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二章 千里 尋夫
章節名:一百一二章千里尋夫
古若雅為了以防萬一,總共派了四隊人馬出發的。
都是和她一模一樣的馬車,都是十幾個人的護衛隊伍,朝著東西南北的方向駛去。
雖然他們已經逃出了城,可是還是不得不防著太子。
太子沒見到他們的屍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他也不能確定皇上到底死了沒有,就算是登上了帝位,那心裡也是不踏實的。
古若雅的這一招果然奏效了,他們出了別院的門不久,身後就有一隊人馬暗地裡跟過來,好在這四撥人馬分了方向,那隊人馬不知道跟蹤哪一隊,也就順利地擺脫開他們了。
不過古若雅還是覺得凡事小心為妙,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千萬大意不得。
她臨出門的時候,戴上了一張特製的人皮面具,用特殊的手法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太太,頭上烏黑的秀髮也變成了一頭蒼蒼的白髮,臉上的皺紋就像是怒放的菊花一樣,乾癟的嘴巴里一顆牙齒都沒有,看起來活不過幾天了。
晚晴就是服侍她的丫頭,為了讓自己更逼真一些,她吩咐長得風流倜儻的風影扮作她的兒子,而刑天則成了管事。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帶著兒子出來走親戚的樣子,用的馬車雖然大,可外頭看去,並不是十分地奢華。
一般人看到他們應該不會懷疑的,怕就怕太子的人誰都不會放過。
順風順水地離開了京郊,他們在傍黑時分來到了隸屬京城的一個叫懷來的縣裡。
他們不敢貪夜趕路,雖然古若雅心裡恨不得飛到上官玉成身邊,可是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覺定晨起晚住。
不然,夜裡趕路,更容易引起太子的人馬心疑。
當晚住在一家不大起眼的小客棧里,要了兩間上房,一間給古若雅帶著晚晴住,一間給「少爺」風影和管事刑天住,其餘的護衛就歇在了大通鋪里,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雖然客棧里住了不少的客人,可也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
晚晴伺候古若雅用了些晚飯,讓小二送來熱水洗漱了,古若雅就靠在床上歇著。
這些日子,可是累壞了她了。許是又驚又嚇的,她總是覺得自己的身子睏乏的要命,不如以前那般精神了。
天一黑,她就難受得上下眼皮打架,光想找張床趴在上面睡過去。
其實按理說,她睡得也不少,至少每天歇息夠了四個時辰了,怎麼還這般疲乏呢?
她也沒往其他上頭想,靠在床邊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心事也就閉了眼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裡聞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還有輕微的噼啪聲,古若雅猛然驚醒過來。
熟悉的味道和聲響衝擊著她的嗅覺和聽覺,讓她立即就判斷出來是怎麼回事兒了。
起火了嗎?
她忙披了外衣下床,捅開窗戶紙兒往外看去。
他們住的客棧是三進的大院子,一進門是一排倒座房,是給客棧的夥計用的,裡頭一進是吃飯賣飯的地方,再後頭才是客房。
這起火的地方卻好生奇怪,並不是從前面倒座房傳來的,而是直接從後頭客房燃起來的。
古若雅扒著窗戶眯縫起眼睛來,這放火的人目的是客房的客人,和這客棧的掌柜的和夥計並沒有關係的。
這放火的人會不會是太子派來的人?
這麼快他們就發覺他們的行蹤了嗎?
她自認自己的措施做得萬無一失,太子這些日子忙於登基封后,不會那麼容易就找到她吧?
不過凡事還得小心為上,不管這是不是太子的人,他們這些人也該留心!
風影和刑天早就從隔壁屋裡出來了,砰砰地敲著古若雅房間的屋門。
風影因為是假扮的兒子,在外頭也只好喊道:「娘,起火了,您起來開開門啊。」
喊聲驚醒了睡得正香的晚晴,這丫頭跟著自己折騰了大半天,早就累透了,竟然還沒有古若雅驚醒。
此時聽到響聲連忙爬起來,卻見朦朧的燭光中,一個人正站在窗戶邊兒上,嚇得她哇地大叫了一聲。
古若雅回頭瞪了她一眼,那張漫步皺紋的人皮面具讓她看上去更加詭異,還沒有習慣過來的古若雅頓時又大叫一聲「鬼呀。」
披了衣裳就衝到了門邊。
古若雅無奈地苦笑,呵斥道:「做什麼鬼叫?還不快去給少爺開門呢?」
晚晴這才明白過來,揉揉惺忪的睡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門嘩啦打開了,風影和刑天大步進來,向古若雅請過安,才悄悄地問道:「主子,這火是不是針對我們的?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地方住?」
古若雅搖搖頭,鎮定地望著外頭濃煙滾滾的庭院和人來人往的嘈雜,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先靜觀其變吧,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
風影和刑天對視一眼,就默默地守在了門口。
睡在客房的客人們都被大火給驚醒了,披了衣服都跑了出來,擠在庭院里。
古若雅見庭院里陸陸續續擠了不少客人,於是也吩咐自己的人衣衫不整地趔趔趄趄地下去。
站在庭院里,她側耳細聽,聽了半天才聽出來原來這大火是一個客人屋裡的蠟燭傾倒了燒著了帳子引起來的。
真是虛驚一場,幸虧沒有急匆匆地跑出去,不然,萬一這裡頭混雜著太子的人可就被人給注意到了。
等大夥撲滅后,一眾人又回到客房裡大睡了一覺,至第二日天大亮才起身吃過早飯。
古若雅心裡越是著急,卻越讓趕車的車夫不用著急,只慢慢地磨蹭。不然,讓人知道這車裡坐著個老太太還那麼拼了命地趕路,怕引起別人的疑心就不好了。
這一路行來,古若雅只覺得每日里晨起的時候總有些噁心,雖不至於嘔吐出來,可總覺得胃裡火燒火燎地不舒服。
坐在馬車裡行了一段日子,離開京城越來越遠了,她才慢慢地放下心來。
太子的人,這時候沒有追來,想來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了。
那他們可以抓緊趕路了。
躺在馬車裡,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地翻騰,可吐又吐不出來。
古若雅難受地半躺在馬車內里的短榻上,只覺得身子軟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晚晴忙給她順了順氣,又從車內固定好的小櫃下方托出一個青瓷雞首壺來,拿過一隻海棠填花式的青瓷小蓋盅,倒了一杯溫茶來給古若雅喝了,方才覺得好了些。
晚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古若雅,那張人皮面具貼在臉上,也看不出她的臉色,她不由擔心起來。
小聲問道:「主子,您是不是病了啊?」
古若雅也納悶,就是啊,要不是病了,身子怎麼會這般難受得要命?
只是她自己就是神醫,也沒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里有什麼病症啊。
一想到病症,她的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手腕,細細地診起脈來。
診著診著,她的臉色慢慢地凝重起來,嘴裡嘀咕著「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晚晴沒有聽清,就多問了一句:「主子,你說什麼?」
「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有些不大舒服,可能累的,多歇一歇就好了。」古若雅輕描淡寫地說道。
其實她心裡已經驚濤駭浪了,剛才她診脈的時候,的的確確地覺得這脈象跳動和平日不大一樣,有點兒滑,也就是滑脈,俗稱做喜脈。
這麼說,她已經懷上了?
再想想自己的小日子雖然每個月都往前提兩天,雖然自己總是記不住,可算算日子也該來了。
離上一次行經的時候,差不多都快兩個月了。
老天,這真是要命啊。自己身為一個大夫,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傳出去豈不笑掉大牙?
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啊,古若雅暗嘆了一聲,用手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小腹。
沒想到這裡頭已經孕育著一個她和上官玉成共有的小生命了,想想那個人,此時還不知道身在何處,是生是死,她眼眶子一酸,差點兒沒有掉下淚來。
晚晴見她一會兒嘀嘀咕咕,一會兒又似悲似喜,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怎麼了。
不過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再加上有一次林氏和陳媽媽閑聊,說是女人的小日子只要不來,就懷孕了。雖然她乃一個黃花大閨女,但是卻記在了心裡。
自家主子自打上次小日子就沒有換洗了,這中間大概隔了有兩個月了吧?
莫非,自家主子也懷上了?
她立即興奮起來,眼神在古若雅臉上上上上下地看了不下十遍,看得古若雅渾身發毛,就推了她一把,打趣道:「你這丫頭,這是怎麼了?眼睛盡往我身上瞅!」
晚晴忽然貼近了她,悄聲問道:「主子,您是不是,有了?」
她那副神秘小心的樣子,讓古若雅撐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點了她的腦門一下,嗔道:「你這死丫頭,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晚晴不顧她的打趣,只堅持問道:「那,您真的是有了?」
她緊盯著古若雅的肚子一眼,似乎感覺到那兒真的高了,忙雙手合十,謝天謝地,「菩薩保佑,讓娘娘懷上一個小王爺,好給王爺延續香火!」
敢情這丫頭心裡也以為上官玉成已經死了?
古若雅不由有些心酸,上官玉成到底還活著沒有?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自己還會有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他在疆場上歷經五載,怎麼著也比四皇子五皇子那兩個草包強多了,她相信,他不會那麼莽撞地,他一定會等她去找到他的!
晚晴知道古若雅有孕之後,就暗地裡加倍照料她,只要一到了客棧打尖兒,她就先為古若雅要上幾樣養胃的湯水,每日里都把她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古若雅對自己能有這麼一個貼心的丫頭感到很欣慰,胃口慢慢地好了起來,人也白胖了許多。
連著走了一個月的路,總算是到了離月環國還有一百多里的地方。
這裡的風景和大秦截然不同,已是隆冬的氣候,依然花紅柳綠,蝶舞蜂忙,好一派大好的春光啊!
本來從大秦京城出發的時候,眾人都穿著厚實的棉襖,到這兒也都換上了單衫了。
越是臨近邊關,古若雅越是心裡七上八下,真的有些近鄉情怯了。
萬一,上官玉成真的沒了,她大老遠的奔來,還有盼頭嗎?
此後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呢?
她心不在焉地靠在車廂壁上,默默地往最壞里打算。
若是他真的不在了,她也不回京城了,就在這附近找個小村子住下來,靠著自己的醫術養大孩子,對外,只說孩子是普通人家沒了爹的孩子,絕不會透露出他的真實身份來。
從來都不信神信鬼的她,竟然也在心裡拜起佛來,「佛祖保佑,讓我見到他……」
晚晴聽她嘀嘀咕咕的,可是只見嘴巴動卻聽不清說得是什麼。
自家主子近來是越來越怪了,常常一個人自言自語,有什麼心事都不和她說。
這一日,古若雅一行人終於遙遙地看到了邊關駐紮的一座挨一座的兵營,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提了起來。
希望太子的人還沒有到來才好,希望這兵營里的人不知道老皇帝已死才好!
不然,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麼事兒來?
古若雅一行人緊趕慢趕,在天黑前趕到了兵營處。
下了車,透了一口氣,她就著風影前去打探。
這軍中,自然有風影認識的人,他自然不費功夫地就出來帶著馬車進去了。
終於到地方了,古若雅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鬆了下來,身子發軟,再也坐不住,只好倒在了帳篷里的軟椅上。
這是上官玉成住的帥帳,風影一直把她領到了這裡。
可是自己來了半天了,也沒聽人說起上官玉成去了哪兒、何時能回來?
她暗暗著急起來,讓晚晴把風影叫到了跟前,問道:「你跟我說實話,王爺到底去了哪兒?」
已經來到了營帳,她也沒必要再把一張臉弄得面目全非了,早就讓晚晴給她打來水,把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拿下來了。
風影支吾了半天,才無奈地回道:「娘娘,王爺為了救出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隻身帶了幾個親隨護衛和幾十輛大車的糧草、金銀珠寶,去把四皇子和五皇子換回來的,至今……」
他還沒說完,古若雅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這個傻子,怎麼那麼傻呢?
四皇子和五皇子回京之後提都沒提他,還對她無禮調戲。
他這麼做值得嗎?
這兩個渣子弟弟,要是他真的死在了外頭,人家哪裡會記得他的好啊?
風影對著晚晴使了個眼色,默默地退下去了。
古若雅正在傷心處,晚晴也不好深勸。只在一邊遞帕子端水。
哭了半天,古若雅腦子裡忽然靈光乍現,本來歪著的身子忽然坐直了。
上官玉成早就知道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是什麼樣子的人,怎麼會傻得如此地步,隻身犯險?
難道他心裡就沒有自己嗎?
何況他還帶著那麼多的糧草?
等等,這糧草里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要是主帥真的死了的話,那這五萬大軍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依然秩序井然地守在這兒?
何況月環國也沒有動靜,他們不就是想要上官玉成的命的嗎?
要是他真的被他們給殺了或者囚禁了,月環國該大軍出動,滅了大秦的這五萬大軍才是啊?
四皇子五皇子回京也有一個多月了,加上返回的時間,上官玉成進了月環國的皇宮也有兩個多月的時辰了,這兩個對月,月環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豈不是很奇怪?
古若雅沉思起來,坐在那兒久久不語。
住在帥帳附近一個小帳篷里的明珠,聽說王妃趕來了,非要鬧著出去給王妃請安去,無奈守護的兵士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倒是讓她無計可施了。
她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潑來:「瞎了眼的狗奴才,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好歹也是王爺的平妃,王妃來了,我怎麼不能出去見見呢?」
那兵士乃是上官玉成的心腹,上官玉成臨去月環國皇宮的時候,就交代他千萬要看好了明珠,他自然不敢怠慢。
任憑明珠又哭又鬧的就是不為所動。
吵鬧聲還是傳到了帥帳後頭古若雅住的地方,她正在想這事兒想得出神呢,忽然就聽到彷彿是女人的聲音又哭又喊的,眉頭不由微蹙。
這軍營里怎麼還有女人的聲音啊?
不過她旋即又想起來,上官玉成臨走時曾經帶著明珠的,心裡一時況味雜陳,沒有了想的心思了。
她站起身來,扶著晚晴的手道:「坐了半天了,出去走走吧。」
於是主僕二人出了帥帳,慢慢地走到哭鬧的帳篷里。
明珠正一邊大哭大喊著要見王妃,沒成想過了一會兒,王妃就來到了她的帳篷里了。
正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她,聽到守門的兵士恭敬地對著一個女人行禮,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她有些尷尬地用袖子飛快地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抬起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仰望著古若雅道:「王妃,您幫幫我吧,您看我現在可成個什麼樣子啊?」
古若雅眼眸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半晌才道:「你在這兒哭鬧什麼?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嗎?」
明珠這還是第二次和古若雅打交道,頭一次在大秦皇宮裡被這女子尖酸的話給刺得受不了,時隔兩個多月,第二次見她,卻是一派風平氣和,細聲細氣的。
她一雙明媚的大眼不由骨碌碌轉了一圈,這個女子似乎也很好說話呀。
於是她裝出更加可憐的樣子,眼圈兒又紅了,那兩汪窩在眼眶裡的淚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這個時候的女人最動人,只可惜古若雅不是男人,明珠再嬌媚的手段用錯了地方,也是白搭。
明珠矯揉造作了一會兒,才欲哭無淚地道:「娘娘,我不過是想著您來了,想過去給您請個安,誰知道這狗奴才就死活不同意。您也看見了,這軍中也就咱們幾個女子,您說我成日被這幾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給攔在這兒,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呀?」
她說著說著,那眼淚當真就滾落下來,好像委屈地不得了的樣子。
古若雅冷靜地望著她,似乎她的唱念做打在她眼裡都是那麼地可笑一樣。
這個女人,曾經想暗害上官玉成,這個時候又做出這麼一副姿態來,真不知道打得到底是什麼算盤!
古若雅思量再三,才慢騰騰地說道:「你也別急,橫豎我來了,咱們姐妹就有作伴的日子了。不過眼下王爺不在軍營,你的事兒我做不了主!」
「不在軍營?」明珠似乎是頭一次聽說一樣,兩眼頓時發出興奮的光芒,殷切地問著古若雅:「眼下兩國交戰,王爺怎麼會不在軍營呢?萬一,月環國要是攻進來怎麼辦?」
古若雅只不過是想試探明珠一下,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當即就搖頭道:「王爺為了救四皇子和五皇子,隻身把他們兩個給換了回來。他,卻被留下了,還不知是生是死呢。」
說著,她就用手掩面低聲啜泣起來。
不過她還沒忘了從手指縫兒里暗自觀察明珠的臉色。
只見她的眸中先是閃過了一絲狠厲,接著又是一絲慶幸,最後才想起來她自己的身份,也跟著哭起來。
今天一更奉上,祝各位親愛的們端午節快樂!這一周的更新很不規律,希望三天假日能調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