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幻】
太白居內,太學的學生們吃完了飯之後,陸續走了,有的回太學,有的上街上逛逛。
今天下午沒課,龐煜他們都不急著走,留在太白居,跟展昭他們討論案情。
太白居空位多了起來,其他食客也陸續進來。
展昭他們這邊正準備起身走了,白玉堂就聽到樓梯口有人突然喊了一聲,「啊!太尊師叔祖!」
眾人沉默了片刻,都去看白玉堂。
通常這種誇張的稱呼喊出來,不用問,是天山派小徒弟瞧見白玉堂了。
白玉堂回頭,就見樓梯口站著十來個年輕的天山派小徒弟。
為首一個大概是他們的師兄,跑來跟白玉堂行禮。
白玉堂點頭,反正他今天也是請客,就請天山派的後輩們吃飯。
那群小徒弟一個兩個看著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好奇地打量著跟白玉堂同桌的人,第一眼找的當然是天尊……發現天尊沒在,一群小徒弟耷拉著腦袋失望狀。
展昭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白玉,那意思——天山派就派了這麼點兒人來?
白玉堂也覺得奇怪,陸峰自己不來可以理解,可連十大高手都不派一個來,高河寨畢竟天下第一寨,這有點失禮了吧,不像陸峰的風格。
白玉堂問那個帶隊的徒弟叫什麼。
那小徒弟說,他叫秋平,是王烙的徒弟。
白玉堂想了想,問,「就你們幾個來了?」
「不是哦,師父和七師叔沈懷月也來了。」秋平回答。
白玉堂點了點頭,王烙和沈懷月都是天山派十大弟子里的,這還像點樣。
展昭好奇,「他們兩個呢?」
秋平道,「剛才我在入開封城之前,途經官道一處山林旁,遇到了一個受傷的老婦人,據說是兒子家在山裡,師父和師叔帶了幾個師兄把老人家送回家了,讓我們先進城定客棧找地方住宿。」
秋平話說完,就見對面一桌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秋平看了看左右的師弟們。
那些小師弟也不解……怎麼回事?
展昭戳了一下白玉堂。
白玉堂回頭。
展昭小聲說,「這個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霖夜火湊上來,「那晚智雲撿了個老太太也是住在深山也是送回家,結果……」
白玉堂站了起來,一拽那徒弟讓他先別吃了,「他們在哪兒撿到人的?趕緊帶我去!」
「喔……」小徒弟被嚇了一跳,趕忙帶著白玉堂他們出了太白居,一群人往北邊城門的方向趕。
小徒弟緊張,「在離城門十里地左右的一個驛站的後邊……」
那小徒弟話沒說完,展昭突然停下了腳步,望向拐角的方向。
此時,拐角不遠處的一條街上一片混亂,尖叫聲傳來,人群推推搡搡往這邊跑,還有人喊,「殺人啦!有瘋子殺人啊!」
眾人往那個方向望,跑在前邊幾個大叔一眼看到了展昭,趕緊喊,「展大人救命啊!」
……
展昭趕緊一躍上了房頂,一眼看到遠處人群中,有個黑衣人揮著兵刃追著街上的行人就砍,而那個黑衣人戴著一個黃金的鬼面具,裝束就跟早前智雲的打扮一模一樣。
展昭一皺眉,從房頂上縱身躍入人群,抽劍擋住那黑衣人。
展昭和那黑衣人打起來之後倒是也意外——他本來覺得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眼前人是王烙。沈懷月是女的,這個很明顯是男的,應該不太可能……可奇怪的是,王烙應該是用天山派的功夫才對,這位功夫不對。
又過了幾招,展昭皺眉——這位仁兄的功夫是仙陽山的!
仙陽山是仙陽老祖創下的門派,仙陽老人過世多年了,不過身前跟殷候天尊他們都認識,老頭人不錯……仙陽山也是名門正派,功夫很特別……難不成中招的不是王烙?
……
人群外,白玉堂也皺眉看著。
起先,五爺有點兒緊張……說真的他長這麼大還沒怎麼緊張過幾次呢,若是戴著面具傷人的最後查明真是天山派徒弟,那麻煩大了!
可看了一會兒,白玉堂看出不對頭來了。
霖夜火也湊過來問,「這不是仙陽山的功夫么?仙陽山上不都是修仙的老道?怎麼跑這兒殺人來了?」
一旁龍喬廣歪著頭好奇,「話說道士不是抓鬼的么?這年頭抓鬼的還被鬼迷啊?」
……
展昭過了幾招之後,抬手一掌拍在了那黑衣人的肩膀上,黑衣人仰面栽倒之後,展昭一腳踩住了他。
不過展昭沒去掀他的面具……無論這人是仙陽山的還是天山派的,他現在的行為應該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只是被控制,弄醒了就好了。此處人多眼雜,萬一傳出去,容易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製造事端。
展昭點了那人的穴道,讓帶著人趕到的王朝馬漢將人帶回開封府,公孫帶著小四子治療傷員。
白玉堂正想去看看那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就聽身後有人說話,「呀!小師祖。」
白玉堂微微一愣,回頭,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把刀,正是沈懷月。
而沈懷月身後,站著王烙。
王烙之前碧水潭麒麟一案中弄傷了脖子,現在脖頸上還有很明顯一刀傷疤,說話聲音也啞。
王烙對白玉堂行了個禮,叫了聲師祖,身後另外幾個小徒弟也都紛紛行禮,叫什麼的都有。
白玉堂終於是鬆了口氣。
霖夜火好奇,「你們沒事啊?」
王烙不解,「有什麼事?」
展昭抬頭,看到了這邊跟白玉堂說話的天山派弟子,倒是放心了。趁衙役們阻擋著人群,展昭悄悄打開那黃金面具,看了一眼,就是一愣——戴著面具行兇的,果然是仙陽山的弟子,而且還是仙陽山首席大弟子魚躍道人!
魚躍道人此時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展昭讓王朝去把公孫叫來。
公孫過來一看,抽出銀針在道士胸前扎了幾針……
就見魚躍道人終於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臉色也轉好。
他滿眼迷茫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展昭,困惑,「南俠客……怎麼會……」
他要坐起來,展昭按住他,讓他別動,躺一會兒清醒一下。
白玉堂問了王烙和沈懷月,他倆還真是在路邊撿了個老太太,他們送老太太回家,她就住在開封北邊的一個小山村,兒子是獵戶,住在半山腰。放下人之後,那位兒子想請他們留宿,不過他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來了。
趙普抱著胳膊,「是因為沒留宿一宿逃過了一劫呢,還是真的只是這麼巧,幫了一個普通的老太太?」
白玉堂搖搖頭,問王烙他們,「地點還記得么?」
「當然記得。」沈懷月和王烙都點頭。
趙普和霖夜火帶著幾個影衛,跟王烙他們一起去看一眼。
……
白玉堂回到展昭身邊。
此時老道也醒了,仙陽山是修仙的地方,那裡的道士也跟少林高僧差不多,要守戒律,與人為善性格溫和。
白玉堂走過去的時候看到老道正拍自己頭呢,說什麼有辱師門一頭碰死算了,跟智雲一個樣子。
展昭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老道猛地想起來,四處找,「我師弟呢?」
展昭問他,「還有人?」
老道點頭,講述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
仙陽山的創始人仙陽老祖和扁盛關係很好,以至於仙陽山和高河寨也是關係很好,雖然仙師故去,但這次扁盛金盆洗手,作為後輩的仙陽山八大弟子都跑來了。
昨晚他們在開封西城門外的一片林子附近,聽到林中有人呼救。幾位道長進林中一看,發現一個受傷的老婦人躺在地上。
這老夫人說她而兒子住在半山的一座莊園里,她去看他兒子的時候,不小心從山路上滾了下來。
道長們送她回家,那座小山的半山腰的確有一座陳府,看著應該有些家業。當時天也晚了,道長們在他家的跨院留宿了一宿,那對母子也是好吃好喝招待,之後他們睡下休息,睡著后的事情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按理來說——他們此時應該還睡在陳府的跨院里才對。
展昭望天——又來了!這老太太夠閑的啊,這是裝神弄鬼的還是碰瓷兒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除了魚躍之外,還有其他七位道士沒找到,如果跟少林寺那幾位師父似的還在睡覺倒還好。可要是他們都跟魚躍似的出來傷人,這七位可都是不遜於智雲的高手,開封城裡還不得大亂?仙陽山的門派也不必再開下去了。
讓魚躍帶路,展昭等人趕往開封城西,找那座「陳府」
……
與此同時,已經到了北城門外的趙普他們,在王烙的指點下,找到了那個撿到受傷老太太的林子。
霖夜火在空泥地上,撿起來了一片紅色的木棉花葉子,回頭看趙普和鄒良他們。
趙普皺眉,「果然不是巧合……」
王烙和沈懷月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帶著眾人上山……走到半山腰,這兩位天山派高手也傻眼了。
眼前哪兒有剛才那座精緻的小屋?只有幾個破敗的草棚,草棚外兩座孤墳。
王烙張大了嘴。
沈懷月還是比較冷靜的,這位女俠摸了摸下巴作總結,「師兄咱們撞鬼啦!」
幾個跟王烙他們一起來過的小徒弟驚得直搓雞皮疙瘩——怎麼會這樣?!
趙普看了看那片木棉花瓣,問霖夜火,「八個高手都中招么?」
霖夜火一攤手,「相當厲害的幻術,那老太太絕對是個高手!」
趙普回過頭,盯著那兩座孤墳看。
鄒良問,「元帥,要不要挖出來看看?」
霖夜火表示贊同,「沒座荒宅附近都有墳的確很奇怪。」
趙普對赭影輕輕一點頭,那意思——挖開!
影衛們和幾個膽大的天山派小徒弟找來了鐵鏟,開始拋墳。
九王爺仰起臉看了看天上不知何時被雲霧遮擋住了的日頭,又看了看四周圍荒山野林,不由自主地嘆氣,他竟然在荒山看到孤墳就想挖……這也是被那書獃子帶偏了啊。
……
「阿嚏……」
給傷員們包紮完傷口的公孫突然打了個噴嚏。
太學一眾學生這陣子一直跟公孫學醫術,於是也幫上忙了,替傷者簡單處理了傷口。
小四子和幾個小孩兒統計了一下,總共輕傷了十二個,沒有重傷也沒人送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小良子抱著胳膊,看著恢復了秩序的開封城大街,皺起眉頭。
身旁,龍喬廣見小良子警惕地看著不遠處的人群,就問,「你也發現啦?」
蕭良點點頭,從剛才開始,就感覺暗中有人在望著他們的方向。
歐陽少征看了看跟小四子一起幫忙給傷者發藥方的劉家五子,低聲道,「他們五個一定是不小心,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
展昭和白玉堂跟著魚躍來到了城西官道。
不出所料,在找到老太太的地方,發現了木棉花瓣。跑進山裡尋到的也是一所廢墟,以及幾座墳。
魚躍反應比少林幾位高僧可是激烈得多,他跳著腳嚷嚷,「我的天爺!道爺顯靈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展昭和白玉堂不去理會嚇得胡說八道的老道,進廢宅找了一圈,眉頭就皺起來了。
這廢宅的「跨院」位置,沒有其他人,但是有總共八套衣服。
魚躍去認了一下,點頭,除了一件他自己的,其餘七件都是他師弟們的。
「不妙啊。」展昭皺眉。
魚躍也張大了嘴,「他們該不會跟我一樣……哎呀,那要是滿街行兇怎麼辦?」
「所以得在他們鬧出人命之前先找到他們。」白玉堂打了聲口哨……還在頭頂盤旋的幺幺落了下來。
白玉堂讓他聞了聞那幾套衣服的味道。
幺幺一甩尾巴,撲騰了幾下翅膀,騰身躍起,往下山的方向飛去。
展昭和白玉堂帶著道長趕緊下山,去找那七位「夢遊」的高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