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驚險

第070章 驚險

「我知道你不肯!」宣城公主頹然的嘆了口氣。

崇明帝只是看著她。

按理說以宣城公主這樣的性格,她既然已經不計後果的出手了,那麼就不應該半途而廢,這麼輕易的就妥協了。

宣城公主卻是轉身走到了一旁,苦笑著搖了搖頭,「皇上,這麼多年了,其實最近這段時間本宮也常常在想,今時今日,我們都被逼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是不是都是為了當初對陽羨做那些事所付出的代價。當初我們有多咄咄逼人,今天在被逼迫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有多諷刺。」

「對陽羨做的事,朕從來就不覺得是理所應當!」崇明帝道。

作為一個皇帝,他雖然比普通人更加專橫一些,但是平心而論,在絕大多數的事情上還是足夠坦蕩的,哪怕是做的事情齷齪,但至少——

他是敢於坦蕩的面對自己的心來評判對錯的。

「可是說什麼也都晚了,那兩個孩子,明顯是擺明了架勢不肯善罷甘休的,你還能退讓隱忍到幾時?當初就是不想受制於人,你才不惜對陽羨下手,和榮顯揚結仇,現在反而是把那股子狠勁兒都磨沒了嗎?」宣城公主問道。

她的語氣,冷厲之中又透出幾分嘲諷。

這些話,決計不是一個身居高位的帝王能夠隨便忍受的。

但是崇明帝的表情卻一直很平靜,只用一種深沉的,諱莫如深的眼神漠然注視著她,待她說完,方才神色複雜的開口道:「皇姑,給朕一個理由吧!」

宣城公主抬眸看他,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看上去是有些迷茫的樣子。

「如你所見,朕不是個沒有擔當的人,如果你能給出一個足夠說服的朕的理由,朕就是再和你聯手一次又有何不可?」崇明帝道,目光冷毅的看著她,那眼神深邃且幽暗,幾乎能看到人的心坎里。

「皇姑,就如是你對朕的了解一樣,朕也了解你!」崇明帝道,語氣篤定而深刻,「多少年了?你也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你和榮顯揚之間心照不宣的過招這麼多年你都忍了,到了今時今日,怎麼反而突然就沉不住氣了?皇姑,你不該是這樣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逼的你在明知道榮烈正嚴陣以待等著的時候還要方寸大亂的往他的槍口上撞?」

崇明帝說著一頓,看著宣城公主的目光就又更深刻幾分,一字一頓道:「還是——你這根本就不是方寸大亂,而是在某種特殊用意下的以退為進?」

宣城公主的城府有多深,根本就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這一點,其實就只從這麼多年她對延陵君父子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

但凡是她會有一丁點兒的好大喜功和沉不住氣,那麼當年,在延陵君少不更事的時候,她真要不遺餘力的對那雙父子出手,成算絕對要比現在大的多。

可是她沒有,因為她很清楚,陽羨死後,延陵君就成了榮顯揚所有的精神寄託,一旦她孤注一擲,那麼榮顯揚勢必要和她拚命。

所以就算那雙父子的存在威脅到了她,她也一樣的忍了這麼多年——

在這一點上,她和榮顯揚之間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在有切實的把握可以一擊必殺擊倒對方之前,決計不會輕易的冒險出手。

宣城公主面對他的,還是那張全無一絲表情波動的臉,她的手裡沒了那串佛珠,便輕輕的把手指攥住,垂在了身體一側。

「褚潯陽的身份,是一片你都輕易觸動不得的逆鱗,現在再不出手,你和我——我們就只能等著做他們砧板上的魚肉了,生死攸關的事,本宮這樣做,你還覺得過分嗎?」宣城公主說道,

她似是有些煩躁,繼而轉身走到了旁側。

事關生死,這樣的理由的確是足夠說服力的,然則這樣的情況發生在宣城公主身上——

崇明帝是明顯不信的。

「皇姑,你是一定不肯和朕說實話嗎?」崇明帝問道。

「我的年紀大了,你還以為我有年輕時候那麼多的精神可以浪費的嗎?」宣城公主也是不勝其煩的模樣,霍的轉身,怒目望他,「皇上,待到那兩個孩子站穩腳跟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你也很清楚,本宮坐以待斃,即使你也為難,沒有辦法直接對褚潯陽出手,那麼至少——驅逐他們,想辦法,叫他們去西越。這些年,本宮還從不曾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

她說著,突然就一反常態,空前的急切起來,上前一步,抓住了崇明帝的胳膊,目光灼灼道:「我是老了,多一天少一天的無所謂,可是榮家——我不能叫欽兒他們都一起跟著受我的連累。當初陽羨的事,你提出來,本宮可是半個不字也沒有的就應承了你,就算只是禮尚往來——你要尋個由頭,送他們走,這應該不會太難吧?就只衝咱們朝中如今這樣的局面,想必西越國主也是樂見其成的。」

風邑現身長城部落之後,南華一國的政權已經岌岌可危,偏偏這個時候褚潯陽有孕在身,褚琪楓方面不放心她,這是一定的。

這個情況,崇明帝不可能沒有考慮到,但是此刻,聽了宣城公主的話,他卻突然冷諷的笑了一聲道:「皇姑,果然不假,你的確是另有打算,有事情瞞著朕的。」

宣城公主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眼底閃過瞬間防備的情緒。

崇明帝只冷冷的看著她道:「你不可能看不出來,現在不只是榮烈和褚潯陽那兩個孩子不肯離開的問題,而是——就算他們真有此意,朕也不會放他們走。麒麟山脈戰事告急,本來朝中現在就只有連晟一人可以擔此重任,可是風邑留在朝中的餘孽未清,背地裡一直在伺機而動,這個當口,連晟一旦離京,朝廷和他雙方面都要承擔巨大的風險,為今之計,就只有榮烈南下,才是最兩全其美的法子。你說受到榮烈的脅迫,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可事實上,就算強行驅逐他二人離開,一旦長城部落的戰事擴大,你以為榮家就能全身而退嗎?明明結果都一樣,你卻還要鋌而走險的對他們下手?」

宣城公主的做法實在是太反常了,反常到讓崇明帝都嗅到了一種明顯陰謀的氣息。

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是為了要促成什麼事?

似乎是有一種無形危險的氣息已經蔓延到了兩人對視時候的目光里,崇明帝咄咄逼人的語氣,很有幾分威壓的氣勢在裡面,但顯然,宣城公主是不吃他這一套的。

那女人只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良久,才嘆息了一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答應的!」

她這一聲嘆息,來的太過突然和頹然,崇明帝隱隱察覺出了一絲的異樣,然則還不及有所反應,宣城公主卻是突然拔下發間一根金簪抵在了頸邊。

下一刻,她就那麼直挺挺的屈膝跪了下去。

崇明帝愣了一瞬,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他和宣城公主之間的關係算是不錯,再因為宣城公主是長輩,平時絕大多數場合都可以免除跪拜之禮的。

這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宣城公主鄭重其事的跪在他面前。

那女人面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出口的語氣卻帶著某種強硬不容拒絕的味道:「皇上,本宮不是你,也沒有那麼大的心思去考慮什麼江山天下,我眼前所能見到的,就只是我榮氏一門而已。今天我做的事情,不需要你為我遮掩承擔什麼,可是念在姑侄一場的情分上,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本宮一件事——」

她這是要以死相逼?

崇明帝是沒想到她突如其來竟會打了這樣的主意,一時就有點沒能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不過因為這座宮殿的規模太大,一時間反而是叫人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其中一人的聲音是風梁。

「令文昌——」崇明帝怒聲喚道。

不管外面是發生了什麼事,可這裡是他的寢宮,萬也不該有人在此造次的。

外面的令文昌大概也是被大門口的事情驚動,正在那邊勸架,所以來的稍晚了些。

崇明帝已經急不可耐的往大殿門口迎出去兩步,卻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本來跪在地上的宣城公主突然快速爬了起來,毫無徵兆的一個箭步躥上前去。

崇明帝始料未及,令文昌在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只見宣城公主正以一根末端尖銳的金簪抵住了崇明帝頸邊。

「皇上——」令文昌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但隨後又馬上頓住了步子。

崇明帝的臉色鐵青,啞著嗓子喚了聲,「皇姑——」

「皇上你也別怪我,我只是被逼無奈!」宣城公主說道,語氣冰冷。

話音未落,外面先是一隊御林軍圍攏過來,再然後,本來正在爭執撕扯的風梁和榮欽也再顧不得別的,趕緊闖進們來。

「父皇!」

「祖母!」

兩人不約而同的齊齊驚呼一聲,俱都是面色鐵青,露出見鬼一樣的神情來。

「祖母?您這是做什麼?您快放開陛下,有話好說——」榮欽勉強定了定神,趕著又往前走了兩步。

宣城公主眉頭擰的死緊,卻是後撤了一步,滿面怒容的盯著榮欽道:「你怎麼來了?誰叫你來的?」

「我——」榮欽張了張嘴,才要開口說話,風梁已經忍無可忍的大聲道:「宣城公主,你居然敢對父皇不敬?」

「這是本宮和皇上之間的私事,你們全都退下!」宣城公主道,臉上卻是半分懼意和懺悔都沒有。

「祖母,您這是何苦呢?」榮欽說道,滿臉的焦灼之色,想要上前,卻又唯恐刺激到宣城公主,腳步就又遲疑著頓住。

這個時候,外面風連晟和風啟還有延陵君等人也都相繼聞訊趕來。

見到這個場面,風連晟立刻就是臉色一沉,怒聲道:「姑奶奶您這是要做什麼?」

延陵君看著這個場面,似乎也是有些意外,但就只微微沉吟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宣城公主見到這裡的人都到齊了,就冷笑了一聲,目光銳利的掃了眼延陵君和風啟道:「你們也不用人前演戲的裝糊塗,今天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別人不知道,你們兩個卻是心知肚明的,的確,寧平撞破風啟和定國之間有私的事情就是我指使的,可是那又怎麼樣?風啟你自己說,你敢說你問心無愧,真的沒有對那個丫頭存不該有的心思?難道還是本宮冤枉了你不成?」

晚上在現場聽到寧平公主揭發這重隱私的侍衛宮人才都被風連晟滅了口,宣城公主這樣當眾一抖,就再次把事情掀開了。

延陵君和風啟顯然都知道這女人的強硬個性,乾脆就什麼解釋也沒做,而旁邊的風梁則是急了,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大聲道:「就算這是件醜事,那也是榮家的家務事,你要處理,就回到鎮國公府去關起門來處理,現在拿到這裡來對我父皇不利?你是老糊塗了吧!」

到底是事關褚潯陽的名聲,延陵君就是對流言蜚語無動於衷,此時也冷聲的開口道:「看來祖母你不是老糊塗就是失心瘋了,潯陽是我的妻子,她是什麼樣的人,用不著別人來議論。你既然都已經承認了是你指使寧平公主故意誣陷,就說明那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可你現在卻還要再拿出來說?自己不覺得前後矛盾嗎?」

宣城公主既然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明顯目的已經不可能只是為了詆毀褚潯陽的名聲,延陵君也懶得再和她口頭上爭辯什麼。

明顯宣城公主也是志不在此,只對崇明帝道:「是皇上一定要護著你們,本宮也無話可說,但是榮烈,你自己怎麼胡來都可以,我們榮家——絕不允許有這樣不清不白的事情發生。」

以褚潯陽的身份,就算她有什麼過失,到了延陵君這裡,也絕不可能有休妻一說。

這樣一來,眾人反而能夠理解宣城公主此時走極端的理由了——

就因為他們榮家沒有辦法休棄掉這個媳婦兒,所以宣城公主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意圖直接毀了她。

「所以呢?你想怎麼辦?」延陵君問道。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本宮還能怎樣?」宣城公主反問,說著,並不等任何人回答,就又話鋒一轉,繼續道:「皇帝,本宮今天也沒有一定要逼迫於你的意思,可是你要偏袒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斷不該是這般做法的,就因為寧平幫了我的忙,所以風啟將她置之死地,你就可以不聞不問?這樣的厚此薄彼,你覺得這樣公道嗎?」

「皇姑這是在替寧平鳴不平嗎?」崇明帝狠狠得閉了下眼,問道。

宣城公主不置可否。

崇明帝也不管她,只就繼續道:「不管怎樣,啟兒他都是朕的兒子,就算他做小輩的有什麼過失,也輪不到皇姑你越俎代庖,來對他下手,你既然是懷疑他和定國之前有私,那也不該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啟兒的身上來。皇姑,這些年來,朕都一直敬重你——」

說來說去,這兩人卻是自己在編了一套故事——

因為懷疑褚潯陽和風啟有染,所以宣城公主利用寧平公主揭發此事,奈何皇帝袒護風啟,風啟又惱羞成怒的殺了寧平公主,今兒宣城公主又再惱羞成怒,和皇帝鬧翻,並且到了直接以命相搏的地步。

這一連串的解釋下來,的確是能將這一整個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串聯起來,再不用人心惶惶的揣測了。

可是——

宣城公主公然對崇明帝動粗,這卻是再也無法掩蓋的事實了。

「宣城姑奶奶,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現在這樣挾持父皇能有什麼用?」風連晟說道。

他扼腕著嘆息一聲,走上前去一步,看似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卻在最後的關頭突然橫肘過去,狠力一撞。

宣城公主的手臂一麻,手抖之餘,那簪子就從崇明帝的頸邊劃開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血水湧出來,所有人都齊齊變了臉色。

「父皇——」風梁搶上去,就要攙扶崇明帝。

宣城公主看著手上沾染的血色,先是愣了一瞬,然後在風連晟隨後撲過來的瞬間,驟然驚醒,許是殺紅了眼,她卻竟然是失控了一般,再度舉起那簪子朝著崇明帝的頸邊插去。

就算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她的在演戲,這一刻卻知道,這個女人——

分明就是動了真格的了。

「父皇——」風連晟低吼一聲,趕緊搶過去。

風啟不能坐視不理,連帶著風梁和榮欽也都一股腦兒的一擁而上。

嗯,老皇帝和宣城老太婆死一個,你們選誰?

ps:年會玩high了,完全不想碼字,寫的木感覺啊木感覺,我衝動的好想直接坑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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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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