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白啟山只說了他是被擄上山,至於原因,他隻字未提。

白秀蘭心裡有數,她也不問,白啟山安排了飯菜,她洗了把臉就坐過去吃的狼吞虎咽。

她是真餓了,顧釗一看到吃的,儘管表情依舊沉穩,可夾菜的動作一點都不慢,他們兩個把兵痞形象演繹的漓淋盡致。一葷一素兩個做法很糙的菜,被他們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姿勢。

白啟山在一旁看的心疼,眉頭越皺越深。

家中的事,剛剛白秀蘭粗略講了一遍。

心口揪成了疙瘩,儘管白秀蘭講的雲清風淡,但其中艱難白啟山也是知道。孤兒寡母如何活?外面又是兵荒馬亂,他快愁死了。

顧釗只著襯衣,大馬金刀的坐著。他的襯衣上什麼顏色都有,血跡混合著泥土,白秀蘭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除了臉素凈別的都是狼狽。

吃飯的時候兩人很默契,都沒有說話。

白秀蘭盛湯,顧釗把碗伸了過去。

「謝謝。」

白秀蘭對待顧釗的態度,稱得上冷漠,掃了一眼,給他盛湯。

顧釗又低頭吃起飯來,他吃相不粗魯,可也不夠優雅。

兩人吃完飯,白秀蘭放下碗筷,才覺出渾身不舒服來,就問:「爹,你這裡有衣服嗎?幫我找兩件吧。」

顧釗一點都不見外,也跟著說道:「岳父,來的時候,弄出點傷,有葯嗎?」

白啟山還是怎麼看顧釗怎麼不順眼,太委屈他閨女了!

白啟山和顧釗站到一起,像是同齡人。

白啟山深呼吸,直接和顧釗說:「你不用叫我岳父……」

顧釗一愣,他正要脫自己的襯衣,轉頭:「那跟著秀蘭叫爹?」

白啟山:「……」

甩袖出門。

顧釗咬牙把整件襯衣都剝離下來,他和白秀蘭說:「那位寨主想當你爹的小老婆。」

顧釗如此八卦,白秀蘭可是第一次得知。

「看的出來。」

「秀蘭,幫我看看背上怎麼了。」

顧釗話說的理所當然,他擰了洗臉盆里的毛巾,開始擦胸口的傷。

應該是尖銳利器划傷,很猙獰的疤痕。

白秀蘭最初是沒發現他身上的傷,她也是吃飽喝足,整理自己的衣服,聞言轉頭看過來。

顧釗身材很好,古銅色肌膚,寬肩窄腰,肌肉精悍,又生的高大,這麼看過去十分魁梧。太陽已經落了山,天色漸暗,他背對著自己彎腰擰毛巾。

一條軍褲被皮帶系著,往下是修長兩條腿,黑色軍靴踏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他裸著的上身,全是傷疤,新陳交錯,壯觀的很。

白秀蘭看了一會兒,開口:「你退燒了?」

顧釗其實難受極了,只是他習慣了忍耐,他停止了手中活計,轉頭看向白秀蘭,目光沉沉:「沒有,可傷口再不處理就要發炎。」

荒山野嶺,什麼藥物都沒有,發炎就不好了。

白秀蘭看了他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兩人待的時間太久,產生了革命情誼,快步上前拿過他手中的毛巾,指了指旁邊的凳子。「你坐著。」

顧釗比她高一頭,白秀蘭最不喜歡仰頭看人。

前世的她身高一米七七,就是在部隊里,也不算矮。

顧釗濃眉上揚,嘴角似乎帶了笑意,他拉過圓凳坐著,面向白秀蘭,目光漆黑。

「謝謝夫人。」

白秀蘭皺了下眉,臉色依舊冷清。

「別叫我夫人。」

他背上的傷其實不算嚴重,可能是撞到了石頭上,拳頭大小血肉模糊一片。她擰乾毛巾,對顧釗說道:「轉過去。」

她沒打算拿毛巾清理傷口,左右看看屋中好像也沒酒。

「你是我的女人,不叫你夫人叫什麼?」

顧釗轉過身去,背對著白秀蘭,聲音沉穩粗糲:「秀蘭?嘶——」

話沒落,白秀蘭直接把毛巾按到了他後背的傷口上,十分用力。

顧釗疼的臉都青了,白秀蘭把血跡斑斑的毛巾扔到了水盆里。轉身直接朝漆紅桌子走去,顧釗疼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又見白秀蘭不搭理自己直接走了。

笑了一聲,低低沉沉。「氣什麼?」

顧釗疼的額頭汗都出來了,他動了動嘴唇,咬牙忍了。

「做什麼去?」

白秀蘭脾氣是越來越大了,顧釗覺得稀奇,她這性格還裝溫柔嫻淑,竟能裝了半年之久,虧得有人信!

而且傳言中,白秀蘭就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

誰家的閨秀是她這樣?

顧釗倒是覺得她是能征善戰,十八般武藝樣樣具備,對事物判斷精準,比自己更像個武將。不過就是這冷靜剛硬的性格,越加投顧釗的緣。

白秀蘭沒說話,只是翻箱倒櫃的找了一番,最後挖出一罈子酒,拎著拿過來放在地上。

「很疼,你忍著點。」

他的後背那塊沒一點好肉了,白秀蘭看著他動了下肩膀,結實的肌肉緊緊繃著,眸光動了動,微微眯眼。

洗乾淨毛巾,這次用毛巾沾了酒幫他擦背上的傷。血肉模糊的地方漸漸看到了本來面目,一片肉皮都被擦掉了,只剩裡面的嫩肉。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鮮紅的嫩肉看起來就覺得疼。

酒精接觸到傷口的疼,真是刻骨銘心,顧釗疼的皺眉,卻至始至終一聲不吭,手掌攥在緊緊。

漆黑短寸就在眼前,他身上還發著熱,入手接觸到肌膚滾燙。白秀蘭看他青銅色肌膚上滾下的汗珠,想著他也算有毅力的男人,真能忍。

白秀蘭幫他擦了夠不著的地方,剩餘的就是胸前傷口。白秀蘭就把毛巾搭在顧釗胳膊上,站起來,說道:「你自己擦,盡量傷口都洗一遍,消毒效果還是可以。」她朝另一個方向走,聲音落在身後:「酒精散熱效果很好,你發著燒,最好把手心腋下都擦一遍,我去給你找些布來。」

白秀蘭想,這個地方肯定是沒有紗布,那就拿一般的布代替吧。背上那傷口要是不包紮,碰著衣服,肯定是要粘到布料上。

她這個人雖然生性涼薄,可沒什麼壞心眼,也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好歹在顧家吃喝那麼長時間,就算是還給他了。

顧釗右手心裡橫著那一道口子也是深可見骨,剛剛拿起那毛巾,就疼的渾身打了個激靈。

疼,撕心裂肺。

他咬牙太重,牙齒都有些酸疼,連忙換了另一隻手細緻擦著胸口的傷。

抬頭視線落在白秀蘭身上,她的裙子被改成了衣褲,襯得兩條腿修長,倒也好看。

白秀蘭剛要撕了白啟山的一件長袍,白啟山就從外面進來。

這次不單單是他一個人回來,身後還跟著路七。路七換了一件青色束身勁裝,腰間別著槍,她依舊帶著帽子,真是個十足的小子。

白秀蘭默默感嘆,造物者的神奇之處。

她個頭還算高,清瘦,也沒胸。

然後白秀蘭就把視線移至顧釗身上,他是怎麼看出來,路七是女人?

路七脾氣不是很好,一進門就發作了。

她凜冽眸子一掃,落在顧釗身旁的酒罈子上,臉色刷的就變了。

「你取的哪裡的酒?」

白秀蘭放下手裡的衣物,走過來。

「我爹屋子裡找的。」

路七原本對白秀蘭還有些好感,可見白啟山見了她之後,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一句話都不和她說了,心情差到極點。

她年紀不大,偏執勁卻是深的很。

特別是對待白啟山,簡直是瘋魔一般,她有些後悔為了討白啟山開心,把白秀蘭弄到這山寨之中,她應該直接殺了白秀蘭,如今這心裡也不會這般難受了!

「哦?聽起來似乎好大的面子!」

她周身散發的殺氣顯而易見,白秀蘭笑的和善:「粘我爹的光罷了,路小姐,我們能有什麼面子,還不是你給的。」

顧釗發現,白秀蘭是最會見風使舵的人。

路七對「路小姐」三個字起了嫌棄之心:「我不是小姐,山寨里人人叫我七爺。」

執拗倔強的樣子,活脫脫就一沒長大的小孩。

白啟山看顧釗毀了一罈子好酒原本也是有點氣,他最愛喝的就是這種酒,可看著路七幾乎要拔槍殺人,連忙拉住了路七的胳膊,說道:「不就是一罈子酒,多大的事!用了就用了,治傷要緊。」

他視線觸及到顧釗光裸著的上身,又看看白秀蘭,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他竟然敢脫衣服,該死的,那裡是治傷要緊,他應該被打死!

白啟山以前也見過這顧家長子,那時覺得他是個有志氣的青年,以後定會成就大事。

可現在,他眼裡只有自己的女兒竟然被這個老男人拐走了!

罪不可恕!

皺眉,把放著葯的瓶子和兩件衣服往桌子上啪的一放,對白秀蘭說道:「你找什麼呢?」

白秀蘭走過去,視線觸及到路七視線一直瞥自己剛剛被白啟山抓過的胳膊,她微微走神。

白秀蘭就笑了,真是小孩子一個。

虧得最初見面時,白秀蘭還覺得這個人厲害有城府。

白秀蘭看兩件衣服都是粗布男式衣物,只不過一件大一件小點,都是炭黑色。

「找些紗布。」

白秀蘭倒是沒記著去換衣服,就拿了藥瓶打開聞了聞。

一旁路七冷哼:「不是毒藥。」

白秀蘭抬眸看向她,莞爾一笑:「謝謝。」轉身朝著顧釗走去,顧釗依舊坐在凳子上,漆黑眸光望著白秀蘭。

白秀蘭走到他身後,那塊傷疤已經有些乾涸,成了醬紅色。他身上的酒已經蒸發,散發著酒氣。素白纖細的手指拔掉瓶塞,倒了些在手心:「裡面有石灰,肯定會疼。」

作者有話要說:顧釗:哼,我媳婦就是這麼好!

來,出來告訴我,棄文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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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妻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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