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深山古寺
上一回說到翠翠催豹兒快進洞去尋找方悟禪師所留下的劍譜。豹兒打量了黑黝黝的洞口一下,他那黑夜能視事物的具特異功能的雙目,一下看出了這新發現的岩洞口似乎深不可測,說:「翠翠,這岩洞極深,我們最好點燃火把進去才好,我還可以看見東西,你就會什麼也看不見。」
翠翠不由得也向黑黝黝的洞口望了一下,洞內有陣陣涼風吹出來,真的似乎很深,什麼也看不清,說:「對!我去外面砍些松油柴枝來,你在這裡將這些石塊搬開。」說著,翠翠轉出去了。
豹兒在岩洞內清理石塊。這個洞口,顯然是師父生前用巨大石塊封起來的,以後又用石灰、泥土粘合,年久日深,使人難以區別與原有的石壁有什麼不同。這麼—堵厚實的石牆,一般人根本推不倒,但在豹兒深厚的內力之下,一擊而倒塌下來。
豹兒剛搬開石塊時,突然聽到翠翠在外面一聲驚恐的叫聲,跟著又是花豹震動山林的吼聲。豹兒一怔,敏感到出事了,如箭般地躍出岩洞,—看,只見翠翠披頭散髮與—條巨蟒在搏鬥,花豹也在撲殺巨蟒,為巨蟒的尾掃翻。
這條巨蟒身似水桶般的粗大,長十多二十丈,血盆般的大口,要咬翠翠。豹兒嚇了一大跳,這真是一條少有的巨蟒,自己在深山多年,從來也沒有看見過。
豹兒連想也來不及想了,如靈豹般地飛撲過去,舉劍就向蟒蛇頭部刺去,說:「翠翠,你快閃開,別讓它纏上了你。」
巨蟒行動出人意料的敏捷,頭部一閃,避開豹兒凌空刺來的一劍,轉頭來要吞噬豹兒。豹兒又是凌空躍起,一招墨龍回首的劍式,直砍在巨蟒的頭上,「當」的一聲,火花四射,想不到這巨蟒一身的鱗甲,竟堅如金石。豹兒這一劍傷不了它,只擊痛它而已。
巨蟒受到一擊之後,痛得狂怒起來,身軀翻騰滾打,令四周亂石橫飛,碗口粗的樹木摧折,塵土、碎石衝天而起。豹兒、翠翠和花豹遠遠避其鋒。可是巨蟒向豹兒狂撲過來,翠翠想再次躍出撲殺,豹兒說:「翠翠,你帶著花豹快走,我來對付這畜生。」
翠翠說:「你的劍傷不了它。」
「那你快將你的青虹寶劍給我。」
豹兒從翠翠手中接過寶劍,擺手叫翠翠退得遠遠的,自己則如流星趕月般地直撲巨蟒。一招金龍盤柱,擊中了狂怒巨蟒的身軀。豹兒這一劍已抖出了十成的功力,劍又是斷金切玉的寶劍,劍在豹兒真氣的灌輸之下,就是一面厚厚的鋼板,也可以刺穿。巨蟒的鱗甲再堅厚,也「撲」的一聲,被劍直插入蟒身,腥血直濺半天。
但是豹兒這一劍,並沒有刺中蟒的要害。巨蟒回過頭,真的快如電閃,直咬豹兒。豹兒如靈豹般敏捷縱開,跟著又如流光逸電撲來,一招赤龍追月劍法刺擊,又擊中巨蟒一劍。
豹兒幾個來回,將巨蟒刺得遍體是劍傷,蛇血染紅了山澗之水。巨蟒似乎生命力特強,身雖中七八劍,仍威力不減,滾騰翻卷,石飛樹折。豹兒最後一劍,將巨蟒釘在一株木盆粗的樹榦上,又揮出一掌,拍碎了巨蟒的頭。巨蟒頭雖碎,龐大的身軀仍有一股驚人的力氣,纏卷得這株巨大的樹木碎裂,轟然一聲巨響,大樹折斷了,倒了下來,又衝起滿天的塵土、碎石和斷杖。要是人被它纏卷,不碎骨粉身才怪。
豹兒奮力殺了這條巨蟒,將寶劍拔出來之後,幾乎渾身軟弱無力,坐在澗水邊,直喘大氣。翠翠和花豹都奔過來。花豹用舌舔著豹兒身上的蟒血。翠翠見豹兒渾身是血,一怔,擔心地問:「豹哥!你沒受傷吧?」
豹兒搖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翠翠仍不放心,檢查豹兒身體,問:「你是不是腿骨傷了或斷了?」
「沒有斷啊!」
「那你怎麼不能站起來呢?」
「翠翠,我的確沒傷,沒斷,只是累了,坐下休息。」
翠翠又看看他的手足,的確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你沒受傷就好!這條巨蟒太可怕!要不是花豹撲向它,我幾乎給它纏繞得不能脫身。豹哥,你怎麼不知道有這條大蟒在這深澗里呢?」
「翠翠,以前這裡可沒有這條大蟒,更沒聽師父說過。這條大蟒不知從哪裡跑到這深澗里來。翠翠,現在總算將這條大蟒打死了,我們回岩洞去尋找師父的劍譜吧。」
翠翠望了望大蟒一眼,突然驚訝地說:「豹哥,你看看,那蟒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豹兒不由得向拍碎了的蟒頭看去,那裡果然在發光:「咦!是什麼東西在發光呢?」
「豹哥,我們看看去。」
他們走近去一看,只見蟒頭有一顆滾圓的白珠子,光就是由這顆珠子發出來的。翠翠驚奇了:「別不是一顆夜明珠吧?」
豹兒伸手將這顆奇異的蟒珠從破裂的蟒頭中挖出來,果然是光華奪目,晶瑩可愛,說:「奇了,怎麼蟒頭中會有這麼一顆珠子呢?」
「豹哥,我聽人說,凡是上千年的大蟒蛇,往往頭上都有一顆神奇的珠子,可避邪氣。」
「是嗎?翠翠,那這顆珠子就給你。「
「豹哥!你幹嘛不要?這條巨蟒可是你殺死的呵!」
「不!還是你收藏的好,我怕不小心,將它弄丟了!」
「那也好,我替你保管。」
「翠翠,怎麼我們分起你我來了?你的不是我的?我的就不是你的嗎?」
翠翠高興了,她不是高興豹兒將這麼一顆難得的珠子給了自己,而是高興豹兒說出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這—句話,如同說翠翠是他的人,他是翠翠的人。她不愁豹兒會離開自己了。的確,豹兒幾乎將所有好東西都給了自己。青虹寶劍是豹兒從川中一劍手中奪來給自己的,現在這顆無價之寶的蟒珠也給了自己。
其實他們撲殺的不是一般的大蟒,是世上差不多已絕了跡的千年鐵甲鱗蟒蛇。如將蟒皮剝下來,製成衣服,穿在身上,可刀槍不入。至於那顆稀有的蟒珠,更是一件奇珍異寶,名為避毒夜光珠。有了它,不但可避一切毒霧瘴氣,就是中了其他的巨毒,也可化解。可惜他們不知道,一直到以後才知道。
這時,花豹咬蟒蛇身上的肉。但蟒皮堅如金石,花豹雖有尖牙利爪,仍不能撕開蟒皮。翠翠見了問豹兒:「豹哥!你現在餓不餓?你看,豹兄弟都餓了。我們不如烤些蟒肉來吃好不好?」
豹兒剛才與巨蟒拼力搏鬥,體力消耗了不少,雖然經過運氣調息,體力已恢復過來,肚子也有點餓,便說:「好!我們吃飽了才去尋找師父的劍譜也不遲。」
翠翠說:「那我去撿些柴草來,你用寶劍將蟒皮剝下來,不過,應先將豹兄弟餵飽了!」
「我知道。」
豹兒用劍將蟒皮剝下。花豹根本不用豹兒喂自己,它早已伏在蟒身上大口大口的撕下蟒肉吞食。
豹兒在剝蟒皮時,看見蟒血熱乎乎的,一下想起師父曾經說過,蛇血對驅風避寒,醫治人的腰酸筋骨痛極有好處,忍不住吮吸了一口蟒血,雖然腥氣沖鼻,可是服下之後,似乎內力大增,渾身真氣在體內滾動,勝過自己剛才的運氣調息。所以當翠翠抱回大捆的柴枝時,豹兒說:「翠翠,你快來飲幾口蟒血。」
「這麼臟!怎麼飲呵!」
「翠翠,這蟒血可以為你增添內力哩!」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呵!我師父還說,蛇血可以驅風祛寒,醫治腰酸骨痛。」
「我才不相信哩!」
翠翠雖然口是這麼說,但見豹兒仍捧著蟒血在飲,心想:難道豹哥一身驚人的內力,是飲蟒血而得來的?翠翠一來有些豹子的屬性,性格有些與豹兒相似;二來也不願拂豹兒對自己的關心;三嘛也好奇,便丟下柴草,也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卻感到腥味難聞,幾乎要吐出來。她再也不想喝了,說:「這麼腥!你去喝吧!我不想喝了!」便走到澗水邊漱口洗手,然後架起柴枝,打火點燃,準備燒烤蟒肉。
不知怎的,翠翠喝下幾口蟒血之後,感到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剎時流遍全身,剛才的疲勞一掃而光,好像剛練過了內功一樣,精神大震。她不由暗想:難道這蟒血真的能增添一個人的功力?還是在驅風祛寒?不禁又捧起一些蟒血喝下去。
豹兒笑笑說:「我沒有騙你吧?」
「可是它太難飲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翠翠一聽到「苦口」二字,一下子又想起蛇膽來,說:「豹哥,要是蟒血有用,那蟒蛇膽呢,不更有用嗎?」
「對對!我得將蛇膽取下來,帶回古寺,沖酒服下去。」
這又給他們誤撞誤中,他們喝下蟒血和膽汁之後,功力大增,勝過他們練了十年的內功,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吃過烤蟒肉之後,豹兒和翠翠略作休息,而那頭花豹,好像也有使不完的精力似的,在深澗里縱跳躍撲,捕捉一些鳥兒為戲,有時更爬到大樹上去,高興極了。
翠翠說:「豹哥,你看看豹兄弟,它服下一顆玉女黑珠丹,絲毫也不害怕這深澗里的什麼毒霧瘴氣了!玩得頂高興的。可是當初,它還不敢進這深澗哩!」
豹兒心裡一動:「翠翠,恐怕它不是因為害怕毒霧瘴氣而不敢進來的。」
「哦!?那它害怕什麼?」
「是這條巨蟒!看來豹兄弟嗅覺比我們靈敏,知道深澗中有這麼條巨蟒,它不但不願進來,也攔住我們不讓我們進來,只可惜它不會說話,沒法告訴我們。」
「真的?那它後來怎麼又進來了?」
「翠翠,我要是沒猜錯,豹兄弟一定是怕我們有危險,不顧自己生死,跟進來保護我們的。翠翠,你不是說,在你危險時,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咬那巨蟒嗎?」
「是呵!我真要好好感謝豹兄弟才是。」
「翠翠,今後我們有了它,在這深山中行走時,就可叫事先知道有沒有危險了,好有所準備。」
「對呀!」翠翠高興地喊著花豹,「豹兄弟,你快過來呀!」
「呼」的一聲,花豹矯敏地一下縱到翠翠身邊。翠翠親昵地抱著它,用自己的臉兒親著花豹的臉兒說:「豹兄弟,你吃飽了沒有?嗯?」
豹兒笑著:「你這不是白問嗎?它要是沒吃飽,會到處去玩嗎?」
「唔!我喜歡這麼問嘛!」
「好了!我們去找劍譜吧。」
「豹兄弟去不去呢?」
「我看,讓它在岩洞口玩,有什麼事發生,它可能會告訴我們。」
「那也好!」翠翠拍拍花豹,「豹兄弟,你就在這一帶玩吧,我們一會兒就會出來。」
花豹似乎明白,點點頭,從翠翠身邊縱開了!豹兒提了一支燃著的柴枝,同時另一手也拿了幾根松油柴,與翠翠來到那黑黝黝的小洞口。他倆正要進去,翠翠驀然想起一件事來,說:「豹哥,慢點,讓我先進去。」
豹兒奇異:「你這是幹嘛?」
「因為我想試試這顆蟒珠是不是夜明珠;要是夜明珠,我們就不用帶火把進洞了!」
「好吧,你試試看。」
翠翠捧著蟒珠,走進黑黝黝的岩洞。初時蟒珠只是發出微弱的幽光,可是翠翠剛走了幾步,在拐彎時,手中的蟒珠便大放光華,照得岩洞內一片雪亮,不但可看清前後的道路,更可以看見四周的一切景物。這顆蟒珠,彷彿黑夜中的一輪明月,翠翠就彷彿是手中捧著一輪明月的仙女。不過這輪明月,大小僅像一隻白鴿蛋而已。
翠翠驚喜得歡叫起來:「豹哥!它真是一顆夜明珠呀!我們可以不用火把照明了。」
豹兒更是驚喜非常,奔了進來:「好了!我們有了它,夜裡就不用點燈啦!那可以省多少的燈油。」
翠翠高高地舉著這顆神奇的夜明珠,穿過了一條曲曲折拆的窄窄通道,前面岩洞便寬闊起來。這岩洞比進洞時大了一倍,東、西兩面,又有兩個通道口,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四周的石壁也沒有什麼奇異和特別的地方,都是一般的岩石,凹凸不平。但他們第一眼看見的是東邊的一塊岩石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個長方形的鐵盒。
翠翠說:「豹哥!鐵盒裡恐怕是你師父的劍譜了!你快打開來看看。」
豹兒心裡想也許是,便打開鐵盒,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鐵盒裡裝的根本不是什麼劍譜,只是一封信,信封面上寫著「豹兒親啟」四個草字。翠翠說:「別不是劍譜就放在信封里吧?」
翠翠說完,連自己也不敢相信,這顯然只是一封信,要是裡面裝有劍譜,必定很厚才對,總不會劍譜就是一頁紙吧?
豹兒拆開信,果然是一頁紙,根本不是什麼劍譜,紙上只寫了這麼兩句話:「學劍出於仁,使劍在乎心」,字也不多幾個,連信也不像。下面落款更叫人莫名其妙,是三條水波形橫線。
翠翠說:「豹哥,別不是你師父老糊塗了!要不,你師父一定是飲醉了酒,稀里糊塗將這麼兩句話放在鐵盒裡,而把應放的劍譜丟到另一個地方了。」
豹兒也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不白來了?」
「翠翠,我想師父絕不會騙我的。」
「那劍譜呢?」
「翠翠,我們四下找找看。」
「這個岩洞,跟前面的岩洞一個樣,一眼就看清楚了,連個藏東西的小洞孔也沒有,要不,這個鐵盒就不會放在這個當眼的岩石上了。」
「翠翠,這裡有兩個洞口,說不定師父的劍譜放在其中的一個洞口。」
「那你師父幹嘛不寫明白?寫上這麼似通不通的兩句話,什麼仁的心的。」
「翠翠,我們找找看吧。」
他們先到兩邊洞中去找,只覺陣陣寒氣迎面撲來,走不多遠,有一潭清池擋路,深不見底,寒氣就是由這潭深水透上來的。他們看了看兩旁的石壁,沒有什麼可疑之處,跟外面的石壁一樣,不能藏什麼東西。於是,他們便轉出來,到東邊洞中,這更是一條窄窄的通道,很快就到了頭,再沒去路。豹兒在所有的石壁上都仔細的打量著,用手推推,紋絲不動。這些石壁都是天然生成,沒什麼人工的痕迹。最後他們便失望地轉出來。豹兒對著鐵盒沉思不語,翠翠卻罵起來:「這個老和尚,簡直捉弄人!豹哥,我們回去,將他的屍骸挖出來,我要問問他,幹嘛騙人呢?還叫我白白地跪拜了他一場。」
「翠翠,你別亂來!我在想,師父為什麼要畫下那三條水波形橫線?會不會師父將劍譜藏在潭水底下去了?」
翠翠聽豹兒這麼一說,一下注意了,問:「豹哥!你師父有沒有教會你潛水呢?」
「沒有啊!」
「沒有,他幹嘛將劍譜藏到水下?那不害死人嗎?潭水那麼深,怎麼取?」
「是啊,潭底那麼大,就是找也有一番找啊,怎麼取呢?」
「看來,這個老和尚又叫我們打什麼啞謎了!豹哥!你將字條再給我看看。」
豹兒將那兩句話的字紙遞給了翠翠,翠翠在珠光之下認真地看起來,看著看著,突然說:「豹哥!我們再到那潭水邊去看看。」
豹兒有點驚喜:「翠翠,你看出來了?」
「我現在還不知道,可能我們剛才大意,疏忽了到潭邊檢查一下。」
「劍譜不會是藏在潭邊岩石的小洞小孔中吧?」
「你先別問,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這樣,你師父太過刁難人了。」
豹兒跟著翠翠重新來到潭水邊,只見一張竹排,橫泊在一塊岩石之下。要是不走近深潭邊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竹排。翠翠又高舉夜明珠,遙望潭的對岸,隱隱望見一道石門。便說:「豹哥!我們坐上竹排,劃過對岸去。」
豹兒的視力比翠翠還好,早已看見了對岸有道石門,並且從對岸潭邊,有路可登上石門。於是和翠翠登上了竹排,向對岸劃去,然後上岸登上石門。入門沒幾步便拐彎,迎面可瞧見了石壁上有幾行刻字,寫道:「學余劍法,必須重誓:不得為非作歹,不得濫殺無辜,務必行善除惡,造福人間。違者天誅地滅。方悟字。」
翠翠說:「豹哥!你師父的劍譜,一定藏在這岩洞里了,不然不會留下這幾行字的。」
豹兒點點頭,沿著通道向前行不久,前面突然豁然開闊。這個岩洞真是又大又高,足足可容納幾百人,並且還有一縷光線,從一處高台的洞口透射進來。岩洞四周的石壁,刻滿了各種各樣使劍的招式:有的單人舞劍;有的雙人交鋒,更有的一人力敵數十人,總共不下一百多幅。每幅都有劍招的名稱。踏入岩洞右側入口石壁上,刻下四個筆飛墨舞的大字:無影劍法。
翠翠說:「豹哥,這就是你師父留給你的劍譜了!原來是刻在石壁上,不是寫在書本上的,別人就是想偷也偷不了。」
豹兒說:「翠翠,我應該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找不到我師父的劍譜。翠翠,我有點不明白,你怎會想到要渡過那深潭,才能找到我師父的劍譜呢?」
「豹哥,是你師父告訴我的。」
「什麼?我師父告訴你?」
「豹哥,你沒有注意你師父給你留下的那兩句話的落款圖案?」
「落款圖案?那三條水波線?」
「對!就是那三條水波線!」
「所以你就想到了要渡過潭面?」
「不!我開初並沒想到,只想到這三條水波線一定是代表水。岩洞里哪裡會有水呢?只有這個深潭。於是,我便想到你師父的劍譜,必定與這深潭有關係,不是藏在潭邊的岩石小洞中,就是藏在潭水中。」
「翠翠,但也沒有說明要渡過潭面呀!」
「渡過潭面,卻是你告訴我的。」
「我怎麼告訴你了?」
「你說你不懂水性怎麼潛水,你師父更沒有教過你,而且臨逝世前也沒叫你要學會水性,要是劍譜藏在潭底,你怎麼取?所以我想劍譜絕不會藏在潭底,極有可能收藏在潭邊的什麼地方了。」
豹兒說:「我明白了!當你在潭邊發現沒有什麼地方可藏劍譜,而又發現了竹排,便想到了要渡過潭的對岸去尋找。」
「是啊!這個岩洞可以說,除了你師父,根本不會有人?能進來。他幹嘛要在潭中放一張竹排呢?除了叫你劃到對岸和在潭的四周岩石尋找外,就沒有別的解法。」
「翠翠,你真聰明極了!要不是你,我怎麼也不會找到我師父的劍譜。」
「豹哥,其實你半點也不傻,只不過在江湖上的經驗比我少。」
「這同江湖經驗有什麼相關?」
「相關大了!因為江湖的各幫各門派,都有一定聯絡的記號或用圖案表達出來,通知後面的人怎冬尋找自己,或告訴本門派的人,自己去了什麼地方,碰上什麼危險,以便他們趕來。你師父過去是江湖上令人感到害怕的神秘人物,所以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在石壁上刻下圖案和畫下什麼圖記的。」
「原來這樣,翠翠,我今後真要好好向你學習,希望你多多教我。」
「噢!豹哥,你怎麼變得這般客氣啦?去看看你師父的劍譜吧!」
「翠翠,我們一起看。」
「豹哥!這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我怎麼能看?」
「翠翠,你怎麼和我生分了?我們兩人一塊學不更好嗎?」
「豹哥,你又不懂了,凡是本門派的武功,不是本門派的弟子,萬萬學不得的,這是武林中的大忌。要是偷學了,一定會為這門派的人所追殺,除非成為該門派的弟子。不過,想成為該門派的弟子,恐怕不容易。」
「為什麼?」
「你想,他不疑心你是其他門派派來的姦細?是為了學會他的武功來對付自己?所以,凡是偷學別人的武功,往往結果就是去見閻王。」
「現在武林中各門派都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啦!以慈善為懷的少林寺也是這樣。少林寺對偷學少林寺武功的人,雖然不殺,但也誓必廢了他的武功,終身不得離開少林寺半步。至於其他門派,往往是殺了。」
豹兒聽了感到悚然:「怎麼武林中這麼的殘忍和不講道理?」
「豹哥!你別糊塗了!誰叫他們要偷學別人的武功呢?偷學別人的武功,不管怎麼說,一定是動機不良。所以當今武林的各門各派,對本門的武功,尤其是獨步武林的武功,非常的保密,絕不讓外人得了去,就是本門派的人,也不輕易傳授。」
「多些人學不好嗎?」
「噢!豹哥,要是世上人人像你這麼心地好,當然是越多人學越好,萬一是壞人學了去,那不為害人間?現在,只是澹臺武師徒跑出來,就弄得武林中各門派不得安寧了!要是你師父這套無影劍法給用心不良的人學了去,你試想一下會有什麼後果?要不,你師父為什麼要在進石門迎面的石壁上刻下了那幾句話?他就是怕壞人學了去。」
豹兒又不出聲了,他不由得想起了段麗麗姐姐警告過自己的一段話:師父的劍譜,千萬別說出去,更不能讓人知道,不然就有殺身之禍。自己怎麼就忘記了?幸好是翠翠,要是像玉面夜叉、胡崍這樣的壞人惡人,自己不就危險了嗎?翠翠見他沉思不語,問:「豹哥,你在想什麼?我說的話不對?」
豹兒說:「你說的話怎麼不對啊!段姐姐也曾經這麼對我說的。」
翠翠一怔:「段姐姐?大理段王爺家的段郡主?」
「就是她。」
「她也知道你師父留給你的劍譜?」
「知道。」
「也知道劍譜收藏在這岩洞中?」
豹兒搖搖頭:「她不知道。」
「你沒有告訴她?」
「我本想告訴她,她叫我什麼也別說,她也不想知道,還叮囑我千萬別亂說出去。」
翠翠放下一顆心來:「幸好你碰上的是段郡主,要是別人,你就危險了!除了段郡主,還有什麼人知道?」
「還有一個人。」
「哦!誰?」
「你呀!」
翠翠怔了怔,跟著用粉拳捶打起豹兒來,笑著說:「我以為你老實,原來你也這麼壞,在捉弄我。」
豹兒捉住她的手:「我說錯了?你不是知道嗎?」
「我是問別的人。」
「除了你和段姐姐,別的人就不知道了。」
「真的?青姐姐、老叫化以及我爹也不知道?你沒向他們說?」
豹兒又一下想起了與沒影子老叫化在夜裡溪水邊的談話,遲疑地說:「可能老叫化也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怎麼可能也知道呢?」
「老叫化一早就知道我不是點蒼派真正的少掌門,我也如實地告訴了他,我不是。」
「所以你就將你的身世、師父等事都告訴了他,是不是?」
「是!」
「連你師父留給你劍譜的事也說了出來?」
「我沒說,但他猜到了。」
「老叫化怎麼說?」
「他老人家叫我一定要回到這裡,尋找出我師父留下的武功秘笈,學好練好了,才可能與黑箭這魔頭交手,不用害怕這大魔頭!」
翠翠說:「豹哥!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翠翠,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好了!你怕我會怪你嗎?」
「你師父的事和今日這岩洞的事,你千萬別再對任何人說了!」
「對老叫化他們也不說嗎?」
「最好別說!豹哥,我不是不相信他們,但事情少一個人知道總比多一個人知道好,尤其是這岩洞的事,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防人多口雜。萬一疏漏了出去,更會掀起一場武林中人的大屠殺!因為你師父驚世駭俗的武功,恐怕是武林中大多數人都想謀奪的奇珍異寶。我曾聽我師父說,一百多年前,武林中人為了想學太乙門的蓋世絕學神功,幾乎黑、白兩道上的人都卷了進去,你怕我學到,我也防你學到,互相仇殺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拋屍荒郊田野,血染山林。那一場的明爭暗奪,有人計算了一下,足足有近千人喪命在這場爭鬥中。直到太乙門的掌門人被逼遠走海外,這場武林屠殺才漸漸平靜下來。豹哥!你不想這麼多的人為你師父的武功秘笈送命,就最好別說出去。」
豹兒感到事情這麼嚴重,關係上千人的生命,連忙說:「我不說出去,絕不會說出去。」
翠翠眨眨眼,說:「這樣,你就如同幹了一件大善事,救了近千人的生命。」
豹兒自語地說:「怎麼武林中這麼多人貪心啊!為了學武,連性命也不顧了!」
翠翠說:「要不,你師父幹嘛將他的劍譜藏在這難以尋找的岩洞里?刻在古寺的牆壁上不好?豹哥,你要好好學會你師父的無影劍法,別辜負他老人家的苦心用意。我想這無影劍法,必定是極為上乘的劍法。無影劍,無影劍,這可是在武林中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翠翠,我們一塊學吧!」
「你不怕你師父在九泉之下生氣嗎?」
「哎!師父最疼我,他不會生氣的,何況你學了劍法,可以和我在江湖上行善除惡,他老人家反而會更高興的。」
「你不擔心我學了你師父的劍法后。為非作歹么?」
「翠翠,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好呀!我就和你一塊學。」
豹兒高興了。於是和翠翠一起去看石壁上的第一幅圖。這一幅圖畫的是一個人平平的啟劍招式:右手握劍,略略向前伸出,劍尖朝地,左手五指併攏,擺放在胸前,劍招名為「玉兔欲升」。豹兒看了愕然:「怎麼叫玉兔欲升呢?兔子只是縱跳和奔跑呀!」
翠翠說:「哎!玉兔不是兔子的兔。」
「不是,又是什麼?」
「這是指月亮。」
「月亮?」
「文人雅士,常用玉兔來比喻月亮的。」
豹兒心想:玉兔怎麼能比喻月亮呢?但他沒說出來,卻留心觀看這一劍是怎麼使出來的。翠翠在學劍方面,比豹兒有經驗多了,她從六七歲時,就跟隨白衣仙子學劍。而她在點蒼山上所見的人,幾乎都是使劍的高手。她一看出這平平凡凡的一招,是以靜待動,能攻能守,進攻的一招,可以有十多種發出的招式,防守也有十多種招式。這幾乎是視敵而動,變化莫測。翠翠不由得暗暗點頭,往第二幅圖望去。
第二幅圖招式名為「長日蝶飛」:手中之劍從下由左向上又轉向右抖出,形成了大半個弧形。這一劍的抖出,護著自己全身的要害穴位,然後在大半個弧中一劍突然刺出,猶如火花電石般的剎變。翠翠看了不禁心頭一動,「咦」了一聲。
豹兒愕然:「翠翠,你怎麼了?」
翠翠說:「我沒什麼,我只感到驚訝,無影劍法的第二招,有點好像我學的無回劍法中的第二十八招,名為『鳥忽驚飛』的招式,但又比『鳥忽驚飛』完美得多了!既護著自己,也進攻對手。」
「真的?莫非我師父的無影劍法與無回劍法同屬一個劍派?」
「這不可能,我看一下才知道。」
豹兒仍在摸索第—幅圖怎麼出劍才好,而翠翠已看到第五幅圖了。第五幅圖招式名為「輕浪千里」,劍勢有無窮的變化。翠翠看著看著,感到氣流在胸中翻滾,胸悶欲吐,難受異常,驀然一口鮮血直噴出來,人也仰面翻倒。
豹兒大驚,急扶起翠翠坐好,問:「翠翠,翠翠,你怎麼吐血了?是不是剛才與巨蟒搏鬥時受了內傷?」
翠翠面色蒼白,吃力地說:「不,不是。我,我想休息一下。」
豹兒行走江湖近一年多,也懂得如何運氣救受內傷的人,所以他雙手按在翠翠背上的穴位上,徐徐運氣,以醫治翠翠的內傷。好—會,翠翠面色轉為紅潤,說:「豹哥,你不用給我輸氣了,手它沒事啦!你讓我自己運氣調息一下吧。」
「翠翠,你怎麼會吐血暈倒呢?」
「豹哥,看來你師父這套無影劍法極為上乘,沒有深厚的內力,別說學不了,就是多看幾回也不行。」
這一點,翠翠沒有說錯。方悟禪師用幾十年的經歷和心血,凝聚了各門派劍法上的精髓,不但將它們融會貫通,也憑智慧想出招式,破解這些精闢的招式,從而在自己原有的劍法基礎上,創造出這—套無影劍法來,當然是極為上乘的了。
方悟禪師曾敗在慕容小燕西門劍法之下,並因此失去了一隻左臂(詳見拙作《神州傳奇》)。方悟禪師以後雖然改惡從善,出家為僧,仍常思索如何破解西門劍法的招式。可以說,他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這劍招方面。他也想出了十多招如何破西門劍法,但到最後,仍然長嘆。西門劍法可以說已達到了劍術最高的境界:它是劍隨心發。因敵而變,沒有常勢,有奪天地造化之功,不可以破解,只能以拙勝巧,以慢制快。這樣,方可與西門劍法平分秋色,處在不勝不敗的地位。想勝過西門劍法,似乎不大可能。
劍術的變化莫測和精湛,在交鋒中往往占極大的優勢。就像現代,落後的槍炮怎麼也比不上由電子操縱的先進武器,可是在雙方交戰中,勝負又往往不取決於武功的強弱和劍術的高低,而是取決於人,取決於人的勇敢、智慧、機變再加上劍術。當然,相差得太遠不行,在相差不多時,往往就看人的勇敢、智慧、機變和在交鋒中的應變和發揮了!勝利,是四者有機的結合物,單憑上乘的劍術,往往會被劍術較弱的智者所擊敗。
所以方悟禪師雖研究出十多招能破西門劍法的劍招,仍不敢說能剋制了西門劍法,這要看臨場時的發揮和應變,不是依樣畫葫蘆的死招式。但是,方悟禪師用幾十年心血創造這一套新穎的無影劍法,練到佳境,是可以傲視武林和與西門劍法媲美的!
這樣脫穎而出的上乘劍法,沒有上乘的內力又怎能學得到?幸而翠翠的內力還算深厚,又喝過了幾口巨蟒的鮮血,增添了內力,要在以往,翠翠恐怕看完一兩幅圖后,就真氣激蕩,走入岔徑,經脈混亂,倒地暈迷了!嚴重的要大半年才能恢復過來。而現在,她一連看了五幅才心血翻滾,吐血倒地,已是有相當深厚的內力了!其他一般武林人士,恐怕看了一幅圖后,便會真氣亂轉,蹲在地上不能站起來下。
以翠翠目前這樣的內力,要是不貪多,在看一兩幅圖后,一感到心胸不適,便坐下來休息,閉目運氣調息,會全然沒事的,慢慢也會學到這門上乘劍法,但這要有一年的光景才能學完學上手。
當然,不懂劍法的一般人,看了這無影劍法,便全然沒事發生。因為不懂劍法,就不會看了圖后,去揣摸圖上劍法的走勢和如何運用真氣將這一劍刺出去,以及這一劍后的種種變化,只等於在看一幅平常畫而已。
方悟禪師之所以叫豹兒看,一來豹兒沒學過什麼武功,根本不懂劍法;二來自己曾傳授過內功心法給豹兒,這門奇特的內力,可以承受任何外力、內力的打擊,不會有生命危險,更不怕真氣走入岔道,看了圖后,學圖上的動作,不會發生嚴重的事。
方悟怎麼也沒想到,豹兒會不去看自己的劍法,竟會跑下山去了。下山後還因禍得福,得到一身渾厚無比的真氣,甚至勝過別人練一甲子的內功,這也是豹兒好心有好的報應。要是他貪生怕死,不挺身救人,也不會先後挨了獨角龍、黑箭澹臺武等高手的掌勁,並吸收入體內,成為了自己體內的真氣。當然,這同方悟禪師從小傳給了他一套奇特的內功有重大的關係,要是別人,早巳死去幾次了。
由於豹兒有這樣渾厚的真氣,看了方悟禪師刻在石壁上的劍譜圖,半點也下受影響。正因為這樣,他聽了翠翠的話,感到茫然莫解,怎麼看了劍譜會吐血暈倒呢?自己怎麼就不會這樣?他問翠翠:「那怎麼辦?」
翠翠說:「我不看了!你去看吧!你內力比我深厚得多,可能不會出事。不過,你看多幾幅后,若感到胸中不舒服,千萬別再去看了,更別去想圖上劍法的走勢,坐下來閉目運氣調息,等恢復后再看下去。」
「那你呢,恢復后還看不看?」
「我恐怕要明天才能去看了!今夜裡,我要先練練內功。」
「既然這樣,那我們回古寺吧,明天再來這裡。」
「你怎麼不看呢?」
「翠翠,你看看那上面洞口的光線,恐怕不早了!再說,我們進岩洞這麼久,花豹在外面也不知怎樣了。」
翠翠想了一下:「好!我們先回古寺。」說著,便站了起來。
豹兒問:「你身體全好了?要不要我背你走?」
翠翠本想說不用,我自己能走得了,但一下想到這樣可以和他親近,臉兒一紅,於是低聲說:「那,那辛苦你啦!」
豹兒說:「這算什麼辛苦啊!」說著,便一下背起了翠翠,離開這大洞,橫渡深潭。
翠翠在他耳邊說:「豹哥!你別走快了!小心滑倒。」
「放心,不會滑倒的。」
最後,他們轉出了這神秘的岩洞,一看,已是黃昏,晚霞滿天,染紅山林。那頭大花豹一看他們出來,高興得奔了過來,用頭、用身軀擦著他們,十足像一隻馴服、依人的大斑貓,依戀著他們。
翠翠從豹兒背上掙紮下地,親昵地摸著花豹:「豹兄弟,你等急了吧?」
花豹低聲鳴著,好像在問:你們怎麼這般久才出來啊?翠翠拍拍它:「好!現在我們回去。」她又對豹兒說,「現在我不用你背啦!」
「哦!你自己能走?」
「有豹兄弟背我呀!我騎在它背上不更舒服?」
豹兒一想也是,望了望那邊巨蟒的屍體一眼,說:「翠翠,這巨蟒放在這裡,明天會發臭的,我去埋了它吧,免得散發出難聞的臭氣。」
「那我跟你一塊去埋了它。」
「不!你身體剛好,你和花豹在這裡玩,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豹兒一個人躍過澗,在山崖下挖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坑,將屍體不全的巨蟒丟進大坑中,正準備將蟒皮也丟進去時,翠翠在那邊喊起來:「嗨!豹哥,你別將蟒皮也埋了。」說著,騎著花豹奔了過來。
「你要這蟒皮?」
「這蟒皮堅如金石,刀槍不入,要是我們將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嗎?」
「這蟒皮怎麼做衣服呀?」
「你留下它吧,以後會有用處的。」
「你說留下就留下好了!」
豹兒將巨蟒埋好,又將蟒皮放到岩洞里去。這時已是暮色蒼茫,黑夜已慢慢降臨。翠翠騎著花豹,和豹兒奔出深澗,朝古寺而去。這時的翠翠,更像山林中騎豹的神女,並且還有一位護神的尊者在後面跟著哩!
翻過山峰,豹兒和翠翠遙望古寺,看見占寺里有一道炊煙升起,並有燈光。豹兒「咦」了一聲:「古寺里有人!」
翠翠說:「別不是青姐和我師父找來了?」
豹兒一下不走了,說:「要是他們尋來,我們怎麼辦?翠翠,你去見他們吧。」
「你不去?」
豹兒搖搖頭:「我還是避開的好。」
「那我也不去。」
「翠翠,你怎麼也不去見她們呢?」
「你想,我見了他們,他們下要我回點蒼山嗎?我不會說出你來?」
「不不,你千萬別說我在這裡,就說你沒有看見我。」
「他們會相信嗎?」
「那,那你也暫時避開的好。」
翠翠想了一下,又望望古寺,說:「我去看一看。」
「但你千萬別說出我來。」
「我可疑心不是他們。」
「不是他們,誰會跑到古寺里去了?」
「以前古寺沒人來嗎?」
「有是有,多數是—些燒香拜神的山裡人,但在黃昏前,他們早巳回家了,不會在古寺里過夜的。」
「從來也沒人在古寺里過夜?」
「這,這,有時也有一兩個進山打獵的獵人,偶然到古寺求宿。」
「這麼說,他們恐怕是獵人了!」
「萬一是青姐他們尋來怎麼辦?」
「這樣吧,我們悄悄在暗地裡看,要是青姐他們,我們就避開好不好?」
「翠翠,不管是青姐他們也好,是獵人也好,我都不想露面。」「萬—是一夥殺人劫貨的盜賊,搶了什麼民間婦女來古寺怎麼辦?你見死不救嗎?」
豹兒睜大了眼:「他們是盜賊?」
「你別忘了,你那段姐姐不是給玉龍雪山的賊人劫到古寺的么?」
「這,還……」
「豹哥,我們去看看吧!如果不是,我們再避開也不遲。」
「那好!我們去看看。」
他們在夜幕里,悄悄地來到了古寺附近,叫花豹伏在亂石草叢中別動,自己躍上一棵樹上,窺看古寺內的情景。只見古寺大毆當中,燃燒著一堆火,四個彪形凶漢,如山裡人裝束,腰配朴刀,正住拷問一個皂衣漢子。另外幾個挑夫、工匠裝束的人,全都給繩索捆了手腳,丟在大殿的一側。
一個吊眼睛的凶漢喝問那皂衣漢子:「快說!你僱人挑了一擔金銀來這裡幹什麼?」
皂衣漢子說:「我不是說了,我是來這裡修建這座古寺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吊眼凶漢一皮鞭抽了過去:「老子現在是問你,不是你來問老子。」
豹兒伏在大樹上看見此種情景,感到納悶:要是說這伙凶漢是強盜,搶了人家金銀不就行了,還問人家挑金銀來這裡幹什麼幹嘛?這顯然不是強盜了!不是強盜,他們又會是仕么人呢?他不忍心那皂衣漢子被皮鞭抽打得血淋淋,便想躍下去干涉。翠翠拉著他,輕聲說:「先別下去,再看一下。」
那皂衣漢子說:「我的確是來修建這座古寺的,要不,我請了這些工匠來幹什麼?」
吊眼凶漢又一鞭抽打過去,直打得皂衣漢子鮮血飛濺,冷冷地說:「你以為老子不認得你么?你是大理段王爺府中的人。」
「不錯!我就是段王府的人。」
「那你將一擔金銀挑來這裡到底幹什麼?是不是想收買這一帶的山賊草寇,擴充實力,與朝廷作對?」
「胡說八道!你們想暗害我段王爺,沒有這麼容易!」
另一個凶漢說:「他不招,殺了他算了!」
吊眼凶漢對皂衣人說:「你最好想清楚一點,你說了,我們不但不殺你,這一擔金銀你可拿回家去過一輩子;你想做官,我們也會安排你到一個縣裡幹個美差事。」
「你們要殺就殺好了!想我誣告和出賣段王爺,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你想這麼容易死么?」
「那你們想怎樣?」
「老子要將你折磨得九死一生,不怕你不招出來。來!先將他倒吊在樑上,用火炭烙,叫他嘗嘗紅火炭的滋味。」
又一凶漢說:「你快招了吧,何必受皮肉之苦?我們有八十八種酷刑,就是鐵打的漢子,到了後來,也不能不說出來。」
「我的確是來修建古寺的,你們想要我說什麼?」
「這麼—座荒涼古寺,附近人也不多,你修來幹什麼?說!這擔金銀,你打算送給淮?」
「送給佛祖。」
吊眼凶漢「啪」的一聲,又是一鞭狠狠抽在皂衣漢子的身上。豹兒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從樹上一下落在大殿前的石階上,喝道:「你給我住手!」
四條凶漢見黑夜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少年,一時全傻了眼,愕然問:「你是什麼人?」
跟著,在黑暗中,響起了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他呀!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聲落人現,翠翠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吊眼凶漢怔了怔:「你又是什麼人?」
「我呀!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小龍女!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座什麼古寺?」
「什麼古寺?」
「觀音古剎。」
「觀音古剎!?」
「是呀!我們觀音娘娘好不容易託夢給他,請他僱人來修建,你們跑來破壞、打人,你們想一想,應該受到什麼報應?」
一個凶漢驚愕地問:「你、你、你們真的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你認為不是?」
吊眼凶漢喝道:「一派胡言!給老子捆了他們!」
這個吊眼凶漢,大概是這伙凶漢的帶頭人,在他的喝叱下,兩個凶漢頓時拔刀撲上。翠翠現炒現賣,將岩洞學來的無影劍法第二招式「長日蝶飛」抖出,只「噹噹」兩聲,不但他們的刀被削斷,更划傷了他們的胸部。這一招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嚇得這兩個凶漢帶傷向後躍開,面露驚恐、愕異之色。
從這兩個凶漢后躍的輕功來看,身段靈活、敏捷可以說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比白石堡的所謂三大教頭的武功高出一倍有多。但他們在翠翠的一招之下,便刀斷身傷,而且還看不清翠翠這一劍是怎麼抖出來的,令人驚疑這不是人間的劍法。
吊眼閃漢看得心尖大震,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翠翠笑道:「我不是說我們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嗎?你沒聽見?」
「老子才不信有什麼觀音娘娘哩。」
「你不信,合該你當死了!」
「看鞭!」吊眼凶漢—鞭突然出手,「叭」的一聲,鞭式精奇,如怪蟒騰空撲來。翠翠抖展了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人如飛魂幻影,倏然在他鞭下消失,倏然又出現在他的面前,纖纖玉掌拍出。
吊眼凶漢反應也極為敏捷,輕躍上神台,「叭」的一聲,又是一鞭揮來。軟鞭,利於長擊搏鬥,忌近身交鋒。翠翠看出了這一弱點,以幻影魔掌神功,如流星飛電,近身而戰。當吊眼凶漢軟鞭剛揮出,翠翠已躍上神台,一招無回劍法抖出,劍尖朝心刺來,這是凌厲的殺招。
要是翠翠沒學過幻影魔掌神功,單憑無回劍法,的確不易戰勝這吊眼凶漢,只能以一般的輕功閃避他精奇的鞭法,處於被動的地位。現在不同了,翠翠完全佔主攻的地位,幻影魔掌神功配合無回劍法,使翠翠的武功功力增添十倍。要是翠翠學上了方悟禪師的無影劍法,足可以傲視天下群雄。
吊眼凶漢見這一劍朝心刺來,更嚇得凌空躍起,翻躍到大毆門口的石階上。翠翠卻如影隨形,玉掌輕拍而出,頓時將這吊眼凶漢拍飛,摔在古寺的天井中。他一口鮮血噴出,驚得魂飛魄散,不顧一切,奪路向寺門而逃。可是,他剛逃到寺門,卻看見一對綠森森眼睛,嚇得他慌忙躍回來,跟著是一聲震動山林的嘯聲,一頭金錢大花豹撲進寺來,帶來了一陣狂風。
吊眼凶漢本已內傷,身手再敏捷,也快不過花豹的矯健敏捷,何況這時吊眼凶漢已慌得手腳失措,所以當他一落地,花豹已撲了上來,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喉部,前爪將他按在地上,要不是豹兒喝道:「豹兄弟,別咬死他!」這吊眼凶漢就喪生在豹子口中。
這一突然的變化,令古寺中所有的人一時驚得面無人色,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本來憑空而來的這對少男少女,已叫人震驚,現在突然又出現這頭大豹,怎能不令人震驚、害怕?他們見豹兒能喝住花豹,相信這對少年真的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了!不然,人間有誰能喝得大豹聽從?
翠翠走過去,出手先封了吊眼凶漢的穴位,又撫摸著花豹:「豹兄弟,行了,他已不會動了,你放了他吧。」
花豹低吼一聲,躍了開去,卻虎視眈眈地望著其他三個兇惡漢子,似乎監視他們、不准他們逃跑。
翠翠將吊眼凶漢像提死狗般地提到大毆上丟下,問:「你說,你想怎麼死法?是要我一劍殺了你,還是喂豹子?」
「龍女菩薩饒命:」
「你破壞修建我觀音娘娘在這裡的小行宮,還想活嗎?」
「我、我、我是奉命來的,不關我的事,望觀音大慈大悲。饒我一命。」
「你不是說不相信觀音嗎?怎麼又求她大慈大悲了?」
「我該死,是我信口胡說八道。」
「你將修建寺的人打得渾身是傷,又怎麼說?」
「我、我、我願醫治好他們的傷。」
「是嗎?你到底是什麼人?誰打發你來這裡的?」
「我、我是錦衣衛府中的人,是、是潘、潘三爺打發我們來的。」
翠翠和豹兒,早已知道他們是錦衣衛的人了,他們盯著大理府段王爺的一舉一動,是害怕段王爺造反。這場官家中的爭鬥,翠翠和豹兒不想卷進去,更不願招惹官府中的人,所以不下殺手,以免帶來更多的是非。但為了救人,他們才不得不出乎,何況段家是來修建這座古寺,這恐怕多多少少與段麗麗有些關係。
翠翠說:「原來又是這個姓潘的,他總是這麼作惡多端。你們回去,叫他等著報應吧!我們遲早會叫閻王爺派鬼差勾了他的魂魄的。」
「是、是!我回去一定請他收手。」
翠翠—聽,便知道這吊眼凶漢講的根本不是實話,只不過想求生而已。便說:「我若殺你,你死了變鬼也會怨恨觀音不講慈悲;就這麼把你放了,不受半點懲戒,以後就沒有人在觀音面前燒香了!」說時,玉掌在吊眼凶漢左肩上一拍,登時拍斷了他的左肩胛骨,令他終身不能用左手使任何兵器,等於廢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同時又拍開了他的穴位,說,「你可以帶你的人走了!下次你再敢作惡,莫怪我在千里之外,摘下你的腦袋。」
吊眼凶漢雖然痛徹入心,也知道自己的一條左臂全廢了,哪裡還敢說話?帶著三個手下慌忙離去。
豹兒也在同時,用劍削斷了所有被捆人身上的繩索,扶起皂衣人,說:「大叔!我們來遲了,令你們受苦了!」
皂衣人雖然渾身是鞭傷,卻是—條硬漢子,他先叩謝翠翠、豹兒救命大恩,然後問豹兒:「少俠莫不是我們郡主所說的豹少爺?」
豹兒還未答,翠翠卻搶先說:「什麼豹少爺?你弄錯人了!你不相信我們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皂衣漢子困惑,說相信嗎?世上真的有觀音菩薩等虛無縹緲之人?能救世上大苦大難之百姓?要是真的有神佛之類的人,過去大理國那麼篤信佛教,每個在位的皇帝,讓位都出家當和尚,為什麼在元朝大兵壓境之時,不見出來打救而亡國了?說不信吧,眼前這兩位少男少女,似乎從天而降,身形飛縱如幻影,還能馴服虎豹,吊眼凶漢這四個錦衣衛在轉眼之間便慘敗在這少女之手下。這是法力還是高深莫測的武功?皂衣漢子也弄不清楚了!
皂衣漢子在困惑不知怎麼說時,豹兒卻問:「是段郡主打發你來修建這座古寺的嗎?」
「是!」
「這麼一座古寺,修建它幹嘛?」
「一來我們郡主在這裡蒙難,幸得豹少爺捨死忘生出手相救,所以派小人來修建古寺,以後再派一些僧人來這裡主持,以報豹少爺的大恩;二來,我們郡主聽聞豹少爺要回來這裡,恐怕衣、吃、住方面不方便,所以派人來這裡,聽從豹少爺的吩咐和伺候豹少爺。但郡主曾叮囑小人,第二個原因,千萬別對人說,以免引起人們不必要的疑心。」
翠翠笑問:「那你怎麼告訴我們了?」
「你們是小人的救命恩人,不敢相瞞。還有,小人……」
翠翠一指豹兒:「你以為他就是什麼豹少爺了,對不對?」
「是!」
「那你的確是認錯了人!恐怕你要找的豹少爺,他根本沒有回來過,也不在這裡。」
豹兒明白翠翠的用意,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在這裡,一旦讓人知道了,不但點蒼派的人會尋來,恐怕黑箭也會跟蹤而至;而且更不願讓人知道,也不願麻煩段姐姐。便說:「是啊!他的確沒有回來過這裡,你們明天還是回去吧!別修建這座荒蕪的古寺了。」
「小人不敢違抗郡主的命令。」
翠翠問:「你不怕呆在這裡有危險?錦衣衛的人會再回來?」
「小人萬死不辭,要是小人就這麼回去,不但郡主會怪罪小人,就是錦衣衛的人更起疑心,以為段王爺真的在這裡收買綠林人馬,不是來修建寺廟的。」
「你們修建,他們就不疑心了嗎?」
「是!起碼使他們知道段王爺的確是做善事、興佛教,並沒有什麼不軌行為。」
豹兒問:「你們是怎麼給錦衣衛的人盯上的呢?」
「小人也不知道,我們來古寺不久,他們就闖了進來。起初我還以為是山賊,與他們交手,不料武功不濟,被他們擒住。他們盤問我帶了一擔金銀來這裡幹什麼?我才猜到他們並不是山賊,而是錦衣衛的人。自問必死,想不到……」
翠翠說:「想不到我們來了,是不是?好了!你們喜歡修建這座古寺就修建吧!我們走啦!」
皂衣漢子怔了怔:「你們這就要走?」
「我們不走幹嘛?觀音娘娘打發我們來救你們,現在你們沒事了,我們也得趕回去復命。」
豹兒想:「這麼多人在古寺里住,自己不走,和他們住在一起?我早出晚歸,去那岩洞里學劍,不引起他們注意?還是離開這古寺為好!段姐姐怎麼這般做呢?叫人來伺候我幹什麼呀!還怕我沒地方住?會餓了我嗎?」但豹兒心裡仍是感激段麗麗的這一片好心,對皂衣人說:「你放心,我們雖然走了,只要你們有什麼危險,我們會馬上趕來。不過,我還是勸你們別留在這裡,回去大理吧。」
皂衣人搖搖頭:「多謝兩位好心,小人一是奉郡主之命;二也想修建好這座古寺,行些善事,使一些獵人進山打獵有個投宿、歇腳之處。」
翠翠說:「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勸你們了。來!豹兄弟,你過來。」
那頭花豹馴服地走到翠翠身邊。她摸著它說:「豹兄弟,今後你就小心,在這四周一帶,護著這些人,別讓惡人傷害他們,知道嗎?」
皂衣人驚愕:「叫這大豹護著我們?」
翠翠一笑:「你知不知這大豹是什麼?」
「是什麼!?」
「它呀!是這座山的山神。」
「山神!?」
不但皂衣人睜大了眼,所有來的挑夫、工匠們也都一齊睜大了眼。
「是呀!它就是這裡的山神,剛才要不是它跑來告訴我們的觀音娘娘,觀音娘娘怎麼會派我們來?你們沒聽說觀音娘娘座下有個守後山的豹神嗎?」
眾人瞠目結舌不知怎麼回答。翠翠拉了豹兒:「我們走!」便帶著花豹走出寺外,轉眼消失在黑夜群峰中。
他們走了之後,眾人呆了半晌才出聲。有人驚疑問:「他們真的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你不見他們會飛天么?要不是善財童子和小龍女,誰有那麼大的法力將四個惡人懲治得直叫饒命?」
「對!對!對!一定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和小龍女。」
「觀音娘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薩,知道我們有難,便打發善財童子和小龍女來救我們了!」
「不!幸而那豹山神及時向觀音娘娘稟報,才救了我們的。」
有位五十多歲的工匠說:「我幾十年來,塑造了不少的佛像和各種神靈,但從來沒見過真神,想不到在這荒山古寺中,第一次看到真神了!我們大家應朝天叩謝才是。」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真的在大殿上跪了下來,朝天而拜。有的說:「我今後一定要在這古寺中另造一殿,塑造觀音娘娘的佛像,感謝她老人家救了我們。」
「我們更要將善財童子和小龍女的玉像塑造出來才是。」
「你也真是的,既然造了觀音娘娘的像,當然也要造善財童子和小龍女的玉像了!」眾人在議論紛紛和向天叩拜之時,翠翠以幻影魔掌神功悄然轉回古寺,提取了自己和豹兒的行囊以及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後又悄然離開古寺,與豹兒和花豹,奔回深澗岩洞中。他們將古寺讓給了別人,只好到岩洞里居住了。
兩人一豹,渡過岩洞中的潭水,重新回到刻有劍譜的大岩洞中。翠翠將那顆蟒珠放在一塊岩石上,頓時滿洞生輝,如同白晝。他們草草煮好一頓飯菜,吃飽后,翠翠對花豹說:「豹兄弟,你就睡在這洞口,要是有什麼響動,你就叫醒我們。明天,我們要在岩洞里練武功,你就出洞去玩或捕捉獵物吧,好不好?」
花豹非常之聽話,真的伏在洞口睡下。翠翠和豹兒也各自找了一處乾燥的地方,和衣而睡。
翠翠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只見豹兒已坐在石壁面前,看第四幅圖的劍法。豹兒聽見響動,回頭看看是翠翠醒了,笑了笑:「你醒了?不多睡一會?」
翠翠問:「你幾時醒的呢?怎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那麼香,我怎好驚醒你?你多睡一會不好嗎?」
翠翠望望洞口,不見花豹,又問:「花豹呢?它出洞了?」
豹兒點點頭:「它見我醒來,跟我親了一下,就自己出去玩了。」
「你醒來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個時辰。」
「你一醒來就看無影劍法?」
「不!」豹兒一指上面透著光亮的小洞口,「我到上面看了看。」
「哦!小洞口外是什麼地方?」
翠翠昨天進來,因為發現了石壁上的劍譜,高興異常,沒去注意那個小洞口,以後又匆忙離去。昨夜回岩洞后,又忙著煮飯弄菜,根本沒時間去看這岩洞其他的一切,所以這樣問。
豹兒說:「那洞口外,下臨深淵,上面是一塊橫伸出去的巨石,洞口長了一些野草和雜樹外,什麼也沒有。」
「沒人能從那小洞口爬入這岩洞么?」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就是有再好的輕功的人,也不可能攀登上來。因為下面是成千尺的光滑石壁,是沒法攀爬的。」
「從上面也不可以爬下來嗎?」
「更加不可能。」
「不行,我去觀看一下,我們千萬別大意了!」
翠翠曾因為感到在這荒涼的山野,四周幾十里之內絕無人煙,而這深澗,更是無人敢近,所以並不怎麼擔心這岩洞會讓人發現。現在卻不同了,由於段郡主好心過頭,打發那皂衣人帶了十多個人來這深山修建古寺,而且還跟來了錦衣衛的人,這就不能不事先防範一下了,以免他們發現了這秘密的岩洞。故翠翠要去看看。
豹兒說:「翠翠,那你千萬小心,別掉了下去。」
「我知道啦!」
從岩洞登上那個小洞口,有一條旋形的斜坡路可上,有兩層樓那麼高。翠翠沿著斜斜的小道走上去,到了上面,竟有一個不小的平台。那個小洞口,竟是貼著這個台而開。平台的一側,也有一條窄窄的通道,不知通到哪裡。翠翠先不去探察這通道,而去看看這小洞口外面的情景。
這時,天空明亮,東面出現了殷紅的早霞,看來紅日快要升起山峰了。這個小洞口非常的小,一個成年的人,根本不可以從外面爬進洞來,只有像翠翠這麼身形瘦小的,才可以出入這小洞口。翠翠看見這情形,已放心了—半。一個少年人,又怎麼會跑到這裡玩呢?那簡直是不要命了。
翠翠伏身伸頭出洞口,一看,果然如豹兒所說,洞口有一些野草小雜樹附岩而生,下臨千尺深淵,不見谷底,只見雲霧漫漫;往上看,一塊巨石橫空,伸了出去,根本瞧不見藍天。翠翠心想:不知這巨石上面是什麼地方?能不能從上面爬下來?看來,能從巨石爬下而進洞口的機會甚微,不是武林高手,一般武林人士要接近洞口簡直不可能,別說能進到岩洞了。翠翠看了更是放心。翠翠不再往下張望,在雲霧稍薄之處,隱隱可見下面的樹木和岩石。下面,好像是自己昨天搏殺巨蟒的地方。翠翠奇了:怎麼從下面看不到這個小洞口呢?唔!我還是出洞去看看才行。
翠翠想了一下,從平台上走下岩洞,見豹兒不再看劍譜了,卻在升火煮飯,見她下來,問:「你放心了吧?是不是沒人能進來?」
翠翠笑了笑:「我還想到洞口看看。」
「哎!別去了!要去,也等吃了飯再出去好不好?你還是洗把臉,我已從潭堅給你挽了一桶水上來,就放在那裡。」
翠翠一下想起自己還沒有梳洗。本來這些打水、煮飯的事,應該是自己做的,怎麼反要豹兒伺候自己了?自己應伺候豹兒,讓他能一心一意練好劍法,早日重現江湖才是。便說:「豹哥,這些瑣碎的小事,你以後別幹了,由我來干。」
「誰干還不是一樣?」
「不!我今後不准你干,你一心一意去學你師父的劍法才是。」
「那你不學嗎?」
「主要是你!懂嗎?今後你—切的起居飲食,得由我來伺候你。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少爺,」
豹兒笑起來:「那是過去的事,今後我們大家彼此彼此,誰有空誰干。」
「不行!不然,我會生氣的。」
「好!好!你快洗臉吧!等會就吃飯啦!」
翠翠梳洗好,吃完飯說:「豹哥!你安心在岩洞里學劍法,什麼也別做,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你出去幹什麼呢?」
「你別問,我只是出去周圍看看,熟悉一下這一帶的地形。」
「那你別走遠了!同時也要小心。」
「我知道啦!」
翠翠轉出岩洞,見花豹伏在深澗邊的亂石草叢中。它身邊有一些吃剩的獸物的毛皮和骨頭。翠翠欣喜:「豹兄弟,你吃飽了嗎?」
花豹站起來,親近地靠著翠翠,似乎問:你怎麼也出來玩了?
翠翠拍拍它:「豹兄弟,我們一塊去走走好不好?」
花豹低鳴了一下,跟在翠翠的身邊,一塊越過山澗水,來到昨日搏殺巨蟒的地方,翠翠往那小洞口望去,只見一面如刀削斧劈、筆直而立的千尺高的石壁半腰當中,不知為什麼竟有一條橫生野草、雜樹的地帶,彷彿像一條綠帶捆在石壁上似的,不但沒發現小洞口,也不知小洞口在何處,翠翠要不是看見那塊橫空而伸出來的巨石,也不敢斷那就是小洞口。因為從下面望上去,只見一條絲帶而已。這個小洞口,真是隱蔽得太好了!
翠翠再往那塊橫空伸出來的巨石上面望去,上面也是一道陡峭的石壁,有七八丈之高,也不可能從山峰上攀爬下來。而且那塊橫空伸出來的巨石,恍如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別說沒人知道巨石下有個洞口,當然就更沒人知道小洞口之內藏著武林中一套最為上乘的劍法了。誰會冒著生命之危險,從山峰垂繩而下到那巨石上玩?除非是個不知死活的瘋子,或者是個喜愛攀登險峰的冒險家。就算知道巨石處有個小洞口,也不可能接近洞口,何況還不能爬入小洞哩!
翠翠看見這地形,完全放心了!她本來想登上山峰看看,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說不定登上山峰,被人看見,反而不妙。
翠翠又詳細地打量這深澗中的景物。這條深澗,在兩處高峰的對峙下面,寬不到二十丈,最窄之處只容一個人側身而過,彎彎曲曲,只有一個出入口。深澗一條清清的溪水依山崖下的亂石緩緩流到外面,源頭的水,是從山崖的石壁中滲出來的。
這雲遮霧漫的深澗,彎彎曲曲約莫有一里之長,全都是亂石、叢草和樹林。翠翠與花豹在溪邊漫遊了一會,便在樹林、亂石中練自己的幻影魔掌神功了!花豹也宛如一位武林高手,跟著翠翠縱跳飛躍。它雖然矯敏異常,仍不及翠翠那麼輕靈敏捷。
翠翠練了好一會,又帶著花豹轉回岩洞中去,卻看見豹兒正在全神貫注地默看石壁上的第六幅劍法了。翠翠問:「你怎麼才看到第六幅呢?你是不是又跑去干別的事了?」
豹兒笑笑,指指小洞口:「我不放心,到那裡去看了看你。」
「你看見我幹什麼了?」
「你在練那幻影魔掌神功。」
「哎!你知不知偷看別人練功,是犯了武林的大忌?」
「你我也要分嗎?」
「你怎麼不專心學你師父的劍法?」
「翠翠,我是怕你出事呀!」
「豹哥!我怎會出事呢?一個人要學武,就得屏棄一切雜念才能學得好,你這麼掛心我,怎能學好劍法啊!豹哥,你聽我的話,別再掛這掛那的。學武,要達到忘我的境界,才能學到劍法的精髓和奧妙。」
豹兒感激地說:「翠翠,我今後一定要專心地學好我師父的劍法。我師父在一本書上也是這麼說的:『學劍,要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劍合,達到忘我之境,形神合一,劍我一體。』」
翠翠驚訝:「你師父的一本書?你在哪裡看到你師父的一本書了?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翠翠,我也是剛才才看到的。」
「剛才?」
豹兒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書的封面上寫著「無影劍要訣」五個字。翠翠更是驚喜:「你在哪裡找到這本劍訣的?」
豹兒指指上面平台:「我去洞口看你時,發現另有一個通道,好奇地進去看看,原來通道的盡頭是間石室。石室內藏有我師父很多的武功書籍,什麼內功啦!掌法啦!拳譜啦!以及一些各家各門派的劍法精要,就是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法也有。但師父卻先叫我看這本劍訣,早晚勤練內功,再去學下面石壁上的無影劍法,學好之後,再去看掌法、拳譜和各門派的劍法。所以我就將這劍訣帶了下來先看。」
翠翠真是驚喜萬分:「真的?我去看看。」
他們看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呢?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