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天大誤會
躍窗飛逃的鳳離歡,人已奔遠。
但,他那一道劃破夜色,凄入肝脾的悲吼聲,卻不停的盤旋雲思瑤耳畔,如鋒刀般剜心割肺。
杏眸盯望窗外,雲思瑤很想追。可--
「雲思瑤,如果你不想主子被逼瘋,就別追他。還有,想知道前因後果,去問你爹!」
逼瘋?
宋殘殤的話,一字一句雖然冷若冰霜,卻成功的炸醒了雲思瑤理智,扼殺了她狂追的步伐。
轉身,蓮足緩邁,移至葯廬西面,鳳離歡噴血處。
垂首,心痛的瞅一眼地面上,鳳離歡所留的凄艷血花,雲思瑤眸光一轉,冷望向了雲皓軒。
「爹,我沉睡的時候,你對他到底說了什麼話?」櫻唇怒啟,雲思瑤吼聲如雷:「說了什麼話?」
「瑤兒,有些話,爹根本無須說。只因--」
避開雲思瑤冷眸,雲皓軒緩語:「你黑斑盡褪的臉,就是世上最殘忍的一句話,也是最能重傷他的一句話。」
雲皓軒意味深長的回答,令雲思瑤冷意瀰漫的眸,增添了迷惑不解:「爹,你什麼意思?」
略微的沉默后,雲皓軒給予解釋。
「瑤兒,你煥然一新的臉,無聲的告訴鳳離歡,你與他,有著相同的姓,流著相同的血,絕不能相戀。」
雲皓軒的解釋,炸的雲思瑤大腦一片空白,直感覺天旋地轉。
顫抖的十指,深嵌手心。顫抖的櫻唇,涼意瀰漫,雲思瑤艱難吐字:「爹,你的話,女兒聽不懂。」
雲皓軒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連單「蠢」無比的端木旭,都驚的瞠目結舌,表明盡解其意。
所以,向來冰雪聰明的雲思瑤,又怎麼可能聽不懂其意呢?她,只是不想懂、不願懂、不敢懂。
一聲嘆息,雲皓軒低語:「瑤兒,爹知道,你懂的。」有些殘忍,必須面對。只因,它乃事實,無法改變的事實。
雲思瑤的尖長指甲,掐破了白嫩手心,鮮血沿著指縫滴落,與地面上鳳離歡噴的血交織,構成了一幅凄艷畫面。
「爹,你別再說了,女兒聽不懂,也不想懂!」噩夢,這一定是噩夢。誰來喚醒她,令她擺脫殘酷夢魘?
雲思瑤崩潰音落,外面,駿馬奏響嘶鳴。
緊接著,穆吟風冷若冰霜的聲音,隨晚風飄入了葯廬:「雲皓軒,馬車已經備好,你們走吧。」
語罷,敬意全無的穆吟風,也沒有安排魅影充當車夫,身影似電一閃,消失在了葯廬外。
離去的穆吟風,如果稍存半分敬意,入葯廬與雲皓軒說話。
那麼,心細如塵的他,一定會看到地面上,雲思瑤與鳳離歡交織的血。而,一旦發現那幅血景……
穆吟風的反應,必定呆若木雞,知道雙鳳相戀,乃遭天譴的孽緣,根本就是莫大的誤會。
只可惜,由於恨屋及烏,不想見到葯廬內三人。再加上,又收到宋殘殤訊號,獲悉受刺激的主子,已離開藥廬。
故此,憂心如焚的穆吟風,急著去追鳳離歡,沒有踏入葯廬,第一時間解開這天大的誤會。
葯廬內--
這一刻,魅影宮放過瑤兒,不代表下一刻,他們依然放過瑤兒。
惟恐七大閣主去而復返,威脅義女性命。因此,雲皓軒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瑤兒,爹剛才講的話,你懂也好,不懂也罷。總之,千頭萬緒,一切等我們回府再說。」
嘴上說著,雲皓軒的手也沒閑著。
暗示端木旭一眼,二人奔到了雲思瑤身側,一左一右拉著她胳膊,連拖帶拽的將其帶出葯廬。
徹底崩潰的雲思瑤,猶如靈魂出竅似的,只剩一副空軀殼,完全無力反抗,任由二人將她推上了馬車。
轉瞬,唉聲嘆氣的雲皓軒,陪著神志恍惚的女兒,落座車廂長凳。
至於端木旭,則充當車夫,揚鞭策馬,朝著千變萬化陣已撤,白霧消失的竹林南面而去……
與此同時,竹林東面--
倚靠竹桿的鳳離歡,正腦袋耷拉,指尖緩拂一根髮絲。髮絲的主人,毫無疑問,乃雲思瑤。
悲傷的淚,如雨墜落,濕透髮絲。雙眸紅腫、黯然神傷的鳳離歡,睹發思人,卻愈思愈痛。
想捏碎髮絲,讓它與扼殺的戀情一樣,隨風飄逝。可,美好的回憶纏心,又一萬個捨不得。
髮絲揣入袖筒,步履蹣跚的鳳離歡,猶如走一條通達地獄的黃泉路,朝著竹林東面盡頭,一條小溪而去。
但,沒等到鳳離歡走出竹林,將整個人掩埋冰溪內,令自己缺氧昏迷,以達一睡解千痛目的。
氣息極度紊亂,內傷發作的他,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身軀,整個人猶如一團爛泥似的,癱軟在了地上。
急追而來的六大閣主,見此情形,當即齊聲驚叫:「主子--」
宋殘殤箭步上前,想將鳳離歡攙扶起,卻被鳳離歡幽聲拒絕了:「別碰我,就讓我這麼躺著吧。」
冰涼的大地,寒冷的夜風,應該會令他很快昏厥。
他的幸福,已成泡影。如果可以昏厥,且長久昏厥,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兒。那樣,就不會有痛了!
瞅見鳳離歡如此,六大閣主紛紛側頭,不忍目睹。
轉瞬,穆吟風也追了過來。
「主子--」
驚叫一聲,穆吟風正要將鳳離歡抱起,宋殘殤卻伸臂攔住了他,並對他搖了一搖頭。
長嘆一聲,穆吟風明知不該說,卻還是忍不住要說。
「主子,你這是何苦呢?既然愛錯了,就該理智一點,果斷的放棄,且讓屬下殺了她,替你化解聖水毒!」
「吟風,你沒有愛過,所以不懂。那愛,已經融入血液,深植心扉,與靈魂融為了一體,除非身死魂滅,否則明知不該愛、不能愛、不可以愛。那愛,依然存在,根深蒂固,永遠無法割除。」
「殺了她,你能解我體內聖水毒。但,失去她的痛,對我來說,卻比聖水更毒千百倍。這種毒,你沒辦法解,因為世上無葯可解。」
一雙桃花眸緊閉,臉頰貼地的鳳離歡,以虛弱的聲音,緩述自己那刻骨銘心、不可磨滅的愛。
「儘管天意弄人,我不能愛她。可,只要她平安活著,於我而言,也是另外一種愛,另外一份幸福。所以……」
「永失她的痛,與聖水毒的痛,兩者若只能選其一,我寧肯被聖水毒,折磨一生一世,也不願她香消玉殞。」
抿了一抿唇,穆吟風道:「主子,就算你捨不得殺她,也該碎了血玉鳳鐲,解了相連的命運。」
「吟風,你還是不懂,不懂啊!套在她腕上的,並非什麼血玉鳳鐲,而是我的心魂。因此--」
凄幽的一笑,鳳離歡緩聲道:「碎了血玉鳳鐲,不是解了相連的命運,而是碎了我的心魂。」
鳳離歡話音落,穆吟風輕嘆了一聲,不再多言。
「老天,你可真會捉弄我。既然,你以捉弄我為樂,為何不幹脆塌了,將我壓的粉身碎骨呢?」
控訴完蒼天殘忍的鳳離歡,幾乎已呈氣若遊絲狀態,喃喃的顫喚著:「瑤兒……我的瑤兒……」
一陣涼風拂面,內傷猛烈發作,心傷與魂傷蔓延的鳳離歡,意識終於徹底崩潰,眼前一黑,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主子--」
鳳離歡昏厥的一瞬,宋殘殤與穆吟風二人,身影似電一閃,衝過去將他抱離了冰冷地面。
鳳離歡的昏厥,令芯雪與柳晨夕,抱頭大哭。為主子心痛的西珥,則淚花蓄眸,聲音哽咽。
「我現在才知道,世上最厲害的殺人工具,並非絕世武功,並非神兵利器,也不是防不勝防的毒,而是……」
抬掌,抹去眼角淚珠,冷傾城和慕容愛啟唇,補充西珥未完話語:「情。殺人無形,毀人最狠。」
王者如主子,被聖水毒折磨了多年,四肢百胲雖被摧殘,意志卻堅如磐石,未被聖水毒擊垮分毫。
可,今夜的他,卻難逃情劫。
堅如磐石的意志,被摧毀的支離破碎,難以癒合。足見,愛情有多麼的甜蜜,就有多麼的恐怖。
托住鳳離歡兩肩,宋殘殤站起了身:「吟風,趕緊送主子去葯廬,給他治療一下內傷。」
「主子真正的傷,並非內傷,乃心傷。任何傷,我皆能治癒,惟獨這心傷,我束手無策。與其治好內傷,令主子清醒,被心傷摧殘。倒不如--」
托著鳳離歡腰部,同樣站起身,穆吟風回:「送主子入卧室,給他睡穴施針,讓他睡久一點,暫離心傷之痛。」
七大閣主齊嘆一口氣,愁容滿面的邁步,撤離了竹林東面。
而,當七大閣主身影,消失竹林東面的一瞬,鳳離歡先前昏厥的地方,出現了一名女子。
黑紗蒙面,黑衣罩體的她,乃穆吟風之妹穆娉婷。
穆娉婷如此打扮,踏夜來到醫閣,本是缺一味罕見的藥材,準備潛入葯廬,跟自己的大哥「借」用。
結果,穆娉婷剛入迷霧林,便聽見鳳離歡狂吼聲,故此循音跟蹤而來,收穫了一道意外佳音。
大哥曾經講過,除了尋覓無蹤的聖水教,世上惟一能夠化解聖水毒的,乃金蝶女子骨肉。
而,從剛剛的對話中,很明顯,主子深愛的雲思瑤,就是金蝶女子的骨肉,聖水毒的解藥。
一雙冷眯的眸,凝視七大閣主遠去方向,穆娉婷神色複雜。
對於鳳離歡的昏厥,心疼萬分。但,更多的,是對於雲思瑤身世的震驚,以及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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