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是故人來（1）

自那天之後，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直到策劃案完全敲定，郁歆都沒有跟席哲再有任何直接接觸。www.pnxs.com就算是要上門去對方公司討論方案，他也只是一個電話打到分機上，不咸不淡地叮囑她要注意些什麼，然後電話里便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他要掛電話的時候，郁歆衝口而出：「您……不過去嗎？」

席哲嗤笑出聲，語氣疏離：「郁小姐，我想，總監的行蹤，應該沒必要跟你一個小職員來彙報吧？還是說，你有意向調來做我的生活秘書？」

他刻意咬重的幾個字讓郁歆一窒。

她有些鄙視自己的自討沒趣，於是頓了頓，亦公事公辦地說：「好的，席總監，您囑咐的，我會記住的。」

說著，她略帶惱意地掛了電話，又整理了一遍所有的資料后，提著包準備去d&s。因為車子已經早晨被組長徵用了，所以她只能叫車或者搭地鐵。她看了看時間，估摸著此刻的交通情況，然後低聲問了一句：「公司的乘車卡在誰那裡？」

話音剛落，彷彿一顆石子扔進了一片靜水中，霎時激起陣陣漣漪——

「小郁你不是吧？去d&s居然要搭地鐵？」

「對啊，叫車也沒有多少錢啊，更何況公司是給報銷的！」

「你有駕照吧？正好我今天開車來了，給，你開我的車去，千萬別因為這樣的小事給公司丟臉！」

……

嘰嘰喳喳。

她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手邊的同事的車鑰匙，臉色微變。他們所說的每一句她都不是不知道，可是……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癟癟的錢包，暗自嘆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她似乎窮得只剩下了錢，還跟父親和哥哥抱怨過想體驗一下「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尷尬狀況，如今，上蒼滿足了她的要求，錢包中乾巴巴的幾十塊錢，讓她羞於啟齒為何無法叫車。

算了，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大不了自己掏錢搭地鐵過去吧。她慢慢朝外面走去，手剛碰到門把手，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郁小姐，等等。」

她回頭，見是席哲的助理，不由皺眉：「總監還有什麼吩咐嗎？」

助理臉色微微變了變，然後遞過去一個信封，斟酌了一下用詞，道：「xylon私人給你預支的車馬費，叫車去吧。」

頓時，郁歆腦子裡轟的一聲，彷彿被炸了一個響雷。

他知道了！

她方才的窘迫與擔憂，他！知！道！了！

下意識地，郁歆朝他的辦公室望去，可是薄薄的百葉窗擋住了她的視線。耳邊、眼底一片空白，可是偏偏能察覺到周圍的同事彷彿在指指點點，甚至助理的神情都浮起了一絲不耐與鄙夷，郁歆忙抓過信封胡亂塞在口袋裡，頭也不回地跑了。

屈辱，從指尖一直延伸到心底。

「嘩啦……」

席哲挪開扒著百葉窗葉片的手指，面無表情地坐回位子上，心裡，卻沒有一絲絲快意。

曾幾何時，他也這樣被人當面打臉，那種滋味，足以讓他永生難忘。如今，他將同樣的痛楚加註在始作俑者身上時，他依舊察覺到了心裡有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他不想承認自己心軟了，可是此刻，他卻真的坐立不安，眼前不停晃著郁歆那張蒼白的臉，她的眉目間，滿是尷尬……與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