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綠洲消失了
路途上，公孫慕容用從鎮子上買來的面和成團，裝在一個盆子里，讓娜拉莎注意下溫度，便不再去管。
半夜的時候天上落下幾滴雨，沒到半個小時，那似乎想要遮住月亮的烏雲就好似玩躲迷藏般地尋不到蹤影，甚至連冒險者皮甲上的血漬也沒沖洗掉多少。
當太陽重新接替月亮升起，從盔甲上蒸騰起的熱氣居然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娜拉莎的小臉皺著，露出痛苦的表情，摸著小金跟人商量。
「凱利塞爾大叔，您有沒有覺得，在一個清新的早晨應該有一個輕鬆的心情？比如說洗個澡，讓自己清爽起來？」
「哦？可愛的娜拉莎小姐是打算洗個澡，又怕人偷看嗎？好吧，美麗的娜拉莎不要生氣，血的味道真的不好聞，但那有什麼辦法呢？水，在沙漠中是珍貴的。皮甲上的血漬讓陽光曬一曬，你會發現味道一直在變淡。」
凱利塞爾聳聳肩膀，詼諧又自嘲地說道。
「我……慕容哥哥，我要喝粥。」娜拉莎不再準備繼續糾結這個問題，提出自己對早餐的要求，自己去洗漱，根本不在乎水的浪費。
公孫慕容用從小鎮上買來的米熬粥，拌兩樣青菜鹹菜，再煎兩個八分熟的鳥蛋，接著開始用發好的面做水煎包，純肉餡的，只放了一些有辛辣味道，像蔥一樣的東西調味。
冒險者們得不到同樣的待遇，他們習慣喝涼水、啃硬麵包。
包括摩西七人在內，都不知道公孫慕容在做什麼，神奇的做飯方法，不曾用烤的方式，也不是煮，或者生拌，居然是用生面包裹肉泥，難道不應該先把發了的面烤成麵包，再往裡夾煎好的肉泥嗎？
水煎包如它的名字一樣，用水來煎，對於找不到蒸鍋和屜的人來說是個好辦法。
在平底兒鍋上抹薄薄一層油，好使被捏成了圓圓形狀的包子不粘鍋，隨後往鍋里添水，大概一公分，下面燃火，再蓋上蓋子就不用管了。
這鍋蓋還是公孫慕容用薄鐵片捏出來的，只要能捏動，工藝就不算難，在中間的地方穿個孔，擰上提手，是個合格的作品。
娜拉莎抱著小金，守在一旁等著吃。
冒險邊吃東西邊圍觀小金，紛紛猜測著小金多長時間可以成年，能夠幫助戰鬥的話，兄妹兩人不容易被欺負。
一頓早餐讓娜拉莎吃得開心，也讓冒險者們知道還有一種做食物的方式。
有了小金的加入，旅途變得輕鬆起來，平時把它用術紋布包裹，來犯的沙獸冒險者容易收拾就出手幹掉，數量多、不好防禦時拿下術紋布讓小金嚇跑，半個月的旅途中，冒險者們收穫增加。
從娑娑鎮到祈水城平均算起來需要一個月又十天，共四十天。
半個月當中隊伍消耗了大量的食物與水，沙駱本應該空出來三隻，但又被新的獵物給占上，冒險者們顯得非常愉快。
新一天的清晨到來，凱利塞爾要求隊伍的方向改變之前的直線行走，向北面偏離出去一些。
不等公孫慕容詢問，摩西稱職地解釋：「今天隊伍不打算在中午之前休息，斜著往北走，那裡有個綠洲，能夠補充到新的淡水。」
「嗯！」公孫慕容點下頭。
等快到中午的時候，眾人沒有看到綠洲，只看到守著某個沙丘的兩個商隊，初看上去，一個商隊有著二十峰左右的沙駱，人數大概在八十人，另一個商隊規模似乎是這個商隊的一倍。
不需要詢問，凱利塞爾一群冒險者也知道，兩個商隊目的地都是娑娑鎮，五天前遇到過一個有三十峰沙駱的商隊過去，似乎去的商隊有些多，或許是他們認為娑娑鎮有更多的貨物需要他們收購？
不過眼下幾個商隊算不上是主要問題，讓凱利塞爾焦慮的是綠洲哪去了？在兩個商隊圍攏的沙丘處，應該是一片小樹林，旁邊有個水潭，潭裡的水取出多少，就會從泉眼裡冒出多少。
現在……
「準備戰鬥。」凱利塞爾大喊一聲，當先抽出自己的刀，單手握著，另一隻手上抓個方盾。
其他冒險者同樣cāo起武器，站好位置，精惕地看向兩個商隊的人。
那兩個商隊之間看上去也不平靜，估摸著公孫慕容這個隊伍到來之前，他們在對峙著。
「摩西，你給我抱著小金，要干仗了，看我的。」娜拉莎興奮起來，把小金往摩西懷裡一塞，從沙駱上跳下來，全神貫注地盯住兩個商隊，嘴裡嘀咕著：「錢啊，買個大大的莊園。」
摩西木然地抱著小金，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心思單純的小姐為什麼會讓自己心思變得更加複雜？
娜拉莎哪曉得摩西的心思，她湊到公孫慕容身旁，小聲說：「慕容哥哥，一會兒我揚起風，你跟在沙塵後面衝過去，把他們全乾掉，東西就是我們的。」
「你不想賣水了？」公孫慕容同樣小聲說。
「嗯？」娜拉莎不解。
「原來的綠洲消失了，他們現在缺水。」公孫慕容解釋。
娜拉莎兩眼放光，聲音壓得更低：「真的？」
「看情況商隊的人太貪婪了，他們或許沒準備足夠一直走到娑娑鎮的水，把所有的希望放到綠洲上，一斤水賣二十個銅板他們也會買。」
「好貴，那他們如果不打算花錢，直接搶呢？」
「你揚風，我上。」
「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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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商隊的人哪知道他們被盯上了，還是無論如何都必須付出代價的那種。
他們見到出現了第三方，精惕的目標便多出一個，但又不敢先動手。
其實最先到原來綠洲所在的商隊是沙駱少的，發現沒有水，頭領打算等著，等其他小的商隊過來收拾掉，誰能想到來個更大的商隊。
後來的商隊人多，看到這樣的情況想攻擊先來的，結果發現先到商隊中有個戰氣五階九級的高手，而自己的商隊中只有兩個五階六級的人。
一方人多，一方有高手，場面變成了對峙。
就在他們不知道怎麼決定時，公孫慕容的隊伍給了他們希望。
他們看出來了，新到的冒險者隊伍是從娑娑鎮出發，到綠洲大概會用上半個月時間，人數不多，還有孩子，準備的補給就應該多了。
如果……
兩個商隊的頭領開始用眼神交流。
凱利塞爾額頭上布滿汗水，他同樣明白現在的處境，炙風黃金虎騙騙沙獸還行，但面對人時，小老虎哪有戰鬥力！
自己一方人數少，實力更比不上對面兩個商隊，最後的結果……
「賣水啦，賣水了啊，清涼解渴的水……便宜賣了啊，一斤二十銅板，您買了不虧啊，有買水的嗎？」
清脆又甜美的聲音出現在緊張的對峙場上，公孫慕容拉著娜拉莎的小手走到前面。
凱利塞爾為首的三十個冒險者愕然以對，這真是要錢不要命，賣水的小女孩兒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賣水？
兩個商隊的人也懵了，只有一個人帶著不敢相信的神情來到商隊前面，指著娜拉莎問：「你，你是蘇菲亞·娜拉莎？」
「約瑟夫大叔，您走的真快，兩個多月前賣給您水，從遺迹出來跑到祈水城，又轉到這裡？」娜拉莎顯然認識此人，高興地說了一聲，又問：「買水嗎？約瑟夫大叔，您是老顧客，我給您打五折，一斤水，十銅板。」
「上次不是十斤水五個銅幣么？價錢漲的實在讓人難以承受。」約瑟夫還有心情問價。
「上回離得近，現在我跑了好遠的路，晒黑了都，約瑟夫大叔您看！」娜拉莎指指自己臉上潔白如雪的皮膚，很委屈地抱怨。
約瑟夫又看看娜拉莎身邊的公孫慕容，只見對方的目光依舊平淡如水，沒有兇狠，更不曾害怕。
約瑟夫回憶起兩個多月前的事情，當初他到了遺迹第五層，卻遇見了喋血沙盜的隊伍，沙盜中高手如雲。
他自己不過是五階六級，殺盜中跟他一樣的有四個，還有一個五階七級，一個六階一級的存在。
除了他自己，其他隊友全部死去，他身上被砍了兩刀，雖不致命，但也沒辦法再堅持。
之後僥倖逃走，一天後進到一個像迷宮的地方，當時又渴又餓，轉來轉去的時候就聽到那個賣水的聲音。
順著聲音走過去，在一個拐角處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兒，他看到了地上還散發著熱氣的血，以及大半個指頭，指頭上是個粉紅色的戒指，一天前他見過這枚戒指，它戴在喋血沙盜的頭領手上，六階一級戰氣的頭領。
他還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子腳下擺著一大盆水，以及兩塊烤肉。
旁邊的大男孩……目光……平淡如水。
正如此刻，一切……好似昨日重現。
不知道為什麼，約瑟夫發現自己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嗓子發乾。
他緊張地咽下兩口唾沫，努力地擠出絲笑容，對娜拉莎說道：「善良、可愛的娜拉莎小姐，感謝您上次賣給我水和食物，但請原諒，我無法做主，我需要跟團長商量一下，您願意等待嗎？」
「好的，約瑟夫大叔。」娜拉莎像個小淑女那樣微笑以對。
約瑟夫連忙來到商隊團長這邊，把團長拉到遠處，鄭重地說道：「喬伊斯團長，請您相信我，我對戰神發誓，如果您打算通過武力來獲取淡水的話，那麼您和隊伍里的人將失去生命，一斤十個銅板，不是很貴，對嗎？」
團長喬伊斯用懷疑的眼神重新打量起約瑟夫，不解地問道：「強壯又勇敢的約瑟夫，難道你是害怕對方有著五階五級戰氣的冒險者？」
「天哪，我約瑟夫怎麼會怕他？喬伊斯團長，您是在侮辱我，即使比我戰氣高的人，我約瑟夫也不會害怕，我可是從喋血沙盜手中成功脫身的人。」約瑟夫的憤怒表露無疑。
「是嗎？那……」
「喬伊斯團長，喋血沙盜應該是消失了，如果您還堅持著去搶水，那麼……我退出。」約瑟夫苦笑了一下，又說道：「喬伊斯，我可以免費告訴你件事情，賣水的小女孩叫蘇菲亞·娜拉莎，還有它的哥哥，公孫·慕容。」
「我聽到你剛才稱呼小姑娘的名字了。」
「好的，您聽到了，他們兩個之前一直在遺迹里和遺迹的周圍賣水，一直賣，每一層都有他們的足跡，遺迹外面不管風沙多大，都有冒險者看到過他們賣水的帳篷，甚至有人不小心掉進赤甲獸的洞穴，在裡面跟他們買過烤肉。」
「相當於六階三級戰氣實力的赤甲獸？」喬伊斯瞪大眼睛問。
「是的，您沒說錯，掉進去的冒險者買的就是赤甲獸的烤肉，還有清水，十斤五個銅板，哦，今天的價錢貴很多，但我們缺水，不是么？」
「赤甲獸的洞穴，或許是……好吧好吧，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些，你不需要退出，你還得幫我們完成交易。」團長喬伊斯做出妥協，賭赤甲獸是否是自己死掉的是件危險的事情。
約瑟夫鬆口氣，高興地接過錢，重新來到娜拉莎這裡，微笑著買了一萬五千斤的水，花掉十五個金幣。
然後他所在的商隊離開，並且對另一個商隊保持著足夠的戒備。
娜拉莎賣掉了隊伍中幾乎全部的水，高興地把十五個金幣翻來覆去地數呀數。
摩西把凱利塞爾拉到一旁不停地解釋，他們有辦法到達下一個綠洲，請他一定相信這點。
最主要是如果不把水賣給出去，會被兩個商隊一同攻擊，現在少了一個，少了個人數最多的。
另一個沒買水，打算硬搶的商隊傻眼了。
新來的隊伍要錢不要命地把水全部賣掉，再搶也搶不到多少水。
買了水的商隊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去追趕的話會消耗大量的水，對方甚至可以卸下所有的貨物，讓沙駱只帶著水和他們的人跑，等自己一方渴死後再回頭。
如果自己一方也放棄貨物去追趕，結果還是拚命，如果……他們跑得真快，這一會兒的工夫居然跑出去幾里地，他們長翅膀了？
「買水嗎？這裡還有一千斤多斤的水，一斤五十個銅板，便宜賣了。」娜拉莎推銷著自己隊伍中最後一點水。
認她為主人的喬治也湊過來幫忙：「你們買下一千斤的水，在旅途上不耽擱時間，省著用，還是有很大可能達到娑娑鎮的。」
「不可能，除非我們放棄所有的貨物。」商隊的團長咆哮起來。
「好吧，或者你選擇跟貨物一起埋進沙子，難道你想搶？我們不會放棄抵抗的，我們會先把水放掉，大家一起死在沙漠里。」喬治滿不在乎地說道。
「把水賣給我們，你們怎麼辦？」商隊的人問出關鍵的一點。
「在這裡等，或許綠洲又突然回來了呢，您要相信奇迹。」
「我可以用貨物來換么？」
「不不不，我們要去祈水城，從那邊帶來的貨物不值錢。」喬治拒絕。
商隊的人商量一下，最後對喬治說道：「買，這是錢，請把水給我們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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