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軟硬兼施 收放自如
蒙陣過越發佩服程傑民。在小水庫項目申請成功之後，就有小道消息傳開了，陳廳長最喜歡聽秘書的建議。也就是說，程傑民在陳廳長面前是一個有足夠分量的特殊人物。他一般不會輕易建言，但一旦提出建議，總能得到陳廳長的採納，繼而形成有巨大影響力的一項決策。這樣的人物當然不能小視。
「老弟，你看看他們兩個的檢討書夠不夠深刻，認識不深刻的話，讓他們重寫！」蒙陣過揚著手裡厚厚的檢討書，笑呵呵的對程傑民說道。
程傑民接過檢討書看也不看，隨手往旁邊一擱，輕描淡寫道：「蒙主任，兩個小時寫出五千字來，真是辛苦他們了！」
「是你老弟心慈手軟，要不然，寫個檢討書就能矇混過關哪？」蒙陣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真是便宜這倆小子啦！」
程傑民笑了笑，給蒙陣過添了杯水道：「我相信他們一定會記住這個教訓的。」
蒙陣過看著神情平和的程傑民，心說這年輕人真不簡單。年紀輕輕不但沒有絲毫的驕狂之氣，做事穩重卻留有伏筆。這次看上去好像是寬宏大量放了牛得力他們兩個一馬，但是手中卻捏著他們的檢討書，那就代表著什麼時候想要收拾這兩個傢伙，隨手都能拿出來敲打一下。
而這兩個人在程傑民用紀委造勢之後，還急不可捺的寫這份檢討書，在外人眼中，程傑民更是寬宏大量，把鞭子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這等軟硬兼施、收發由心，一舉數得的作法，就算是他蒙陣過，恐怕一時也想不到吧。依照他的聰明才智和施政風範，不提拔他提拔誰？前途簡直是大大的啊。
「我相信有了這次教訓，對兩個人的成長會有莫大的好處。」蒙陣過說話之間，又笑著道：「老弟，今天時間不早了，別趕回去了，中午因為惦記著工作，喝酒不能盡興，晚上咱們一醉方休。」
「蒙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次就給領導請了一天假，你知道，我這時間不自由，以後再來叨擾你吧！」程傑民掏出煙遞給蒙陣過：「對於咱們兄弟來說，來日方長，以後打交道的機會多了。」
蒙陣過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不過心中也認同程傑民的話，來日方長，現在自己和程傑民已經有了交情，以後加緊聯繫，還怕沒有喝酒的時候嗎？
「那好，下次咱們好好喝一場。」
蒙陣過那邊剛剛離開，滿臉紅光的陳鐵川就快步走了進來。端起一個茶杯咕咚咕咚喝下水，這才大聲道：「老弟，這次真夠解氣啊。那姓牛的不但把工程款給我了，連需要驗工后才給的錢都給我結清了！」
看陳鐵川高興得眉開眼笑，程傑民心裡突然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沉吟了瞬間道：「鐵川，如果你想把生意做大，容人之量是很重要的。」
陳鐵川愣了一下，不過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看著滿臉平靜的程傑民，他心裡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比程傑民要成熟穩重，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和程傑民的距離已經拉開了。
「老弟你儘管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陳鐵川說到這裡，又好像想到了什麼：「我說老弟。我自己又跑工地又跑工程的，單槍匹馬有點應付不過來，我記得你說咱家大哥在家閑著。你看，要不讓大哥過來給我幫個忙？我這兒缺個能信任的人哪！」
程傑民哪裡不明白陳鐵川的意思？他這是變著法兒的將錢送到自己手裡呢。臨來之前，程傑民有這樣的打算，但是現在，卻有點意興闌珊。
「如果你拿我當兄弟，就別說這種話！」程傑民搖搖頭，不容置疑的拒絕了。
陳鐵川看著程傑民那嚴肅的面容，眼睛有點濕潤，兄弟什麼都知道，不捨得分他的錢哪……
在寫著稻軒縣界的標牌處，程傑民和送他的蒙陣過、陳鐵川等人揮手作別。路邊的風景迅速往後退去，程傑民心裡暖暖的。
雖然這次自己的計劃好似並沒有成功，但是他知道自己和陳鐵川的關係已經有了一個質的飛越，如果說以往自己兩人只是同病相憐關係不錯的好友，那麼現在，兩個人已經成兄弟了！
更何況自己這次過來，也不是沒有收穫。握著包里那厚厚的一沓子錢，程傑民心裡越加舒坦。
雖然這四萬塊錢是貸款，還是要還過去的，但是這筆巨款，卻是程傑民這輩子中掌握在手中最大的一筆款項。如果只依靠自己工資的話，不吃不喝攢足這筆錢，也需要二十年。
有了這筆錢作啟動資金，以後自己想要干點事情就底氣十足了。作為一個從農村上學出來的孩子，程傑民可是經歷過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尷尬。
「程主任，以後您什麼時候用車，直接給我打傳呼就行。」小胡不甘寂寞，主動跟程傑民聊天。
程傑民知道小胡這次收穫頗豐，且不說後備箱里塞得滿滿的稻軒縣土特產，就說下午兩個小時的業務小麻將，就比小胡兩個月的工資還多。
出一趟車就撈了這麼多好處，小胡對自己不好感大增才怪呢。不過程傑民到底是心思深沉之人，笑著道：「胡老弟，咱們以前接觸不多，今天一聊真是相見恨晚哪。以後如果我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你可別嫌我麻煩哪！」
「哎喲程主任，看您說的，別的我不敢保證，只要您程主任一個招呼，我保證隨叫隨到！」小胡扭過頭，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諂媚。
看著小胡的神情，程傑民在舒爽的同時，越加感到了權利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自己能給小胡帶來這些好處，小胡也不會對自己這般客氣。
在和小胡的閑聊中，車子已經駛進了天元市市區，看著市區內破舊的建築，程傑民就想到黑色日記本上一段關於城市建設的內容。這一片荒地以後將會成為天元市的中心城區，房子價格能賣到上萬元一平方。
「程主任，咱們去哪兒？」小胡放慢了車速，輕聲的說道。
程傑民愣了一下，頓時明白小胡這樣問的意思，車裡面並不是沒有東西，那裡還裝著價值上千塊錢的土特產呢。依照程傑民以往的脾氣，那就直接開到自己住的地方，但是現在他想到了陳廳長。
雖然這個老領導要走了，但自己總不能搞人走茶涼那一套，更何況自己能夠得到這些東西，還是打著陳廳長的旗號弄來的。
「陳廳長的住處你知道嗎？」程傑民看著小胡，低聲問道。
「這個我知道。」小胡笑了笑，車子輕快的朝市十三中的方向駛了過去。
陳兵南來水利廳之前，並不在水利廳工作。儘管廳里很快給他準備了住處，但是他依舊住在老婆工作的市十三中家屬院。當車子停在十三中家屬院的時候，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
陳兵南家在二樓，此時正亮著燈。程傑民雖然是陳兵南的秘書，但是來陳兵南家的時候並不多，看著那有點模糊的燈光，一個念頭從程傑民的心頭閃過：程傑民，你這個秘書其實當的並不好。
將這個念頭收起，程傑民就從車子的後備箱里拿了兩箱稻軒縣的土特產，然後大踏步朝著陳兵南的家走了過去。從小胡的臉上，程傑民看到了他也想進去的神情，但是猶豫了瞬間，程傑民還是沒有對小胡有任何錶示。
敲響了陳兵南的家門之後，陳兵南的妻子秦楠菊輕輕的打開門。在看到門外站的是程傑民的時候，四十多歲的秦楠菊就笑著道：「小程你怎麼過來啦？」
「秦大姐，一個老同學從縣裡過來給我帶了兩箱土特產，我給您送過來嘗嘗鮮。」程傑民嘻嘻一笑，說的很是自然。
秦楠菊朝程傑民手中的小箱子掃了一眼，然後笑著道：「哎喲，難為小程這麼有心，趕緊進來吧！」
陳兵南的家並不是太大，雖然是三室一廳，但是最多也就是八十多平方。在程傑民進門之後，秦楠菊就大聲的道：「老陳，小程來啦！」
陳兵南穿著拖鞋從卧室里走了出來，和在單位時的威嚴相比，此時的陳兵南則顯得十分隨和。看到正在客廳放東西的程傑民，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情。
「小程，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啦？」讓程傑民坐下之後，陳兵南輕聲的問道。
程傑民規規矩矩的道：「廳長，我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
「嗯，那就好。」陳兵南從煙盒裡掏了一根煙，猶豫了瞬間，又扔給程傑民一根道：「我知道你煙癮不小，來，抽支煙吧。」
從陳兵南的神情上，程傑民覺得陳兵南好像挺愉快，站起來給陳兵南點煙的瞬間，一個念頭迅速閃過他的腦海：莫非陳兵南已經知道什麼消息了？
就在他心中念頭亂閃的時候，就聽陳兵南吸了口煙道：「小陳啊，本來我還覺得你去支農有點可惜，現在看來，你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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