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一、惟英雄與美人不可辜負Ⅱ

在小村簡易的地牢當中，有一名披頭散髮之人。

外面是層層守衛，插翅難飛。

昔日皇家貴胄，今日落魄階下囚。皆因造反失敗，落得如今下場。

在他被關進這裡的第一刻起，他就開始後悔。

為什麼要聽信那蔣夏的蠱惑，非要造反。

明明有錦衣玉食，明明有美人相伴，如今紅粉化為骷髏，繁華已成過眼煙雲。

如同一場大夢，如今夢醒，已身陷囹圄。

「咔噔咔噔」腳步聲傳來。

牢門打開，正是武安侯齊曉魚。他手中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壺燙好的白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盤切好的熟牛肉。

看見了他，劉靖心情複雜。

「你為什麼而來。」劉靖眼神中又恢復了那皇家威嚴，想要從這姿態當中找到一點自尊。

「為討一個說法。」齊曉魚將盤子放在劉靖面前，毫不客氣的盤腿坐了下來。

「說法？」劉靖感覺有些可笑。「你要什麼說法。」

「想為那些死人討一個公平。」齊曉魚說道。

「成王敗寇，他們死了，是他們命不對。」劉靖對於他人之死，並不放在心上。在他來看，生死是小事，唯有王權皇位才是大事。為了這件大事，犧牲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

齊曉魚搖頭，說：「我不這麼認為。書上寫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所以你說的是錯的。」

「誰說我是錯的！」彷彿觸到劉靖逆鱗，劉靖勃然大怒。但是隨即鎮靜下來。因為他在齊曉魚眼中看到一種嘲弄。他曬然一笑。也坐到齊曉魚面前。「和你這小孩子爭執什麼，你身上沒有皇家的血，你不懂。」劉靖也不客氣，拿起盤子里的酒壺，往酒盅里倒滿兩杯酒。「陪我喝一杯。」

齊曉魚也不言語，陪他走了一個。

劉靖放下酒盅，用筷子夾起幾顆花生米往嘴裡扔，閉眼咂摸了兩下。讚歎道：「好滋味。」

「我做的。」齊曉魚說到。

「沒想到武安侯還工於玉饌庖廚。這花生著實妙。庖廚之道，最巔峰之處，便是尋常中起波瀾，於不經心處生驚喜。你今天給了我一個驚喜。」

「過獎，不敢當。」齊曉魚手攥了起來，他在忍著什麼。對於劉靖的誇獎，他犯不著開心。

「看得出，你很恨我，為什麼？我不過是應時而起，然後想取而代之。當初太祖若沒有這種雄心。大漢天下，如今不還是那幫雍揚人的么？大丈夫自古皆有一死。若為人上人，便要有一種決斷。大漢綠林，有『當斷不斷,不是好漢；當決不決,不是豪傑』的說法，怎麼到了你這，反而一副小女兒心態？你這樣如何做得傳世之家主？」

齊曉魚沒想到劉靖反而教訓起他來，說道：「我是學史之人，大漢歷史雖然很長，在大漢之前，在雍揚之前，尚還有許多朝代。如今他們都去了哪裡？所謂傳世之家，不過百年便會盛極而衰，所謂豪門，不過三代便煙消雲散。我想要的很簡單，保護身邊之人，若是這點小要求都實現不了，又如何去實現更大的夢想？我恨你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的部下被你殺了。」

劉靖覺得有些驚訝：「我以為武安侯來找我，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沒想到卻僅僅為了這麼一個幼稚至極的問題。要知道，雍揚退出大漢之前，曾經將從大漢搜刮來的一部分財寶埋在大漢的某個地方。而我母親恰恰是雍揚人，所以……」

齊曉魚止住了劉靖繼續說下去的**：「你是想拿這個來跟我做交易？不必了，你的秘密我不想聽。」

「聽到了財寶，難道你不心動？」劉靖不相信世上有完全不為財帛而心動之人。

「笑話，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我自己有雙手，幹嗎要取這種不義之財？何況如果這種寶藏好取的話，你早就派人去取了，你起兵造反的聲勢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倉促無序了，如果財寶夠多，整個大漢將會陷入到你所製造的混亂當中。」齊曉魚翻了一個白眼給劉靖。

「那是因為皇帝派人在我身邊……」劉靖見齊曉魚不信，急說道。

「你傻啊！皇上要是派了人在你身邊你還敢造反？」齊曉魚氣不打一處來，劉靖這智商是怎麼想到要造反的？「想要騙人不會打草稿么？」齊曉魚把飯菜往後一拉，止住了想要繼續夾菜的劉靖。

牢房中陷入了一陣沉默。

劉靖真的有跟齊曉魚交易的心思，他手上握著的秘密，是一個他怎麼也猜不透的秘密。所以他才會

「那你來找我來是做什麼？」劉靖把筷子放到一旁問道。

「殺你。」齊曉魚說道。

「殺我？」劉靖眼睛瞪得溜圓，然後哈哈哈大笑起來。「我剛才猜了好幾種原因，唯一沒猜的，就是你要來殺我。你打我也行，罵我也罷，損害的不過是一點皇室尊嚴，皇帝訓斥你一下也就罷了。若是你殺了我，皇帝怎麼會輕饒你？皇室血脈，唯有宗人府可治我罪，其他人，沒有資格！」劉靖不信，皇帝已經發了話，齊曉魚還敢來殺他。大漢天子權威雖然不及其他帝制國家，但也沒到說話臣子敢不聽的地步。「你真做好這種打算了么？拋棄你現在所有的一切，然後僅僅為了殺一個已經一無所有的廢物王爺？你覺得這樣划算？」劉靖沒有害怕，而是齊曉魚的做法明顯不符合他的價值觀。劉靖為了皇位，當然可以犧牲一切。但是齊曉魚卻不會。

齊曉魚表情沒有變，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你不是開玩笑。」

「我要殺人，很少要開玩笑。」齊曉魚冷冷道。

「那你為何要做吃食來給我？」劉靖不解問道。

「吃飽好上路，做個飽死鬼好過餓死鬼。」齊曉魚說道。

劉靖望向他剛才吃的那盤肉和花生，眉毛皺了起來。「這是斷頭飯，簡陋了些……」

「配得上你，足以。」

「也對。」劉靖臨死，反而沒了那種求生的**。

「既然你想解脫我，那麼就來吧。」他閉上了眼睛。

「我以為你會怕死。」齊曉魚說道。「否則被抓的第一時間就會自殺。」

「沒人不想多活一會，但既然敢造反，早就把生死看的最淡。」劉靖閉著眼說道。

「有理。」齊曉魚掏出左輪槍，對準了劉靖。

「臨死前，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

「你不怕皇帝？」

「怕。」

「那你為何敢殺我？」

「不殺你，我心不通暢，不通暢，我就會發瘋。」

「你即便心通暢了，但是你所有一切都會失去，真的值得么？」

「你造反失去了一切，你覺得值得么？」

…………

「受教。」

「不敢。」

「……」

「你還不殺我？」

「你還有沒有問題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會娶劉曉璐的，對吧？」劉靖問道。

齊曉魚沒想到劉靖會問這個問題，說道：「會。」

「她脾氣雖然不好，但是心地善良，好好對她。」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綁架她？」

「到最後，我都沒忍心讓人殺她，否則，就憑當時那種情形，她怎麼死都不為過。」劉靖說道。

齊曉魚回想當時情形，劉曉璐在劉靖手上，的確兇險萬分。

「為什麼？」

「因為溫柔，是我表妹，我喜歡她……」溫柔，便是溫后閨名，劉靖眼前浮現一位女子的身影。「曉璐是她心頭肉，我不能讓她傷心……」

「我會娶她的，你放心。」齊曉魚握緊槍，然後開槍。

「看得出，你是重諾的人，來吧。」劉靖點頭。

「砰！」

腦漿滿地。

護衛聞聲而來。他們為眼前景象而驚呆。

齊曉魚將槍丟在地上。

「殺人者，武安侯齊曉魚是也！」(未完待續。。)

ps：劉靖只是一個小波瀾。即便再小的波瀾，也要費點筆墨去寫。

殺人者，齊曉魚。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一個段落結局。齊曉魚一向很少直接出面殺人。

為的是少給自己找麻煩。

但是這一次，他必須要殺劉靖。

因為不妥協三個字。

許樂不妥協，因為他是石頭。

齊曉魚不妥協，因為他重生一遭，是為了不負英雄不負卿。卿是美女，更是他自己。

我說過，生活有太多妥協，所以這個主人公，遇到對他來說不能妥協的原則大事，便不能妥協。

我喜歡典韋，所以他的死，我寫的很艱難。落不下筆，於是故事便停滯許久。

如今轉折已去，所以我心中也是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