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聖旨到

「哎呀，你怎麼趁我不注意又把帘子放下了？」

「瀟瀟，你的身子不好，風太大了！」

我握拳舉起我的右手在小楓面前晃悠，「看看看看，別成天說我身子不好，我都說了我喜歡這樣看著鏡子！！！」

「閔若大哥交代過，你不要對自己的身體掉以輕心，之前那麼折騰，後期不保養好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我抓狂，一把握緊韁繩，「吁——」，馬車緩緩停下。

我越過小楓，拿著水壺去溪邊取水，走了幾日依然還是綠林山水，我有種永遠都走不出去的感覺。

這些日子老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可每次回頭卻什麼都沒有，小楓說我是太累了，信他我才傻咧！

於是想從後視鏡中仔細瞅瞅，可小楓卻多番阻止，硬是要拉下車簾，我都有點神經質了，那團黑影如影隨形。

「瀟瀟！」

我懶得理他，徑自坐在地上。

「還真生氣了？」

「小楓，我是真的感覺到有人跟著我們，你都不擔心的嗎？」

「你真的太累了，聽我的，去車裡面好好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沒有了！退一步說，就算有人跟蹤我們，你也不用怕，我的身手，你見識過的哦！」

我對他耍寶的表現視若無睹，嘆了口氣，也只能回到車上，抱著我的禮物，只有禮物相信我，人類都是不可靠的東西。

小楓離開了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回來的時候采了一袋子野果，我撇撇嘴，對他說：「你越來越像禮物了，禮物也會這樣采果子。」

他臉上一條黑線，我倍感大快人心。

夜幕降臨的時候，馬車一陣晃悠，我們遇見了傳說中的馬賊。

我拉開車簾，欣賞著小楓和馬賊廝殺的場景，呵呵，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我除了欣賞也沒什麼忙可以幫啊！

馬賊黑衣裹身，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在黑夜裡顯得格外突出。

看著他的眼睛我震了震，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小楓，加油，小楓，加油！」

兩個人的功夫似乎不相上下，打得難捨難分，我這才開始著急，大腦飛速運轉。

「馬賊大哥，你看你玉樹臨風，一看就是個俊俏的公子，何必與我們過不去呢？劫財劫色我們這裡都沒有啊，行走江湖，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吧，小女子為示誠意，先自報家門，我是陌瀟瀟，你可以叫我瀟瀟，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朋友了！」

沒人回應我，只聽見「呱呱呱——」，天空一群烏鴉飛過。

我豁出去了，衝到戰場中，主動伸出手，欲與馬賊大哥握手言和。

「啊——」，手沒有握成，倒是受了一刀。

我倒吸一口冷氣，聽得馬賊說：「姑娘很喜歡一廂情願么？」

小楓急忙拉過我的手查看，「瀟瀟，你是傻子嗎？」

「噓，把敵人趕走再繼續這個話題，給我點面子好嗎？」我附在他耳邊竊語。

他翻了翻白眼，撕下披風一角，為我簡單包紮了一下。

我怒視著面前的馬賊，「哼——，伸手不打笑臉人，你怎麼這樣！？」

馬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從一開始就明顯壓低掩飾原本音色的聲音傳來，「我本只是恰巧與姑娘同路而已，哪知這幾日瞅著姑娘似乎挺惦記我，時常回頭看我，我就自動現身了！」

「看吧，小楓，我就說有人跟蹤我們，你還不信！」

他露出無語的表情，「瀟瀟，人家的重點好像不是這吧！」

「什麼嘛！這就是重點！」

「誤傷了姑娘真是抱歉，我就先行一步了！」

語音剛落，黑色的身影就隱入了夜色，消失不見。

不知小楓何時走到我跟前，「疼嗎？」

我搖了搖頭，只是破了層皮，滲出了血絲，雖然我不懂武功，卻明明白白感受到這一刀落下是幾乎沒用什麼內力的。

「小楓啊，為什麼他對我手下留情了？」

「你居然看出來了！！！可能你那幾句玉樹臨風誇得人家喜笑顏開吧！」

我訕笑，「你以為人家是你啊！」

「好啦，你也別疑神疑鬼了，人家沒有惡意，興許真的只是同路！」

「可能吧！」

接下來的幾日，那團黑影確實再沒出現過。

隨著離都城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好，綠兮那丫頭，不知道有沒有長高長漂亮。

穿越綠林山水之後，漸漸傳來人聲，我發現後視鏡中的人們都細細打量著我們，我打趣只道是小楓長得太招搖，他卻笑說是我生得太公主。

尋常女子若是被這樣注視，恐怕早就羞得掩面而逃，我卻伸出頭來，與鄉親們作揖稱好，小楓在旁打哈哈，面露苦色，卻不再像從前那樣阻止我。

他說，這才是真真實實原原本本的陌瀟瀟。

後來才知道，我的這番舉動震驚了離國都城，人未至，聲已傳，神秘女子的身份被大家左猜右想。

這不，剛在餛飩鋪子坐下，一口餃子沒吃著，就有三五行人駐足圍觀，我小拇指一勾，示意小楓靠近我一點，附在他耳邊，「你跟我說句實話吧，我這姿色是不是已經美得天妒人怨了？」

「噗——」，他一口熱騰騰的餃子湯噴了我滿臉。

我本準備裝裝淑女，羞澀地將落於額前的發繞於耳後，現在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噁心的湯汁把我的頭髮黏在了臉上，我桌子一拍，裙擺一掀。

「夜小楓，拿命來！」

唉，看來，我還是只能做個本本分分的女漢子。

以光速找到一家客棧安頓了下來，我現在急需的就是一桶熱水沐浴。

整理好了這才出門，小楓告訴我這裡是毗鄰都城的小城——龍城，他提議在這裡休整兩日，馬兒也需要好好放個假。

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陌生的大地上，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鎮，蜿蜒的流水貫穿著整座城池，琉璃瓦的房子便依水而建，看得出，這裡的人們很富庶，我揣測他們也應當都很長壽。

很喜歡這種感覺，鬧中有靜，靜中卻又不失人氣，若無要事，我真想就呆在這裡，恬靜看那雲捲雲舒。

一家喚作「霓裳閣」的鋪子吸引了我的眼球，走進去，店面不大，卻小巧精緻，入目處，流仙裙、襦裙、百褶裙、曳地望仙裙，我極力忍住尖叫聲，這不就是我心心所念夜夜所思的古風服飾嗎？

而且比家鄉賣的那些款式多、質量好，最重要的是絕非山寨，完全正版。

老闆娘是個端莊婉約的女子，不厭其煩地為我一一介紹，我很想說：您啥都不用說了，光瞅著我就愛到了極致。

「可以試穿嗎？」

「當然可以！」

耶！這下我能過足癮了，太開心太開心，這種服飾明明就比家鄉的好看多了，我簡直陶醉得不行，每一件都很好看，每一件都讓我覺得在家鄉的那段時間簡直是生不逢時，糟蹋了我這古典美人。

「全要了，全要了，全要了！！！」我忍不住雙手捏拳，手舞足蹈起來。

老闆娘嘴巴都笑歪了，這就是賓主盡歡的場面吧，買的開心賣的舒心。

啊！久違的購物慾，一次性全補上了。

可是，馬上，下一刻，我就傻在了原地。

沒有錢！我怎麼把這茬忘了，扶額掩面，怎麼辦啊，怎麼辦啊？？？這下可丟臉死了，望著老闆娘明艷艷的笑臉，這叫我怎麼說得出口。

躊躇之際，一陣天籟傳來。

「老闆娘，全部包起來，送到龍來客棧天字一號房，銀子就先奉上了！」

「好咧！客官走好，歡迎下次再來啊！」

我是被小楓推搡著走出鋪子的。

一出門，我就攀上他的肩，「愛死你了，愛死你了，幸虧你來了！」

「怎麼樣，沒我不行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難道你跟蹤我！？」

「別說那麼難聽嘛！我這是保護你，你人生地不熟的！！！」

我心情大好也不計較，「謝謝你啦！」

他上下打量著我，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瀟瀟，沒看出來，你其實也挺小女人的嘛，我以為你會女扮男裝，再不濟也是應選些俠客裝，沒想到，竟全是裙子，看來我要重新審視你了！」

「夜小楓——」

他嘿嘿笑了笑，我挽過他的手臂，「真的有俠客裝嗎？我剛才都沒有看到！」

他臉一垮，「你還要買？」

我眨眨眼，他卻硬拉著我走，「去都城再逛逛吧，那裡樣式更多，省得你後悔！」

「切，不早說！」

「咚咚咚——」

門被叩響，我挑了件藕粉色曳地望仙裙，準備亮瞎小楓的眼。

歡快地開門，卻不是那人，狐疑的望著店小二，他說：「姑娘，樓下官差找您！」

什麼？官差？夜小楓那崽子不會付的假錢吧？怪不得那麼闊綽，死人小人壞人，你用假錢也跟我說一聲嘛，我們可以趁夜逃跑啊！！！

心中把他罵了千遍，腦袋運轉了一個周天，沒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我拔腿就跑。

「追！」

不知是誰中氣十足地喊了聲，我就在大街上狂跑，真是悲催啊，怎麼就選了這條裙子，幾次險些絆倒，拖慢了我的速度啊。眼睜睜看著追兵越來越近，我卯足了勁一個箭步，踩到了裙擺，後面就可想而知了。

「姑娘，你跑什麼啊！？」

我心想，我傻啊，你追我我不跑。

他卻一鞠躬，對我友好一笑。

我摸摸腦袋，沒明白過來！

「聖旨到！」

我疑惑地望著他，他小聲說：「姑娘，跪下接旨啊！」

我雙膝落地，頃刻間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後明白過來。

可能是皇帝看上我了，要我進宮伺候他！

沒等他宣旨，我大喊：「我不要——！」

才不要去參加宮斗咧，自問沒有甄嬛姐姐的智慧與際遇，我狂擺手，「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