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益然重生(九)
天大地大,兒子最大——這是宋詞十八年來的準則。看到捂著肚子的兒子,她立刻起身告辭。
「既然身體這樣,就別帶出來丟人現眼。」
冷嘲熱諷如果出自趙欣茹之口,多少還讓人理解,畢竟雙方敵對。可這話從謝國安嘴裡說出來,那就真的哪哪兒都不對。
「謝國安,你還是不是人?」
謝益然拉住她:「媽,他是不是,你早18年不就知道了?」
謝國安還想挺直腰板做家主,但已經跟他攤牌的宋詞壓根不吃那一套。扶起兒子叫上律師,她朝著謝建安微微欠身:「那麼,大哥我先告辭,明早再登門拜訪。」
「大哥」和「拜訪」兩詞將分寸拿捏得正好,她對謝家還有一份尊敬,所以斂去張牙舞爪叫一聲大哥;而她也沒隱藏對謝家的疏離,十八年間經歷那麼多事,要是還親如一家那才真讓人懷疑。
是以謝建安也展現出大家族該有的涵養:「小然身體不舒服,我叫司機送你們。」
宋詞沒拒絕,三人走到門口時,那裡已經停著一輛車。
「媽,回酒店,快。」
汽車排氣管冒出一股青煙,三人揚長而去。謝家大宅內,被連番羞辱正欲化身噴火龍的謝國安剛回頭,便看大哥那緊鎖的額頭。
很多時候,想動一個人並不需要自己動手,俗稱兵不血刃,宋詞便是此中高手。因為走得匆忙,所以她「忘記」了帶走證物複印件。a4紙靜靜地躺在黃花梨木茶几上,謝國安大掌轉著那對和珅同款如意球,冷箭一排排,嗖嗖地往對面放。
「二弟,你是擔心謝家會虧待你?還是我會搶你東西?」
我倆都擔心!可謝國安不敢這麼說:「大哥,我就是隨手一記。」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正好弟妹那邊要現金,就你那邊現金最多。反正你列得全,比著這表,一筆筆拆出來就是。」
趙欣茹急了,那可都是她兒子的東西:「大哥,咱們謝家還怕了宋詞不成?」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華國自古是禮儀之邦,往上數一百年,小三、情婦之流即便是合乎禮法的通房丫頭和妾,那也不是什麼上得檯面的人物。地位底下到嚴寒酷暑風雨無阻的早起,給正房夫人倒夜香,伺候他們洗臉、刷牙和洗腳。
住四合院的謝家完美地繼承了這一傳統,同為男人,雖然謝建安理解二弟偷腥,但不妨礙趙欣茹在他心中低下的地位。
「大哥,要實在不行,咱們就……」謝國安做個抹脖子動作。
「你真當宋家這麼多年沒動靜是認慫?別忘了你岳父是幹什麼的!等下我會去後面,將此事告知爹。」
爹知道就等於娘知道,娘一定會護著他。謝國安終於放心,拍拍兒子背一同走下去。這樣也好,他總算能給益銘上個正式的戶口,這個像他的兒子,往後會名正言順。
兩句話功夫,母子倆也到了酒店。得虧他們訂的房間足夠高檔,有vip專用電梯,不用給其他人去擠。升到酒店頂層,謝益然直接衝進最近的主卧。
「他這是……」
旁邊老律師笑出了法令紋:「應該是肚子不舒服。」
「臭小子不早說,簡直是要嚇死我。」
老律師收起公文包:「這麼大的孩子都會不好意思,既然這邊暫時沒事,那我先告辭,明天一早我再過來。」
宋詞跟著出門,親自給律師叫來電梯,等電梯門合上後下行,她才回到房間。敲敲主卧門,注意力被分散,裡面正在導元氣的謝益然差點經脈逆行。
「媽,我沒事,你別進來,等會有事我叫你。」
咕嚕嚕的腹瀉聲傳來,宋詞終於放心的退出去,打開電腦處理公務。這些年她雖然藉助謝家勢力延請名醫,但她卻不想去看謝家臉色討醫藥費。
她本就是有天份、有計劃性也肯努力的人,離開謝家,也離開繁華喧囂,十八年的寧靜足夠她學會很多東西:包括醫學,也包括經商。
公司掛在宋家名下,謝家也無法插手。原先她一直找人打理,如今兒子病好了,她得做另一番打算,就是不知道他對什麼感興趣。望著套間,只要他不想毀滅地球或者做美國總統,一般事她都能安排。
套間內的謝益然卻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運轉無名功法一周天後,兩顆珠子漸漸服帖起來,緩緩向下沉。隨著無名功法運轉,珠子外表的光滑盡皆內斂,與丹田內氣息融於一體。
先前埋在丹田深處的靈根,也如嫩竹般漸漸鑽出尖尖角,兩顆珠子圍著靈根轉動,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將靈根圍得密不透風。而後珠子中吐出極為細密的元力絲,一點點包裹住靈根。
他一刻都不敢停,小心運轉無名功法。九九八十一周天過後,瀰漫整個丹田的元力絲一點點消失。呼出一口濁氣,內視后他瞬間驚呆,兩顆珠子被元力纏繞成白蛋,中間夾著一根衝天的凸起。
這形狀!誰能告訴他這個男人小兄弟般的東西是什麼?
他純潔的竹筍單靈根呢?
他不會遇到傳說中專門吃靈根的邪物了吧?
似乎他的怨念太過強大,蠶繭中逸散出兩絲元氣,在空曠的丹田內凝聚,擺成「→→」形狀。
「不用這麼鄙視吧?我也是個普通人,我也會怕邪魔歪道,難道這也有錯么?」
「←←」
「好吧我錯了,但你以後會不會一直這般……」搜腸刮肚他想出一個詞:「與眾不同?」
這次連顏文字都不搭理他,靈氣回歸蛋蛋,丹田內恢復平靜。
「小然,好了就出來喝杯茶。」
來不及多探查,他從床上坐起來,身體似乎輕快了不少,不過浴室里卻遭了秧,方才不知不覺間他完成了初次洗精伐髓。體表排除的臟污,讓整個洗手間活像一戰場。
弄髒了人家地方要怎麼辦?宋詞告訴他答案,這裡是酒店,可以不打掃。
於是母子倆當了回熊孩子,直接叫了客房服務。出來時謝益然早已沖完澡,坐在電腦跟前,宋詞開始簡單的跟他介紹社會上各種高端職業。
她這可不是紙上談兵,生下來就身處高層,各種高端職業她都親身見過,不少還親自經歷過。
「高層的缺點就是操心多,不過看你怎麼操心了。找個能幹的經理,事半功倍。」
謝益然起初沒耐心,沒一百天就世界末日了,他學這些也沒用。但因為是母親說話,所以他耐著性子坐下來聽。漸漸他卻砸摸出一絲味道:混社會,首先是為人,而後才是本事。末世也是社會,雖然秩序崩壞,但許多道理都想通。
「當然如果小然不用有後顧之憂,你什麼都不做,媽也可以養你一輩子。」
宋詞咬牙說出這句話,在兒子出生前她有過各種設想:科學家、ceo、甚至演員,不論做什麼,她的孩子都會是最優秀的那類人。但一年又一年,母以子榮的願望淡去,如今她現在唯願他身體平安、心情愉悅。
謝益然摟住她肩膀,母子二人依偎在夕陽下。如果這是一個和平的年代,他樂意去嘗試常人的三百六十行,那必然是截然不同卻又富有趣味的嶄新人生。
可如今大截將至,留給他的選擇只有一種——變強!
末世中什麼最重要?物資!而沒有強大的實力,絕對保不住物資。
先前他有顧慮,畢竟雖然母親賺得多,但花得也多,手裡剩不下多少錢。保守估計,也就能買幾大車原油而已。
末世環境惡劣,大多數人也過得水深火熱。想要日子舒服,那必須得付出極大代價。他說要護母親安穩,不是讓她體味原始社會刀耕火種,而是真正的平安喜樂、現世安穩,生活檔次不因末世到來而下降。
原本他的計劃是提升實力後效力一方勢力,背靠大樹好乘涼。母親攢下的那點錢,前期準備點物資,可以支撐到他登上高位。如今資金充足,他可以有更多打算。
正愁不知該怎麼開口,母親卻給了他最好的理由。
「媽,我沒有親身經歷過,哪知道上學合適,還是做什麼工作合適。」
「也是,總得要你先看看,確定喜歡才行。」
而後他趁熱打鐵:「這些年你大部分時間呆在c市,足不出戶,也沒機會好好放鬆下。現在我身體好了,可以陪著你。」
頓了頓,他給母親消化的時間:「河山大好,總該出去走走。邊走邊聽,看看這個世界。」
宋詞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盡全力控制住自己,她點點頭,眼中盈滿淚花。
謝益然唇角上揚,摸一把濕漉漉的頭髮。三輩子他都是黑髮黑眸黃皮膚,所以他對華國的感情並沒有因穿越和奪舍而有減少,反而因一次次巧合般的機緣而越發深厚。
眼見就要末世,他不太想爭奪本國物資、壓榨國人生存空間。世界這麼大,拋除華國,其它上百個國家足夠他去折騰禍害。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項最艱巨的任務,他得修鍊一項極難的秘術——袖裡乾坤,俗稱空間。
母子倆這邊相互依偎歲月靜好,謝家卻炸開了鍋。四合院第五進,也是謝家最核心之處,謝老夫人陰沉著臉。她想保下小兒子,但一大家子堅決反對。
「宋詞不守婦道,先提離婚,我們不追究她也就罷了,她還跟益然倒打一耙?」
雖然住第二進,但這卻絲毫阻擋不了完美破解謝家防火牆,把全宅監控當愛奇藝看的鐘岳。切出鏡頭,一場宅斗大戲看得他津津有味。
「益然……謝益然?名字怎麼這麼熟,對了,這不是小新前兩天診治的那病人。」
切到最近的監控錄像,他將目標鎖定兩個少年。pass土掉渣的謝益銘,目光對準坐著的少年。
視頻一幀幀快進,終於有一幅畫面,謝益然站起來露出正臉。短髮下清俊的五官讓鍾岳凝眉,截圖后他與手機屏保對比。
鼻子一樣、眼睛一樣、眉毛也一樣,這是他的小蘋果,怎麼他先前沒認出來?
再調出老大給的資料,上面謝益然面色蠟黃,眉眼間有股散不去的哀愁,一股林妹妹的即視感撲面而來。一模一樣的五官,他愣覺得這是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