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古秘辛（一）

夢禪一怔，指向自己，納悶道：「我輸啦？」眾小孩齊齊點頭，一女孩嬌笑道：「妖怪爺爺，你真的輸啦。」說著指向那邪氣男孩，又道：「他是龍五。」再指向那憨厚男孩，說道：「這才是張月月。你剛好弄反了哦。」夢禪詫異地轉頭看向龍翰翔，見他滿臉無奈苦笑，已知自己確實輸掉了這次賭約，登時覺得難以置信，再看向那得意洋洋的哥兒倆，不禁疑惑陡生，問道：「怎麼回事？」龍翰翔苦笑道：「這兩個臭小子雖然年紀幼小，但卻鬼精似的，默契也好，哪裡會自暴破綻？剛才小五看似不經意地稱呼張月月為『小五』，實則就是想引您入彀。」說著，輕拍一下張月月的頭，又道：「這個黑小子看著憨厚，實則狡猾奸詐，最大的本事就是裝傻騙人。您方才驀然高聲呼喚他，這小子裝著聽您叫的別人，憨憨傻笑，裝神充愣，這不是就把您給騙著了？」

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夢禪這才明白其中歪門邪道，搞了半天哪裡是這哥兒倆不經意間自暴破綻？分明就是自己無形間被他倆話語套住，誤導了思路。夢禪被騙不怒反喜，自己這個已一百一十八歲的老古董，竟被兩個加起來還不到十歲的小鬼欺騙於無形，還自以為勝券在握而沾沾自喜，愈想愈覺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花都快落了下來。笑了好一會，才漸漸止住，夢禪道：「兩個小鬼很不簡單嘛，想必剛才小五一開口，小月月就明白了小五的用意，因此回答時隨意叫了聲『月哥』，讓我更加錯誤判定他倆身份，是吧？」張月月憨笑道：「都說過你這老妖怪笨死啦，你還不信。現在該信了吧？」龍翰翔聞言怒道：「怎地這般沒大沒小？要叫師祖，明白嗎？」夢禪擺擺手，責怪龍翰翔道：「那麼大聲作什麼？別嚇著孩子。再說了，再過三個月我就一百一十九歲啦，不是老妖怪卻又是什麼？」龍翰翔苦笑無語。夢禪又轉過頭來，滿臉慈愛地看著張月月，輕撫著他的虎頭，說道：「是是是，我現在信啦，我是個笨死了的老妖怪。別聽那老小子胡說，沒關係，只要大家喜歡，以後就叫我老妖怪吧。」

眾小孩齊聲鬨笑，龍五笑嘻嘻地笑道：「老妖怪，你既然猜錯了我倆兄弟的名字，就要扮馬給大夥騎。不準說話不算數。」夢禪笑道：「行，說話算數，扮馬就扮馬。不過我賭輸給你倆，扮馬也只能讓你倆兄弟騎，為啥要讓大夥都要騎啊？」先前答話那小女孩咯咯笑道：「方才你們打賭時，五哥說的是：『除非你輸了還要扮馬，讓我們兄弟各騎半小時，我倆才賭。』老妖怪，聽清楚咯，是『讓我們兄弟各騎半小時』，並非說的：『讓我倆兄弟各騎半小時』，『我們』和『我倆』區別很大的哦，當然要讓大夥都騎。」眾小孩又齊聲鬨笑起來，龍五賊忒嘻嘻地道：「九妹說得對，老妖怪，你想不認帳嗎？」

夢禪這才恍然醒悟，自己不經意間又被擺了一道，不由暗贊這幾個小孩聰明伶俐之極，心中喜不自勝，樂得嘴都笑歪了。他獨自樂了好一會兒，又仔細打量那答話的小女孩，只見她膚光勝雪，嬌嫩細膩，眉目漂亮之極，竟是一個絕美的小美人兒，「咯咯」嬌笑聲中，那頭上扎著的小馬尾左右搖晃，更顯可愛。夢禪心中更喜，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女孩道：「我叫趙心夢。別岔開話題，老妖怪快扮馬，不許賴皮。」夢禪心想：「岔開話題？這小丫頭也精明得很咯。」他為逗眾孩童高興，故作愁眉苦臉狀，哀聲嘆道：「哎，讓我這把老骨頭扮馬，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嘍。」又對龍翰翔說道：「你替為師分擔一半煩憂，我倆師徒扮馬各馱五個小鬼，比賽誰先馱完。」龍翰翔點頭應了。眾孩童見還有比賽，齊聲歡呼起來，立時就要賽「馬」。

夢禪四肢伏地，招呼趙心夢騎上去，馱著她朝寺里爬去，邊爬邊問道：「既然剛才打賭時那兩個小鬼勝算在手，為什麼還要猶猶豫豫地不敢賭呢？難道他倆真那麼膽小怕黑？」趙心夢又是一陣「咯咯」嬌笑，騎在「馬」上催促他快走，解釋道：「他倆膽子可大得很，什麼都不怕。如果五哥和七哥不裝出一副猶豫難定的模樣，又怎能提出要加註呢？我們現在也就沒馬騎咯。而且他倆怕如應承太快，讓你起疑心就大大不妙啦。」夢禪聞言啞然無語，不禁暗嘆：「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這些小鬼果真箇個猴精似鬼，可得好好培養，萬萬不可誤了他們。」

眾孩童騎「馬」比賽，大呼小叫，玩得興高采烈。耍鬧了半晌，卻都還意猶未盡，在得到「老妖怪」應承明日還可再騎之後，這才停歇下來，隨兩老人進入寺院。大夥用完晚飯，便被召入方丈禪房，靜聽吩咐。這時方丈禪房中除了夢禪和龍翰翔師徒之外，又多出五名身披赤紅袈裟的老和尚，人人都是鬚髮皆白，顯然年紀不遜於夢禪。這五人全是夢禪師弟，乃為「夢」字輩高僧，分別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法號，也是龍翰翔的二至六師傅。

這時六位「夢」字輩高僧全都好似發現了絕世奇珍般，盡皆面顯興奮之色，人人嘴含笑意，眼露喜悅，從頭至尾、反反覆復地打量十名恭恭敬敬立於面前的幼童，大夥愈看愈奇，越瞅越喜，不禁暗自讚歎：「實乃十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渾金，如盡心培養，盡展潛能，不久之後必定大放異彩，名揚四方，威震寰宇。」

六位百歲開外的得道高僧早已練就塵事無擾、俗物不驚的佛性禪心，這時卻也有些佛性動搖、禪心不穩，可見這十個孩子資質天賦的確世所罕見，非同凡響。六人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夢禪才開口說道：「小調皮，你帶來這十個孩子可讓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動了凡心。說說，你原本準備怎麼安排他們？」龍翰翔道：「就是因為這些孩子天資過人，為了充分發揮他們的潛能，所以才送上山來，請六位師傅親自教導。」夢禪眉頭一皺，問道：「我『隱龍寺』雖說技藝繁多，但塵世間的尖端科學和軍事素養等學科卻並非所長，這些難道不學了嗎？」龍翰翔道：「學！當然要學！」既而想說什麼卻又生生忍住，好象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夢禪笑道：「你這小調皮又有壞點子了？想說什麼就爽快些，別婆婆媽媽的。」龍翰翔老臉一紅，尷尬無比，吞吞吐吐地道：「我是想。。。。。想。。。。。想讓部分軍事教官和文化教員上山，共同教導這幾個孩子。」夢水禪師忍不住了，哈哈笑道：「當年給你取個小調皮的名還真未取錯，都近八十歲的人了竟還如此調皮，難道你想讓我靈山隱寺變成紛亂嘈雜的菜市？」龍翰翔聞言更加面紅，囁嚅道：「四師傅，我也知如此做甚為不妥，不過這十個孩子確實乃罕見的不世天才，如不自幼就嚴加培養，殊為可惜，所以。。。。。」話還未完，夢火便插口道：「好啦。不用說咯，我們這幾把老骨頭又不是瞎子。」頓了一頓，又對夢禪道：「師兄，我看小調皮的建議可行。我們可在前山開闢一塊訓練基地，讓龍小子的人住在那邊，前山之人不允許進入後山，如此一來便不會影響本寺清凈。」夢禪笑罵道：「可行個屁，我看你是動了凡心啦。開闢訓練基地必定要砍木伐林，或多或少總會影響到不周山靈性。」夢火笑眯眯地道：「師兄慧眼如炬，師弟的確動了凡心，無論怎樣，這十個徒弟我是收定了。」其餘幾僧亦紛紛點頭應和。夢禪沉吟半晌也未獲得什麼好辦法，心想總不能自己師兄弟六人跑去塵世教導徒弟吧，終究只得頷首應允。

龍翰翔見恩師允諾，登時大喜，連忙招呼眾孩童拜謝六位師祖。眾孩童一字排開，齊齊下跪，齊聲道：「多謝師祖成全。」夢禪搖手笑道：「錯啦！錯啦！什麼師祖不師祖的？既拜入我幾師兄弟門下，便是我們的徒弟，以後就叫師傅吧。」龍翰翔訝然道：「叫師傅？這怎能行？您可高他們整整四輩。」夢禪道：「你們在塵世為爺孫關係也好，曾爺孫關係也罷，如何稱呼都行，我全不管。不過只要進入不周山，入我『隱龍寺』門下，你們即為師兄弟關係。這事就這樣定啦，無須多說。」龍翰翔見師傅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說，點頭應是。

夢禪又對眾孩童說道：「本門為何稱為『隱龍寺』，你們可曾知曉？」眾孩童齊答不知。夢禪正色道：「本門『隱龍寺』始創立於古地球南宋朝時期，由一代名將岳飛所創立，傳承至今已有八千年歷史了。」

眾孩童聞言盡皆面顯驚容，他們中大部分人因年齡太幼，不知岳飛為何人，但卻對「八千年」這漫長歷史有一定概念，均被震住。眾孩童中最大的一個孩子複姓上官，單名一個「逸」字，今年業已七歲，也曾聽聞父母提及岳飛生平事迹，驚容更甚，詫異道：「岳爺爺不是被秦儈那個大奸臣害死在獄中了嗎？怎會又出了家，還創立了『隱龍寺』？」

夢禪微微一笑，道：「這乃是一個千古秘辛，岳爺爺被奸臣害死獄中實則是世人誤傳。當年岳爺爺及其子岳雲、大將張憲三人含冤入獄，眼見必將冤屈被害，岳爺手下大將全都憤怒至極，便要舉兵強救岳爺爺出獄。南宋朝狀元郎王佐獲悉此事之後，知眾將兵變必引起全國大亂，更易被金國滅亡，於是急急尋至兵營勸阻眾將，並獻一妙計，讓岳爺爺手下第二猛將『雙槍將』陸文龍喬裝改扮成獄卒，混入天牢，相機營救，眾將則皆只帶親兵，於外接應。」

上官逸又急問：「救出來了嗎？」龍五笑嘻嘻地說道：「老大，你發傻啦？肯定救出來了啊，不然還會有『隱龍寺』嗎？」上官逸乾笑兩聲，未再言語。夢禪見眾孩童都聚精會神地聽故事，模樣兒可愛之極，只覺開心不已，嘴角又勾起淡淡微笑，續道：「皇家天牢守備異常森嚴，岳家軍眾將一直未尋得機會，漸感不耐，急噪起來，便嚷著要返回兵營領兵殺回，營救主帥。王佐苦苦相勸，辨析道理，大夥這才同意耐住性子再等十日，如還未機會，則立時就回去起兵造反。忽忽又過九日，卻依舊沒有任何機會，大夥都已開始收拾行裝準備返回。王佐心知眾將一旦舉兵造反，大宋必亡，一時間焦慮不堪，卻無可奈何。眼看國將大亂，或許是老天庇佑，事態在第十日忽現轉機。」

眾孩童聽得入迷，齊聲問道：「什麼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