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點醒夢中人
張須陀來到宮城,讓宮人稟報后,見到李棟。李棟正半依在龍榻上沉思,他在想,以什麼樣的方式去見顏家姐妹。她們二人從長安被帶回來,據秦瓊私下裡稟報,妹妹顏青玉精神恍惚,身不由己,似乎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李棟已經派人醫官到顏如玉姐妹下榻宮內,也就是濟民當內,為她診治去了。
據徐世績當初報來的消息知道,顏家姐妹離開洛陽以後,一路向南,在現在南詔一帶定居下來。那天晚上遇到馬賊洗劫村子,她們和村子里的村民一道被擄到山裡去。許多人都受到了污辱,她們姐妹雖然險遭不幸,但臨到生死關頭,提起了李棟的名聲。
那山寨首領天天打家劫舍,自然聽過李棟的名號。李棟在中原一帶名聲赫赫,不僅收服了江南最大的勢力杜伏威和河北清河郡的竇建德,連中原一盟主瓦崗寨都挫敗在他手中,如今又逼迫隋帝楊廣遜位於他,在中原建立大唐王朝。
這些事情十分重大,以致於偏遠南方一隅的南詔國也獲悉。那山寨首領是南詔國四分五裂的幾十個分散勢力中的一個,手下嘍羅兵卒不過萬人,如今竟然把李棟心愛的女人擄到山裡。他得到消息,不用派大軍,只需要派一支小股兵伍,就能把他蕩平,屍骨無存。
他一時六神無主,與眾人商議以後,決定先以保護顏家姐妹的名義,留她們呆在山寨里。這樣可以阻止她們向李棟報信兒。然後向西唐李淵投靠,以他的巨大勢力庇護,求得暫時的安慰。至於李淵能否戰敗李棟,他們心裡也沒底。
哪知李棟安排在長安有內線,他們剛一踏進長安城。徐世績就得到了消息。這南詔之國雖然實力並不是很強,但是如果李淵幫助他們統一境內,那實力也是不容小看的。
所以徐世績就留了一個心眼。暗處打聽南詔人的活動消息。事情巧的是,李淵還偏偏信任徐世績。讓他幫忙特色一處宅院,讓顏家姐妹住到裡面去。徐世績聽說她們姐妹二人是李棟的未婚妻,因為鬧彆扭離開洛陽,到南詔隱居,才被擄到長安來。
徐世績知道李淵的色心很熾,便慫恿李淵要以攻心為上,李淵才沒對顏如玉二人下黑手。徐世績又出一個主意,尋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明義上說是替李淵保密,其實是為了讓顏家姐妹更隱秘。這要是傳到街坊間,李棟的未婚妻都給李淵擄到長安來,豈不是讓身為皇帝的李棟臉上抹黑?
正因為徐世績處理得十分得當,李棟才對秦瓊大肆張揚的派府兵去請顏家姐妹,抹黑了自己的顏面才大動干戈。秦瓊在戰時的手段和徐世績在和平時期的處理方法自然不能完全一樣。可是李棟不管這些!
如今顏家姐妹回到洛陽,她們和李棟隔離這段時間,李棟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再次與她們相見,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狂熱之情。她們離開自己。從名義上解除了雙方的婚約,如今她們經歷波折后重新回到原點,將以何面目見面。李棟還沒有想好。前夫?舊情復燃?還是重新來過?
李棟正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張須陀讓人稟報說有要事求見。見到張須陀,李棟問他剛剛離去不久,又回來有什麼要事。
張須陀把在李淵處得到的消息,如實稟報,末了又建議,李淵新敗,沮喪的心情還沒有消彌,不接受右丞相之職。也理所當然。這都需要時間才能使彼此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
李棟同意了張須陀的建立。在處理李淵李世民父子的事情上,還真不能操之過急。如果不是出於天下大同的理念。李世民此人堅決不能留。他若是能一心向唐,則可以留之,若是離心離德,滿朝文武能對付得了他的人,只有自己一個,秦瓊和李靖綁起來,才能和他打一個平手。這樣的人留給自己的兒子,豈不是自毀長城?
這時張須陀支支吾吾提出來,想去看望一下秦瓊。李棟稍一思考,就點頭同意了。畢竟秦瓊和自己都曾在他手下做事,由他提出來看望秦瓊也理所當然。其實李棟心裡也疑惑,一向精明過人的秦瓊,為何在攻打長安的時候屢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想必他一定有苦衷。
李棟剛剛圈禁了他,自然不方便派人再去安慰,張須陀提出這個建議,也正是李棟想做而無法做得到的事情。不過李棟建議臨去時,最好叫上羅士信一塊去。張須陀同意下來。
離開宮城,張須陀派人去請羅士信。秦瓊和羅士信以及其他封上柱國的將軍,李棟都賞賜他們一處豪宅住在洛陽城。秦瓊被圈禁就在他的宅院內,可以自由活動,但不能走出院落。
張須陀和羅士信一道來到秦瓊的府邸前,門前層層府兵侍立,虎視眈眈,嚴陣以待。但秦瓊身為攻打長安城的總統帥,曾經率領八十萬軍隊,這些人都曾經是秦瓊的部下。
秦瓊攻下長安城使分裂的國家統一起來,那是多大的功勞?如今不僅沒有封賞,還被圈禁,他們心裡一直疑惑,聖上李棟是不是聽了奸人的讒言,誤中了佞臣的不實之責,才把秦瓊關押起來,所以心裡一直替秦瓊委屈著,對待秦瓊十分友好。
見到張須陀和羅士信趕到,他們就替秦瓊報怨起來。張須陀是個忠良之臣,自然不允許部屬對李棟有所懷疑,當時就斥責了他們。見他們唯唯諾諾的樣子,張須陀心裡又生起不忍的情感,便沒有從嚴自治他們。
府兵打開門以後,張須陀和羅士信見到了正在院內打太極拳的秦瓊。
秦瓊並沒有像張須陀意料的那樣,一臉的沮喪和衰敗之象,和往常一樣神采奕奕,似乎絲毫沒有遭受被圈禁之苦的影響。
張須陀很是奇怪,這秦瓊難道還有更高妙的招數?要不然,立功卻身陷囹圄為何他卻像沒事人一般?
秦瓊見到恩師張須陀和三弟羅士信趕來看望自己,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是受了聖上的旨意才來看望我的吧?我一點事也沒有,自己的弟弟犯下失誤,把為兄的圈禁起來,自然有他的苦衷,我能理解他,我不怪罪他。」
張須陀更加奇怪,問秦瓊,李棟有何苦衷?
秦瓊笑著請張須陀和羅士信到屋裡坐下,命人看茶看點心。張須陀無心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羅士信卻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秦瓊也拿一塊糕點塞到嘴裡,笑道:「老恩師請不必為我擔憂,我看清楚了眼前的變化。賢弟李棟也只有這樣處理我,才能使滿朝文武安定下來。」
張須陀道:「你能不能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說話的時候不吃東西?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如今年齡老邁,耳朵有些背了。」
秦瓊嘿嘿一笑,三下兩下把糕點吃完,拍一拍手,如釋重負地說道:「老恩師,請你想一想。你在齊郡的時候,平知世郎,平郭方預,平盧明月,後來又戰瓦崗李密。若沒有你在中原以東南征北戰平安天下,大隋會加速滅亡。你居功甚偉,隋煬帝為何卻對不封不賞,只是讓人畫了你的畫像,拿到他面前看一看?」
張須陀脖子一梗,不服氣說道:「吃朝廷的俸祿自然要為朝廷效力,賞與不賞有何不同?難道我還能像現在一樣官至丞相?要是那樣,我現在也不會有幸坐在這裡,和你們兄弟二人瞎擺話了。」
「哈哈……」秦瓊放聲大笑,笑了一會兒說:「恩師難道就沒想過,隋煬帝是不敢賞賜你?天下大亂,讓你離開剿滅流賊的戰場,位列朝堂之內,天天在朝堂上與那些老油條鬥嘴鬥心眼,還有誰替他蕩平天下?」
「如今學生的遭遇和恩師基本相同。長安攻下來,自然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兵權只有抓在他李棟手中,他才會感到心安。這是其一,這其二嘛,攻下長安以後,不止我有功勞,李靖、李密、翟讓、單雄信、羅士信、程咬金、徐世績、賈雄、甚至恩師護送糧草也功不可沒。人人封賞,自然沒有了李淵父子的位置。如果對我們封賞,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與其將來費盡心思剷除異心,還不如現在不捧高。有時候把人捧得越高,將來摔下來摔得也就越慘。獎是因為有功,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但處罰時候,卻不往死里整,就是為了保護的作用。據學生推測,李棟聖上是想重用李淵父子。所以對攻打長安城的人,才有功不賞,有罪從重處罰。用這樣的手段,籠絡一下他們父子沮喪的心。」
哦——張須陀恍然大悟,秦瓊所說,十分有理!張須陀對秦瓊另眼相看,欣慰的說道:「你青出於藍卻勝於藍,真乃孺子可教也!老夫有你這樣才幹的學生,三生有幸了!」
秦瓊豎起一根手指,否定了張須陀對他的讚譽,說道:「非也,非也!真正有本事的,並不是我一人,還有一個人,他比我的成就更高,老師難道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