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進言

中都城外圍，此時蒙古大軍已然把這座大金的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中軍大帳中，鐵木真召集自己的一幹將領正在商議攻城事宜。所有的蒙古將領們現下都是興奮。這一個多月的作戰，讓他們的信心百倍的增加。戰前，他們對於能否戰勝大金還有所疑慮，畢竟，這是個龐大的國家，無論是人口還是軍兵，都要比他們多。可是現下，他們卻是再也不需要考慮這些了。金人兵馬，在他們眼中，此時依然和兩腳羊沒什麼區別了。

「父汗，咱們的人已經把這金人的都城圍住了，明日就發動攻擊吧，只要能攻破這大城，咱們就能把金人皇帝抓到您的腳下，讓他給您俯首稱臣，做您的奴僕。」

朮赤對於自己的想法從來不會遮掩，他有什麼就說什麼，相對他的其他幾個兄弟來說，他可能在做人上比較簡單一些。當然，若是讓那幾個人把他當兄弟，好像這又要說起一段公案。畢竟，朮赤的出身，可是一直在黃金家族裡受人詬病的。也就是成吉思汗鐵木真在這裡壓著，沒人再敢提這回事。若是鐵木真死了，真是不知道這個長子會是個什麼樣。

鐵木真坐在上手位置，抬眼看了看正說著起興的朮赤，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雖然不似他的其他兒子一般看不上自己的這個長子，但若說把自家這基業留個這個長子，他是肯定不會這麼做的。他心胸寬闊，對於自己的老婆孛爾貼被人搶去這件事。並沒有放在心上，包括老婆回來后已然有了身孕這件事。他能在眾人的閑言碎語中毅然的把生下來的孩子當自己的長子。也就是現在的朮赤，可見他的心胸有多寬廣。但寬廣不代表沒有頭腦。他此時發現，自己這個所謂的長子，著實不是一個好的頭人，別人還沒有說呢，他卻是先蹦了出來。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咱們不能就這麼直接上去。這中都城之高，卻是超乎我的想象。若是強攻，咱們肯定是要死上許多人的，這不划算。你們誰有什麼主意。現下就說說。大傢伙在一起，都一起議一議，看看有什麼好辦法。」

心中其實已經拿定了主意，不過鐵木真仍舊是先讓眾人說出自己的意見。特別是他的幾個兒子，這次他可是讓他的三個兒子獨自領兵從西京那邊打過來的，而他自己和四子托雷從野狐嶺這邊進攻。那三個兒子到現下為止，表現的還不錯。只不過這幾個兒子麾下都是有很多常年跟著他作戰的將領，一時半會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大汗，這中都城雖然高。但現下也是被咱們給圍上了，城中人怕是現下被咱們都嚇住了。金人士氣此時正為低下之時，若是我們一鼓作氣，只要攻破城牆一角。那這中都城，依我看還是能打下來的。」見別人都不說話，鐵木真的兄弟哈撒爾卻是先說起來。他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大汗，依我看。咱們還是不宜強攻，畢竟。這中都城實在太過高大，即便是只攻破一角，怕是也要白白填上許多將士。若是實在要打，不若先讓人領著兵馬試一下，看看這中都城是個什麼樣子。」

哈撒爾剛說完，站在鐵木真身旁的木華黎便開口說話了。對於這木華黎，鐵木真那是相當愛惜和信任的。分封千戶的時候，他可是位列第三千戶的。木華黎也是看出了鐵木真的考校之意，不過此時他卻覺著並不是什麼考校的時候，應該儘快定下作戰方案。畢竟，將近十萬多的人馬，每日里耗在這中都外邊，便是糧草，也是要消耗許多的。他們蒙古人雖然不同於金人，戰馬可以吃野草，不用專門的飼料，但作戰衝鋒的時候，還是要給戰馬吃上一點好東西的，比如豆面什麼的，和不打仗的時候那是不一樣的。再說，此時天氣漸漸冷了，野外的野草早就沒了蹤跡，枯黃的不像樣子，若是長時間的滯留在這城外，怕是要在這軍糧上出問題。

成吉思汗聽到木華黎這麼一說，心中已然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了。當然，他自己自然是要比這木華黎有數的。對於這大軍行進中的糧草問題，自然是清楚的。他雖然沒有讀過漢人的兵書，但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還是知道的。看來還是自己馬上拿主意才是。正琢磨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大帳的角落裡站著一員老將，帶著的盔甲都不是蒙古人這邊的慣有式樣，而是金人那邊的。他這才想起來，這是剛剛投效他的金人猛安，一個叫做郭寶玉的老將。說起來，還是他那三個兒子從西京大同那邊帶過來的。今日眾將商議，也被帶了過來。

「哦，那位可是郭將軍，你以往為金人將領，現下既然投效於本汗，不如說說這金人中都如何攻打，抑或說一下這以後我們該如何行事。中原大地，本為你們漢人所有，本汗也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郭寶玉原本沒指望在這蒙古人的高級將領會議上說話，畢竟，他是個降將。他之所以投降，完全是因為他看透了現下大金貴人們的腐朽於不堪。當初那完顏乘裕帶著四十萬大軍與蒙古人在塞外對峙的時候，他和當地其他許多漢人豪族，都是向那位完顏大人進言了的，表明自己這些豪族願意帶兵幫著金人對付從草原上來的蒙古人。可是那位完顏大人竟然對一干漢人豪傑的進言置之不理，根本聽不進他們的話。漢人豪傑們之所以能進言，心中也並非是要為了效忠大金，根本原因還是怕草原上的蠻人南下後會破壞他們應有的生活，掠奪他們的家產基業，這才想著幫金人。可是這大金貴人們著實的不堪。不但不聽話，而且還帶著人逃跑。郭寶玉也是山西當地的一個世襲猛按。當初他祖上在晚唐時節，就投效了契丹人。雖然他為那大唐中生大將郭子儀後人。但他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國家的概念，相反，他更多的想的還是他的家族。他祖上隨著兒皇帝石敬瑭的割地轉身投效契丹人，接著後來的祖宗又在遼金更替之際，投效了金人。這使得他的家族一直在山西等地延綿不絕。一個多月前，他徹底的看透了大金貴族們的腐朽和無能，便馬上轉身投效了從草原上南下的蒙古人。

正因為現下這身份，所以郭寶玉並沒有什麼心思想著能在這大會上說話。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位蒙古大汗。在如此重要的軍事會議上會徵求他的意見。聽完翻譯一說，他立馬覺著此時應該好好表現一番。由此，他也看出了這位大汗果然心胸寬廣，竟然毫不在意他這個降將的身份。

上前一抱拳，郭寶玉便說了起來：「大汗既然問道，那在下便說說在下想法吧。以大汗此間兵力，若想攻下中都城，若是強攻，也能攻下。但結果卻不會有任何好處。最後的結果便是兩敗俱傷。大汗的大軍在野地里可謂所向披靡，但卻缺少攻城工具，既沒有攻城錘，也沒喲井欄。便是最簡單的雲梯，臣下也未曾看到，戰馬是無法跑到城裡頭的。既如此。那在下就建議大汗不要著急先攻城，可以圍而不打。或是圍而打援。金人眼下雖然敗了，但舉國之兵還是很多的。他們若是從四處援兵而來，在大汗攻城疲憊之時，攻其不備，那結果就不好了。所以臣下建議大汗可以圍而不打。若是實在想打，可以先派少數人試一試，威懾一下城中人馬。對於整個大金，大汗當徐徐圖之，且不可操之過急。大汗該是知道，大金人口千萬，兵丁百萬，以大汗此時兵力，並非完全勝之。大汗可從西路南下，一點點的蠶食大金，攻取西南后，收起兵資，然後方可席捲中原。」

郭寶玉一旦說起來，便進入角色。他一個軍將世家，對於兵事，還是頗有研究的。此時大金的狀況，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直言這成吉思汗，跟他說了自己的戰略構想。當然，這也算是他的投名狀了。他覺著作為一個降將，能做的不過是在新東家眼前戰勝舊主，亦或是出謀劃策，幫著新東家打敗舊主罷了。

待到翻譯把他的話翻譯完之後，鐵木真忽然之間眼睛一亮，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透出了一絲精芒。他此時突然間發現，大金的土地上，並非都是庸才和孬種，也是有英雄的。這個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的老將，便算是個英雄，這等眼光，怕是他的蒙古諸將中沒有幾個能擁有。若說有的話，身邊的木華黎算一個，死去的速不台算一個，別人，他暫時還沒看出來。他的這些將領，若論武勇，那真是沒有什麼說的，可是若說道這謀略，卻還是差上許多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讓他的麾下眾將的子弟還有他的兒子們開始學習，這行動已然從攻打西夏的時候就開始了。可惜，他的那些將領和將領的子弟們卻並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這個問題，更多的人仍舊沉浸在武勇和廝殺中，卻少有人能看透將來。

「好！你說的很好！你們其他人可曾聽的明白。眼下，我們雖然士氣旺盛，但兵力和金人比，還是有限，不能用這有限的兵力，做那沒腦子的事。本錢賠光后，可就不好辦了。傳令，明日由哲別帥卻薛軍一部攻打中都南門，其他各部先不動，聽我號令，靜觀其變。」

「是！」

對於成吉思汗鐵木真剛才喊出來的好，其實眾多將領中，真是沒有幾個人真心的認為剛才那個金人降將說的好。關鍵是他們並沒有聽的太過明白。什麼往西南攻打，賺取兵資，然後席捲中原。中原又是什麼地方。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要做的只是把對手打到在地，宰了對手，然後搶了對手的牛羊和老婆，然後回到草原過自己的小日子。他們牙根就沒有入住中原，佔據這花花江山的意思。他們心裡頭更多的則是土匪思想，搶一把就走。回頭沒了，再回來搶。

可是這些人中，還是有人把這郭寶玉的話聽進去的，那便是成吉思汗身邊的木華黎。他眯著眼睛，如有所思的看了一下那郭寶玉，然後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著眾人出了這大汗的中軍大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