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038章:
賈赦努力回想二十天之前自己是怎麼說的。他特別叮囑莫讓其他人碰到符囊,又說明了要埋在院子里的哪個位置。大老爺反覆推敲,沒覺得有什麼疏漏,他就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十阿哥胤俄,「這麼說恐怕有些犯上,不過,十阿哥您真的將我說的那番話轉告給安娜小姐了嗎?」
胤俄沒有立刻明白這話的意思,倒是老九,他愣了愣,然後就撲哧笑出來。
作為阿哥,他們要學的功課太多,除了儒家經典,還有算學,洋文等等……老十從來就不喜歡做學問,他對玩騎馬射箭玩布庫更偏好,四書五經還勉強過得去,偏西洋化的功課簡直慘不忍睹……說實在話,臘八那日全程圍觀的九阿哥胤禟壓根不明白安娜是怎麼聽懂老十那坑祖宗翻譯的,他當初想幫襯幾句,那女人已經把金子推過來,然後就拿著符囊興沖沖回去了。
還是那句話,天作孽,猶可赦;自作孽,不可活。
因為臘八宮宴實在太精彩,胤禟就忘了這茬,這會兒賈赦提起,他才想起來。「安娜有沒有聽懂爺不知道,反正兄弟幾個都沒怎麼明白,老十你真該好生補一補洋文了。」
周邊局勢誰都說不好,遠的不說,蒙古各部、俄國人和倭寇都蠢蠢欲動,這年頭,不學兩門外國話,仗打疲了談判的時候都派不出人。
胤俄惱羞成怒道:「九哥你那麼大本事,隔三岔五就和洋人打交道,也不幫忙。」他就是看到兄弟們都沒動靜,這才自告奮勇做了個傳話人而已,胤俄可以摸著良心說,他使出了渾身解數,絕對不是故意坑人……那女人也真是的,沒聽懂就直說啊,非裝成明白的樣子。「都到這節骨眼了,說這些還有個屁用,那錦囊埋錯了地方有啥危害?」
賈赦完全沒有思考就答覆說:「青龍屬木,錦囊里的桃木符也屬木,雙木成林,就成了雙刃劍。符牌的效力倒是發揮出來了,你看外面便知,安娜小姐已經找到了對的人,不過,他們還要歷經坎坷。」
胤禟:-_-!
胤俄:-_-!
賈璉:-_-!!!
所謂對的人就是這貨?
比改變之前的榮國府大老爺更墮落不僅吃喝嫖/賭還沒眼力總闖禍的薛蟠?
是上輩子沒積德才會有這樣的命中注定吧?
包間的門已經被關上,賈赦又坐回了原位,他這麼淡定,同胤俄想要立刻補救的心情截然不同。十阿哥心底是很善良的,這一點,從他小時候總被老九欺負依然義無反顧同對方做了朋友就能看出來。
胤俄有一顆寬容的心,在皇子之中,能與他相比的就只有十三阿哥胤祥。前者憨,後者俠。
「你怎麼還喝得下去茶?不想辦法解決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他這麼說了以後,賈赦又端起茶碗品了一口,噴香的西洋茶,具體叫什麼大老爺說不出,味道是真好,烤著銀絲碳喝著這麼洋氣的茶簡直是享受。他看了十阿哥一眼,慢條斯理的說:「您出身雖然高,這個就不懂了,要是所有人都平安順遂干我們這行的還不餓死?」
得有多無恥才能毫無負擔的說出這樣的話?人人都說九阿哥是條毒蛇,惹上他絕對沒有好下場……只能說那些人是不認識賈恩候,安娜不僅沒招惹他,作為報酬給了那麼多金子,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也不能說賈恩候做得不對,他當初的確是把所有細節全部說清楚了,傳話的不給力而已。
好歹是自己經手的事,出了意外總得想辦法補救一下,他也太坦然,完全是等著人家再次求上門來好獅子大開口。
這些東西也就只是在心裡頭想想,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老九是不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得罪高人的,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只是不去附和而已。
同他相比,十阿哥的忍性就差多了。
他雙眼瞪得溜圓,對自己聽到的內容簡直不敢相信:「雖然是西洋女子,那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說賈王史薛同氣連枝?你怎麼見死不救?」
「誰見死不救了?看她那樣也不像是短命鬼,放心吧,這麼點小災小難還死不了。有句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想覓得如意郎君哪有那麼容易?」就算是天塌下來,賈赦還是那模樣,面對十阿哥這樣的抨擊,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聽他一席話,三觀都刷新了。
胤俄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老九拽了一把。已經知道這是個本事很大的黑心肝,你還去惹他,不是找死?
賈赦覺得兩位阿哥是多慮了。
他沒去補救也不是想再撈一筆,而是擔心對方將他拿到手的金子索要回去,萬一對方是個渾人,萬一她非要把過錯推過來,萬一要要求賠償呢?
與其存著這樣的隱患,還不如讓對方覺得這是兩碼事。
真愛不是已經找到了?至於之後的災禍,完全不相干。
他也不是天生冷漠,干這行太久了,什麼倒霉事沒見過?到現在已經是兩世為人,還有什麼值得一驚一乍?只要不是立刻發作當場就要命的,賈赦都是這態度,不疾不徐。
老十正義感是很強的,比這個更突出的特點是,他很聽胤禟的話。雖然不明白老九攔住他是為什麼,胤俄還是閉嘴了。從小到大,血的教訓告訴他,跟著九哥有肉吃,任性胡來絕壁要出事。天字九號房裡氣氛有些古怪,胤禟想岔開話題,就聽到敲門聲響起。
「東家,安娜小姐聽說您在這裡,想要見一面。」
敢情好,他正納悶,安娜到底怎麼將真心從十三身上取回來,放到薛獃子身上的。他們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標準一下降得忒低。好奇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老九老十並肩走在前面,大老爺緊隨其後,賈璉還要落後半步,他們一道從天字九號房走出,朝安娜那桌去。
「安娜小姐,好久不見。」胤禟率先開口,這位法蘭西小姐提起裙擺行了個禮,「迷死特九、迷死特十……哦,恩公泥也在這裡!」
大老爺還沒給出正確的反應,安娜又用她那蹩腳的漢話說了一大堆:「多虧有泥,窩才能找到生命中的阿波羅,泥是窩的大恩人,請收我一拜!」說著她雙手合十,朝賈赦鞠了鞠躬。
雖然不知道阿波羅是啥,不過,把這黑心肝當恩公行這麼大的禮真的好?胤俄咽了咽口水,很艱難的剋制住自己想拆穿他的欲/望,老九則玩味的勾起嘴角:「Miss安娜,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先生?」
「噢,窩忘了,這是我的愛人,他的名字叫盼(蟠)。」
這古怪的介紹讓胤俄把揭穿賈恩候這事忘了,他很艱難的憋著笑,胤禟也沒比他好多少。四個人中最淡定的是大老爺賈赦,至於賈璉……他已經驚呆了。
「薛蟠蟠蟠蟠!!!你和這位姑娘是那種關係?」
……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被揭穿,薛獃子壓根就沒有娶妻的打算,至少目前還沒有,不就是看中了這妞金頭髮綠眼睛是個稀奇貨,所以才和她玩玩……誰知道竟玩出大事了。雖然榮國府上下都說大老爺脾氣好,不紅臉,薛蟠還是怕,他縮了縮脖子,朝賈赦這個做長輩的打了個招呼。
賈赦點點頭,對這個事不予置評,他伸手朝胤禟那方指去,介紹說:「這是當朝九阿哥和十阿哥,還不見禮。」
卧槽,什麼叫峰迴路轉?
這就是!
本來以為今天要糟,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後福。
頭兩日,母親還在為怎麼和貴人搭上線發愁,畢竟翻過這年就是宮中小選,他們如今還沒什麼準備,連風向都不清楚。想拜託賈恩候,他回絕得相當乾脆,就一句話:大丈夫不管女人家這些事。本以為只能等小選開始之後,把妹妹送進宮去讓她自己想法子。現在倒好,機會來了。
薛蟠笑得特別燦爛,就想給這兩位爺跪下,胤禟卻擺了擺手:「我同威爾遜先生私交頗深,你既然是他的女婿,就不用多禮了。」
……威爾遜先生……的……女婿!!
說這種話是要逼死他啊。
簡直是想不負責任都不行的節奏。
薛蟠想起母親同桂花夏家往來破密,大抵是想讓他娶那家的姐兒,別看他是個好/色的,對於薛姨媽這樣的安排極少會駁斥。娶誰不是娶啊,成了親該怎麼著還是一樣。說實在話,薛蟠對夏家還是很滿意的,只要那姑娘不醜,就沒有別的問題。
現在好了,殺出這麼個洋妞,對他死心又塌地,本來吧,要是尋常出身的,玩了就丟,同阿哥交情這麼深,他要怎麼始亂終棄。娶回去做正房太太的話,不會把母親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