襲的事,也很有可能就只是一個幌子,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二人之間不和,然後就能讓榮顯揚繼續潛藏下來。
風連晟一口氣說了很多,崇明帝卻一直都是沉默以對的聽著,直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站起來,款步走到一側牆邊立著的多寶閣前,手指隨意的叩擊在一件青花瓷器上面,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風連晟循聲去看他的背影,才聽他語氣平靜的說道:「在朕看來,榮顯揚的遇襲的事是假不了的,與其說那是老十二虛晃一招的障眼法,倒不如說今天城裡發生的事才是他聲東擊西的手段,他和榮顯揚之間——」
他說著,唇角突然就彎起一抹鮮明殘酷的冷笑來,一字一頓道:「最終——就只能活一個!」
許是被他這樣的語氣震懾,風連晟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皺眉道:「父皇何出此言?兒臣——不懂!」
崇明帝側目看他一眼,目光深邃,裡面蘊含的太多太過複雜的情緒,更叫風連晟一時迷茫。
崇明帝只是安靜的看著他,許久之後,忽而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什麼事也不要問,能揣測到什麼程度,都靠你自己的本事。」
「可是——」風連晟也是一個天生的野心家,這樣沒著沒落完全無法掌控的感覺,難免讓他心裡狂躁。
「你去吧!」崇明帝卻沒等他再問出口,就先冷淡的一揮手,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眼下已經是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風連晟是實在不解,崇明帝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肯跟他開誠布公的把一切的局面都說清楚了,也好商量一個妥善的應對方法。
「是!」只是他和崇明帝之間的父子關係從來都流於表面,這個時候,也唯有領命退下。
崇明帝站在原地沒動,一直到沉重的殿門在身後被關上,又過了一會兒重新開啟,令文昌從外面走了進來。
「太子出宮了?」崇明帝隨口問道。
「沒!殿下去了鳳鳴宮,探望皇後娘娘去了!」令文昌回道。
崇明帝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孔上忽而浮現一絲笑容——
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性的確是有著超乎常人想象的忍性,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依然可以不驕不躁的在人前做戲,去扮演他孝順兒子的角色。
「擺駕萬壽宮吧,朕去看看母后!」收拾了散亂的思緒,崇明帝道。
「是!」令文昌領命,趕緊下去安排。
崇明帝過去萬壽宮的時候,太后對剛剛發生的兩件大事顯然都還一無所知,親自盯著太醫給四王妃看診,剛剛打發了太醫離開又安置了四王妃母子二人的住處,她人才回了寢殿,外面就聽內侍唱到,「皇上駕到!」
太后剛剛端在手裡的茶碗微微一晃,抬眸往大門口的方向看去,就見崇明帝已經面無表情的跨進門來。
雖然對方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太過明顯的情緒來,但是太后對自己的兒子卻是太過了解,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是揣著事情來的,於是就給趙嬤嬤使了個眼色。
趙嬤嬤頷首,一揮手就帶著宮人們退了出去。
太后往那軟榻邊上挪了挪,示意崇明帝坐下,然後就直言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要和哀家說嗎?」
「恩!這回子犯懶,不想理政,就過來和母后說說話!」崇明帝笑道。
他們母子之間是用不著藏著掖著的,隨後不等太后追問,他就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太后聽完,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現,尤且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才似是感慨著喃喃道:「老十二提前對榮顯揚下手了嗎?這個時間,比哀家預料中的要早了些的!」
「是啊,他的這番動作,看著是太過急進了!」崇明帝也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眉心隱隱的擰成一個疙瘩,「本來朕還以為率先出手的會是榮顯揚,畢竟榮烈娶妻之後,他就完全沒了後顧之憂了,沒想到老十二會搶先他一步,提早動手!」
如果不是為了怕連累延陵君,崇明帝十分確定,榮顯揚根本就不會一直忍耐到今天,而現在——
延陵君雖然人還在朝中,但卻有了不受他約束的強硬背景,榮顯揚之前所受的牽制也煙消雲散了。
「如果是這樣,這件事就怕是還沒完呢,老十二也是個心思重的,他既然會對榮顯揚出手,那麼同時——」太后神色平靜的低頭品茶。
「是啊!」崇明帝深有同感的嘆息一聲,接過她的話茬,「或是留在鎮國公府里的那個丫頭,或者是朕,他現在一經出手,就勢必要多管齊下的。」
風邑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動榮顯揚,那就絕對不會再留下後患,留著延陵君和褚潯陽去找他報仇,別人都覺得褚潯陽就是根虎鬚,捋不得,但是崇明帝卻不這麼認為。
太后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靜,這時候才放下茶碗,把手搭在了兒子的手背上,嘆一口氣道:「旁人怎樣都不打緊,倒是你這裡——」
「母后——」崇明帝瞥見她眼底不很明顯略過的一絲慌亂情緒,就寬慰著反握住她的手道:「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是由朕布下的,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所有的結果算下來也不過就只有兩種,或是三者僥倖存留其一,或是所有人都同歸於盡。是用陽羨的死才換來的這樣的局面,總比看著他們兩個連成一氣來與朕為敵要好對付的多。」
當初,其實他也不就是非要逼死風清茉不可的,風清茉本來就只是一介女子,可榮顯揚那人卻太具威脅性了,當時風清茉要袒護風邑的意志十分堅決,如果他留下風清茉而殺了風邑,風清茉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橫豎楊貴妃留下的暗樁一直沒揪出來,他索性便兵行險招,直接用風清茉的死,徹底分化了彼此三方。
榮顯揚與他君臣離心,早在意料之中,而同樣,他也太了解這個臣子重感情的私心,風清茉一死,他和風邑之間也勢必成仇。
這一切,本來都在他估算的結果之內,如果說唯一脫出掌控的——
那便是榮烈會順利長大成人,並且娶了褚潯陽。
風連晟雖然爭氣,但是延陵君和褚潯陽這兩人卻成了一個把握不住的不確定因素。
現在——
如果風邑能代為出手擺平,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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