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大打出手,吉凶未卜
夜色寂靜,那一隊人馬奔襲而來,速度很快,雜亂的腳步聲攪亂了這夜色之下掩藏良好的氣氛。
褚潯陽被火把的光亮刺激,下意識的眯了眯眼,不消片刻,來人已經到了跟前,領隊的竟還是堂堂五皇子風梁。
這位五皇子生來紈絝,胸無大志,這一夜,那張臉上的表情就越發顯得意氣風發。
「喲,這裡是怎麼個茬兒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就是鎮國公府了吧?大晚上的,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巧合嗎?」風梁說道,唇角翹起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來,說話間目光更是曖昧不明的在兩輛馬車之間轉來轉去。
褚潯陽冷著臉看過去,剛要說話,對面的馬車裡已經傳來風啟古井無波的聲音道:「還有什麼巧不巧的?你三更半夜這麼大張旗鼓的到這裡來,不就是沖著我的嗎?既然是父皇的諭令,那也就不必再多言,我隨你進宮面聖就好!」
風梁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犀利,竟然未卜先知,臉上表情勃然一變。
他扭頭朝風啟的馬車裡面看去,奈何那車廂里沒有點燈,根本就無法窺測對方的表情於萬一。
這邊褚潯陽更是始料未及——
風梁連夜帶著御林軍出洞,直奔著他們鎮國公府的方向,卻竟然——
是為了拿風啟的?
她要去天牢的行程都是臨時起意,更不曾想到風啟會趕過來攔她,沒想到竟會有人如此這般犀利——
居然都算準了風啟的行蹤?風梁直接過來這裡堵人的!
風梁的嘴巴張張合合,很想說點什麼,過了一會兒就笑嘻嘻道:「可是二哥你怎麼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和定國公主一起?」
風啟府邸所處的位置和鎮國公府離的很遠,說是他出行順路都解釋不通。
風梁的臉上帶著看好戲的表情。
風啟一時沒有回答,卻是褚潯陽冷嗤一聲道:「本宮不管你們兄弟是要做什麼的,只是——這裡是我榮家的門口,你們能不能先把路給本宮讓開了?我趕時間!」
她的語氣冷漠,卻是裝成一副和風啟並無交集的樣子,委實——
是太沒有義氣了。
當然,她的這些說辭和風梁提前被告知的大有出入,風梁愣了一愣,很有一會兒的功夫沒有反應過來,然後才定了定神道:「怎麼定國公主趕著要出門?這黑燈瞎火的,不知道是要去哪裡?」
「本宮要去哪裡,還需要得您五殿下的批准嗎?」褚潯陽反問,針鋒相對的頂回去,說著也不等風梁再接茬兒,緊跟著就是話鋒一轉,不耐煩道:「本宮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去,你趕緊讓開,我沒空在這裡和你廢話!」
聽她這話的意思,卻是不放心,要出城去追延陵君的。
風梁的眉頭擰起,眼神陰測測的看著她——
這女人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本事真是叫人咂舌,但偏偏最直接被撇開一邊的當事人風啟並無任何錶示。
「讓開!」桔紅和淺綠兩個對望一眼,上前就要衝開擋在前面的御林軍。
風梁的心一橫,立刻側目對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去!」
「是!」那心腹侍衛略一頷首,亮出兵刃,橫劍一擋,攔在了桔紅兩人跟前。
桔紅的目色一寒,探手也去摸腰間佩劍,不想那侍衛竟然也是個高手,閃電擊出一掌,封住了她的動作,並且他的身量雖然不高,卻居然天生神力,只憑藉那一股掌風,就直接將桔紅擊落馬背。
桔紅側身翻下。
馬車上的青蘿趕緊奔出,趕在她落地之前將她攔腰接了一把,道:「沒事吧?」
「還好!」桔紅搖頭。
這邊風梁眼見著自己壓了對方一頭,就頗為自得的打馬上前,神情挑釁的駐足在褚潯陽的馬車前面道:「定國公主,今天本宮可是奉皇命而來,這些御林軍也是父皇撥下來的,你這樣公然忤逆皇命,怕是不妥吧?」
「皇命?」褚潯陽坐在靠近車廂門口的地方,冷艷異常的一張臉孔半掩映在燈火之間,涼涼笑道:「什麼皇命?難道你是得了陛下的口諭,要將本宮捉拿進宮的嗎?」
不管是華城的事還是永定侯府的事情,都和她還有延陵君扯不上直接的關係,哪怕種種跡象顯示多少有所牽連,但是她卻十分肯定,崇明帝不會憑藉這些捕風捉影出來的細枝末節就公然動她。
此言一出,風梁眼底的神色果然隱晦的閃過一絲惱怒。
褚潯陽看在眼裡,也不等他接話,就又繼續說道:「別說本宮問心無愧,根本就沒有需要當面去向皇帝陛下陳情的事,就算陛下真要傳召於我——你可別跟本宮拿什麼口諭來虛張聲勢,除非是白紙黑字,有蓋了玉璽的聖旨送到本宮的跟前來,否則——」
褚潯陽說著,就無比輕狂的搖頭一笑,「就憑你五殿下的面子,還真就請不動本宮隨你來去自如!」
「褚潯陽,你這是敬酒不吃!」風梁勃然大怒,臉色漲紅。
他本身就都還記著年前在城門回宮的途中被褚潯陽擺了一道,倒不說是什麼血海深仇,但心裡總是咽不下這口氣,總想著找機會好殺殺這個丫頭的威風。
今天的這個機會可以說是千載難逢,他滿以為仗著崇明帝的面子就能叫這個丫頭吃癟的,卻不想褚潯陽居然根本就不買他的賬。
「讓開!耽誤了本宮的事情,你可賠不起!」褚潯陽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反應,直接掃視一眼前面嚴陣以待堵在街上的御林軍道:「不想死的全都給本宮讓開,敢擋我的路,本宮就是殺了你們你也全都是白死!」
「還不讓開!想擋我家主子的路,就請皇帝陛下的聖旨來!」朱遠山底氣十足的一聲怒喝,拔劍出鞘就一路往人群里衝殺過去。
那些御林軍誰也沒想著會需要在這裡當街動手,出於本能的反應就紛紛退讓開去。
眼見著朱遠山劈開了一條道路沖了過去,褚潯陽就冷冷一笑,閃身往後退回了車裡,「青蘿桔紅,上車,我們走!」
「是!公主!」兩個婢女應聲,才要上車,風梁的眼中就閃過一抹狠厲的神情,下令道:「給我拿下她們!定國公主深夜和老二在這裡私會,本王懷疑他們意圖不軌,定國公主,對不住了,請您跟著一起進宮,當面向父皇做個解釋吧!」
他持著馬鞭的手直接橫臂一擋,將青蘿二人堵在身後。
褚潯陽肯定是不會就範的,不耐煩的從桌下摸過自己的軟鞭,不由分說就往他手臂上纏去。
風梁就是十足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哪裡是他的對手?
褚潯陽存心要給他一點教訓,軟鞭靈蛇般往他手臂上一繞,風梁還不及掙脫,已經被她手上用力一拽,風箏一般被牽扯著從馬背上撲了下來,眼見著是要臉先著地,他身邊那個侍衛果然是身手靈活,非同一般,立刻飛身撲來,一把抓住褚潯陽手裡軟鞭的鞭身,限制她的力道,一手剛好抓住風梁的腰帶,將他提起來,往後遠遠地拋開。
風梁的身邊,居然也出了這樣的高手了!
褚潯陽的心裡不由的重視起來,腕上發力,想要拽回軟鞭,沒想到卻竟然沒能撼動。
風梁受驚不小,被那侍衛甩出去,踉蹌著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子,指著這邊,惡狠狠道:「褚潯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王下如此重手?只衝這個,你今天是非要隨本王進宮面聖不可了!」
「阮天!」他越說心裡就越氣,已經是暴跳如雷,「她再反抗,就給本王用強,綁也要把她綁進宮裡去見父皇,天子腳下,本王就不信還真能反了她了!」
那個叫做阮天的小個子本來就只等他的命令,手上立時發力就想將褚潯陽拽下車。
他的力氣的確大得驚人,褚潯陽一個防備不及,趕緊撤手。
阮天一把扯空,腳下也只往後退了半步,乾脆直接撲過來要拿褚潯陽的肩膀。
對面風啟的馬車前,鐵方緊張的看著,忍不住小聲的沖那車裡道:「殿下,怎麼辦?」
雖然褚潯陽身邊的人都不弱,但風梁今天也明顯就是有備而來,並且隨行的還是御林軍,真要對上了,褚潯陽未必吃虧,卻也絕對討不到好處。
黑暗中,那男子清俊冷淡的面孔上似乎反射出一種駭人的冷光,他略一思忖,就冷聲吩咐,「去見宣城公主,告訴她,機不可失,這是她最後能抓的機會了!」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明顯鐵方是心領神會的,立刻對旁邊一個侍衛吩咐了下去。
那侍衛點頭,無聲無息的隱退,繞開一邊,從後巷方向直奔了鎮國公府。
這邊阮天一抓,直扣褚潯陽的肩膀,褚潯陽的目光微微一凝,稍微一側肩,同時身形一矮,就自他爪下躍下馬車。
卻不想那人竟是極難纏的,一擊不成,腳步突然剎住,往後再一反手,居然真就趁著褚潯陽才落地不穩的空當,一把壓住了她的肩膀。
「公主——」彼時朱遠山不在馬車旁邊,幾個丫頭驚呼一聲,齊齊撲過來,然則也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
當然,褚潯陽也不是那種只會安心等著旁人來救的人,惱怒的反手一掌,直劈阮天的手腕。
她運了內力,阮天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當即就是手腕一麻一痛,下意識的鬆了手。
褚潯陽藉機往前奔出去兩步,劈手就要去奪旁邊一個侍衛手裡長槍,然則始料未及,方才運送內力的時候大概是用力過猛,此時下腹的位置卻是驟然從內里收縮著刺痛了一下。
方才情急之下,她幾乎是完全忘了自己身懷有孕的事實,此時便是一陣后怕,冷不防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能放棄原來的計劃,伸手護住了肚子。
褚潯陽一步後退,已經錯失良機,那阮天乘勝追擊,已經又撲了過來。
「大膽!敢傷我家公主!」青蘿氣急敗壞的怒喝一聲,情急之下也顧不上攻擊,就近閃身擋在了褚潯陽前面。
阮天對褚潯陽有所顧忌,對她可不會,臉上閃現一抹冷厲的幽光,手下方向一變,直接變化一掌,直擊她的心口。
褚潯陽這回是真的徹底被激怒,然則她才剛動了胎氣,竟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束手無策。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口,一側突然有寒光激射而出,鐵方的長劍適時趕到。
阮天是太過自負而沒有料到風啟的身邊也會有這樣的劍術高手,雖然倉皇閃躲,手臂上還是被劃開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他抱著胳膊,不得已的後退兩步。
風梁卻是怒氣沖沖的上前,大聲斥責道:「老二,你敢慫恿手下當街亮兵刃,這是存心要抗旨不尊嗎?」
因為他是奉皇命而來,今天自知佔盡了優勢,所以有恃無恐。
馬車裡,仍然不見風啟的面孔和表情,他這一次傳出來的聲音也一樣的平靜無波,卻分明有一種從骨髓里透出來的寒涼之意,「老五,你應該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父皇是叫你來尋我的,可沒叫你做旁的事,你若是再要胡來,逼得我對你出手,後果你自己清楚!」
不管怎樣,崇明帝都不可能動褚潯陽的。
這一點,風梁其實也是十分清楚的。
如果風啟不插手也還罷了,如果真要逼得風啟拿這事兒做把柄要將他怎麼樣了,崇明帝只怕也不會深究。
「哼!」風梁冷笑了一聲,還是心有不甘,「老二,你可別忘了,就算你馬上要身陷囹圄,人家的心裡可只就惦記著自己的夫君,一心想著出城,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你現在還要為她強出頭?你腦子沒問題吧?」
「我做什麼事,隨後自會向父皇當面解釋,用不著你來管!」風啟道,語氣冰冷,「現在,你走是不走?」
前面就是鎮國公府了,褚潯陽今晚出門為了掩人耳目,故而帶著的人不多,隨後只要她一聲令下,馬上就會有大批侍衛前來支援。
風梁知道,堅持下去,他絕對討不到好處。
「我是領命而來,自然是要回去復命的!」心裡略一思忖,風梁說道,卻還是不肯善罷甘休的看向了褚潯陽道:「定國公主,就算你不肯承認,但是老二他一再的出面袒護於你,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本王現在就是懷疑你們之間有所牽連,關係匪淺,所以——還是要請你跟著走一趟了!」
「如果本宮不答應呢?」褚潯陽看著他,冷冷說道。
風梁突然就玩味著笑了,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風啟的馬車道:「怎麼你都不好奇父皇急著傳召老二進宮的緣由嗎?」
褚潯陽的心頭一緊。
其實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她就想問的,只是為了不辜負風啟特意來給她通風報信的苦心,才不得不安奈不提。
她臉上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
風梁就越發自得起來,自主說道:「實話告訴你吧,今兒個白天永定侯府的火災,現在已經有明確的證據能夠證明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好像——」
他說著,臉上表情就越發快慰的笑了起來,停頓片刻,又道:「老二,父皇其實是想要聽你就此說點兒什麼的!」
褚潯陽暗中倒抽一口涼氣。
是風邑做的手腳?雖然她一直都納悶風邑對永定侯府下手的原因,卻是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把矛頭直指風啟的。
畢竟——
風啟這人算是人畜無害,拉下了他,風邑又能得什麼好處?
那邊的馬車上,風啟面無表情的閉了眼,一個字的解釋也沒有。
這件事,是會越描越黑的,提前就迫不及待的解釋,就只能顯得是他心虛。
風梁等了片刻,見他不語,也一樣理解為他是心虛,於是就越發得意起來。
只不過在崇明帝正式徵詢此事之前,還是不宜聲張的,是以他便刻意壓低了聲音,又對褚潯陽道:「其實當初被送回行宮給父皇國目的那些屍首根本而就不是刺客吧?真正的刺客是被老二掉包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而目的又是為了害誰?據說事發之時,定國公主你也在場啊。知情不報,你這便是包庇於他?父皇那裡,就算你現在執意不去,他也遲早會傳你進宮當面對質的,所以本王勸你,還是識時務一點,乾脆就和老二走在一路,一起進宮去把一切都當面說清楚吧!」
那些刺客的事,居再次被翻出來加以利用了,再聯想到白天時候以風啟名義呈到崇明帝面前的那些證物,褚潯陽只覺得此時風啟的面前危機重重,恐怕渾身是嘴也很難能夠說的清楚,並且讓人信服的。
這個局,居然一直設了這麼長的一條線。
看來——
風邑是真要對風啟下手了。
且不管他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那天事發的時候她和延陵君都剛好在場,風啟和他們雖無深交,但也是友非敵,這樣一來,褚潯陽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不能再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