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突襲

口鼻，馬蹄都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戰馬，跟隨著數萬帝國士兵，如幽靈一般從陰暗處呼嘯而出。在蒼龍軍團的四面，數萬名寧素雅麾下的帝國士兵，發出了奪魄的吶喊。整座軍營，在瞬間由安靜化為沸騰。

「將軍，我軍被襲。四面都是帝國起兵。」一名年輕的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伊達承宗轉了下頸部，剛剛由於睡眠而導有些疼痛。稍稍疏緩了一下疲憊的身體，伊用招牌式冰冷的口吻說道：「戰況如何？」

伊達承宗平日治軍以嚴厲和殘酷著稱，軍中上下對待這位主帥是即敬仰又懼怕。可如此危機關頭，統帥能夠做到臨危不亂，也讓他的氣勢帶給了這名年輕傳令兵一些穩定。「無數敵人的騎兵，毫無徵兆突然從峽谷，和我軍的左側殺了出來。現在左營的營防已被攻破了。」

同時，宇喜多秀安也趕到了伊達承宗的帳幕。衣著凌亂的他顯然是倉促之下，急急忙忙為了保護伊達承宗而來。

伊達承宗有些不悅的說道：「秀安，你不留在駐地等待我的命令。怎麼私自下山來了？」

宇喜多秀安急道：「大人，我在山腰上只見營地四周到處都是敵軍，就什麼也顧不上的趕了過來。還請大人恕罪。」

伊達承宗抬頭看了宇喜多秀安一眼，問道：「你在高處看戰局如何？」

宇喜多秀安早就急得滿頭是汗，可偏偏伊達承宗卻不慌不忙的，只得焦急的說道：「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敵軍的騎兵已經在攻擊左營的營防。看規模大約有萬人上下。想必現在左營快撐不住了。」

「其他方面呢？」

宇喜多秀安急道：「大人，情況危急，您還是先轉移吧。」

伊達承宗喝道：「說。」

宇喜多秀安一面焦急的挫著雙手，無奈說道：「正面的敵人數量不祥，但山谷處地勢狹長，前軍還在堅守。右營和后軍處都未曾發現敵蹤。」

伊達承宗冷哼了一聲，一面穿戴盔甲，一面說道：「命令，側翼的三千騎兵即刻向中軍身後移動，等待我的命令。還有，既然正面峽谷還沒有被突破，就一定要嚴防死守，就算只剩一兵一卒，正面也不能被突破。秀安，你親自去右營，即刻增援中軍，與我會合。全軍以中軍為左翼，右營為中軍，臨山結陣，不可再退一步。」

與此同時，寧素雅麾下的帝國騎兵，已經借著夜色和突襲贏得了先機。不出宇喜多秀安所料，加入時間不久，這戰鬥力偏弱的左營防線，沒過多久便計告破。殺氣騰騰的帝國騎兵繼續向著伊達承宗的中軍呼嘯而來。

現在伊達承宗所率領的中軍，正是整支蒼龍軍團的脊樑。在前面，是還在封鎖山谷的一萬名前軍士兵，在身後，則是將近二萬名還未能夠進入戰鬥位置，沒有做好準備的部隊。倘若中軍失守，不僅僅是中軍潰敗，前軍被圍，更可怕的是，其餘的部隊必然在茫然無措中被帝**徹底擊潰。整支蒼龍軍團都將陷入徹底崩盤，全軍覆沒的絕境。

從而將帝**阻擋在這裡，為其他部隊爭取到就能爭取到調整的時間，繼續給予封鎖山谷的部隊以支持，就成為了伊達承宗唯一給予扭轉戰局的希望所在。

寧素雅遠遠的觀望著整個戰局，一切的變化都在她的預料中順利的進行著。當她看到蒼龍軍團身形進入夢洲的那一瞬間，寧素雅知道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東海那燃燃飄揚的烈焰之旗，正是從帝**的身後出現，代表著寧素雅和三十萬帝國士兵，成為了深陷泥潭的困獸。即便是早已作出了預先的布置，可寧素雅依舊知道自己在戰略的角度，已經無可奈何的輸掉了第一陣。

跟隨寧素雅秘密前來的五萬騎兵之中，寧素雅抽調出最精銳的三萬騎兵作為此次襲擊伊達承宗的主力。即便如此，這也已經是她現階段所能抽調部隊數量的極限。

為了確保塔西雅克的糧草能夠更快的轉移，寧素雅不得不從此次隨行而來的部隊中，抽調出極大的部分協助塔西雅克的駐軍晝夜趕運糧草。倘若塔西雅克失守，那三十萬帝國大軍就將在數日之內陷入斷糧的絕地。

與遠道而來的蒼龍軍團相比，寧素雅擁有著絕對的地理優勢。三萬鐵騎，能夠突然出現在蒼龍軍團面前，與寧素雅之前能夠完全充分利用地勢，提前選擇絕佳的藏匿地點有著很大的關係。

當帝**突破蒼龍軍團左翼之後，寧素雅即刻命令還隱藏在山谷中的五千名騎兵，協同佯攻正面的部隊，全力突破東海軍的山谷防線。

選擇在此刻出擊，正是寧素雅全局戰術中極為關鍵的一步。之前的佯攻，不過是吸引伊達承宗正面部隊的注意力，使得正面的部隊無法對東海軍側翼進行援助。而現在的全力出擊，則是要將東海軍的正面部隊緊緊的吸在山谷入口處，同時也使得東海軍無法必須要在倉促之間去正面硬捍氣勢正盛的帝國騎兵。

「就讓東海軍自己成為自己牢籠里的困獸吧。」寧素雅默默的暗自念道。

寧素雅這一手，巧妙的將取與舍丟棄給了對面的伊達承宗。

伊達承宗現在正陷入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帝**正面突然增強的攻擊，使得正面的防禦越發吃緊。由於不知道山谷對面，到底還有多少帝國士兵，為了避免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伊達承宗不得不派出了極大數量的部隊增援正面防線，以確保不至於在其他部隊完成反攻部署之前，由於正面陷落而導致全軍崩潰。

可同時，伊達承宗中軍的數量，卻僅有五千人而已。如此不堪的部隊，卻要承受著近萬名帝國騎兵的衝擊，中軍所收壓力之強，可想而知。

戰線，就在一道又一道東海軍的士兵身上反覆進進退退。即便是強悍的帝國戰馬，也不能粉碎蒼龍將士面對死亡毫無畏懼的戰意。

很多人評論，蒼龍軍團的戰鬥力是建立在與死亡直視的基礎之上。對於這一點，伊達承宗以及以後歷代蒼龍軍團的統帥們都不曾否認。

當人們看過太多發生在自己身邊死亡的時候，對於死亡已經擁有了一種習慣性的漠視。對於已經將恐懼拋之腦後的蒼龍將士來說，殘酷的戰場不過是他們日常訓練的一部分而已。因為，伊達承宗的訓練，經常比真實的戰場還要殘酷。

而這，也正是為何蒼龍軍團之前戰功赫赫，但人數卻永遠保持在二流軍團的原因。大量的士兵，都在這魔鬼軍團中，甚至未曾看到敵人的模樣，就已經魂歸地獄。

無論戰局有多麼的危險，伊達承宗那支蒼龍帥旗依舊牢牢的飄揚在中軍帥帳的上方。即便是傳令兵和斥候需要斬殺幾名敵人才能將最新的戰況告知閉目端坐的伊達承宗，那面蒼龍帥旗仍然未曾移動過分毫。

暴風雨一般的帝國騎兵，反覆衝擊著東海軍薄弱的中路防線。摘去了遮蓋口鼻的戰馬，同時發出了酣暢的嘶鳴。帝**前進的步伐，在兇狠異常的蒼龍軍團只得無奈的放慢了腳步。

寧素雅有些痛恨的看著那些即便是將死，也還在揮舞著武器對抗己方的敵人。沒有能夠快速突破東海軍的中路防線，導致帝**喪失了在東海軍調整部署之前，一舉擊潰對方戰意的目的。

眼看著東海軍其他部隊，爭取到了包貴的喘息時間，開始重新部署，投入戰場。寧素雅有些惱怒的嘆道：「東海叛逆，還有些手段啊。」

惱怒歸於惱怒，一擊未中的寧素雅並未放棄在此徹底擊潰或殲滅這支東海部隊的念頭。

「命令後備隊出擊。」寧素雅指著伊達承宗那面在血雨中飄揚的帥旗，果斷的下達了命令。

如果不是伊達承宗平日有如地獄一般的治軍，而中軍又是整支蒼龍軍團在流氓和亡命徒中選拔的「精銳」，那伊達承宗根本不可能看到宇喜多秀安和右路軍的增援部隊。

宇喜多秀安和兩萬名東海軍的加入，彷彿雪中送炭。給予了已經呈現不支的東海軍防線增添了一計強力的補品。

「右營即刻趕往支援正面防線。務必不能放過一名敵人過來。」

看著一萬名右營士兵快速異動，伊達承宗多少將心中的擔憂減少了一些。而這時，伊達承宗則可以放開手腳，思索如何擊潰側翼的帝**，給予寧素雅一個反包抄。

雖然帝**在不久前，似乎得到了增援，發動了數次更加猛烈的攻勢。可總體的數量，卻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加之正面防線許久未曾發出告急，伊達承宗完全相信，現在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帝**，已經是寧素雅的極限。

擊潰側翼，痛擊正面來犯之敵。伊達承宗的反擊戰術，頓然形成。雖然側翼是帝**攻勢最猛烈的地點，但山谷這一面，帝**並沒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如果可以擊退側翼的帝**，那戰局就將重新回到伊達承宗的手裡。

「秀安，定要速戰速決，決不可戀戰。只要可以將敵人逼退，就速速回師。」伊達承宗語重心長的說道。

宇喜多秀安跪倒在地上，望著伊達承宗滿懷期盼的目光，發誓道：「大人，宇喜多秀安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伊達承宗點點頭，扶起地上的秀安，囑咐道：「此戰成敗，就繫於你的身上，一切都拜託了。」

伊達承宗在宇喜多秀安的苦苦勸阻下，也才僅僅留下了不到三千名士兵作為護衛，其餘的所有能夠調動的部隊，此刻都在宇喜多秀安的手中。

宇喜多秀安高臂一揮，向著身邊的官兵們吼道：「武士們，證明你們光榮的時刻到了。為了炎候殿下，為了大人。衝鋒。」

「為了炎候殿下，為了大人。衝鋒。」充滿著令人顫抖的怒吼，一次次的迴響在天空之中。

東海軍衝鋒的號角，第一次響起在夢洲的土地上。這一聲，使得已經被帝**壓制了一整夜的東海將士們重新召回了戰鬥的激情。

剛剛的鮮血，僅僅是決戰之前的鋪墊。現在的宇喜多秀安，正率領著這支伊達承宗手中最後的主力，聯合中軍的余部，對帝**展開了近乎瘋狂的反撲。

戰意被完全激發出來的蒼龍士兵，不斷怒吼著，咆哮著，發泄著在他們身體中破壞的力量。每一滴滑落的鮮血，都是對他們最強的刺激。即便是戰馬強健的軀體，都不能阻擋這股洪流的前進。

殺人，是人們在還有理智的情況下的第一選擇。可對於失去理智的士兵，人，不再是他們唯一的目標，一切不是自己同伴的生物，都成了他們發泄內心毀滅**的載體。

武器，有時甚至成了他們礙手礙腳的工具。只有身體才是最順手的兵器。牙齒是最簡單的利器。

當帝**發現他們的對手竟然近乎於野獸的時候，他們內心深處發自本性的恐懼，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即便是身穿再多再厚鎧甲的士兵，面對無視聲明，以殺戮為樂趣的野獸時，也會感到無匹的恐懼。

「元帥，叛軍的反撲十分猛烈。不能再等了。」寧素雅身旁的副將，焦急的說道。

寧素雅一面拜弄著自己的秀髮，一面望著戰場緩緩的說道：「現在還不用，再等一等。距離還是有點近。不過現在，卻是要組織部隊，保持攻擊後撤。」

「告訴秀安，一定要在黎明前，徹底擊潰側翼的部隊。」伊達承宗此刻呈現出開戰以來少有的亢奮表情。

但身在前線的宇喜多秀安卻深知，雖然帝**在後撤，但自己面對的這支部隊，卻比以往遇見的其他帝**隊有著更強的組織力和戰鬥力。帝**所表現出的韌性，是之前未曾遇到的。雖然己方的一次次衝鋒，都會給帝**造成更多的傷亡，但就是無法擊潰面前的敵人。雖然戰線在推進，但就是無法取得決定性的突破。

接道伊達承宗要求黎明前擊潰敵軍的命令之後，宇喜多秀安再也坐不住了。這位善戰的勇將，一如既往的撕碎了身上的衣衫，手持倭刀，猶如獸中之王一般率領著身邊的衛隊沖向帝**的陣營。

這一次，帝**的陣腳在宇喜多秀安的親自帶領之下，被縱向撕裂出一道寬大的裂痕。

「好。」此刻在中軍帥帳高處，一直緊密的觀望著戰局的伊達承宗，也禁不住為宇喜多秀安拍著雙手叫好。

與此同時，寧素雅的嘴邊也掛起了一絲微笑，嬌斥道：「好。」

一進一退之間，寧素雅愉快的向身後的副將說道：「出擊。」雖然由於之前東海軍出乎意料的兇猛反擊，令寧素雅不得不提前將準備發動總攻的預備隊派出。但現在東海軍空虛的本陣，卻讓寧素雅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寧素雅最後的殺手鐧，一支一直隱藏在東海軍背後的五千名騎兵。在黎明中向只有三千人的伊達承宗本陣，發起了致命的衝鋒。

這一刻，伊達承宗的臉色終於變了。緊握倭刀的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因為他意識到，如果絕妙的偷襲，只不過是戰場戰役的開始而已的話。那麼之後帝**的利用全力猛撲，造成自己認為寧素雅手中已無可派之兵，則是寧素雅的完美的誘敵之計。直到自己完全相信了寧素雅造出的假相，調整好部署，全力反擊，本陣空虛的時候，寧素雅最大的殺手鐧，這一直隱忍不發的五千鐵騎，才真正的露了出來。

而如果蒼龍軍團的遇襲，僅僅是由於戰略部署上操之過急，被寧素雅抓住了破綻，利用地勢重創己方。那麼後來的一切種種，卻更加令伊達承宗感到寧素雅的可怕。

伊達承宗的每一步，都成為了寧素雅棋盤中早已設想好的步驟。自從一開始，寧素雅就沒有放棄過希望一舉殲滅蒼龍軍團這個目標，雖然蒼龍軍團的戰鬥和應變能力，使得寧素雅沒能在戰爭開始，一舉突破東海軍的陣營，可是寧素雅卻能穩穩的把握戰局，從蒼龍軍團的反擊當中發現戰機。能夠將躲藏在東海軍身後致命要害處的部隊，隱忍如此之久，即便是戰局不利都不曾出手，寧素雅等待的，就是現在這樣一個能夠給予東海軍致命打擊的機會。

此刻這支雖然規模只有五千人的騎兵部隊，卻能給已經空空蕩蕩的東海軍本陣造成毀滅性的衝擊。從而從東海軍的背後，徹底粉碎東海的防線與戰意。

「結陣，迎敵。」伊達承宗望著出自於戰馬奔騰，導致滾滾而來的沙塵，向著自己身邊的三千名隨從吼道。那把許久未曾嗜血的戰刀，此刻卻泛著陣陣藍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