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原故事
猛克里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巴依老爺給他和**又做了特別嘉獎,那便是又吃了一頓小羊羔子肉,而且還給他們賞賜了美酒,不是草原上的馬nǎi酒,而是他在大金的中都曾經喝過的那種漢人才能做出的米酒。正在他要端起碗再喝一口的時候,忽然那巴依老爺進來把他的酒碗給打翻了。他剛要發怒,卻冷不丁的醒來,原來這是一個夢。即便如此,他也是暗恨這巴依老爺,再一想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能和**吃到那小羊羔肉,已然是那巴依老爺凱恩了。
正在這時,他卻聽到屋子外邊有舞刀的聲音,呼呼的作響。他迷迷糊糊的出了屋子一看,卻原來是**在院子里舞刀。
草原上長大的漢子,除了對美酒感興趣外,對摔跤和打鬥也都是在行。不過他們大都講究的是直接一下子,很少有什麼花架子。不過猛克里去過大金的中都,知道那邊的漢人會把這刀舞的像演戲一般,當然他不知道還有這功夫一說。於是他便頗有耐xìng的在一邊上看起來,一邊看還一邊點頭。
「呼,怎麼,猛克里,你也睡不著了?」趙勇此時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收刀。
「哎,別提了,做了一個美夢,可惜,讓巴依老爺給壞了。額,就是夢裡夢到巴依老爺來壞咱們的好事了。這不就醒了。你這刀法倒是不賴,有那麼點意思。哎,這刀就是那陣子咱倆偷偷打的拿一把吧?」
「嗯,巴依老爺壞了你的好事?什麼好事,說來聽聽?」趙勇馬上岔開了猛克里的話。
「我在夢裡夢到咱們倆正在吃著上好的小羊羔肉,喝著漢人的美酒呢,誰知道那巴依老爺竟然要把這美酒拿走,不讓我喝,你說這不是壞了我的好事那是什麼。」
「哈哈,我當是什麼好事,行了,猛克里,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你只要跟著我,以後何止這小羊羔肉,便是草原上最好吃的盤羊肉,我也能讓你吃到。」
「哎,**,額,不,我還是叫你小勇吧,你說你們漢人怎麼就那麼聰明,竟然能做出那麼好喝的酒來,能做出那麼jīng美的刀劍來。不過咱倆要想真的吃到那盤羊肉,那就不能老在這巴依老爺手下呆著。在他手下,咱們倆那可是什麼都得不到了。」
「這個你放心,你們蒙古人不是說了嗎,是雄鷹,早晚要展翅高飛。憑著咱們的手藝,巴依老爺爺不可能老是這樣對咱們。」
「哎,這可難說,要我說,咱們倆得讓比巴依老爺更厲害的貴人認識咱們倆,我早就說了,就憑現在咱們倆這手藝,在大金的中都那都是十分厲害的,何況是在這草原里。」
「呵呵,行啊,猛克里,沒想到你想的倒是挺多。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啊,咱們倆得等這個機會。行了行了,咱先去吃東西,要不然,這白rì里可是沒力氣打鐵了。」
兩個人說著便進了屋子,這屋子其實就是那打鐵的工坊,晚上熄了火,隨便搭上兩個鋪子,便是他倆睡覺的地方了。
來草原三個月了,趙勇好容易靠著一點手藝被這巴依老爺從眾多買來的奴僕中發現,他自然是有更多的想法,不過這都是要一步步來的。
在書院里他發了失心瘋,他自己都是覺著沒臉呆下去了。然後遊歷大江以北,再然後進入大金,他看的各處景物越來越多,終於體會到他師傅跟他說的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含義了。走一路,他也是想了一路。一直琢磨著怎麼給自己爹娘報仇,這一趟出來,他也是漸漸打探明白了一些事情。鬧了半天,當初他自家其實是跟著那朝中的趙相公遭了秧。那趙相公和現下這韓相公不是一路人,這便讓人家給隨便找了一個罪名給流放了。他爹爹就是個小小的武將,因為是這趙相公一派的,便被屠了全家。而朝中還有一些文官也是向著那趙相公說話的,結果也是遭了秧,不過卻不似他爹爹這般,而也是跟著被流放,家人也沒有跟著遭太多的罪。大宋朝廷,對待文臣和武將,竟然是這般不同。弄明白這些,再結合他在書院里聽那辛先生和陸先生的所說,他這才算是弄明白這大宋為什麼讓大金給打的跑到大江以南了。這樣的朝廷,那真是活該被人打的往南邊跑。難怪那岳爺爺被秦檜給弄了個莫須有呢,其實該是那趙家皇帝害怕吧。
眼下他還太小,就十二三歲,那仇家韓某人還在朝廷里把持大權,他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要是去報仇,估計仇沒報,他自己先填裡頭了。走了這一路,他漸漸明白,這要是報仇,自己首先得有權有勢,光指著自己一個人,便是武功蓋世無敵,那也僅僅能做個刺客,何況雙拳難敵四手。若是有了權勢,那便可摧枯拉朽一般橫推過去,管他什麼韓相公趙皇帝的。便如他讀的那史書中說的伍子胥一般,借他國之兵,報父祖家仇。
於是他想到來到大金,後來他被一個奴隸販子纏上了,其實他可以脫身的,但是他又想到自己師傅說的草原上的英雄,便存了想見識一番的心思,跟著這奴隸販子來到草原。
在書院的時候,雖然也開了所謂的騎shè課,但和在這草原上騎馬shè箭比起來,那真真是天壤之別。要說起來,在書院騎馬shè箭那是一門功課,在草原,則是這些韃韃人的生存本能。可惜這雲內州還算不上真正意義上草原,趙勇一來到這裡就被放到那巴依老爺的莊園里種地了。要不是他想了這打鐵的法子,估計他現在還在地里種地呢,又哪裡會學到什麼騎馬shè箭,更別提了解這草原了。
好在他從猛克里那裡知道了很多草原上的事情,比如那最好吃的盤羊肉。
平素沒事的時候,他就跟這猛克里閑聊,從他那裡他知道的草原上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多,這些事情,以往在書院,在大金遊歷的時候,他都是不知道的。他知道的越多,他就越覺得,這草原上生活的牧民,其實就和草原上的狼一樣,都是吃羊肉,喝羊血。不同的是,他們比狼更具忍耐力,而且比狼還殘忍。
草原上牧民只會放牧,至於說種莊稼這種事情,那是和他們不沾邊的。千百年來就是如此,便是他們用的針線這樣的小東西,都是要從中原漢人那裡買來的。成年放牧的牧民,若是家裡有一口鐵鍋,那都是了不起的人家,除非是貴人,或是部落頭人,一般人家,哪裡有什麼鐵鍋,吃羊肉從來都是烤著吃的。想用水煮熟了吃,那是貴人才有該有的享受。像現在汪古部所在的雲內州這邊,那也是草原上數的著的富庶之地了。這裡水草豐美,放牧不用跑到遠處,有些地方還能種糧食,所以這雲內州的汪古部,算是草原上所有部落里過得最好的了。再往北走,過了戈壁沙漠,那邊的草原上,部落之間打殺不斷,死人那是經常的,都是為了爭草場,這就和漢人村寨之間種地爭水一個樣。
除了這些,老天也是不放過這草原上的人。遇到好年月還湊合,若是遇到差一點的年月,那草原上就不只是打仗了,有的時候,一個大部落經過一個冬天,就能變成一個小部落。因為人和牛羊都在冬天凍死了,這就是草原上人們常說的白災。冬天一下大雪,草被蓋住了,牛羊便沒了吃的,且外邊也是愈來愈冷,牛羊凍死了,人也要凍死。大冬天的,便是穿著兩三層羊皮子也不保暖。一到這時候,部落里都是老人和孩子先死,留下的輕壯活下來后,到第二年再繼續繁衍。上千年來,草原上的人便是這麼過來的。另外他們還有一個活路,那便是跟著部落頭人南下,搶南邊漢人。不過這種事情,大抵都是在草原一統的情況下的。猛克里沒有學過歷史,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趙勇卻是學過,自然能想到這裡。
像現下的雲內州,就是比更北邊的草原上的部落要好的多,最起碼這馬上要到冬天了,他們這些奴僕還不用cāo心會被凍死,因為這雲內州好歹還是個土堡子,風總是能擋住的。像趙勇和猛克里這樣的,那就更加凍不死了,因為他們成天守在打鐵的爐子旁邊,這要是凍死了,那就是個笑話了。只要肚子裡頭有食,那就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