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情絲如夢

（）「嗯.這樣也好.」笑語很是歡快的應著.和車夫一起呆在馬車上等待午時到來.

送飯的小哥果然如期而至.同他說了這件事後.小哥又驚又喜.忙不迭的跑回去同家裡人說了.不多時.便帶著當初那位出面收拾殘局的大叔和幾位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來了.想來應該都是在村裡能說得上話的人.

幾人對笑語感恩戴德.並告訴笑語.村裡的保衛工作做的很好.村長出事之後再無傷亡.且再三懇請笑語留下.盛宴款待后再行上路.當然.少不了豐厚的酬勞.

「這……」盛情難卻.可答應下來的話.笑語總覺良心不安.畢竟.她在這件事上也沒幫多大的忙啊.功臣在她的玉簪裡頭呆著呢……

「哎呀.姑娘就應下吧.這叫什麼.這叫……勞有所得.實至名歸.」

笑語記得這送飯的小哥就是當初叫阿力的少年.說完后便遭到旁邊人的當頭一擊：「瞎說什麼呢.實至名歸是這般用么.好生跟先生學著.省著出來丟他的臉.」

阿力摸著頭傻笑.抬眼看到笑語也正望著他笑意盈盈.黝黑的麵皮不禁飛上一抹殷紅.

笑語卻生生打了個哆嗦.怎的忽然間這麼冷了.許是快入冬的關係吧.沒太在意.笑著點頭答應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說好.不要太鋪張了.畢竟分內之事.能得到各位鄉親的款待.就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

「姑娘過謙.姑娘過謙……」

幾位村中的長輩們對望一眼.都覺這個小姑娘知禮懂事.不禁露出讚賞神色.那位大叔望了自家小兒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宴席設在晚上.但為笑語準備的午飯亦異常豐盛.有雞.有魚.有肉.對於省吃儉用的農戶來說.這就是過節時方能吃得上的好飯了.

笑語坐在桌前.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她被邀請至大叔家裡一起用飯.大叔家裡幾個沒長大的小孩.正咬著手指流著口水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大叔則坐在她的對面.阿力候在一旁.為她斟茶.大叔則同她說話.

笑語正想招呼幾個孩子過來一起坐.就聽大叔忽然問道：「姑娘今年年方几何.」

「嗯……十六了吧.」其實笑語也不知道具體數字.但從表面來看.這具身體頂多十七歲.說十五歲也不過分.所以她為保險取了個居中的數字.

大叔捻須而笑：「巧了.我家小兒今年也正年方十六.不過是虛歲.實歲十五.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作為.實在令人佩服.」

「過獎.過獎……」笑語也只當大叔提起那位少年是因和她年紀巧合.沒放心在心上.向那幾個小娃娃招手道：「別站著.過來姐姐這兒坐吧.」

「哎.」大叔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幾個娃娃都是女娃.且年紀尚小.等咱們吃完她們娘親自會餵飽她們.上不得席的.要有規矩才行啊.」

「這樣啊……」笑語頗為遺憾.不過沒再執著.古代人規矩多.她非要反其道而行反而是害了她們.便拾了筷子從已經上來的菜中夾了些肉放進去.將當中最大那個叫過來.遞給她道：「拿去吃吧.不夠再來找我要.」

小孩怯生生的不敢直接抬手去接.先看看爹爹.見爹爹沒有反對的意思.才高高興興的接過碗.細聲細氣道：「謝謝姐姐.」便小心的端著碗和那群孩子一起出去分著吃了.

規矩是人定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亦沒有十全十美的規矩.她只管挑著漏洞來做事.也就不怕誰來說嘴了.

大叔亦是意外又滿意的樣子.嘴邊的笑容扯得更大.命令那少年道：「還愣著作甚.姑娘面前的茶有好些時候了.怕是涼了.倒了新添.」

「是.」

「不用這麼麻煩了啦……」笑語很不好意思.眼睜睜看著那少年利落的端起茶杯躍到門外.又輕巧放回.取了茶壺來注滿冒著熱氣的滾燙熱茶.

倒茶時靠的近了.少年便有意無意的得了機會親近笑語.裊裊煙氣中.笑語低眸看著茶水注流的樣子有種沉靜的美.長長的羽睫在眼下投了一道陰影.唇紅如花.目似水清.一時間.不由得看的有些入神.

和村子里那些一見到他就羞的抬不起頭來的小姑娘來比.笑語顯得落落大方.鎮定有度.要有魅力的多.

「阿力.」

「小哥兒小心.」

父親的驚呼和姑娘的提醒一齊響起.未等他應過神來.就感到手腕被軟軟的.比他的體溫要低出許多的物事握住.用了些力道.迫使他倒茶的手沒再繼續傾斜.亦及時止住失誤.

低頭.茶杯里的茶水滿的幾乎隨時都要溢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連連道歉.臉上有些漲紅.大叔恨鐵不成鋼的暗瞪他一眼.笑語則笑吟吟道：「沒事啦.又沒有灑出來.小心著些.茶水很燙的.」

「嗯……」

他的一顆少年懷春的心噗噗亂跳.姑娘的話像一陣溫柔的春風.吹過他的心田.帶著花香的味道.只覺甜滋滋暖融融的.

菜上的差不多時便可以吃了.這家人規矩大.吃飯時桌上也只坐了大叔、笑語以及大叔的長子--那位少年而已.連大叔的妻子在有客人在時都沒有上桌的資格.笑語暗嘆一聲.也只得先行拾起筷子開吃了.

即便在外人面前.她吃起東西來也不會有所拘謹.從而惺惺作態起來.因為--跟著父母和哥哥在外吃席吃習慣了.也就習慣了在外人注視下進食.但也不會太過隨便.從小被教導的禮儀擺在那.一頓飯三個人吃的都很舒暢.宛若一家人一般沒有隔閡.而大叔看她的眼神.那就跟看著自家的兒媳婦沒兩樣了.

笑語偏生對這種事神經粗的緊.吃飽之後抿了口茶.接過少年遞來的帕子擦擦嘴.由衷贊道：「真好吃.沒想到這野菜也能做出此種味道.還有這雞.燉的很爛.吃起來入口即融.就像吃豆腐一樣.還有這魚.一點也不腥.而且肉越嚼越香.鹹菜也是.酸辣酸辣的.很是開胃.大叔好福氣.有個這麼會做飯的大嬸.」

一遇到吃的.笑語這個以做飯為愛好的小妞就有滔滔不絕的話要說.而且絕非只一句『好吃』就打發了.反倒讓人覺得她的誇讚的確出自真心實意.受用得緊.隨著她的描述.咂咂嘴.似乎又將剛才吃過的東西挨個回味了一遍.余香無窮.不能再心滿意足.

怕飯菜涼了.孩子們吃了會鬧肚子.笑語忙讓大叔喚來大嫂.將飯菜一一端給等在灶房的孩子們吃.她吃時有格外注意.留一個沒坐人的地方不動.只吃自己眼前的.菜盤子端下去的時候.都能看到一整塊一整塊地方.還保留著端上來的樣子.那大嬸詫異之餘.也感嘆這姑娘的細心.

自家那兩個粗枝大葉的大老爺們.是決計不會想到這層的.

飯後閑談.大叔又問道：「姑娘做這行.可曾怕過.整天和鬼啊怪啊什麼的打交道.不如做一個尋常女子罷.」

「嗯.沒錯.」笑語深表贊同的點點頭.「最開始的時候.我當真是怕得要死.可時日久了.也就能忍下了.且.為民除害后.心境就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世間有善也有惡.總有人要出來懲惡揚善.我有幸被選中.就不能有辱使命.」

大叔面上升起幾分動容.不由得沉重道：「所言極是.」

就拿這回村子里出現古屍來說吧.若沒有人出來將古屍收服.那還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

這小姑娘看著面嫩.說起這話時清澈的眼眸里卻藏著堅韌.是個難得勇敢堅強的人.只是……

「姑娘.這道家的門生可有什麼講究.」

「啊.什麼意思.」笑語撓撓發間.完全不明所以.

少年聽到這裡.卻有些明白父親的用意了.心下頓時忐忑起來.既想去看笑語.又怕引來她的目光.只得忐忑的去揪扯自己的衣角.

粗布衣裳質地粗糙.少年第一次覺得摩擦的指腹發疼.姑娘身上的衣裳.卻是自己進城時才看得到的花式和料子.他怎配得上她.他怎配得上她……

可若是萬一她答應了呢.

她本領高.且生的恁的好看.人又端莊又活泛.若娶回家來.定讓全村的小夥子都羨慕紅了眼.

他會疼惜她.愛護她.去城裡找活干.賺了銀子給她買最好看的衣裳回來……

滿腹心事攪亂心神.差些聽不進身旁兩人的話去.大叔淡然自若.補充道：「就是譬如不得成家.不得破身之類的……」

長輩說起這些話來可半點不遮羞的.笑語梗了下.才慢慢回憶道：「的確是有的.不過我家師傅沒那麼墨守成規.他說.我們可以有家室.可以不出家.也可以不住道觀.沒有嚴格的清規戒律.只要別仗著一身本領去謀私害人就成.」

陌凌星是有屬於自己的道觀的.承上頭的師傅所賜.可他不愛去住.只愛隱在村落人家的小院.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還是陌凌星對她說起的時候笑語才得知的.

她本來還以為師傅本就出身農家小院.以為電視劇小說里道士只在道觀里有是騙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