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之戰

如果知道他瞧著她會問「你是誰？朕認識你！」如果知道他會派人拿劍指著自己，如果知道他會讓她變成獵物，人人撲捉，如果知道他身邊有了她人，千夜傾城想前一刻，她是否還會這麼堅定的喊出他的名字？是否還會從蓬萊一路趕到國都，又從國都到懸崖，一點一點的爬上懸崖來只為了見他？她在想，她還會不會？

答案無人能給，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助她看到未來，而又能回到過去的，所以此刻，她面對就只能是一群侍衛將她團團圍住，高喊刺客。

「百里驚鴻…。」她的第一聲喊，讓一部分的人圍住了百里驚鴻，一部分的人朝著她躍過來，人影重疊，她越發看不清他的臉，刀光劍影，下一秒是否就要死去？她不知道，只能再用力一喊，盼著他能分辨出她的聲音。

劍在了眼前，有好幾人的劍都對著她，只消一下下來，她便是會死無葬身之地，他沒反應么？眸色漸漸的暗了下去，原來是會被遺忘的么？

「住手！」卻一聲猶如天籟，自那重重包圍里傳出來。

「……」是他的聲音，就知道他不會忘記自己，和她一般，

心裡松下來，嘴角掛起笑，眼前的劍便是急急一繞收了回去，有人扣住了她的肩，將她提起，然後凌空朝那端重重人影里飛去。

「皇上！」身子落在地上，便是匍匐的姿態，有人跟著在她身邊跪了下來，是那將她一路提過來的侍衛。

「抬起頭來！」這話是對她說的，她是知道的，只是到了這一刻，竟然是不敢了么？不敢面對他了么？自己現在這幅醜態，看了他會嫌棄么？會么？從來沒有介意過自己的容顏，卻不由的，在這分別三年之後再見面的這一天，忍不住的擔心自己現在污穢的模樣會讓他嫌棄，繼而不敢抬眼。

「怎麼，敢喊朕的名姓，竟然是不敢抬起頭來么？」他一笑，那麼清淺的笑聲，是有些陌生的詭異，有那裡是不對的？千夜傾城皺眉要深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心中重重一跳，仰起了頭。

「嘶！」驚呼聲，不止她還有除去他以外的，他身後的眾人，若是目光從他臉上分一些過去，一張張都是熟悉的臉龐，粉色，黃毒，翠花，綠帽，欲，嗔，貪，善，此刻他們的臉上神色可謂精彩，那一聲驚呼也是重，只是千夜傾城不知他們這一聲是因為她，而至於她，從她口中的滑出來的那一聲驚呼，她自然是清楚，因的是眼前的他。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明明還不到而立之年的他，怎麼會滿頭白髮？心中蕭索，瞧著他的模樣眼眶裡不由的就含了淚「你，你你這是怎麼了？」

「…。」眼前這張臉，撞入眼裡的時候，不由的湧起風暴，莫名的熟悉感，可明明記憶中是沒有的，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頭髮怎麼了？」他的眼神是陌生的，這讓千夜傾城心裡那股子不安越來越濃重，又他滿頭的銀絲讓她心疼，不由的再問了一聲。

「你是誰？」

「…。」還想再說什麼的，可在他聲音落下來之後，千夜傾城卻像是突然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一樣，瞧著他，心裡翻湧著不可置信。

她強迫自個笑開，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想將自己臉上的污穢狼狽擦去些「我是傾城啊！」

「傾城？就你這模樣，你跟朕說你是傾城？」他嘴角邊綻放的弧度，是帶著譏笑的，那種笑容，千夜傾城從來沒有在他的眼裡看到過，至少在面對她的時候，可這一下是怎麼了？他怎麼會對自己露出這樣薄涼又譏諷的笑容？千夜傾城整個人呆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正轉身要走，手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去，朝著他，想將他留住「百里驚鴻，你…。」

「放肆！朕的名諱，當真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可以喊的了么？」他如此說，一甩衣袍，帶了力道，千夜傾城已經有幾日沒吃過東西了，就算有吃，都是些果子，樹皮，身子一點力沒有，全靠一些心火撐著，他這麼一下狠力道，哪裡撐的住，整個人倒在地上，吐出幾口血水！

「來人啊，將這女人拖出去，餵了朕的狗！」

口中的血水還未吐乾淨，就聽得他這麼一聲，千夜傾城整個人就顫抖了起來，她抬頭，極其不敢置信的朝百里驚鴻的背影望去，聲音是絕望的嘶吼「百里驚鴻，你當真不認識我了么？」三年？三年！這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千夜傾城無助的將眼神投到他身後的粉色身上，卻見她們一個個的或低著頭不看她，或看到她眼神過去就轉了身子…。到底是怎麼了嗎？

「你不是說你是傾城么？」

「你想起來了？」千夜傾城大喜，卻他后一語將她更深的踩入絕地「朕該認識么？」

「怎麼都沒人聽到朕的話嗎？將人給朕拖去餵了狗！」

「城兒，城兒…。」三年前，他的呼喊是溫柔的，目光也是纏綿到了極致的，而眼下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臉不耐，笑問「朕該認識你么？」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千夜傾城想問，可又該問誰？苦澀和著血腥在嘴裡蔓延，她瞧著朝她走過來的兩個高大的侍衛，不由的笑笑，至於笑什麼？誰知道呢？或許笑自己傻吧！也或許是笑命吧！三年前沒有要了她的命，三年後讓她死在最愛的人手裡，不過，也好吧！至少啊，見到他一面了不是嗎？

思及此，千夜傾城將目光放到百里驚鴻的臉上，瞧著他，直直的，一點兒都不放過的瞧著他，想要將他所有的模樣，哪怕是這一刻對她殘忍，狠絕的，也要將他所有的模樣全部都刻進心裡。

「…。」上半身被人提起，下半身拖在地上，很快的被人拖著走，她瞧著百里驚鴻，眼裡流出血色的淚來，但她在笑，眼角眉梢莫不是笑，她唇扯開，一聲很大的聲音自她嘴裡冒出來合著她嘴裡的方才狠狠含住的血「百里驚鴻，此生再見，來生不再見！」

「…。等」百里驚鴻雖然是半側了身子，餘光里卻落滿了千夜傾城的樣子，這女人，他仔細的搜尋了自個的記憶一遍是沒有她的，可為何她的容貌，聲音會讓他心中泛起絲絲心疼，尤其是她剛剛那一聲，竟然讓他下意識的開口要喊停，要知他百里驚鴻下了命令的，便是從不收回…。

不過這一回，倒沒叫他喊住了，而是…。

「皇上，臣懇請皇上放她一命…。」欲在他眼前跪下，為那醜人兒求了情來。

「…。」已經是抱了死的心了，卻怎麼又被救回來了？不是在她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都個個移開了么？怎麼這會又為她求了情？千夜傾城不解，但更多的，她在意的不是這，而是那負手而立的男人的想法，若他要她死，其他的人都要她活，又有什麼意義？

「噢？這女人慾認識？」他回過頭，視線自她頭頂掠過。

「回皇上，臣與此女子是舊交！」

「是么？」

「是的，皇上！」

「欲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人了？朕怎麼一丁點兒都不知情？」他語氣漫不經心，仿若談論今日天氣，卻那一雙眼裡的薄涼，任任何人都能看得清楚分明了去，只不過在場，除了千夜傾城，無人敢直視於他！

「回皇上，是三年前，她救過臣的命！」欲的頭顱低下去，高大的身子隱約有顫抖。

「是么？那合著就該是欲的救命恩人吶！」他一嘆，讓人分不清那語氣。

「可是…。」轉折，所有人的心神不由的被提起來，只待他開口判決「她口中怎麼喊著的是朕的名姓而並非欲的？欲你倒是給朕說個清楚！還是說欲你也敢在朕的面前說謊了？」

他的容顏是驚為天人，而連著他的智商，那便也不是常人能比的，欲在他面前如此開口，又能有什麼改變？

千夜傾城苦苦一笑「欲，他是真的不認識我了，而你們不是一個個的都裝作不認識我么？這時候還站出來作甚？倒是作了那睜眼瞎不是更好，免得受我牽連了！」

「百里驚鴻，欲是跟了你那麼多年頭的人，是待你真心的人，你不該懷疑他？雖然他此刻是說了謊話，不過他也只是想保了我一命，你莫要怪罪於他！」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麼人么？好，那我便告訴你！」

「我是你的妻，三年前，你曾在三軍將士面前承認的妻。」

「朕的妻？呵？就憑你？」他一笑，是譏諷的姿態，一如方才！

「怎麼，你不信？」

「你這樣子，你叫朕怎麼信？」他一笑又道「更何況，朕的心裡只有朕的皇后一人，怎會在之前有了除她之外的其他人？」他的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的笑容，卻是因為另外的一個女人。

千夜傾城整個人呆住，在他的那一聲「朕的皇后里」在他的那一抹溫柔的笑里。

他在說什麼？他有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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