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是故人來（2）

似是想到什麼，他猛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沖了出去。

果然！

他站在馬路一端，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穿過人群后消失在不遠處的地鐵口時，放在身體兩側的拳微微收緊。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固執己見。

彼時，因為第一次見面給彼此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同時也太過惡劣，所以他們在校園裡再次碰上時，郁歆不屑的樣子讓他至今都歷歷在目。

「喂，」她喊住他，「碰瓷兒換來的錢，花得心安理得嗎？」

席哲微楞，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想起她就是開學報到時駕著車子在校園橫衝直撞還冤枉他想訛錢的那個女生，只是當時的她雖然傲慢，可清爽如一株睡蓮，如今再看她——大波浪捲髮，煙熏妝，火焰般的紅唇，白色緊身小襯衫，黑色高腰鉛筆褲，高跟鞋——衣服上的logo隱隱可見，眼波流轉間，她煙視媚行。

他微微蹙眉，然後輕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她沖旁邊跟她一樣打扮卻抱臂冷眼旁觀的女生輕輕一笑，「席哲，國際經濟與貿易系二年級，身高182公分，單親……」

「夠了，」聽著她嘴裡如數家珍般道出他的詳細信息，席哲脫口打斷她，「明明是你在校園裡違規駕車險些撞到我，就算是賠償點精神損失也不為過吧？你憑什麼現在這麼趾高氣揚地來指責我？你們這種人，天天不勞而獲，家教還么差，你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你們這種人？家教？

從沒有人用這樣過分的言辭說過她，驀地，郁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奓毛：「席哲，你有病啊？！我們這種人？我們哪種人？為什麼要不好意思？我們有錢怎麼了？我爸和我哥靠本事賺錢，他們樂意給我花，你有意見啊？哦，對，你也是靠『本事』賺錢，嘖嘖，那你更不應該這麼說了啊，還是說，你自卑？你仇富？沒關係，你說啊，你說出來，反正我有的是錢，不介意給你千八百的，大不了我少買一個包就好啦……」

說著，她竟從包里掏出錢夾來。

席哲看著她的動作，臉色更加陰沉。四周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終於，她身邊的女生拉了拉她，道：「適可而止吧！」

沒等郁歆說什麼，席哲竟一把將她推到一邊，言語冰冷：「走開，我沒空陪你玩這麼幼稚的施捨遊戲。我有手有腳，不稀罕你的錢。」

說著，他竟厭棄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像躲避病毒一樣繞著她遠遠走開。

被他一推，郁歆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頓時跟正拉著她的女生摔作一團，可席哲看都沒看一眼，留給她一個孤傲的背影，郁歆微楞，隨即沖著他大喊：「席哲，你給我等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

然後，她果然做到了。

可是最後，她又食言了。

她終是放過了他，而他，卻泥足深陷，不知道該怎樣……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