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言下之意

這場沉默的，卻影響驚人的大案，在年底總算塵埃落定。大家提著的心也都可以紛紛放回原來的位置上。

過年，依舊是宮宴，同往年並沒有什麼區別。要真說有區別的話，那就是孩子們大了，開始被人關注，被人評論。妞妞也長成了一個小美女，有人已經在打妞妞的主意。對此，蕭明瑜是嚴正拒絕。她家閨女還要多留幾年，絕對不會現在就定下親事。

關於壯壯的婚事，則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本來秋狩的時候，周乾就透露出一點那個意思，結果後面不了了之，這將所有人的胃口都釣了起來。心裡猜測皇后和皇帝對兒媳婦的要求究竟是怎麼樣的。從蕭明瑜這裡，大家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皇帝那裡，多少還透露了一點出來。

蕭明瑜對此不置可否。反正近兩年是不打算給壯壯說親。這些人這會著急上火，純粹就是浪費精力。不過蕭明瑜是絕對不會點明這一點。

過了年，轉眼又是一年春天，正是一年中最充滿的希望的季節。劉長卿準備給雙胞胎兒子說親，韓氏進宮來請旨。說等婚事定下來后，蕭明瑜能不能給孩子們賜婚。

蕭明瑜滿口答應，「不用娘親自來說，我也會賜婚的。就是不知可看好合適的人家？」

「我倒是替你兩個弟弟看了幾家，不過你劉叔有些不滿意，還得繼續看。」說著韓氏又嘆氣，「這選擇太多了，有時候也讓人煩惱。每個姑娘，瞧著都很好，門第也很好，一時間真是難以抉擇。」

蕭明瑜笑道，「既然娘難以抉擇，那此事就交給劉叔來辦吧。他熟悉朝中局勢，看問題也更長遠也更明白，想來他選擇的人選，應該不會錯。要不等劉叔挑選出來后，娘再做決定，如此娘就不用為難人選太多不好決定的問題。」

「你說的也是個辦法。不過這些都要等到一將來。不知今年能不能將婚事定下來。我如今是巴不得兩兄弟今年就能成親，明年我就能抱上大孫子。」

蕭明瑜哈哈大笑，心知韓氏是被蕭明成給打擊了。蕭明成都是二十歲的小小夥子還不肯成親，如今還在外面遊歷，韓氏做為母親自然不樂意。

不過韓氏話題一轉，就轉到壯壯身上。說不少人都找她旁敲側擊的打聽宮裡的意思，尤其是蕭明瑜對兒媳婦的人選有沒有什麼硬性指標。韓氏就將這話轉告給蕭明瑜，「壯壯年紀也大了，明瑜，你是不是也該給壯壯相看著。」

蕭明瑜淡然一笑，「壯壯的婚事不著急，晚個兩年也沒關係。」

韓氏就很擔心，說壯壯身份不一般，不出意外就是將來的太子和皇帝，這人選一定要仔細相看，早點定下。可別等人家都訂婚了，才追悔莫及。

蕭明瑜就表示，她不擔心壯壯娶不到合適的妻子，就擔心壯壯的妻子心思太多，不夠單純。

韓氏就說蕭明瑜想的太多，大戶人家的閨女豈能簡單。太簡單也坐不穩嫡長媳的位置。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壯壯氏個有主意的，不會輕易被一個女人影響，讓蕭明瑜要相信孩子的判斷力。而且壯壯很明顯是有福氣的孩子，將來肯定也不會差。、

雖然韓氏說了很多，但是蕭明瑜依舊沒有明確的表態。故此，韓氏也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要說唯一有用的，就是蕭明瑜透露出來的態度，短時間內是不會給壯壯說親。這層意思傳達出去后，京城貴婦們果然消停了下來，沒再死死的盯著宮裡面的皇子們的情況。

廣明六年是風調雨順的一年，是祥和的一年。這一年，沒有天災沒有人禍沒有戰事，老百姓安居樂業。這一年，蕭明瑜同周乾都清凈了不少。

當然這一年也發生了不少值得一說的事情。首先是周宣被賜白綾，先太子妃段氏被奪郡王妃爵位。先太子的其餘幾個兒子，或多或少都被牽連其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懲治。不過比起周宣還是好了很多，至少命氏保住了。

周啟和二王爺可以出府走動，朝廷不再限制他們的行蹤，不過不能隨意出京城大門。這個情況相對於過去，還是好了不少。

再有就是，劉長卿給雙胞胎兄弟說了親事，周乾親自下旨賜婚。年底舉行婚禮，兩兄弟的婚禮也就差了十天。本來一開始是打算兩兄弟同一天成親，不過後來為了區分大小，還是將日期給錯開了。蕭明瑜很遺憾的沒能親自到場祝賀，不過派人送去豐厚的賀禮。兩兄弟成親后，分別帶著新婚妻子進宮謝恩，蕭明瑜這才有機會見到兩位弟媳婦。都是大家閨秀，同兄弟們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蕭明瑜收到蕭明成的來信，蕭明成已經去了西南地界，說起那裡的風俗人情，也是格外的吸引人。還說明年春天就會出發去大西北，還想去草原上走一趟。蕭明瑜是贊成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己，不要涉險。蕭明瑜再給蕭明成去信的同時，還給蕭明成送了點銀兩過去。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身上多揣一點銀錢總是沒錯的。

廣明七年，韓氏壽辰，劉長卿早早的就決定要大辦特辦。

蕭明瑜也早早的表示，韓氏壽辰那一天，她會帶著孩子們出席。周乾晚上同蕭明瑜睡在一起，就問蕭明瑜，丈母娘大壽，他作為女婿，是不是也該出席。蕭明瑜就笑說，周乾一出席，那場面立馬就能冷清下來，實在是大煞風景。總之潛台詞就是別讓周乾出席，就讓賓客們一起熱鬧熱鬧，這樣挺好的。

周乾表示自己受到了歧視，要蕭明瑜負責。

蕭明瑜一巴掌糊開周乾的臉，告訴周乾，想去也行。但是去了略微坐一坐就行，可別留在那裡用餐。周乾要真是留下來的話，賓客們沒一個人敢拿筷子。想必周乾也不想見到這個場景，於是就答應了蕭明瑜，到時候同蕭明瑜一起出席，不過最多停留半個時辰就離開。至於蕭明瑜本人，自然要停留到傍晚才會回宮。孩子們也都跟著蕭明瑜在一起。

夫妻二人商議好了，蕭明瑜就讓馬忠將消息帶給韓氏和劉長卿，讓劉長卿提早做好安保工作，連帶伺候的人都要事先準備好。還提醒劉長卿，皇帝要出席的消息，一定要瞞著。免得有心人提早得了消息，會做出不利皇帝的事情。

劉長卿大皺眉頭，雖然沒明著說，但是還是在韓氏面前表達了一下不滿情緒。蕭明瑜是韓氏的親閨女，蕭明瑜出席，那是理所當然。而且蕭明瑜是女眷，屆時留在後院就行，影響不算太大。但是周乾出席算什麼，純粹是給人添麻煩。莫非韓氏還能指望堂堂皇帝個丈母娘行禮請安嗎？就算周乾願意，韓氏也沒那膽子受這麼大的禮。總之，瞬間周乾就成為劉長卿眼中的大麻煩，這讓劉長卿很是煩躁。很想讓韓氏進宮勸勸蕭明瑜，再讓蕭明瑜勸勸周乾，讓周乾別來了，純粹就是多事。

不過瞧著韓氏那高興的模樣，這話劉長卿又說不出來。罷了，既然帝后二人都已經決定了，那就照著辦吧。為了半個時辰，劉長卿必須花費全副精神來準備安保工作。伯爵府人手不夠，最後劉長卿不得不求助，找禁衛軍幫忙。如此，才算解決了安保大問題。

到了韓氏壽辰這一天，劉家大門敞開，賓客雲集。要說蕭氏一族成為京城新貴，成為全京城關注的焦點。那麼劉家則是落魄老牌世家重新振作，再遇春天，如今勢頭可是不得了。想想吧，皇後娘娘可是劉夫人的親閨女，大家能不來捧場嗎？而且聽說皇后也要出席，一時間有請帖沒請帖的都雲集到劉家大門口。

有請帖的，劉家管家客氣的將人請進去。至於沒請帖的，還送了禮物來的，則是薄酒一杯，算是一個意思。一開始，韓氏得知有不少沒請帖的人也來送禮，就想要不要多開幾桌。結果一統計，沒請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別說幾桌，再開十桌二十桌也不夠招呼的。如此，韓氏只能作罷，讓人準備酒水點心招呼一二，算是盡到主人家的責任。

劉家這麼做，大家自然沒意見。不請自來，還想進門吃酒席，哪有這樣的規矩。除非你身份地位不一般，那又另當別論。

賓客們都在議論蕭皇后何時會來，來的時候是不是會將皇子皇女們都帶上。正說著，就有下人前來稟報，說是皇帝和皇后都來了，就快進門了。大家趕緊去迎接。賓客們驚住，皇帝也來了？這，這可怎麼辦。見皇后還行，畢竟是時常見面的，偶爾也能說上話。見皇帝，大家沒心理準備啊。

賓客們的內心再慌亂，腳下的速度也沒慢過。紛紛來到前院大廳，分批上前，給皇帝皇后請安。

周乾面帶微笑，看起來是很可親的，奈何身份在那裡，就算周乾笑成一朵花也沒用，該緊張的還是依舊緊張，該害怕的也是依舊害怕。蕭明瑜給了周乾一個眼神，周乾也知道鬧大了，讓眾人免禮，然後就帶著人，跟在劉長卿身後，去了後院見丈母娘。

等人都走了，賓客們才議論起來，都說韓氏有福氣，有皇帝做女婿，女婿還這麼孝順，而且最重要的是女婿重情，這麼多年身邊都只有皇后一個女人，也只有皇后所出的孩子，這是何等的福氣啊。

韓氏見周乾，還是緊張的。這人是女婿，可更是皇帝。見皇帝要行禮，韓氏連連擺手，就差直接躲到角落去，生怕受了周乾的禮會折壽。蕭明瑜橫了眼周乾，周乾摸摸鼻子，真是的，他誠心誠意的給丈母娘請安，竟然被嫌棄了。

蕭明瑜暗自冷哼一聲，心想你也不看看你是身份，韓氏敢受你的禮嗎？真是笑話。

不過等到蕭明瑜帶著孩子給韓氏行禮賀壽的時候，韓氏倒是坦然得很。周乾給蕭明瑜眼神，表示這是區別待遇。蕭明瑜暗笑，這當然氏區別待遇。一個是皇帝，一個是閨女，這能不區別待遇嗎？

蕭明瑜送上精心準備的壽禮，一尊翡翠雕琢的觀音，一拿出來，就震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韓氏表示這禮物太貴重了，她不能收。

蕭明瑜笑道，「娘幹嘛同我見外，這是女兒孝敬娘的，數年也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娘可不能推辭。」

周乾也在一旁幫腔，本來還算輕鬆的韓氏，一聽周乾都發話了，頓時就緊張起來。然後又緊張的收下禮物。接著就是壯壯帶頭，五個孩子分別送上精心準備的壽禮。禮物不算貴重，不過勝在有新意，都是孩子們的一片真心實意。韓氏收到禮物，笑的合不攏嘴。直說孩子們孝順。

劉長卿用眼刀殺著周乾，哼，你是皇帝又如何。這都快半個時辰了，還賴在這裡，像話嗎？原先說好的只停留半個時辰，瞧你這樣子莫非是打算出爾反爾，還想在這裡蹭一頓中午飯？美得你。

周乾挑眉，就覺牙癢。多少年了，沒人敢在他面前齜牙咧嘴，還敢給他眼刀。這體驗不錯，本來想遵守承諾只停留半個時辰的周乾，打算改變主意，他就是要蹭一頓丈母娘的午飯才走，你劉長卿能如何？莫非還敢趕他走不成。

劉長卿還真趕了，「皇上，國事繁忙，微臣就不留皇上，免得耽誤了皇上的時間。」、

周乾擺擺手，大度的表示，「無妨，國事再繁忙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時間。而且今日岳母大人的壽辰比國事更為重要。」

劉長卿就覺著牙痛，真想咬這人一口，「還請皇上以國事為重，不要讓朝臣們擔心。」

「朕不過是偷個閑，朝臣們就要擔心。這是將朕當做苦力來使喚嗎？劉愛卿，你同朕說說，朝臣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周乾擺出車馬，今日要同劉長卿切磋切磋。

韓氏很緊張，也有些無措。這怎麼就杠上了。要是皇帝怪罪，劉長卿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蕭明瑜衝天翻白眼，知道周乾毛病犯了，拉了拉韓氏，「娘，皇上同劉叔有話要說，我們去隔壁廂房說話吧。」

「這，這……」韓氏有些弄不明白，這兩人像有話要說的樣子嗎？怎麼覺著像是要打架。

蕭明瑜強行將韓氏拉走。讓韓氏不用擔心，周乾氏皮癢了，所以想找劉長卿切磋切磋。縱觀朝堂，如今有膽子同皇帝周乾別矛頭的人，也就只有劉長卿一人。就是韓家父子那幾人，在周乾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絕對不會亂來。

在劉長卿面前，周乾可以真正的放鬆一回，這是周乾期盼了很久的機會。奈何劉長卿不給機會。今日得此機會，周乾豈能放過。

且不說周乾同劉長卿這對翁婿要如何糾纏一番，蕭明瑜這邊陪著韓氏說話，正說著，下人來稟報，說是韓老太太帶著韓家一大波人來了。韓氏站起來，心急的說道，「老太太年齡大了，我都讓她不來的，她怎麼還來了。快，隨我出門迎接。」

蕭明瑜也要跟去，韓氏趕緊攔住。「你是皇后，你去不像話。會讓人說韓家不懂禮數。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接她們，很快就來了。」

韓氏將韓老太太並韓霍氏韓崔氏還有韓湘等人的妻女都接了過來。如今的韓家，是四世同堂，都說韓家兩位老的有福氣，這話當真沒說錯。見到蕭明瑜這位皇后，又是一番請安見禮，過後大家才分別坐下來。

韓老太太就詢問蕭明瑜，近來身體如何？孩子們如何，宮裡可太平等等。又囑咐蕭明瑜保重身體，畢竟一年比一年大，身體卻慢慢的走下坡路，這個時候保養好了，活個七八十歲肯定沒問題。

蕭明瑜笑著應下，說一定聽外祖母的，好好保重身體。

韓老太太又隆重介紹幾個曾孫女，都已經長大，個個婷婷玉女，遺傳了韓家的好相貌。氣質也很不錯，顯然都是飽讀詩書的孩子。

蕭明瑜同韓氏交換了一個眼神，蕭明瑜心裡頭在揣度韓老太太的意思。突然將曾孫女介紹給她，顯然還帶有別的含義。

韓老太太笑眯眯的，拉過壯壯的手，「沒想到晉哥兒都這麼大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晉哥兒，你同老身說，想要娶什麼樣的姑娘為妻。」

壯壯有些尷尬，偷偷的看了眼蕭明瑜，這才說道，「回稟老祖宗，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此事但憑父皇和母后做主。」

蕭明瑜笑著，韓老太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顯然韓老太太想讓韓家的姑娘嫁入皇室，最好是嫁給壯壯。蕭明瑜不清楚，這是韓老太太的意思，還是韓閣老的意思。不過看韓霍氏，韓崔氏，還有龐氏她們的表情，顯然對於這件事情，她們也並非完全不知情。不過是意外於韓老太太竟然會在今日提起此事，過於突然了。

蕭明瑜就笑著同韓老太太說，「外祖母早該享清福了，兒孫們的事情，自有晚輩們操心。讓外祖母操心這些事情，真是晚輩們的罪過。」

韓霍氏也趕緊表態，她是祖母，孫女們的婚事，她同幾個兒媳婦來操心就是了。實在是不敢勞動韓老太太。

韓老太太笑著，「這點事情算不得什麼，人老了，當年一起過來的老傢伙們一個個都走了。老身就覺著寂寞，如今也只有在孩子們身上找點存在感，讓自己操心一二，如此也沒那麼孤寂。」

韓老太太這麼一說，蕭明瑜也順勢改變話題，將話題引到如何養身上面。如此一來，之前那點尷尬也就沒了。

事後，韓氏就表示，要親自去問問韓老太太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韓家真的打算同天家結親嗎？這個主意不好不壞，從韓氏的角度來說，她是不贊同的。不過韓家有韓家的考慮，或許這是韓閣老的意思，那就靈當別論。

蕭明瑜攔住了韓氏，讓韓氏別去。今兒是韓氏的壽辰，何必為了這些事情操心。再說了，韓老太太也是隨口一提，並沒有明說要結親。要是韓家真有這意思，韓閣老那邊自然會有所表示。韓氏被說服，沒有私下裡找韓老太太詢問此事，不過韓氏還是很留心壯壯的婚事，讓蕭明瑜最好早點定下來，免得人人都在打壯壯的主意。

蕭明瑜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