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含笑

等他趕到的時候，那身著大紅喜服的人已經從鳳台跳下。他發了瘋的衝過去，抱住她香消玉損的身軀，手上衣上沾滿了她的鮮血。他沒有流淚，因為他不相信這一切，他不信剛剛跟他拜過堂的人就這樣死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在一點點消逝。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為什麼在與我拜過堂之後輕生！」

「你醒來告訴我啊，你不是愛我嗎。為什麼要這樣離去！」

「啊！」

最後，他流著淚，失聲喊了出來。頓時，漫天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一聲響雷劃過天際。

她是含著笑離開的，老天卻替她哭泣。

堯辰初年冬，二月七日。大雪已連下了三日，大興國的皇都被厚厚白雪覆蓋，顯出一片的沉寂或凄涼。

淺奕荀撐著一把素傘立在皇都前，他著一身素衣，與天與地融為一體，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玉佩，看著那兩隻栩栩如生的蝴蝶，眉宇間有淡淡的憂傷。

「太子爺，前面的積雪清掃乾淨了，您什麼時候出發？」小五畢恭畢敬的問。

淺奕荀回過神，眉宇間的憂傷被隱藏，眼神中透露出寒氣。他收回玉佩，看向面前開闢出的一條路，一直通向……那兒。他收回目光，淡淡的說：「現在就走。」

小五備好馬車，等到淺奕荀在馬車中坐好，他一揮鞭子，馬兒便開始奔向那條路的盡頭。他駕著車嘆了口氣。

五年了，淺奕荀從十七歲的皇子變成了二十二歲的太子。每年的今日必定要去皇都外的永安寺，每年的今日也必定是大雪封路。

淺奕荀坐在馬車內，手中緊緊握著那塊玉佩，那是晴兒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啊。

她說這玉佩從晴兒兒出生就陪伴著晴兒了，送給你。奕荀你在皇宮內，晴兒在凌城，要是晴兒有事回城的，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這塊玉佩也可以代替晴兒陪你。

如今，也就只剩這塊玉佩陪他了。

他回想著，她的容顏在他眼前結成影像，那純真的笑容，時不時微皺的柳眉，生氣的模樣……還有那帶著血跡的淺笑。一滴冰涼滴到他的手背上。他哭了么？

「太子爺，到了。」小五輕聲說道。

淺奕荀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平復心情後走出馬車。

雖然大雪連下了三日，但永安寺沒有一點雪花飛舞過的模樣。和尚念經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飄來。寺廟後面的那一片臘梅正值最絢爛的時節，白梅的忠貞高雅，紅梅的美艷嬌弱。各自爭艷。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淺奕荀輕輕念出這句詩，而後輕輕一笑，笑中摻雜了憂傷。

晴兒最喜歡的就是這在寒冬中盛開的花朵——梅花，在冷風的侵蝕下，他們依舊能傲立在枝頭，依舊能開得那麼美。晴兒，梅花又開了，你看到了么？

「太子。太子。」小五看著出神的淺奕荀，輕輕喚道，「今日清風禪師在大殿等您呢。」

淺奕荀「嗯」了一聲，向大殿走去。小五緊緊跟在他身後。

「老衲可是在此等您多時了。」清風禪師閉眼撥著念珠，開口說道。

「看來禪師已經習慣了每年今天我的到來。」淺奕荀看著清風禪師禮貌的說道，「可不知為何今日禪師在此等我？」

以前來這永安寺的時候，便直奔冰陵，這清風禪師也沒有提出要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